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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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照:???
说干就干,李承乾回到皇宫便跑去立政殿,李世民不在,他就一边等一边同长孙氏说话。将近日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她。
长孙氏是个非常棒的倾听者,总是笑盈盈看着李承乾,听得十分专注,既不胡乱插嘴,也不会如李世民一般动不动刺两句,总想打击他。
长孙氏偶有发言,也是温温柔柔地,对于李承乾做得好的地方会不吝啬夸赞,便是有不妥当之处,也会和煦引导,想办法一点点让李承乾自己发现问题。行为处事宛如春风入夜,润物无声。
因而李承乾喜欢阿娘多过喜欢阿耶,相比起来,他更乐意同长孙氏分享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喜怒哀乐。
长孙氏听完,笑着摇头:“他们不是好说话,也非是叶大勇母子求一求便心软,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李承乾:“自己的考量?”
“就如那位胖婶所说,都是乡里乡亲,看着长大的。四十三两看起来多,但按柳叶村的人口,分摊到每家每户也不过一两多。虽然于他们而言仍旧是一笔大款项,却并不算把棺材本都压上去。所以为这些钱把事情闹得太僵不值当。此为其一。”
“其一?”李承乾歪头,也就是说,还有其二甚至其三?
长孙氏莞尔:“承乾,若你是叶家人,你会希望族中出这么一个不孝子弟吗?”
李承乾一顿,转瞬明白过来:“这次受骗的也有叶家人。但他们就算再怨恨叶大勇,也不会想要送他去官府的。叶大勇一人之罪会累积全族的声誉。即为同族,便多多少少会受影响。谁都不希望族中出一个被官府白纸黑字盖章判定的犯人。”
长孙氏点头,又提醒:“柳叶村有两大姓,除叶家外便是柳家。柳家以往也是与叶家轮流居村长之位的。”
李承乾立即接道:“所以,同族同宗,村长还是叶大勇的亲大伯,叶大勇的事情势必会连累村长。柳家就能借机把村长的位子抢过来。而村长为了救侄子,也只能把位子让出去。”
“还有吗?”长孙氏温声询问。
李承乾手撑下巴蹙眉深思。长孙氏也不催促,安静等候。
没过多久,李承乾便道:“叶家村长即便不做村长了,与里正的关系还在。柳家目的达到,也不会逼得太紧,会适当做出退让。
“一旦柳叶两家达成共识,其他三姓人家便是想要追究,也是力量微薄,反而可能因此得罪柳叶两家。更何况,就像柳家人顾忌叶家与里正的关系一样,村里人肯定也不想与叶家交恶。
“最关键的是,即便将叶大勇送去官府,钱财也追讨不回来。将叶大勇治罪只能泄愤,村里乡亲们最根本的目的却非是泄愤,而是要回银钱。
“若没了叶大勇,胖婶一个人赚取钱财自然吃力,这债不知要还到猴年马月。若叶大勇能成为还钱的主力,他一个壮年男子自是比胖婶要强。母子两人合力,债款还清也便不算毫无希望。”
长孙氏眉眼弯起来:“承乾看得通透。”
梦里也有类似情况的。譬如富二代危险驾驶撞死人,死者家中有老有小,条件困难。这时是坚持状告富二代,让其入罪;还是收下大笔赔偿,让活着的人生活可以轻松些呢?不论选择哪一种,都不是错。
柳叶村的人也是如此。
但李承乾仍旧有些丧气,长孙氏只是轻笑,静等他自己消化。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在律法之外仍有许多纠葛。非是每一个犯了罪的都能按照律法处置。也非每一个受害者都希望得到律法的结果。所以便是闹到官府,官府判案也会有诸多考量。
这点于柳叶村如此,日后放入朝堂亦是如此。
长孙氏纵容李承乾四处微服,便是想要他看尽世间百态,领略人情世故,让他知道法理之外还有情理。承乾的性子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这点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倘若处事过正、寸步不让,便会适得其反。
这并不是长孙氏想看到的。无论作为储君,还是作为帝王,需知铁腕手段外还需怀柔之策。
李承乾慢慢回转过来,言道:“便是我能做主掐断叶家与里正的关系,让村人不在顾忌叶家,甚至出钱弥补他们的损失,但终归不能替他们生活。柳叶村是多姓混居,若叶家就此跌落,往后唯有一姓独大,对村人未必是好事。
