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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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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李承乾嘴角一勾,轻轻拉了拉缰绳:“现在,咱们先去高句丽王宫瞧瞧。”
这瞧的自然不是王宫,而是王室那群阶下囚。
二人继续前行,没多久便见裴行俭策马而来,神色尤为严肃,眉目间是极力掩饰却仍旧清晰可见的愤恨与怒火。
李承乾蹙眉:“发生何事?”
“发现……发现……”裴行俭张张嘴又闭上:“怕是需得你自己亲眼去看看。”
李承乾:???
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说的,倒是少见裴行俭这般模样。李承乾有些好奇,心里也更加狐疑,却没有多问,跟着裴行俭前往,走了约莫两刻钟,但见前方一座“巍峨”建筑,李承乾心头一滞,脸色瞬间垮下来。
他终于知道裴行俭为何面色难看,为何欲言又止,为何愠怒难掩。因为这是一座京观。
所谓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战捷陈尸,而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
说白了,这就是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甚至土壁上面的每一寸都可见外露的骨骼与头颅,触目惊心。
李承乾心里沉重万分,好似有万股雷鸣,双拳不自觉收紧,浑身颤抖不止。
裴行俭言道:“当年隋炀帝率百万大军征讨高句丽,那些将士大多死在异乡。我问过了,这处京观便是那年筑成。”
李承乾不言不语,裴行俭不说,他也猜到了。除了杨广的百万大军,还有谁!眼前累累白骨垒加而成的京观,体积硕大,高耸如云,足可见其数目之多。这么多的“敌尸”,除了杨广当年的大军还有谁!
杨广作孽,将士横死,高句丽便用这些“战果”筑就自己的京观,是扬威,是震慑,亦是炫耀。甚至高句丽以此为荣,以此为傲。可这对大唐,对中原来说却是莫大的悲哀与耻辱。
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双手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痕才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当场暴走。
偏偏此时,有马匹疾驰而来,薛礼双目望去,认出那是看押高句丽王室人员中的一个,心中微凛,思量着莫不是王室那些人耍什么幺蛾子?
念头刚起,那人已至眼前,但见他下马跪拜:“殿下,高句丽王高建武在王宫大闹,强烈请求面见殿下。”
“强烈请求面见?”李承乾倏然睁眼,眸光忽明忽暗。
禀报之人敏锐察觉他的不悦,将头低了两分:“殿下之前令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攻占王庭,言明若遇王室抵挡,可不必留手。因此我们进去之时杀了些人,其中包括高句丽王的亲弟弟高大阳以及其叔伯子侄。
“约莫是至亲的鲜血让高句丽王并一众幸存者心惊了,担忧我们也会这般对待他们。自被看押后,他们就一直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声音弱小,属下又不懂高句丽语,并不太清楚,但看他们的神情态度,大概是想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李承乾鼻尖冷嗤,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带他过来!”
“是。”
下令完毕,李承乾坐在马上,一动不动,闭目不语。身边其他人亦不敢出声,他们与李承乾一样,看着眼前“雄伟无比”的京观,震撼惊惧,胸膛内宛如有一团火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高建武被押过来。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子,居高临下:“你要见我?”
“是。”高建武未曾跪拜,却也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参见大唐太子殿下。”
“有何事,说吧。”
高建武刚张嘴,还没开口,就见李承乾朝译语官使了个颜色,译语官立时抢先:“太子不喜欢废话,直入正题便是。”
高建武已经到了嘴边的委婉之词硬生生给吞了下去,转而道:“我愿举国归附,此后高句丽疆土皆为大唐属地。”
说的是属地而非属国,其意自明。
“我愿接受朝廷任命,协助朝廷委派而来的一应文武官员,共同管理高句丽百姓。”
协助,共同管理?
李承乾双眼微眯:“朝廷何时说过要给你任命?”
高建武稍顿:“东/突/厥覆灭后,颉利可汗被封为归义王,大唐天子亦多次言明要给予委任职务,颉利可汗推辞不受。”
“颉利不愿受,你愿意受?你还想让我们将你任命在高句丽,仍旧统治高句丽?”
