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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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将袁天罡噎得无言以对。
李承乾叹息一声,接着说:“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江湖人,乃武林世家之后,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很有名望。有一天,他妻子生下麟儿,他摸了摸麟儿的根骨,发现根骨奇佳,是习武的天纵奇才。”
李世民嗤声:“刚诞下的麟儿如何能摸出什么根骨,看出什么习武的天纵奇才?还有世家便是世家,哪有什么武林世家。”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你别打岔,不要挑刺,一个故事而已。故事要那么严谨的逻辑作甚?你到底要不要听?”
李世民哑然,行吧。你继续说。
“这个江湖人很高兴,觉得自家武功后继有人,说不定还能青出于蓝,让自家更上一层楼。于是他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大宴宾朋,表示自己的欢喜。甚至施粥施米为孩子积福。
“一个和尚前来化缘,领取到江湖人给的米粥,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江湖人以及他怀中抱着的孩子。一看他们的面相,大吃一惊,想着好歹得了对方的施舍,该提醒对方一句。便想办法与江湖人入内详谈。
“他告诉江湖人,这个孩子确实是天纵奇才,将来会武功盖世。但孩子与他命格相克,日后会亲手弑父,覆灭满门。
“江湖人大惊,思前想后,为了满门三十余口的性命,狠心想将孩子扼杀在摇篮里,去了这个祸害。只需孩子死了,便不会出现满门覆灭的命运。
“可妻子不允许,哭哭啼啼求情。到底是亲儿子,他也心有不忍,最终下不去手,只能将孩子丢弃荒野,任他自生自灭。孩子不论是死是活,都是天意。一切皆由天意来决定。
“但他没想到,他离开后,他的仇人出现在原地,抱走了孩子,把孩子认作自己的,告诉孩子,自己才是他亲生父亲,而江湖人是他们毁家灭门的大仇人。
“孩子信以为真,日日被仇恨浇灌长大,认贼作父。很多年后,孩子长大了,果然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贼父便说,给全家报仇的时候到了,让孩子去找江湖人寻仇。更提醒他,当年江湖人杀了他们全家,如今也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灭了江湖人满门才行。
“孩子听话,果然亲手弑父,灭了江湖人满门。和尚的话至此应验。”
这个故事说完,全场静默。
若说上一个故事只是让人觉得惋惜,那么这个故事便是妥妥的悲剧,惨绝人寰。
李承乾看向袁天罡:“师兄既然会算命,那你觉得命是什么?这个故事里孩子跟江湖人的结局是宿命吗?宿命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即便所谓算命的本事全是真的,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们的测算才导致宿命的发生?或者说在你们开始测算的时候,测算已经成为了命运的一部分?”
袁天罡神色微顿,这个角度是他从前不曾想过的。
李承乾又说:“如果没有和尚的测算,没有他的批言。江湖人会丢弃孩子吗?不会。他会将孩子留在身边,教他家传武学。孩子在父母身边长大,也就不会认贼作父,不会被贼父欺骗,不会将亲生父亲当做仇人杀害。和尚的测算没有错。但如果没有他的测算呢?”
众人陷入沉思。
李承乾一拍手:“所以,记住一点,人生是自己的。日子是自己在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星象推演,相面算卜。看个乐子就够了,真把它往心里去的,属实脑子有疾。”
李世民怔愣,仔细回味这两个故事以及李承乾的话,恍然察觉自己先前对袁天罡等人批命的好奇,似乎确实差点脑子有疾。
想想,倘若袁天罡说他会成功,会登临帝位,他就不按计划行事不努力干等着继位了吗?不会。
那倘若袁天罡说他不会成功,最终会兵败如山倒,他便认命什么都不干了吗?更不会。该做的他仍然会做。
既然如此,他的星象命理如何重要吗?更何况倘若测算推演,命理批言也是宿命的一部分,那更不应该让这等“演算”出现在生命中,干扰自身的决定。
正如承乾所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天想摆布他,还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李世民哈哈大笑,将李承乾举起来:“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儿子,说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合该如此!”