“生活是他们自己的,我是皇家人,更是太子。我确实能干预,而且能干预很多。甚至我的一点点干预都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变化。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需要谨慎,不能单以我的立场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考虑问题,从而觉得他们的选择是软弱。有时候也需要想想,究竟怎么做对他们来说最合适。”
长孙氏点头,又道:“承乾这话说得很好,但是你记住了,是不能单以你的立场与角度去看待问题。不单以不代表不以。”
“我知道。就好比叶大勇的事,他们想要的结果与我并无矛盾。我自然可以多为他们考量,选择由他们自行处理。但倘若他们想要的结果与我是矛盾的,那便要看是怎么个矛盾法,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另当别论了。”
“承乾聪慧。”
长孙氏嘴角上扬,眼睛微眯,眸光中满是喜悦。屋外听了个全乎的李世民也缓缓露出点点笑意。
李承乾又是一叹:“难怪姜照会说是为了那些村民。原来他早就看明白了。道理我懂,可还是觉得小小一件事竟牵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做人真不容易,做平民更不容易。亏得我生在皇家。所以还是会投胎好。投胎这门技术活必须过硬啊。”
李世民;amp;长孙氏:……你是怎么把结果想到投胎上的?这话题转得太快,他们一时跟不上。
李世民从外头走进来,轻呵:“你还知道自己能如此潇洒是因为生在皇家呢。若不是你这身份,能把都水监指使得团团转?”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李承乾:“确实投胎技术好。”
李承乾瞪他一眼,“我会投胎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强调。别以为你夸我投胎技术好,我就不跟你算账了。”
李世民:???
你觉得我说你投胎技术好是在夸你?这有什么好夸的!
还有找他算账?老子没跟你算账就不错了!
“我跟你说,你有罪。有大罪!”
李世民嘴角抽抽,不想理他。
李承乾把高转筒车的图纸拍在桌上:“看,这可是个人才,大人才,你居然让这样的人才流落乡野,不是大罪是什么?”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将图纸拿起来:“这就是你这些天让都水监做的,能引水灌溉,提水高度比一般筒车要强的高转筒车?”
都水监这几日所做之事他是知道的,他也一直关注着,更在刚才就听到汇报,说高转筒车在柳叶村运转自如,尝试成功了。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高转筒车图纸。
李世民拿在手里,心情激动。柳叶村能行,大唐其他地区也一定能行。
“是啊。我跟你说,这位姜照真不是一般人。”
李承乾滔滔不绝,一会儿说姜照的绘图技术,一会儿说姜照制模能力,一会儿说姜照实干知识丰富,触类旁通。
李世民挑眉:“你对他评价倒是挺高。怎么,这回不替自己邀功,改替别人邀功了?”
“这算什么邀功啊。我说的是事实。若不是我,这样的人才就跑了。这种人,你居然让他去参考明经科。你怎么想的啊,这不是胡闹吗!”
李世民:……
他?胡闹?
他?让姜照去考明经科?
他知道姜照是哪根葱!
“姜照这么大本事的人,你居然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呢。不知道也是你的错。谁让你科举就设那么几科能考呢?大家都盯着进士科与明经科,是因为都想考这两科吗?不是,是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人没有其他可考的科目,只能考这两科。
“你知道这样会遗漏多少人才吗?譬如姜照,他没有通过明经科的考试落选了,是因为他能力不够吗?或许在帖经跟墨义上他确实有所不及,但他别的能力绝对屈指可数。譬如建造模型,测算地理,设计水利灌溉农器等等。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李世民蹙眉:“明经科较为容易。”
这个李承乾在知道姜照没通过后有特意了解一番,对比进士科似乎确实不算难,只需通读经书,背诵自如,了然于心,大多都能过。但通读不需要时间,背诵不需要时间?有这功夫,好好研究自己专长不行吗?