“不是,我的意思是协助……”
李承乾眸光锐利:“何必假借这些冠冕堂的理由呢。此地是你的地盘,住着的是你的臣民,你在此占尽地利。只需你在,便是我们委派有别的官员,你也照样可以暗中做许多手脚,甚至秘密召集人手,敛藏锋芒,伺机复国。”
高建武脸色一变:“殿下误会了。高句丽全军溃败,已无起复可能。我绝无此心。听闻中原有句话叫做故土难离。我只是想留在故乡罢了。殿下说这里是我的故国,生活的是我的臣民。正是因此,我才想留下来,帮助大唐更快掌控此地。
“殿下自幼聪慧,应该明白,不论一国还是一地,都非是打下来便完事的。打下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艰难的是管辖与治理。
“国灭是我之错。可我也想在最后为百姓做点什么,不想让亡国的风暴席卷无辜的他们。若我猜得不错,大唐对他们的安置应该与当年突厥百姓一致。留存部分,内迁部分,让他们成为唐国子民,与中原百姓聚居融合。
“可这种事情并非一蹴而就。当年朝廷下旨让突厥百姓内迁,在突厥草原建造牧场畜牧等,最初都受到过不小的阻碍。盖因彼时许多百姓不能接受敌国的安排与统治。而这些问题现今在高句丽也会存在。如果能由我出面,会好上许多。
“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唐用最快的速度最少的代价完全掌控高句丽,让高句丽百姓成为大唐百姓,也是为了尽可能减少百姓伤亡,让他们平稳过渡,给他们一份安宁的余生。这也算是我最后的价值。”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承乾讥笑:“真是好谋算。骊山行刺,若成了能令我唐大乱,而你们得有火药之术,可自产火药与我唐对抗;败了再来一出投诚献国,借协助之名留居国内,即便没有了高句丽君王之名,却仍有统治之实,可伺机而动。怎么,你是账房先生吗?算盘打得这么响!”
高建武脸色再变,却又强自镇定下来,眼珠微微转动:“太子殿下,骊山行刺之事我并不知情,全是宝珍宝珠两个逆女所为。
“殿下应当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本以为好歹是亲父女,当年她们母妃之事我亦是被奸人蒙蔽,后来也一直在想办法弥补。没想到她们竟一直怀恨在心,不但想致我于死地,还想……”
李承乾轻嗤一声,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对大唐一直存着友善臣服之心,绝无异动,全是高宝珍高宝珠自作主张?反正她们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全由你一张嘴来说,是吗?”
“高建武,你把我与阿耶当成傻子吗!”李承乾暴怒而起,马鞭甩过去,高建武脸上登时出现一道醒目红痕。还没等高建武回过神来,李承乾已然下马,拽住其胳膊,大力拖到京观面前。
“高建武,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你对着它,对着这数十万骸骨再跟我说一遍,你对大唐心存友善,甘愿臣服?”
李承乾抬脚一踹,高建武直接四脚趴地吃了一鼻子灰。他爬起来,看了看京观又看了看李承乾:“殿下,这……这是隋朝将士,与大唐无关?”
“无关?虽是两朝,可前朝将士难道便不是我中原百姓?更别说他们虽身死异地,但他们的亲人还在国内。他们的父母妻儿现今全是我大唐子民!他们亦是我大唐子民!”
长刀出鞘,架在高建武脖子上。
高建武面色大白:“殿下,京观乃二十多年前修建,彼时还是我父在位,我……”
“当年或许不是你执政,但这些年呢?表面上与大唐交好,背地里却留着这么一座京观,是不是还会时常前来欣赏,为此自傲?高建武,你若当真如你所说甘愿臣服大唐,有友善恭敬之心,便早该毁了这等京观,将他们送还我大唐故土。”
“殿……”
下字还未出口,呲一声,长刀划破脖颈,鲜血喷溅而出。高建武嘴唇一张一翕,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他睁大眼睛看着李承乾,很是不敢置信。
你怎么敢杀我,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下手杀我。你不过一个太子,我乃高句丽君王,我的处置怎么也该由大唐天子来决定。颉利与你们大唐的仇恨更深,你们尚且留他性命,重用东/突/厥大将,为何到我却……
高建武实没料到李承乾会突然出手,至死瞳孔中都满是震惊。
李承乾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一点点咽气,收回长刀,淡淡道:“杀你一个阶下囚而已,我想杀便杀了,还要挑日子吗?”