长孙氏面上一点点浮现笑意,悬着的心慢慢回落,如释重负。
她知道,有今日这两则故事在前,有这些话语在前,从此以后,不论何种批言再不会成为这对父子的隔阂。
如此,甚好。
第59章
待得一家三口离去, 几人再未提及这个话题,原本好奇有意想要问问袁天罡的李世民更没有开口。袁天罡等人自是很识趣地不曾主动说。
因为在场众人都知,不需要了。
这场由长孙氏发起的会面就这样在李承乾的一通骚操作之下落下帷幕。
看着一家三口渐行渐远的背影,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这小娃娃可真是个妙人。有趣有趣,老头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 见识不少人,还真没碰上这样的。”
李淳风点头:“小郎君确实心性难得,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想法, 语出惊人。”
孙思邈眼睛微眯:“哦, 他常常这般?”
“是。”李淳风将李承乾以往怼陆德明等人的趣事一一说出, 孙思邈拍手叫好:“这徒弟不错, 合我心意。”
袁天罡侧目:这么快就是徒弟了?你不是没认吗?
孙思邈挑眉:谁说我没认, 那小娃娃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那么欢, 你见我什么时候阻止过?我若是真心抗拒会不发一言?呵。
“你不是说长安非你久留之地,你云游天下, 走遍河山的梦想还没实现,会继续前行吗?你留下不过是顾虑着被小娃娃挡了路没走成,消息会不胫而走。恐自己贸然离开反而给小娃娃惹来祸患。
“如今瞧来这隐患小娃娃自己便能应付自如, 你这担忧算是多此一举。至于龙座上的那位,有他老子护着, 也用不着你。你还呆在这作甚?”
袁天罡:???
这是催他走?一刻都等不得了?
“孙师父可要与我一起?”
“我?”孙思邈瞪眼,“我当然是留下了。刚收的徒弟,还什么都没教呢就一走了之多不负责任。我是那种人吗?
“再说了,看到没, 这药庄可是小徒弟专门为我准备的, 就为了让我能一心研制药草药方。他一片赤诚, 我怎能置之不理?更何况这也是惠利天下之举。你该干嘛干嘛去, 别管我!”
袁天罡:……你还能对我再嫌弃点吗?
李淳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扭头吃瓜果,对二人的官司半点不掺和。其实他与孙老都明白,师兄早晚要走的。
玄门一道,不论是相卜星象,还是测算推演,哪里是光靠照本宣科能精通?当年智仁法师为何要行遍大江南北,一走就是十几年?吴峰为何再艰难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因为玄门一途在于入世与观世,自天地万物中得窥大道,于人生百态间修炼己心。
孙老也曾走过这条路,但如今他年岁渐长,该走的已经走过,该看的已经看遍,目标早就转移至医药上,也便不需要了。
而自己呢?
李淳风眼角带笑,他虽与师兄一同修道,但彼此的道又有不同。秦王会是个好皇帝,小郎君更是个难得的继承人。或许他日入住太史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小郎君说的那般。他善于算学,精通天文,可在这两项上成就大家。
其实师兄也是擅长天文观测,历法数算的。
他看向袁天罡:“师兄之志可有改变?”
“不曾。”袁天罡摇头,“我的路还未走完。”
李淳风了然,这表明他的向道之心不变。或许有一日他会停下来,会歇一歇,可能也会回来长安,但绝不是现在。
他与袁天罡互视一眼,从各自的眼眸中看出彼此的选择,微微颔首。
袁天罡望向天际,长长一叹。
长安之事已了,是时候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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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一。李渊寿诞,于宫中大摆宴席。此次的宴席与以往不同,既是为了给李渊贺寿,也是为了庆祝土豆良种出世。
群臣济济一堂,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便有朝臣进言为李承乾请功。李渊也觉如此,转头就看到旁边星星眼瞧着他满是期待就差没把“阿翁,我要大赏,大赏!”几个子写在脸上了。
李渊失笑,顺势应下:“是该赏,那你们觉得该如何赏?”
