心跳太慌张—— by枫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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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勤,自不多说,国内首屈一指的骨科学领域专家,业界大牛。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程慕衡的姨父。林润声虽对程慕衡无感,但对她这位姨父敬重如山。有如此机会,没有谁不心动。
初濛看出了他的犹豫,拽了拽他的衣袖,“去吧。”
林润声答应了下来。
“濛濛,跟我一起去吧。”
放下手机后,他对初濛说。
初濛接过那辆自行车,“没事,我能回去,你就安心地跟同事聚会吧。”
“好,你随时打我电话。”林润声拗不过她。
两人在集市口分别。
此时,天乌泱泱,瞑晦异色。
初濛不识路,开着导航走。
小路崎岖,遇上转弯的路口,还得问人。
黑咕隆咚的巷子,须臾,蹿出来几个骑摩的的人。
那些人车速奇快,拽住她的包,狂奔。
她没来得及大喊,身子咯噔,摔倒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石子铺成的路段,她的胳膊连同大腿,紧跟着皮开肉绽。
血,哗哗得往下流。
她试着动了动,好在没有伤及筋骨。
一分钟、两分钟,打给林润声始终无人接听。
初濛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
闻迁的来电相当及时。
自那次在派出所之后,他许久没联系过她了。
“初濛,你在哪儿?”
初濛头皮发麻,“闻师兄,有事吗?”
闻迁:“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再来云川?”
“为什么这样问?”
闻迁道:“抱歉,最近忙,没能顾得上你。你应该回去好些日子了吧。如果你再来云川,我想有机会请你吃个饭。江明月找到我了,说想跟你当面道个歉。”
“江明月?”初濛感到诧异。
闻迁直言:“是,前段时间她来找过我,了解到了当年的来龙去脉。初濛,往事不必多言,自有时间评判。她是真心实意想向你忏悔。”
“闻师兄——”
初濛话语一挫。
初濛腿上止不住抽痛,“……我现在不方便,要不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一起一落的呼吸不似往常, 闻迁何等尖锐,察觉到了猫腻,“你在哪里?”
初濛没法向他解释, 但又不好意思轻易挂电话。
“我不在棠林。……我在外面。”
闻迁瞳仁猛然间收缩, 嗓音沉而重:“具体位置?”
殷红的血从小腿肚哗哗往下流,染红了初濛的雪纺长裙。她看到皮肉上粘连了血渍和沙叶,有些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石墩坐下,她才掀开裙角道:“我在翡翠岛,天有点黑, 我摔了一跤。”
半分未提刚刚被抢劫的事。
闻迁心一颤,原本沉着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你说你在那儿?”
四周都是稀稀疏疏的房屋,蜿蜒曲折的巷子时不时传来夜猫的嚎叫声。初濛心里毛毛的, 又强忍住恐惧,“闻师兄,你别管我了。我待会儿叫人。”
哪知闻迁冗自开口:“初濛, 你坐在那里别动,我也在翡翠岛。我马上过来!”
初濛愕然地瞪住双眼, 一脸地不可思议,“你怎么也在这儿?”
闻迁语气中尽量保持冷静,“我来探亲,具体情况见面细说。你把准确位置定位给我。”
这么晚, 又是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 初濛并不想麻烦他, 她果断地拒绝:“谢谢闻师兄, 我自己叫人!”
闻迁终于透出不耐烦,压抑着歇斯底里的怒火,“如果你想好受一点,就乖乖待在那里别动。否则,我立马报警!”
