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穿同人)大唐第一太子—— by时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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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地方?”李承乾歪头疑惑。
“如今正是土豆丰收之际,为了表示朝廷对土豆的重视,也为了庆祝大唐得此神奇粮种,阿娘决定亲去农田采收,承乾可要与阿娘一起?”
李承乾顿了片刻,眼珠一转:“是为了安抚民心吗?”
长孙氏点头:“突厥兵临渭水之事已经朝野皆知,长安风声鹤唳,百姓惶恐不安,此等情形不妥,不论渭水局势如何,至少我们要帮你阿耶把长安稳住。”
“我明白了。阿娘亲自出宫采收,是想告诉百姓。看,皇家还有余力管别的事,各个部门仍有效运作。一国之母都能泰然处之,在这等时候还能出宫采收土豆为天下做表率,可见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危急。而且这也是告诉他们。皇家还在,一切有皇家顶在他们前头。”
长孙氏脸上泛起点点笑意。
李承乾深呼吸,握拳:“阿娘,我去!”
于是皇后太子仪架出行,禁军随扈。
此事长孙氏早有规划,采收之地是特意挑选的,距离不远,人口繁茂,加之仪架所过之处,不少百姓追从而来,可说田地之外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李承乾收土豆收得很认真,这是他做惯的,所以手脚娴熟。长孙氏虽是闺阁妇人,却也非娇滴滴的大小姐,以往为秦王妃时便以皇家身份参与过类似活动,加之李承乾的关系,懂得不算少,不说比得过李承乾,至少动作利落。
他们撸起袖子干得十分卖力,态度也很亲民。百姓有些望而生畏的,逐渐也不太怕了。竟隔着一田之地窃窃私语起来。
“真的是皇后与太子。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见到皇后跟太子。”
“隔这么远,前头那么多人,你看得清脸吗?”
“看不清脸能看清人啊。反正知道那是皇后跟太子不就行了。你可真会挑刺。”
“哎,你们说,皇后与太子在这种时候出宫采收,刚刚我听里正家小侄子的表姨的家婆说,皇后先前询问了里正这一块地区的土豆总体收成,说是皇家也种了一批,等选出优质种薯,秋季会发放给今春没有得到土豆种薯的村子。”
“啊?那我娘家是不是能得了?他们今春这批就没分到。”
“你就想到这个?你看看,皇后太子能若无其事出宫与民同乐,还关心我们的土豆,甚至连秋季的种薯发放都规划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家很镇定。既然如此,战事是不是没这么严重?”
“若是不严重,何须圣人亲征?”
“倒也不能单凭圣人亲征来看吧。以前圣人不也四处征战?既然皇后太子在,皇家还在,我们怕什么?”
诶?好像是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第一个说:“急有什么用,你还能去杀敌。既然皇后太子都在收土豆,我们也收土豆去。怎么你们是今春都没分到种薯,还是家里的土豆地收完了?干正事。别一天天劲瞎担心。学学皇后太子吧,干活去。”
众人:……
这话没毛病,太没毛病了。行吧,干活去。
长孙氏与李承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头微松。忙碌了大半天,仪架终于能启程回宫。马车上,长孙氏歪靠头,已然疲累不堪,却仍旧强打精神。行至半路,马车突然停下。长孙氏蹙眉:“怎么了?”
禁军统领张士贵回禀:“宋威求见,说有大事,请皇后与殿下移步。”
移步也只是在附近寻了个足够宽阔的空地,禁军将其圈出来,团团围住。
长孙氏与李承乾略走几步,却看到宋威旁边跪着两个人,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都是认识的,皆出自银月村,其中还有村长武郎将。
李承乾讶异地“咦”了一声。
宋威武郎将等人上前见礼,长孙氏抬手免去:“怎么回事?”
“前些天小人发现前来银月村收购腐竹豆皮的行商里,有几个举止稍显怪异,在土豆与水车之事上表现的十分感兴趣,且问得很细致。他们的神色不似一般的好奇。
“彼时小人就留了心,让村中男丁盯着,果然发现他们与人来往,索要钱财。细查后才知是有人给了他们银钱,让他们打听长安的这些新事物,而给他们银钱的疑似是突厥人。”
长孙氏看向旁边被捆绑严实连嘴巴都被紧紧塞住的两人:“就是这两个?”