说完,他面向在场全体将士:“我知道,京观非高句丽首创,我中原亦古来有之,筑就者不少。从前如何我不管,但自我之后,不许再见。
“今日我放话在此,他朝若遇旁人拿我国将士骸骨筑就京观者,不论国大国小,虽远必诛。而我大唐亦不做此等残忍之事。此次征战,对于高句丽已死将士,不许收集骸骨以作京观之用,让他们留于故国,入土为安。
“两国战事非百姓之过,亦非将士之过。他们虽与我们为敌,亦是听命行事,做的是保家卫国之举,无论成败,都应该给予最基本的尊重。至于他们……”
李承乾转身看着面前的京观,双拳握紧,眼中泛起点点珠光:“我们带他们回家!”
我们带他们回家。
七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宛如洪钟嗡鸣,在每个将士耳边回响。
将士们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看着他笔直挺立的脊梁,再望白骨累累之京观,只觉喉头哽咽,感慨万千。
他们齐声道:“属下领命,我们带他们回家!”
音声如雷,响彻云霄。

第153章
李承乾一声令下,全军将士都积极参与到这项任务中来。摧毁京观,挑出骨骼,整理尸骸。大家拿下高句丽尚且只用了一个半月,可在此事上却耗了近两倍的时间,还是上万将士同心协力之下的两倍。
三个月后,众人带着数十万骸骨回归。早有得知消息的百姓前来迎接,长安城外绵延数十里,挨山塞海,摩肩接踵。
李承乾远远看着这番景象,看着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从模糊到清晰的脸庞,看着那些饱含期盼又藏着无限悲伤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大军行来,百姓们激动地整张脸都在颤抖,下意识想要上前,双脚挪动半步却又克制着缩回来,纷纷往两侧退去,自觉让出一条道。
李承乾坐于马上,走在最前,自人群夹道缓缓而过,身后是将士们赶着车架所载的骨骇箱,一辆又一辆,数十万骸骨,无数车架一一走过。
两旁百姓的目光跟着骸骨箱移动,他们盯着、盯着、死死盯着,眼睛是难以言说的悲痛与怀缅。他们不知道带回来的这些骸骨里都有谁,但他们知道当年死去的将士当中有他们的儿子、兄弟、父亲、叔伯……
李承乾听到无数压抑地低泣,看到无数滑落的泪水。他们看着车架一一在面前走过,从第一辆到最后一辆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等所有将士都过去后,他们又自动自发跟在最后,与军队保持着一定距离,却一直跟着,不肯离去。
他们一路跟着进城,跟着来到公墓。公墓,是李承乾发现京观之事,将消息传回国内,与李世民书信讨论后决定的。这些骸骨已然分不清谁是谁,若让各家亲人来领肯定不现实,唯有朝廷出面,选址建坟合葬。
公墓很大,墓园口立有纪念碑,上面书写着他们的事迹与牺牲。
或许杨广当年三征高句丽算不得功绩,算不得荣耀,甚至是一场让人耻于回首的过往。但作孽者为杨广,而非这些将士。这些将士无过,他们每一个亦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值得被善待,值得被纪念。
墓园口,李世民挺立站着,仿佛已经等候良久。
“阿耶!”李承乾下马走过去。
李世民轻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孩子又长高了,五官面庞棱角也分明了几丝,心中感慨万千,有许多别情想要诉说,可此时实在不是父子叙话的场合。看着大军后面跟着的许多百姓,李世民心底那点大胜高句丽的喜悦都减少了几分。
有礼部官员前来禀报:“圣人,一切准备就绪,请圣人示下。”
李世民点点头:“开始吧。”
他看了眼诸多百姓:“让他们过去,这里头皆是他们的亲人,该让他们来送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入土为安。
此令一出,众人开始动手。百姓们一点点涌上前,神色激动,隐忍难耐。他们将尸骸挪出来,仔细清理掉上面的尘土,放入墓中,一具又一具,小心翼翼。
他们不知道自己埋葬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不是一定在其中,但他们带着美好的期望。期望他们的亲人就在这里,就在此间,甚至就在他们刚刚埋入的尸骨之中。
这场墓葬仪式持续了许久,从日未正中到日落西山。百姓们也从最初的隐忍低泣到嚎啕大哭,再从泣不成声到勉强泪止。
不知谁第一个从坟墓前缓缓站起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走到李世民与李承乾面前,双膝跪地,两手贴额,伏地重拜:“谢殿下带他们回家!谢圣人为他们修墓立碑!谢主隆恩!”