“论功行赏,加封晋爵。”
“这话不错。只是若论功,土豆乃古往今来不世出之物,这等神豆千年不遇,万年难得。中山王能种出此物,功绩之大可谓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要如何赏赐才堪配此等功劳?”
李渊一愣,他不过随口一问,确实真心想赏李承乾,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此等功劳要怎么赏才配呢?一句话让在场诸人议论纷纷。
“自是加封食邑,晋升王爵。”
“中山王本已是郡王爵,在往上晋便是亲王,与其父等同,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秦王征战天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战功赫赫。土豆亦是高产良种,能活万万人,此功便是比不得亲王军绩,也不遑多让,同为亲王又如何?若非只能是亲王……”
话说到此,仿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不当,吓得一个机灵,忙将后头的话咽回去。
若非怎样?若非只能是亲王,这功绩连太子都当得!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出言将话题轻轻揭过:“若王爵晋升,这食邑是否也要跟上?”
“那是自然。”
“那应当加封多少?”
此话一出,众人踊跃发言。
两百?太少了。四百,对比一下土豆的功劳还是觉得少。随即六百八百往上加,更有甚者出到了一千乃至两千。
长孙氏心头一紧,李世民及时握住她的手:“无妨。太子若想将父亲的关注引向承乾,绝不会只有舆论一种操作。舆论只是第一步。让他的人挑起话题为承乾请封,并不断加码,抬高承乾的功绩就是第二步。
“承乾如今的食邑本就是所有郡王中最高的,再往上加,还是上千上千的往上加,不如直接说把整个江山都给他算了。尤其他们故意说我战功赫赫,又言承乾的功劳在某种程度上不比我差,便是在提醒父亲。我与承乾为父子,二人一体,我们俩一武一农,天下可得。”
李世民转头看向上方,与李渊的目光碰撞。不过一次眼神交汇,却仿佛电光火石,硝烟乍起。李渊转瞬将视线移开,低眉垂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李世民冷嗤一声:“莫担心。总归该来的始终会来。”
长孙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们赢了,今日的事不算事。若他们输了,便是无今日这遭,承乾也不会有好下场。因而对他们来说,关键在于最后一役的胜负,而不在于今日事件的发展。
今日这些将他们秦王府抬上天的恭维言语,为他们挑起的偌大声望,于他们赢后反而是好事。
另一边,李承乾本来听大家夸赞听得很高兴,小尾巴一摇一摇的,特别得意。但越往后越糊涂。懵,很懵,非常懵。
他慢慢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听听,听听这些人都说了啥。一个个跟身处拍卖场一样,叫价跟不要钱似的。哦,不对,确实不要钱。因为要的确实不是他们的钱。他们就动动嘴巴,出钱的是李渊。
想到此,李承乾怒了,他蹬蹬蹬跑到李渊身边:“阿翁,你可千万别听他们的。他们就知道口嗨。”
众人:???
“敢问小郎君,何为口嗨?”
“就是光知道嘴上说,没半点实际行动啊。你们说了那么多,什么我虎父无犬子;什么我种出来的土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什么天下黎民都应该感谢我。
“既然如此你们算不算黎民的一部分?想感谢我多容易,我就站在这给你们机会。你们别只是嘴上说,给谢礼啊。你们说了那么多,什么王爵什么食邑,都是我阿翁的。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你们这二四六八百甚至上千的往上加,说得可真大方,合着花的不是你们的钱。
“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慷他人之慨。就是拿别人的东西假大方。利益是别人出的,名声是你们赚的。我要是真得了这些王爵跟食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为我请封,记你们一份情?你们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千里之外都能听到。”
众人:???!!!
他握住李渊的手:“阿翁,你可别被他们三两句好听话给骗了。我跟你说,什么王爵什么食邑总归全是我们老李家的。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东西,我们爱怎么分怎么分,关他们屁事,要他们假大方呢。”
李渊:……
他微微挑眉:“承乾不想要食邑?”