“是。小人虽不十分确定他们的身份,却知道这其中必有端倪。尤其是在如今这等关头,小人不敢耽搁,立时带着村中男丁趁其不备,将他们逮住。
“经过审讯,发现小人猜得不错,他们确实是突厥人。小人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一面即刻让人去禀宋庄头,请宋庄头尽快禀报给皇后与殿下;另一面加强审讯。”
武郎将指向其中青衣男子,“另外一个的嘴不好撬,倒是从他身上问出不少东西。据他们说,他们一共来了二十余人,但因为长安城门守卫排查严密,无法全部入城,他们或假造番邦商贩身份,或躲藏于货物箱中,或用别的法子寻别的机会,如此化整为零,先后进来八人。”
李承乾有些疑问:“他们此来就为了打探我们的水车与土豆?土豆就算了,水车突厥也不适用吧?”
武郎将摇头:“此次他们前来,目的有三。其一,听闻土豆亩产奇高,且突厥境内部分地区也可种植,想来查清楚是否属实。至于水车,不过是入了城刚巧发现,顺带问问。
“其二,观察京师兵力情况,以便传信汇报给颉利可汗。其三,寻找机会,在突厥大军压境之际,作乱京师,使京师动荡,趁机行事,或可与突厥大军里应外合。”
承乾大骇,土豆先且不说,后面两个简直是令人惊悚。
但是……
李承乾看向几人:“不说他们只有八人入城,便是二十余人都进来,凭这些人想要里应外合也绝无可能。”
长孙氏咬牙吐出两个字:“百姓。”
李承乾浑身一震。是啊。他们想作乱京师,如何作乱?以有限的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在长安添一把火浇一捧油,让原本就恐慌的百姓更加恐慌,然后利用这些百姓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承乾惊骇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在他与阿娘努力安抚民心的同时,还有这么一群人不但要毁掉他们的成果,还要将事情极力往反方向拉锯。
他看向两个突厥人,眼厉如刀,好似能杀了他们般。
李承乾咬牙切齿:“他们一共八人,这里只有两个。也就是说还有六个藏在长安。”
武郎将低头:“是。八人,分成三队。这两人为一队,还有两队,不知在哪。”
李承乾死盯突厥人:“他们不肯说?”
“他们说每队的藏身地点不同,彼此互不沟通,除非执事队长亲自联络,临时调派,令他们策应。”
长孙氏冷笑:“怪道招得利落。”
这两个突厥人负责的是土豆,没有另外两项紧要。况且他们被捕,就代表他们的任务已经失败。至于其他两队,左右他们知道的并不多,所掌握的信息,根本无法让李唐迅速锁定对象,即便后续能找到人,但这中间所需要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队友完成任务。
所以他们恐怕是带着小心思,干脆招供,以免除皮肉之苦。
武郎将言道:“圣人今早离京,他们必会趁这个时间尽快行动,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否则只怕就……”
话还没说完,但听前方有人策马急来,发现仪架对,迅速下马,上前跪下:“皇后,殿下,城内出事了。有人煽动百姓,聚众闹事。”
众人面色大变。
长孙氏双手握拳微微颤抖,她站出来:“走!”