几次进派出所都不愉快,本着不动用警力的原则,初濛只得乖乖将位置报给他:“我在锦官巷。”
她声音切切的。
十分钟后,闻迁赶到此处。
她千料万料没有料到,他居然就在附近。
“闻师兄——”
风吹起裙边,露出裙锯一侧,闻迁看到她手臂上的擦伤以及腿上的划痕,胸腔震颤,心头冒过一股无名之火。
他再也管不了什么男女大防,抻开一只手将她捞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初濛一跳,她甚至没说完接下来的话语。
“你需要消毒包扎,这里没有大医院,只能就近去附近的镇卫生中心。忍着点,很快就到了。”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短臂衬衫,因为焦躁,绵密的汗液通过肌肤流向体外。初濛听着他的话语,是感觉到疼到几近麻木。好一会儿,才抽了一口气短暂地回神。
镇卫生中心夜间只有一名医生和护士值班,闻迁刚进大门,火急火燎将初濛送到病床上。
他焦头烂额去外面办手续,那名护士推开门,定格住的目光久久没有从初濛身上移动。
初濛勉强从床上支撑起身姿,头脑万分清醒:“班长?”
她吞咽了下口水,干哑着嗓子呼唤。
邱嘉下意识地转头,突然间驻足,“初濛,好巧啊。”
一身护士装显而易见。
此时的疼痛早已比不上心灵所遭受的震撼,初濛从床中央挪到床边,指关节捏得又紧又白,“大家都以为你失联了,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翡翠岛,太意外了。”
邱嘉适才恢复几分神色,踱步来到她身边,“找我做什么,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是你,怎么伤成这样?”
本着一个医护人员的洞察力,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初濛的伤势。初濛稍稍一笔带了过去,对她却是殷切,关怀如斯。
“你在这里工作,还好吗?”
两人心照不宣那段往事,初濛不想挑起她敏感的神经,只单单问这句话。
邱嘉道:“有什么好不好,都是凑合过日子。从学校出来后,我不知道能干什么,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好,原先我父母都在外面打工,我是由奶奶带大,那件事之后……”
她顿了顿,眼神飘过一丝怅惋,稍纵即逝,“我们那里说大不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满城风雨。那件事之后,我父母再也没回来,我奶奶受不了言语暴力,喝药死了。后来,我出来打工,四处碰壁,这才重新自考,上了护理专业。”
她检查完初濛的伤势,随即安抚:“你这伤还要等医生来看,忍着点儿。”
灯光刺得初濛眼睛火辣辣的,她克制住流泪的冲动,“……邱嘉,等一下!”
她不再叫那声“班长”,胸口仿佛有个小人在猛敲着大石。
邱嘉止步,脸上淌过迷茫,“还有事吗?”
初濛赶忙下地,一瘸一拐地追上她的步伐,“你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联系过吗?”
邱嘉眯起眼睛,“怎么这么问?”
初濛想了想,还是将话语重新吞进喉咙里。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邱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哦,对了。两年前赵竞和傅景阳结婚邀请我,我没赶得上送上贺礼。如果你跟他们还保持联系,请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送上祝福。”
“我说得不是这个。”初濛撇嘴。
“那是什么?”邱嘉盯着她看。
初濛咬了咬唇,身上的疼痛让她很快转移注意力。
“没、没什么。”她不再多言。
闻迁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她们的对话。
他难以置信地遥望邱嘉一眼。
不出意料,他也认出了邱嘉。
但男人的理智告诉他,这种场合,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动声色地搀扶起初濛,淡淡地同邱嘉眼神交汇。
医生在他后面进来。
“皮外伤,好好消毒清理创口就行。注意这几天不要下水,更不要洗澡,以免引起伤口感染。”
年迈的老医生,凭着多年的临床经验果断给初濛下了诊断,开了点止疼药和抗生素嘱咐她回去吃。