“想啊!但我想要什么会自己争取,才不要别人帮我争取呢。他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太不正常了。”
李渊顿住:“打了鸡血?不正常?”
“嗯,打鸡血就是太热情太积极的意思。阿翁你想,这件事有功劳的是我,就算你颁下赏赐,得到晋封的也是我。跟他们有半文钱关系吗?他们又不能从中获利,那一个个情绪如此高涨做什么?
“莫非单单只是为了帮我捞好处?可他们是我的谁?谁也不是。他们当中好些人我认都认不全,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屁关系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这么为我着想,帮我讨起赏来比我这个当事人还积极主动,这不是不正常是什么?”
他抓住李渊的手,怀疑的视线扫过众人:“阿翁,我告诉你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的,有妖,绝对有妖。也就大唐的人不明白什么叫传销,瞧,刚刚那局面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传销现场吗?
梦里他跟爸妈看过普法节目。普法节目里的传销演讲场面跟这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一个个激情高昂,三言两语将所有人的情绪调动起来,让大家的思路不自觉跟着他们走,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爸妈说了,越是这样的场合越需要警醒,不论他们说的是什么,哪怕他们所说是对自己有利的,但也正是因为对自己有利才更需要打起精神,留十二分的戒心。因为这个有利很可能是引诱自己上当的陷阱。
李承乾握拳。警惕,必须警惕!
虽然他搞不清楚这些人如此做的目的,但他知道背后一定有坑,传销得越狠,坑就越大。
李承乾双眼瞪圆,怒目而视:哼,想坑他,没门没路没窗户!他聪明着呢!
众人:……
李渊目光扫向人群,心念转动。以他对老二的了解,面前这一幕确实不太像老二的手笔,尤其中间有几个似乎与东宫有些多多少少的牵扯。
李渊瞄了眼李建成,眸光忽明忽暗。
他低头摸了摸李承乾的头:“承乾既说想要什么会自己争取,那你这回想要阿翁如何赏赐你?”
“晋爵就算了。我对自己现在这个中山王的爵位挺满意的。”
李渊愣住:“承乾不想更进一步吗?”
“为什么要更进一步?”李承乾歪头,“阿翁,地位越高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若是更进一步,是不是要干的事也更多,承担的责任越重?
“相对的我能得到什么呢?我现在是中山王,想要什么都有,别人见了我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我不管要做什么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很轻易就能如愿。更进一步不过也就是这样,区别在哪里?
“你看,也就是换了个更好听的名头,每年多那么一点点俸禄。为这丁点的东西,给自己揽那么大责任,划不划算?我是多想不开才想更进一步?”
李渊:……
想不开想更进一步的李建成以及同样想不开想更进一步的李世民:……
李承乾眼睛一眯,嬉笑着说:“所以啊,我还是当我的中山王好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你跟阿耶顶着,我只管躲在后头潇潇洒洒过自己的畅快日子就行,多舒心。简直倍儿爽!”
众人:……
全场鸦雀无声。
长孙氏低头失笑。李世民倍感无奈,不免升起几分愁绪。承乾这性子,如今还好,若日后他登基为帝,作为储君可怎么办?
他猛然又想起吴峰的批言。
就这?就这种不思进取,毫无野心的人,你跟我说是天降紫微星?紫微星就这样?
李世民深表怀疑。
李渊面上不自觉再次浮现笑意,他轻咳两声:“那承乾想让阿翁赏你什么?”
“赏我食邑呗,再给我点金银钱财。金银给多点,我花钱的地方好多呢。至于食邑,这个就不用太多了,他们说得什么六百八百还上千,听着就怪让人心惊的。阿翁觉得多少合适,看着办吧。”
李渊神色微动:“承乾不是喜欢食邑封地吗?为何不愿多要?”