“你也说了是较为容易,是对比进士科而言。”李承乾目光幽怨,“你让这种专业人才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他们还搞不搞自己的学术了?术业有专攻,懂不懂啊。
“你让他们全去考进士科、考明经科。是觉得他们会读书、会诗赋、会帖经墨义就会治河会水利吗?他们把四书五经学出花来,诗赋写得再好,也不会治河与水利啊。
“相对地,懂治河懂水利的人,不会诗赋怎么了?不懂那么多帖经墨义怎么了?又不影响他们的专攻之道。
“你还说朝廷缺人才呢。就只会嘴上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缺什么人才就找什么人才啊。就好比都水监这种,就算要考他们,也该考测算,而不是考帖经墨义与诗词歌赋这些。”
说到此,李承乾一顿,眼睛亮起来:“对!就是测算!你应该加个明算科。”
梦里表姐是不是说过这个话题来着?是不是有个明算科来着?似乎还有个明法科?
“嗯,再加个明法科。算学好的,不但可以往水利方向培养,还可以去户部算账。律法好的可以审案断案,还能修正律例,整理法规条款,核查卷宗。看,专人干专事,多好。”
李承乾说到兴起,一拍桌子:“就这么办,先加明算与明法,把这两个列入常举科目,每年与进士科明经科一起考。以后我如果再想到别的到时候再加。”
李世民:……加两个常举科考类别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轻易决定了?
李承乾对上李世民的目光,蹙眉疑惑:“你看我作甚,记下来去干啊。明天上朝就跟群臣商议!”
李世民:……呵呵,你还知道这事要经过我呢。
一下子确定了两个科目,不知会帮到多少人。以后那些精于汇算或精于律法就不会再苦哈哈去考进士科与明经科了,而原本就需要考进士科与明经科的人也少了一批对手,不必担心更多人来跟他们抢名额。完美。
李承乾越想越是美滋滋,挑衅般看向李世民:“你若是早就定有明算科,姜照就不会去考明经。他要是考明算,绝对能过。”
就姜照这种能把地形地貌都等比缩小建模的本事,考个明算那必是手到擒来。
“我跟你说哦。姜照真的是个人物,你不用他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李世民挑眉:“所以?”
“用他啊!像高转筒车,没有人比他更懂。你给个任令,召他进都水监,让他总揽此事,务必让大唐不适用寻常筒车而适用高转筒车之地全都用上。你不也常说,民生之本为粮食吗?有田才有粮。农田灌溉之事解决了,才能更好地产出粮食。”
李世民轻笑:“你既要增加明算科,说姜照必能通过,又让我立即召他入都水监。那你到底是想姜照自己通过明算科考入仕,还是现在就让他做官?”
“当然是……”
李承乾顿住。在他看来,将明算明法纳入常举科目,以备日后选才;与此刻让姜照入都水监是两码事。但这是他的想法。
姜照呢?他愿意选择哪样?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考明算入仕,还是通过他的举荐为官?
李承乾忽然发现,一切都只是他的计划,他并不知道姜照怎么想。
“那你先别下任令,等我消息。”
说完,转身跑了。
李世民:???
他十分无奈,转头同长孙氏轻骂:“总是这样,也不知道做什么去,撂下一句话就跑。性子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
长孙氏摇头:“我倒觉得他的想法不错,值得商榷。”
言及此点,李世民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明法一项,自汉时便有从此道来考察人才之先例,前朝试行科举取士,也有考虑过将明法纳入其中,只是后来因种种变故,未曾完全确立。
“最近我确实有此想法,也与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谈论过。没想到承乾竟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至于明算,他倒是还想在我前头。”
李世民嘴角泛出点点笑意,别看他言语中总是嫌弃李承乾,但心里是高兴地。一个六岁的孩子能从姜照想到明算,又从明算想到明法,多难得啊。
长孙氏莞尔:“看来是否采纳承乾建议,二哥心中已有成算。”
采纳自然是要采纳的。至于纳入后的一应事项,考试内容以及选取方案,再议便是。总归,今岁科考已经结束,距离明年科考还有十个月有余呢。
李世民鼻尖轻嗤。还有一点,能不采纳吗?就小兔崽子刚才的语气,他要是不采纳,怕是会一张嘴叨叨叨死他。想到李承乾在两仪殿舌战群雄的场面,李世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别了,他可不想体会当天于志宁的心情,这种滋味于志宁一个人感受就够,属实不必加上他。
于爱卿,顶住啊,看好你!