声音回荡,久久不息。
这样庄严肃穆、悲凉哀戚的氛围让李承乾心里沉甸甸的。及至回到东宫,仍旧沉浸在此等情绪之中,花了许久才缓过来。次日一早就风风火火找上李世民:“阿耶,京观之事古来有之,大唐境内想必还留存着一些京观。”
李世民闻弦音知雅意:“你想彻查我朝疆土以内的所有京观,全部毁去?”
“是。不论战争的原因为何,京观之举都过于野蛮和残忍。阿耶,我不想此种事情再度发生,而对于古来已有的,我也想让他们全都入土为安,而不是被封在泥土里,曝在烈日下,成为敌人用来炫耀武功,震慑后人的工具。”
李世民嘴角勾笑,给予肯定与鼓励:“想做便去做,阿耶支持你。”
得了准许,李承乾眉眼飞扬起来:“多谢阿耶,我这就去安排。”
还没好好歇够呢,又马不停蹄忙碌起来。而李世民呢?笑眯眯在旁看着,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如此半个多月,就连长孙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也不劝他歇歇。”
“他若累了自己会歇。”李世民握住长孙氏的手,“承乾虽对政事权力有些懒怠,可对某些东西却是十分在意,更愿意为之付出。只需找准方法,他自然能自己动起来。”
长孙氏一顿,目光幽幽看过去:“二哥是故意引着他办差?”
李世民眼睛微眯:“承乾不是总说能者多劳吗?他既有这能力,那就让他多劳一会儿。”
长孙氏轻笑:“你就不怕承乾回过味来与你急?”
李世民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免得严肃起来:“观音婢,翻过年承乾便已十三,虚岁十四了。”
听他语气郑重,长孙氏眸光闪动:“二哥的意思是……”
李世民拉着她并肩坐下,从桌案上取出几本奏折她。长孙氏看过后心中略有了些揣测。这些都是夸赞承乾,为承乾请功的。
“承乾虽然年少,对我唐的贡献却不输任何一人。无论是农事上的种种创新,陆续得出的新作物与新农具;还是文坛上的大杀四方,仅一年颠覆世家格局。这些功绩众所周知,人人得见。便是以往欠缺的军功战绩,如今也有了。”
李承乾大败高句丽,将高句丽纳入大唐国土。这一仗赢得十分漂亮,唐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他利用金德曼,将新罗的次战场转变成主战场,从而使新罗承受了高句丽最大程度的主力,唐军便自其中用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利益。
这不但是一份军功战绩,还是一份十分耀眼的军功战绩。
李世民嘴角笑意再次升起:“他年岁也差不多了,我打算过些时日让他理政,责令群臣,朝中之事若非十分紧要的,都可交由东宫处置。”
皇上健在,由太子理政?
长孙氏心神大震。
李世民却犹自在说:“你也得忙起来,给他
挑个太子妃。以他现在的年龄,亲事定下,过两年再成亲也使得。刚巧那会儿他理政也有些时间了,各方面处置应当都已得心应手,咱们正好来个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成亲与登基一起?
长孙氏瞠目结舌,还没等她说出话来,但听咚一声,紧接着是奶声奶气的“哎呦”。
李世民起身将李治从书架后揪出来:“你能耐了啊,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
李治不服:“谁偷听了。我先来的,比你们先来好不好。”
“你来做什么?”
“我同小皇叔玩捉迷藏呢。这里是你平日批阅奏折、处理朝事之地,他肯定不敢来,我躲在这最合适。”
李世民:……你还知道这是我批阅奏折处理朝事之地呢?