“我是喜欢啊。可喜欢也得有个度,要量力而行。太多了我管不过来啊。”李承乾一叹,“哎,既是我的封地,我就得负责吧。怎么也得让封地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但我现在能力有限,弄出来的新东西也少。就西红柿西瓜辣椒跟土豆这四样而已。”
众人:……
中山王,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新作物多难得,你两三年搞出四个,还而已?别人费尽心机想一个都不能得呢!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尤其你这四样里头,还有一样是亩产四五千的良种!
想到此,再一想当日土豆丰收时,李承乾言及土豆寻常四千左右太少的嫌弃劲,众人心梗了。自闭吧。
李承乾抓着李渊的手轻轻摇晃:“阿翁先给我一点,等往后我弄出来的新作物多些,能力大些,能管理的过来了,再问你要,你再给我。咱们一步步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李渊莞尔失笑:“好,阿翁先给你一点。”
“嗯嗯嗯。”李承乾忙不迭点头。今儿一点,明儿一点。等往后他从系统中弄出来的东西多了,就可以一百户种这个,一百户种那个。以百为单位推广不同的作物,让梦中食材遍布大唐。欧耶,完美!
李承乾喜滋滋,全然不知下面起哄的众人心情如何复杂,一个个脸色跟便秘似的。一场蓄意挑起针对李承乾的危机轻飘飘消弭于无形。
李渊一声令下,继续奏乐继续舞。场面重新回到原来吃吃喝喝,彼此闲聊的局面。宴席过半,大家不再局限于坐在原本的位子上,有起身走动闲逛的,有吹风醒酒的,也有跑来跟李承乾打听土豆的,更有前去跟李世民套近乎的,场面瞬间又热闹起来。
李建成忽然收到倒酒女婢送来的纸条,打开一看顿时愣住,目光看向张婕妤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他眉宇微蹙,思虑再三,还是抽了个空档悄悄离席。
某偏僻殿舍。
张婕妤急切望着李建成:“太子,你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将我唤过来便是为了问这些?这就是你口中的天大之事?”
李建成蹙眉,很不高兴。他会来是因为张婕妤说天大之事,他担心张婕妤发现了什么,这个发现或许还是关于李渊的,甚至关乎整个局势。结果就这?就这?
“这还不算天大之事吗?如今局面对我们大为不利。太子,你可有……可有胜算。你是否打算……”
“住嘴!”李建成厉声呵斥,将她未出口之言挡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李建成大怒,这女人有没有脑子,今儿是何等日子,父亲与百官都在,倘若有人发现他们见面会如何?
李建成浑身一震:“如今局势紧张,你我不该单独见面,若有何事,让婢子联系太子妃便好。宴席还在继续,你我不能离开太久,趁暂时未有人发现,我们需尽快回去。”
转身便要走,张婕妤冲上去一把拽住他:“不行!太子以为我不曾找太子妃吗?我找了,可找了有什么用,你只说让我静等,让我稍安勿躁。你倒是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你若是打算举事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好配合你。”
打算?便是有打算,他敢告诉张婕妤吗?就凭张婕妤现今这副模样,一旦告知就等着失败被杀吧!
“我说过了,我自有主张。”
然而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并不能让张婕妤安心,反而更加焦虑。
自有主张,自有主张!每次都是这样!那到底是个什么主张!
张婕妤再次上前,紧盯着李建成的眼睛,抓着他的手劲一点点收紧。
感觉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又见近在咫尺仿佛的张婕妤,李建成立时抽身将她推出去,退后两步。距离如今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有染呢!
可惜张婕妤此刻哪里看得到这些,又哪里顾得上,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哭起来:“太子是不耐烦了吗?我只是想要太子给我一句准话罢了,便是这点要求太子也不肯答应吗?
“太子,我所求不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可打算……打算举事,可需要我配合。太子,我与尹姐姐这些年帮了你不少。念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给我一句话好不好?就一句话?”
一句话?这是简单一句话的事吗?李建成环顾四周,心如擂鼓。今日之事太不寻常,今日张婕妤的言行也不寻常。这女人是不太聪明,可还不至于蠢成这样。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若是如此,张婕妤想要的这句话便更不能给。
李建成猛然回头看向张婕妤:“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张婕妤俨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大脑无法正常运转:“什么人?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尹姐姐已经疯了,我也快疯了。太子,我们要疯了你知道吗!”