第77章 我的家在长安,太极宫里……
这厢, 李承乾跑出去,本想问问姜照自己的意愿,却忘了天色已晚, 宫门关闭。李承乾站在宫门口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无奈返回东宫,半路仿佛想到什么, 步履加快, 又重新去往立政殿。
“阿耶,我想到了。”
正与长孙氏闲聊完准备安寝的李世民:……
你有没有点眼色!能不能有点眼色!
李世民压抑着怒气:“想到什么,快说!”
说完给老子滚!
“阿耶, 我想到一个既能让姜照通过自己努力获得官身, 又能立即授予职位走马上任的办法。你快点把明算科开出来,过几日就安排考试不就行了。这样姜照就能顺利参加,顺利通过, 顺利入朝出仕。两全其美,两边都不耽误。”
李世民:???
你忒妈特意跑回来, 打扰老子的好事, 就为了说这个?
李世民鼻子哼气:呵呵,还两全其美呢,我看你是想得真美。
他刚才还与长孙氏言及今岁科考已过,便是将明算明法列入常举科目,也得明年才能正式实行。结果才一晃眼, 李承乾就把他的计划直接提前到了现在。合着李承乾就是来打他脸的!
对此,李世民怒而瞪眼, 本来因为李承乾突然闯入而不太美妙的心情更不美妙了。
“你当科考是你想开就开?如何设定考题?如何评定甲等?如何制定标准?这些你想过没有?
“更别提就算立刻颁布这条诏令,旨意从长安传至各地需要多少时间?当地考生赶往长安需要多少时间?加之报名以及审核报名者资格需要多少时间?
“这里面桩桩件件,哪件不必细细琢磨。还过几天就安排考试!你当是为姜照一个人开的科考?就你这样的行为也好意思说别人一摸脑袋就上头, 想起一出是一出?”
把他跟当日两仪殿上说要全面禁止食牛的那群人相比?
李承乾怒了。
“我一摸脑袋怎么了?我又不像他们一样在朝堂任职,领着差事。我就是私下随便说说。私下懂不懂?
“更何况我是跟自己阿耶闲聊,又不是臣子对皇帝奏本上书,你不要随随便便一张嘴就上升到这个高度好不好。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的。莫非我们父子私底下聊聊天还得三思后才能出口?那多累啊。”
说到此,李承乾一顿,眼神中带着一抹悠长的深意看向李世民,“难道你登基后只想当皇帝,不想当阿耶了?你要跟我只论君臣不论父子?”
李世民:!!!
我何时说要与你只论君臣不论父子。现在是谁一张嘴就要把事情上升到这个高度呢?
我要是只与你论君臣,你还能好好站在这跟我这么颐指气使说话?
李世民吹胡子瞪眼。哦,他如今没胡子,只能干瞪眼。
“我好可怜,我今后只有皇父,没有阿耶了。呜呜呜。”李承乾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瞄李世民,而且偷瞄地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瞄完继续哭唧唧,“都说天家无父子,果然如此啊。你当了皇帝就不想要儿子,只想要儿臣了。
“怪不得以前同我谈及阿翁的时候说人心易变。阿翁当皇帝的时候,好歹还把我当孙儿,没当孙臣。你……你比他易变啊。嘤嘤嘤。这可真真是……真真是……”
是什么呢?
李承乾突然卡了壳,想了半天想到一个可以代用的名家诗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吟毕,末尾还加了个十分深长的叹息:“哎!”
李世民;amp;长孙氏:……
李世民很迷茫,非常迷茫。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到李承乾这就会变了个样。
譬如“一摸脑袋就上头,想起一出是一出”,这话还是李承乾亲自怼于志宁等人的,当日可是怼得于志宁等人脸红脖子粗,气闷非常又莫可奈何。彼时他们的劝谏提议跟这会儿李承乾的“提议”差不多吧?