李治眼珠一转:“小皇叔这么久找不着我肯定急了,我去寻他。”
一溜烟如泥鳅般从李世民的手里挣脱出来,滑溜溜跑走。
李承乾眯起眼睛:“阿耶真这么说?”
李治肯定点头:“我亲耳听到的,绝不会错。”
李承乾咬牙切齿:“就觉得他最近的眼神与态度十分不对劲,合着是藏了一肚子坏水打算坑我呢。双喜临门?我可去他的双喜临门吧!”
李泰与李丽质同时发问:“大哥打算怎么办?”
李治赶紧抱住李承乾:“你说的我都做了。阿耶那边有何消息我都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要带上我。”
“那你再帮我一个忙。”
李承乾嘴角上扬,这样那样交代一番,李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做到,然后兴高采烈离开。此后好几日俨然从熊孩子化身乖宝宝,一个劲缠着李世民各种装乖卖巧,黏乎乎,亲昵昵,想尽各种办法吸引李世民的注意,拖住他的步伐。
直到第四日,东宫仆婢满头是汗跑来,心急如焚呈上一份书信。
此信是李承乾写给李世民的。
【阿耶,我跟青雀丽质还有老裴微服私访、游历天下去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百姓那么多,我想去帮帮。正所谓鲜衣怒马少年时。没有一次离家出走的少年时代是不完整的。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岂不爽哉!咱们江湖再见!】
信上内容不多,意思却很明了。
李世民暴怒而起:“他走了?他以为自己是谁,说走就走,还带着弟妹。就他们几个?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东宫仆婢欲言又止。
李世民厉声大喝:“有什么话,说!”
“殿下不只几个人,他还带了好些东宫宿卫。”
李世民:……他是该庆幸这小子还知道带上人手以安全为重呢,还是该懊悔太早给了他那么多宿卫亲兵!
淦!李世民当年给予兵权、给予东宫诸多特权、给予李承乾许多自主之权的时候绝没有想到,李承乾有一日会这么用。
李世民眼中冒火,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狠狠咬牙。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江湖再见?可真是长能耐了啊!
“来人,给朕把这臭小子抓回来!”
李治恶狠狠点头:“对,抓回来!”
大哥不是人!明明说好不能丢下他的。让自己缠着阿耶给其创造机会,结果转头他带着哥哥姐姐走了,独独抛下自己。哼!就这还想逍遥天下?没门!
李世民冷嗤:“自然要抓回来!没有一次离家出走的少年时代是不完整的?呵呵,离家出走是吧。江湖再见是吧。老子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走!怎么江湖!”
“对,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走。”李治举双手赞成,并提醒李世民,“阿耶,你是圣人,说话可要算话。等把大哥抓回来,谁不打谁是小狗。”
李世民:???
李治信誓旦旦表示:“阿耶放心,你打的时候,我会给你呐喊助威的!”
李世民:……并……并不是很需要。

贞观九年六月。青州博昌县。
李承乾吃着碗里的酸菜鱼,轻笑道:“听闻此地食肆能吃到长安醉仙楼的味道,我还当是吹嘘呢,今儿一尝,确实是醉仙楼的味道,竟分毫不差。”
说到最后四个字,李承乾眼中闪过几分好奇。
抱春亦是如此:“若说厉害的厨子凭借自己的经验与味觉自醉仙楼的菜品上尝出些许门道,自己仿制出来,从前也有过。但味道即便再相似也总归不会如此雷同。”
她将目光重新落在菜肴上:“这里头必然有原因。”
李承乾微微颔首,正巧前去打探消息的梁武回来。梁武是他的东宫宿卫之一。
这是他的“传统”,每到一地,都会派人先将此地民情了解清楚。若遇清正好官,他会记在心里,传信京师,在李世民面前给他记一份政绩。若遇贪官污吏,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身为太子,既是微服,那么除游山玩水外,总要干点事的。
李承乾指了指餐桌对面:“坐下边吃边说,不着急。”
与太子同席,最初梁武诚惶诚恐,但跟随太子微服近两年,日夜与太子在一起,深知太子性情,并不在意这些小节,倒也大大方方行礼落座了。
“属下查到此地明府姓骆,名唤骆履元。”
“骆履元?”李承乾想到这里的菜品味道,“他与醉仙楼的老板骆履平可有什么关系?”