邱嘉在他走后重新进入病房。
闻迁这时替初濛去缴费。
“初濛,见一次不容易。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对你并无恶意。刚刚那位,是当年的那位闻迁师兄吧,这么晚了,你们在一起……”
“你不要误会,我跟他没有关系。”初濛一口否定。
邱嘉边替她清理伤口边说:“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后面有其他人问起我,还请你和闻师兄保密。我在翡翠岛生活得很安逸,不希望有人打扰。”
初濛想起唐晨,再看到她,心情复杂。她不清楚邱嘉是否知道唐晨在找她,即使知道,他们两个也是天差地别。
她相信邱嘉也是同样想,否则不会投来恳切的目光。初濛感叹命运的滚轮总是无情地碾压出褶痕,不被偏爱的人,永远被揉磨得体无完肤。
她心疼邱嘉。
原本的大好前景被折杀,命运的不公接二连三又措手不及。
初濛笃定地颔首,“我明白,你放心。”
碘伏的味道刺激着两人的神经,邱嘉在仔细消完毒后轻皱了下眉头,“好了,就等闻师兄将药膏拿来了。初濛,回去之后千万别碰水。两天之后来换药。”
一段插曲,勾出无数过往。
初濛忆起高中,每个清晨、午后,邱嘉总是勤勤恳恳地学习,尽心尽力负责班级事务,再一次感叹命运的无常。
“我还记得那时她的座位在最后面,安安静静的,时不时督促后排不认真的同学,自律得抢了纪律委员的风头。当时班上很多人埋怨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挑话头。因为班主任最喜欢邱嘉,她帮我们班争了好多次光。”
回去的路上,初濛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堆,闻迁不厌其烦地听着。
“邱嘉特别努力,她能考上成誉,十分不容易。她父母在外务工,每年只回来一两回,完全是奶奶待在身边。学费不够,奶奶半夜支摊去卖馄饨。所以她那时励志考TOP1,说要报答家里的养育之恩。”
他们这种学校本来就人才济济,都是各个初中考上来的优等生。作为优等生中的模范,初濛记得,那时她们一部分人住校,分在各个宿舍,听邱嘉同屋的人说,邱嘉总是那个挑灯夜读到最晚的那个。这样积极上进又乐观向上的姑娘,着实被老天爷毁得一塌糊涂。
后面发生的有目共睹,初濛无力回想,那样噩梦般的情景,别说邱嘉,连她都心有余悸多年。
闻迁感受到她肩头的颤动,主动朝她身边靠了靠,“冷吗?”
回去初濛拒绝了他的怀抱,这里又打不到车,任由他搀扶着。
初濛轻摇了头,“还好。”
两人跳过邱嘉的话题,闻迁发问:“你来翡翠岛做什么来了?”
初濛一愣,“找朋友。”
说的是实话。
闻迁探话:“谁?”
初濛道:“季菀,她在这里出差。”
其中缘由不方便说,初濛小小地打了个马虎眼。
闻迁没有深问,只扶着她的胳膊动作轻柔,“那今天呢,怎么搞的?”
初濛当然知道他问的不是受伤的原因,而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始末。
她琢磨着开口,想斟酌一番话语再进行阐述。
铃铃,她手机闪烁的灯光,清晰无比的来电一下子映入眼帘。
初濛道:“我在路上摔了一跤, 去了乡镇医院。等会儿就回。”
林润声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猛然间收缩,“什么,你受伤了?”
初濛赶忙道:“现在不碍事了, 都包扎过了。只是我把自行车摔坏了, 恐怕要赔。”
林润声哪管得上自行车,再没什么比她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他焦急地开口,声音像闷了一声雷:“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初濛抬头端详了闻迁一眼,默默回眸, “没事,有人送我回酒店。”
林润声此时顾不上那人是谁,心头的焦躁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无论你身边是谁,有多么不方便,我都会过来, 你等着。”
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在闻迁的眼里。好一阵,他胸口忽冷忽热, 血液凝结在胸腔里。
他饱含震撼,眼眶随后蒙起一股莽撞的雾气。
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穿梭。
“或许,你有话想对我说?”