俨然是要去现场。张士贵赶紧拦住:“皇后,此时百姓或许以被煽动,正是群情激动之时,您此刻前去不妥。今日大家都见过皇后与太子仪仗,恐怕仪架还没赶到,就会被冲撞。臣去吧,臣去抓了他们。”
长孙氏摇头,指了指传信之人:“若能抓,你以为官府不会抓?如果事情这么好解决,他来传信便不会说城内有人煽动百姓,而会说城内有人煽动百姓,现已被捕,送入牢狱,静候发落。”
少了后头几句话,意义大不相同。
传信之人低下头,态度已然说明一切。
“具体情况如何,需去了才知。走吧。”
李承乾挽住长孙氏:“那就换普通马车,普通衣物,也请诸位禁军与我们一起,全部把衣物更换掉,我们换装前往。他既然在煽动百姓,想来聚集的百姓众多,如此便不会惹人眼。”
也只能如此,张士贵看了长孙氏一眼,见长孙氏不反对,言道:“臣等倒是不必,脱掉外甲即可。”
而长孙氏李承乾下地后刚换过衣服,为了方便换的常服,看上去虽非普通百姓,但也可当成世家。而马车,宋威与武郎将为了拉人本就带了一辆停在道旁,很好,万事俱备。倒是省了不必要的工夫。
一切就绪,众人出发。
闹事地在最热闹的平康坊,此刻周遭已经挤满了人。看模样,不只平日在平康坊的商户与客人,还有许多其他坊的百姓,并且一直有人不断往此处而来。
长孙氏与李承乾随着人流往前,由扮做护卫的张士贵等人开路,仍是费了老大劲才勉强前行了一段,虽然与闹事地仍旧有些距离,却已经不远,再看旁边,巧了,就是醉仙楼。
李承乾眼前一亮,还没等他动作,便见骆履平从店内出来,顾忌场面未曾多言半个字,静悄悄将他们迎入贵宾厢房。厢房内已有两人在,一人是长安令,一人是李世民留下护卫京师的牛进达。
两人先行见礼,同时请罪:“臣等办事不利,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问题,及时扼制。臣……”
长孙氏抬手打断二人的话,站在窗前凭栏眺望,但见右前方一丈多远的地方,平地用食案架了个小台子,几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站在台子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双颊潮红,手中还捧着酒罐,显然已经醉得不轻。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军与突厥兵力相差数倍,突厥更是兵强马壮,我们根本打不赢。长安守不住,守不住懂否!”
“朝中已经有人提出迁都。迁都?呵,这是要弃城,放弃长安。这代表什么,代表朝廷十分清楚这个形势,他们根本不会用全部兵力去打突厥。他们是要走的。”
满场哗然。
“朝廷要放弃长安,他们要走?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人人脸上尽显惊惧之色。
长孙氏与李承乾脸色瞬间沉下来:“这几个不像突厥人。”
长安令解释说:“他们是今岁来京师参加科考的。科考未过,但见长安繁华,新奇事物层出不穷,春季又种了土豆,后来更是做出新式筒车与水车,觉得有趣,便想多呆一阵,暂且在长安留了下来。身份户籍都已查清,没有问题。”
户籍这点李承乾信。突厥人能收买行商,为何不能收买读书人?哦,甚至不必收买,只需用些手段挑拨怂恿,给读书人洗脑,让读书人认定他们的说法,撩起他们的“正义之心”,自然就能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把刀。
而他们能怂恿几个读书人,就能怂恿更多。也便是说,事情能在短时间内演变成这样,绝不单单是眼前这几个书生的“功劳”,恐怕还有未曾站上台,却同样已经被他们洗脑的其他人。
可见这些突厥人这几天一直没闲着,不断动作。只是他们做的谨慎,而在突厥兵临渭水的消息传来之际,朝廷震撼,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战事上,有所疏忽,未能及时察觉。当然也可能无法察觉。
因为外有强敌,京师百姓本就惶惶不安,这其中若有人出现些微与平常不一样的举动,实在算不得什么。以致于让突厥积累数日,一朝爆发。
瞧那几个书生醉醺醺的模样,显然已经喝得不少。谁将他们灌醉,让他们借着醉意闹事的?是无意还是故意,可不好说。
长安令又道:“臣发现不对,立刻让衙门出动,本来已经抓住了那几个书生,但突然冒出三个百姓,说官府不让这些书生说下去就是不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就代表书生们说的是真的。他们要知道实情,他们要让听书生说完。
“突厥大军压境,生死在于一线。百姓被刺激,跟着他们行事,有一人动手,两人动手,就有更多的人动手。结果官差非但没能把闹事的读书人抓捕起来,反而自己被打被擒。”
李承乾挑眉:“三个百姓?”