可他用此招来堵李承乾,李承乾却能轻松找到刁钻的角度反驳回来,并将此角度延伸,直戳他的心房。
长孙氏失笑出声:“这几句听着似乎是诗,何人所做,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谁所作,梦里听表姐说的。”
李世民:……又是表姐!又是这个表姐!来人,给朕砍了这个表姐!
长孙氏摇头:“这几句诗可不是这么用的。”
“是吗?”李承乾疑惑歪头,觉得不太重要,“反正总归是说人心易变就行了。阿耶易变啊。阿耶,你说是不是?哦,不对,父皇,你说是不是?”
李世民:……很好,你连称呼都改了。
“你都不要儿子,只要儿臣了,我哪还敢叫你阿耶,自然只敢称父皇了。”
李世民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但他不说,承乾就挑眉:“你不会连父皇都不让我叫,只许我叫你圣人吧?”
李世民:……
眼见夫君已在暴怒边缘,长孙氏赶紧拉住李承乾:“你这般说真是冤屈你阿耶了。自他登基以来,与我们私下相处与往日可有差别?你见他何时对你我自称为朕?”
在被李承乾再三回怼刺激后,听到长孙氏这种话,李世民简直热泪盈眶。果然还是观音婢最懂他。哪像承乾这小兔子崽子,一张嘴不戳死人不罢休。
什么阿耶皇父圣人,什么人心易变,哪一句不是刺在他的心窝上。亏得这小兔崽子还是观音婢亲生的,观音婢的温和知意怎么半分都没学到。
李世民哼哧两声,无言提醒李承乾:小兔崽子,知道冤枉了你老子,你该怎么做?还不快来道歉认错。
认错?李承乾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瞄向李世民:“你既是我阿耶,那我与你闲聊几句怎么了?我才六岁诶。便是说的不太好,想不到那么全面也是很正常的。谁生来什么都懂。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就行了呀,做什么总是发脾气!”
李世民:!!!
现在是谁在发脾气呢!
李承乾指指点点:“养孩子怎能没半点耐心。你当孩子这么好养?发发脾气孩子就会自己长大,自己学会你所希望他掌握的东西?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睨了李世民一眼,无奈摇头:“发脾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而且总是这么怒气上火对身体也不好。你还是控制控制吧。做人不能太暴躁。都当皇帝了,怎么也得学会心平气和,学会冷静自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做个合格的善于控制情绪的好皇帝!努力!”
苦口婆心的表情,语重深长的语气,处处表现着他为李世民着想之心,看得李世民本已因长孙氏的话消减下去的火气忽然暴涨,蹭蹭往上冒。
“我暴躁?你怎么不想想我每次暴躁都是因为谁!是谁刺激的我!”李世民顺手拎起李承乾直接往外一扔,“滚!回你的东宫去!”
被摔在地上、屁股着地的李承乾缓缓爬起来,随着一声哐当响动,回头便见门扉已然关紧。
李承乾撇撇嘴:“果然暴躁。自己脾气不好还不肯承认,非把锅往我头上扣。啧,欺软怕硬。有这本事对付那群谏臣们去啊。对儿子不是怼就是骂,三不五时还棍棒相加,面对谏臣就只会自己憋屈生闷气,最后还得我出马。啧啧。”
不论是前一个啧,还是后两个啧,都可谓嘲讽意味十足。李承乾仰天感慨完,拍拍屁股迅速闪人。
门内听了个全乎的李世民:……他前世是造了什么孽,今生碰上这么个小冤家。
次日,李世民郁气还未完全消散,李承乾却已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忘了,午食仍旧亲亲热热,一派祥和,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
李世民再次感叹神奇。李承乾这本事,他可真是学不来啊学不来。
用完饭,做完一日的功课,李承乾再次出宫,又是去往姜照住处,姜照一见他,便将他拉至桌前:“正要去寻小郎君呢,小郎君快来瞧瞧。”
李承乾看向他所指的东西,是一份图纸,与高转筒车不同。
“这是翻车?水转翻车?”
“小郎君果然知道!”姜照十分欣喜,“在下之前不是想从翻车入手解决柳叶村农田灌溉的问题吗?可做到一半后发现以柳叶村水流之湍急,翻车的水轮叶片是经受不住的,因此设计不得不停止。
“后来我又开始琢磨筒车,几经周转,终于在小郎君的帮助下完成。如今柳叶村的问题已然解决,我收拾这阵子的废稿,看到原来对于翻车的改进思路,忽然生出别的想法。”
李承乾眨眨眼:“翻车轮叶不适用湍急的水流,但可以适用不湍急的水流!”