他噙住嘴唇,探向初濛的口吻深沉涩苦。
初濛抵靠在一颗槟榔树上, 紧紧攥住手机, 脸被晚风吹得潮红, “闻师兄, 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跟林医生交往了。”
闻迁死死咬住唇瓣,胸口结结实实烙出的滚烫正以无形的速度攀升至咽喉,鼻腔黏膜形成一缕难以消融的酸气。
他盯着初濛大脑像生锈一般。
“在我原先的生命里,我以为,只有逃离那些不堪才能更好地往前走。直到我重新遇见你,你打开了我的心结,我才认识到曾经的行为有多么的可笑。可是初濛,你好不容易让我战胜过去,为什么这么快地远离我?是我叨扰到你了,还是哪里做得有失妥当?”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在夜色里。云嶂重重叠叠遍布在头顶,风拍打着树干,无情地剥去它的外衣。
几片叶子掉在初濛的肩头,她觉得身上隐隐作痛,却说不上来。
“闻师兄,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造成你的困扰。”
她不清楚闻迁怎么了,试图说一些宽抚的话。
闻迁语调渐渐下沉,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波光,顿了顿,方才开口:“念书时,你从不会轻易跟人说抱歉。为什么现在,你却变了?初濛,我没有想过会再遇见你,也从未想象过你会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
他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衬衣上沾了夜间独特的气息,凉薄又暗藏凄楚,“只是你救赎了我,我该给从前的自己一次机会。”
初濛丝毫不敢出声。准确地讲,她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
闻迁凑身更近了些,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已然架不住,哑着嗓子痛苦压抑,“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就一次?”
初濛慌乱无措到极点。她终是反应过来,怔怔凝视他,表情沉重无言。
“闻师兄,你……”
闻迁一拳打在槟榔树上,攥着的骨节用力、泛白,“很好笑吧,明明在追求你,却拐弯抹角用了这么多老套的方式。现在看来都晚了,你早已属于别人。”
“是晚了。还请闻总适可而止。”
林润声利索的说话声打破夜的沉寂,他不疾不徐地走来,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森寒。
闻迁被夺了心中所爱,自然一万个不甘,“林医生好本事,知道我们在附近。”
林润声不动声色地将初濛拉到身旁,“谢闻总今晚对初初的照拂。天色已晚,请你留步。”
闻迁长腿一迈,断然拦住他们的去路,“林润声,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他一改口吻,言语尖锐。
林润声凝眸,“哦?”
闻迁扯出一个晦涩难辨的笑,“我赌,终有一天,初濛会离开你。”
“闻师兄!”
林润声没有吭声,初濛心一惊。
“你就这么笃定?”他进而攀上初濛的肩,以倨傲的姿态回击,无所畏惧。
闻迁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而后慢慢挪向初濛,“初濛,你呢,敢正视自己的心吗?”
初濛怔忡了好一会儿,没有给出答复。
“走吧。”
她匆匆拉起林润声的手。
回到酒店已是夜半三更。
林润声将初濛送到房间并没有急着走。
“我得留下来照看你的伤势”
他给出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初濛看着他拿了两条湿毛巾过来。
“诊所里的医生说了,我都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你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她知道他要给她擦洗身体,不好意思地挡手。
林润声丝毫没有停下动作,“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
“……”初濛幽了幽眼,选择闭嘴。
十分多分钟后,他轻柔地完成一系列动作,也顾及了她的面子,没有侵犯到她的任何隐私。
初濛自知麻烦他,心里过意不去。
“你回去休息吧。”
时间终归是晚了,她忍不住开口。
林润声挑起了今天的话题:“你不解释解释今晚遇见那位闻师兄的事?”
初濛不想骗他,只得照实说:“就是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两个黑摩的,包被他们抢走了。然后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连着自行车翻倒在地。闻师兄正好过来探亲,听到我的情况,就过来了。”
她生怕他不相信,又补充了几句:“不止他,我还在这里的诊所遇到我以前的同学了。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一晚上遇到这么多熟人。”
“嗯。”林润声静静听着,终于提了一下眉。
“我以为闻师兄对我只是普通的校友感情,没想到他对我……”初濛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去,“润声,你还在生气吗?是不是在怪我?”