“你冷静点!”李建成蹙眉,望向殿外,他有心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却明白此刻不是计较来龙去脉的时候,他必须回席,立刻,马上!
他只能温声安抚:“你先冷静下来,不要多想。今日不是时候,我们先回去。等我挑个合适的时机与你详谈。你不要急。尹德妃那边我不方便出面,太子妃与我一体,也不方便主动出面。只能劳你多照顾些,若有何需要的,只管问太子妃要。”
“尹姐姐缺的是这些吗?她想要什么太子该明白。太子,你告诉我,尹姐姐所求你会答应吗?你能办到吗?我们当初联手时所定的盟约还算数吗?”
李建成越是想走,张婕妤越是不让他走,俨然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又一次上前拽住他的裤腿。
“太子说合适的时机,那是什么时候?择日不如撞日。我好容易见你一面,咱们今日就把话说清楚。”
李建成:!!!
神tm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能撞的日子吗?
这女人疯了!
前方,宴席。
李建成最终还是脱出身来,回到席上。没多久张婕妤也回来了。但前者神色平静,还算能稳得住,后者状态显然不太对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婢女撑着她:“婕妤,你还好吗?”
张婕妤勉强点点头又摇摇头。
婢女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太子可有说什么?”
张婕妤表情越发苦涩。这态度,婢女觉得已不需多问了。
柳宝林偷偷瞄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与婢女墨菊边走边道:“走,这么多人恭喜秦王与小郎君,咱们也去敬杯酒。”
墨菊犹豫:“我们与秦王和小郎君素无交情,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那么多敬酒的莫非都与他们有交情?现在谁看不到秦王的声势,不都是存着结个善缘的想法吗?秦王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
这话好巧不巧飘进张婕妤耳朵里,最后一句如同回声不断在耳畔萦绕。
是做大事的人,自有肚量。
肚量……
她都那般哀求了,太子仍旧无动于衷,这代表什么?是否代表太子自顾不暇已经管不了她们了?又或是觉得她们已经无用不愿搭理她们?
若是这般……若是这般……
张婕妤猛烈摇头,不行,她不能输,她不要走尹姐姐的老路。她不能去掖庭。她不要跟那些卑贱的宫女与罪官家眷在一起,她更不要如尹姐姐一样变成疯子。她不要,她不要!
张婕妤不自觉看向被众人簇拥的李世民与李承乾。
他们会有肚量吗?若自己愿意投诚,他们会不计前嫌接纳吗?只要他们点头,她什么都愿意做。她必须保住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张婕妤心头狂跳,这个念头刚起便控制不住地肆意生长,驱使着她缓缓站起身朝着人群中心而去。
“恭喜秦王殿下能有中山王这般的麒麟儿。”
“中山王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能力不俗啊。他日必成大器。”
“恭喜恭喜!”
张婕妤疯魔了般步步上前,努力展露出最温和的笑意,将手中酒杯递出:“秦王殿下好福气,能有中山王这般的儿子,我也恭喜秦王殿下,敬殿下一杯。”
此话一出,身旁众人尽皆讶异。
张婕妤?这位与秦王府不是有恩怨吗?她来给秦王敬酒?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喽!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脸上笑意锐减,不论心里如何想,明面上还是礼貌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酒,张婕妤笑得更开心了两分。
喝了就好,喝了就好。喝了是不是代表秦王并没有那么怨恨她?她还有机会?
若是如此,太子既不搭理她,她换个靠山又何妨!
就在她正进行美好幻想的时候,变故突起。
李世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张婕妤:!!!
承乾殿。内室。
李世民已经被挪到了此处, 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三五个医正轮流看诊,长孙氏站在一旁, 不敢上前打扰医正也不肯离去,便这般看着,脸上是无尽担忧。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轻揽着李承乾:“别怕, 没事的。你阿耶只是病了, 定然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