“对。目前已有龙骨翻车,但需踏轴人力或牛力带动。我在踏轴外端作一竖轮,竖轮之旁架木立轴,置二卧轮。其上轴适与车头竖轮辐支相间,乃擗水旁,激下轮既转,则上轮随拨车头竖轮,而翻车随转,倒水上岸。①如此便可实现水流运转,不必再用人力与牛力。”
李承乾拍手:“这个好!这个太好了!”
这个也是父亲梦里提过的,博物馆展览过。父亲还解说过高转筒车与水转翻车的区别与各自的特点。因而他在思虑高转筒车之前便想到了水转翻车,本打算等把姜照入仕的事情搞定,再说于他听,尽快搞出来。
没想到姜照已经自己设计出来了。
嗷嗷嗷。水转翻车,这可是水转翻车呀。父亲说这是宋朝出现的东西呢。他就算年纪小,没系统学过历史,但是唐宋元明清还是知道的。宋在唐之后!
也就是说这玩意,按照梦里的进展,需要许久之后才会出现。而现在……
李承乾看向姜照,眼神更为炙热,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啊!高转筒车他还稍微提点了几个关键处,水转翻车他都没提过,姜照就自行制作出来了,和他梦里所见无甚差别!
当然炙热的同时也更为疑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梦里所说的唐朝与他现今所处的大唐是呼应的。可若梦里是此时的千百年后,那为什么对于高转筒车与水转翻车的记载情况不同?
李承乾想到表姐跟他说的那些网文小说以及看过的电影电视剧。
莫非真像他之前猜测的一般,在原来的时间线里,没有他的介入,姜照出现了何等变故?那么这变故是什么呢?真的是因为柳叶村、因为叶大勇吗?不会吧,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叶大勇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万分庆幸自己有做梦与系统两大金手指。这俩金手指让他变得特殊,这种特殊又让他成为一只蝴蝶。在成为蝴蝶后又及时扇动了自己的翅膀,成功捡漏姜照这只大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日与小郎君所谈论的重点虽然是围绕高转筒车,但言语间多有涉及其他水利灌溉农器的制作,你的话给了我不少启发,因此我再重新捡起这份没画完的翻车设计,瞬间便茅塞顿开了。当真是要多谢小郎君。”
李承乾:诶?
所以是因为他?
姜照又是一叹:“只是,依照在下的设计,虽然可行,却并不适用所有水势。所以在下想让小郎君看看,是否还别的办法,可以让它所能适宜的情况更多一些。”
李承乾接过图纸,仔细结合梦里信息进行对比,微微蹙眉。
姜照图纸上画的是卧轮式水转翻车。梦里父亲说过,水转翻车除卧轮式外还有立轮式。博物馆里虽然非是每个展品都有藏品实物,但至少都有模型,且模型旁边还有示意图纸。
按照模型与图纸,李承乾指着设计稿说:“若别置立轴,水激立轮,其轮辐之末复作小轮,辐头稍阔,以拨车头竖轮②,是不是也可以?”
姜照停顿一瞬,反应过来,尤为兴奋:“对对对!确实可以如此。这般一来,我们就可以视水势情况来选择是用卧轮还是立轮。这个办法好。
“再加上已经实验成功的高转筒车,若能将二者推广天下,凡是水流湍急之地都用高转筒车,水流缓慢之地用水转翻车,两者相加,几乎已能解决许多水源灌溉之地的问题。
“就算实在是两者皆不适用的,也可以选用原有的龙骨翻车与筒车。如此,大唐境内凡有水源之农田,至少大半以上就不必再忧心灌溉之难了。”
李承乾笑眯眯。他知道不止的,不止如此。
梦里父亲说过,水转翻车的效率是高转筒车的数倍,它不只能用于灌溉。但显然此刻刚做出翻车的姜照还没有想到这点。不过没关系,姜照想得到的姜照想,姜照想不到的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