烦闷的情绪持续了一晚上,若说上一刻林润声是感觉到焦躁不安,那么现在,他是彻底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他以前只觉得她迟钝,现在看来她不只迟钝。
“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女人好。你要明白这点。”
罢了,她不懂得他都可以教她。余生漫漫,他有的是耐心。
初濛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懂了又似懂非懂,“可闻师兄一向是这种人,对谁都温和有耐心。我以为,这是他的习性。”
“你说的是上学那会儿吗?”林润声捏了捏她的手,摁了摁眉头,“我记得你说过,你上学时跟他有不少交集,那时流言就漫天飞。他是怎样处理的,有过不耐烦吗?”
初濛仔细回想了下,“他没理过那些人,但对我的态度好像是没之前那么好了。有时候学生会举行活动,他都让我自己看着办。”
初濛经他点拨,大抵明白了。
读书时的闻迁看似温和端良,骨子里是藏着一股少年的心高气傲。
他面上亲近人,只是为了省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看重流言蜚语,实际上心底止不住排斥那些与流言沾边的人。
那些人中,包括她。
难怪,他会在发生殴打事件后第一时间转校。
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会允许身上有丝毫污秽存在。
只是初濛不明白,为何闻迁现在转变了?
仅仅是因为多年不见,她突然间打开了他的心结?
林润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闻迁给了下了一个赌约,他虽没有正面迎战,心里却始终不安。
他重新握住初濛的手,企图找寻几分安全感。
“初初,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会离开我吗?”
他们的恋情,除了闻迁,没有其他人知道。
初濛无法回答,她对他们的未来充满着不确定。
“你希望我离开你吗?”
她仍旧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他。
林润声使了浑身的力将那只手牢牢紧握,“不会,你不会。”
初濛侧身过去,“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吧。”
一束夜光亮在床头,她整个人瑟缩在被子里,窄窄的一团。
林润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躬身吻了吻她的秀发,“晚安,我的女孩。”
初濛听到他脚步微挪的声音。
“润声!”
她想了想,下床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明天早上还会来吗?”
林润声感受到腰背上的温热,心口终究被暖流包裹,“怎么?”
初濛甜甜地一笑,眉眼弯弯的,“听说附近有家早餐店很好吃,我想去。”
林润声刮了刮她的鼻尖,“小馋猫,都伤成这样了,还出去,谁教你的?”
初濛挂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谁说生病不能吃好吃的,我就要!”
“好,都听你的。”林润声宠溺的笑容一刻没停下,“不过你不可以出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是,谨遵医嘱。”
房间的光透着切切的温暖,将人的心暖化。
此刻,初濛乖巧地果真像只小猫。
最后两天, 收尾环节,市立医院考察组即将撤离。
考虑到跟组的这些日子大家辛苦坏了,领导们临时决定, 留两天时间供大家自由活动。
何延波向来跟林润声关系不错,是以,他一大早敲响林润声的门, 想叫他一起出去放松。
“润声, 你在吗?”
连敲了好几遍门,拨了电话,屋内依旧没人响应。何延波急了,准备去楼底下询问。
林润声刚巧提着早饭从电梯出来。
“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
何延波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手里的早点, 像是附近市场买来的小吃,边看边诧异。
林润声说:“早上没事,出去转了转。你有事?”
何延波反应极快, “酒店不是有自助早餐嘛,你跑外面做什么,还提这么些?”
又意识到林润声不是一个嘴馋的人, 立马问:“说说吧,给谁跑腿的?”
林润声皴眉, “不关你事。”
何延波拦住他,“欸,不关我事我就不能关心关心?润声,你不厚道, 好歹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
林润声一只脚越过他, “你有事忙你的, 我今天没空招待你。”
何延波不依, “不行,昨晚烧烤没能够,最后放两天假,我不得拉上你!走着,跟我去凌风渡坐个游轮去!”