“有的,二人乃是同族,关系还较为亲近。两人父亲分属堂兄弟。骆老板父亲早逝,最初那几年,他由寡母抚养,多靠族中帮衬。
“骆履元的父亲早年与他父亲关系好,时常在他寡母外出之际,借各种由头将他接到家中照顾,还资助他读书。后来他随寡母远嫁,与本家来往不如以前便利,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没有断了联系。
“骆履元三年前上京赶考,一应事宜都是骆老板安排,住在骆老板家中。后来他考中明经科,补缺委派到博昌县做县令。”
李承乾了然:“怪不得这里的菜色与醉仙楼一般无二。这莫不是骆履元家眷开的?”
“不是,是县衙开的。从店铺选址到铺面布置等都是走的公账。食肆主厨是当地人。骆履元用自己的体己送他去醉仙楼学艺,学成后回来食肆接管后厨。
“食肆中的一应伙计也是雇佣的县内贫困之家,每日所需食材亦是县内贫户供给。如此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帮扶。食肆所获收益五成用于县学,五成存于县衙,以备县内水渠道路等各色建设所需。”
李承乾眉眼带笑:“倒是挺有想法。”
“据说这是骆老板与骆履元共同想出来的主意,也是从殿下身上得来的灵感。”
李承乾侧目:“哦?”
“殿下主张各地县学开荒,划分一定数额的田亩纳入旗下,令县学学子参与种植,收成所得用于县学。
“此法一是为了让学子懂得农事之技,理解民生之苦;二是为了让他们强健体魄;三便是为了让县学能尽量自给自足,减轻朝廷与当地府衙的负担。
“所以骆老板与骆履元也算是效仿的殿下。”
即便是效仿,能举一反三,利用自身优势想出这样的招数也十分难得。
“这么看来骆履元在此地倒是有些作为的。”
梁武点头:“是。属下在坊间混了大半日,听到的皆是对骆明府的赞扬之言。观坊间各处形态也可知此地百姓生活不错,即便算不得多富裕,至少温饱不愁。”
李承乾赞同:“昨夜我们进城之时,城内还有不少人走动,形容不见急切亦无恐慌。可见城内夜间治安尚可。”
一个地方的民生实情如何,并不仅仅存在于百姓口中,还存在于方方面面,许许多多的细节之处。这些都是能用眼睛看到,用心感受到的。
抱春询问:“殿下可要去见见这位骆明府?”
“他既做得好,就不必了。”李承乾站起身,“我们走吧,去下个县城。”
一行人付账离开,走出城外就见绵延不断的麦田,金灿灿地,微风徐来,阵阵飘香。远处田地间还有许多人影攒动,动作不算娴熟,却干得十分卖力,穿着简便,不太像寻常农户。
李承乾微有讶异。
梁武解释道:“该是骆明府与县学教谕带着诸学子。如今正是小麦丰收之际。殿下提倡劳逸结合,鼓励学子多参与农事。我们走过那么多地方,有阳奉阴违的,也有积极落实的。骆明府算是这里面做得最上心的那部分。
“坊间百姓说每回县学开展的农事活动,骆明府都是亲自带队,从未缺席。每回地里做活也是勤勤恳恳,不曾懈怠半分,绝无作态之意。”
李承乾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很高兴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前行一段后是条小道。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赶着一群大鹅自对面走来。
大鹅嚣张,很是不给面子,到处乱蹿。小童急切追赶呵斥。但鹅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听懂了也不会理,惹急了还去啄小童,将他撵得狂叫乱跑,好一出鸡飞狗跳。
李承乾忍俊不禁,翻身下马,令队伍靠边让道,又让梁武与众人前去帮忙。大鹅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太子护卫可不是一般人,还能被鹅撵了?自是一抓一个准。眼见形势倒转,大鹅“能屈能伸”,争先恐后跳入旁边池塘。
危机解除,小童擦了把头上的汗,与李承乾等人道谢。
李承乾轻笑:“都说自家鹅不咬自家人,你怎生被它们逼得这么狼狈?往日可是不太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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