“我交女朋友了。”
不得已,林润声抛下这句话。对何延波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仔细在脑海中将潜伏在林润声身边的女人寻了个遍,发现除了程慕衡,根本没有其他适宜人选。何延波怀疑自己听障了,要不要回去挂个耳鼻喉科看看。
林润声碎玉投珠,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没听错,我交女朋友了,有结婚的打算。”
这下何延波更不可能让他走了。
鉴于此地说话不便,他就近将林润声拉到自己的房间,刚好在电梯口附近,“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女人是谁啊?”
林润声无意与他细说,“初濛,你认识的。”
“初、濛——”
何延波拉伸了冗长一段音调,脑袋嗡嗡的,半天如雷贯耳。
“……你怎么想的?”
他彻底被打断了思路,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林润声不在意他的感受,进一步说,他没在意过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除了初濛。
“总之,话放出去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这两天我没有时间,你们有活动不要叫我。”
他大步流星地出门,留下一地凌乱的何延波。
初濛差不多九点才清醒。昨晚回来太迟了,加上身体疼痛,她昏昏沉沉了一晚上。
醒来时林润声已经把早饭买好放在桌上。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家“芳记糕团”的早点,林润声像第一次一样,买了满满当当回来。
她坐下吃早饭的时候,他一手托腮,双腿盘曲,正在沙发上看书。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初濛瞥到上面的话,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背过。
林润声只翻了几页,便兴致乏乏地合上了书页。
“今天我没事,可以陪你。”
初濛鸡蛋剥了一半,“你们项目考察结束了?”
林润声道:“嗯,留最后两天时间,给我们活动。”
初濛问:“那你不和同事一起活动吗?你们毕竟有一次假期不容易。”
林润声抬眸,瞳仁黑亮清透,“你希望我同他们一起,不陪你?”
“那倒也不是。”初濛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同事相处时间长,当然得把关系处理亲近些。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初濛想起昨晚碰见邱嘉的事,心里惴惴不安,“我想今天出去一趟,你能陪我一起吗?”
“你要出去?”林润声不再坐在沙发上,而是来到她身边。
初濛说:“嗯,昨天碰上一个朋友,我要在临走之前见她一面。赶明天的飞机肯定是来不及了,必须今天过去。”
“朋友,是你那个同学吗?”林润声心里猜了七八分。
“是,我想见她一面,我总觉得心里很难过。”
她答应过邱嘉,不会将她们见面的事说出去。可她又不愿将林润声当外人,含糊其辞地说了个大概。
林润声却适时点了她一下,“你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想再见到你?你想得太简单了,她那些话,你还不明白吗?”
邱嘉想躲所有人,躲得越远越好。
没有人喜欢别人见证自己的窘迫。
初濛骤然间茅塞顿开。
“可我还是好难过怎么办。”她感叹。
林润声看在眼里,“心病得须心药医,你解不开她的心结,何必徒增了烦恼。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共情,会活得很累。”
“你们做医生的,都这么看得开吗?”初濛不解,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
林润声摇了摇头,颇感无奈,“且不说我们日常遇到的病人无数,倘若对每个人都施以同情,那么病就没法看下去。初初,人性很复杂,人心也很多变,不是每件事都能用对或者错阐述清楚的。”
浅显易懂的道理娓娓道来,初濛很想产生共鸣,却无比难受。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完早饭,她对林润声说:“林医生,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出去了。你不如唱首歌,给我排解排解情绪。”
打开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选秀节目,选手们在斗志昂扬地引吭高歌。初濛的一句话成功地挑逗起林润声的某根神经。
他自动退避回沙发,捧起那本书,缄口不言。
初濛看出了他的窘态,慢慢开起了玩笑,“原来林医生没有艺术细胞,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缺点呢。”
林润声扶额,紧绷的心防卸了洪般的倒塌,“你再取笑我,我保不齐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威胁起初濛。
初濛果断闭嘴。
两秒,林润声出声:“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