长安令苦笑,牛进达咬牙:“哪里是什么百姓,分明是突厥人。”
牛进达指着书生对面压着被打的几位官差给书生镇场子的三个汉子:“突厥人与我们长相虽有差异,但区别不大,他们做了些乔装,因此并不明显。
“可是臣与突厥人打过交道,了解他们的一些习性。他们就算表面能装,骨子里的一些行为习惯却改不了。不说十成,至少八成是。”
李承乾看向武郎将,但见武郎将点头,就知道他也是借这点看出那几个突厥人有问题的。
若单凭长相只怕是难,不提牛进达说的突厥与我们长相差异不是特别大,便说京中尚有许多番商胡商,亦有身为中原户籍却带有胡人血统的。
牛进达接着说:“臣接到消息便过来了,已让卫队将此地团团围住,只是暂且未曾行动。”
长孙氏询问:“牛将军是有顾虑。”
牛进达点头:“如今百姓已然被煽动,单看那几个官差的情况就知,此刻若强行动手,必会与百姓直接冲突。若顾忌百姓,出手处处留情,只怕抓不到人,还会落得跟前头官差一样的下场。若无所顾忌,下手不留情,稍有不慎便会弄死几个,引得群情越发激愤。”
李承乾了然。此刻还只是演讲煽动,若闹出人命,局面恐会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一点,臣以为此间之事必是突厥人幕后指使。台面上的几个书生应该是被利用的。而对方策划出这么大一场动乱,不可能只出动三个人。
“定然还有人藏在百姓之中,煽动众人情绪。或许还会有个主导者在暗处观望,以备根据当前情况,随时调整计划。”
长孙氏点头,让武郎将出面,将突厥人的计划全盘告知。
牛进达已顾不得其他,怒火中烧一掌拍在桌子上:“娘希匹的。果然如此。”
一共八人,抓住两人,引导百姓对付官差的三人,还有三人。
牛进达蹙眉:“也许不只。那两个突厥人不是说他们此番前来的一共有二十多个吗?明面上说八人入城,但剩下的十多人呢?他们莫非就在外头等?
“这两天因为突厥大军压境,朝野的目光都放在战事上,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即便城门戒严,也难保……”
难保什么,在场诸人都明白。难保他们不会借此良机再进来几个。需知突厥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不缺有勇有谋之辈。
牛进达看向楼下人群:“他们此刻定然混在人群之中,要的便是我们忍不住出手,与百姓直接冲突。冲突之下或是我们杀了百姓,或是他们推一把让百姓撞向我们的刀口,只需闹出人命,他们就可利用这点将百姓的情绪拉到更高,使矛盾在瞬间迅速激化,从而引发暴/乱。”
李承乾恨恨握拳,真是可恶,居然用百姓来对付他们。
长孙氏看过去:“所以牛将军秘密围困,却不妄动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他们藏在暗处的人手。”
“是,臣以为必须先把这些人控制住才能动手,否则便是中了他们的圈套。而暴/乱一旦开始,我们疲于应付百姓,到时捉襟见肘,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长孙氏回问:“牛将军发现了吗?”
牛进达低下头:“不曾。”
长孙氏叹息:“你到现在都还没找出他们的暗手,也便是说他们藏得太深,如此只怕不好找,短时间内难有结果。而下方几个书生,言语愈发激进,若让他们继续宣扬下去,局面恐更加僵持。”
一语中的。
但见下面书生再次放出豪言。
“说什么圣人亲征,圣人确实带兵离京了,可去了哪里,是不是往渭水走,是不是去对战突厥谁知道!”
“说什么皇后带着太子亲自采收土豆。土豆都成熟几天了,怎么前几天不亲采,偏偏此时亲采。这不摆明了是做给我们看的吗?你们都说看见皇后太子的仪架出去,可谁人看见他们回来?她们若是已经走了呢?”
李承乾:???
合着他阿耶冒着巨大风险亲征,他跟阿娘费尽心思摘土豆安抚百姓,到这几个人嘴里还成了罪名?
简直越说越离谱。但偏偏这么离谱的事情,下面许多人都信了。信了!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恐慌气氛逐渐加剧,而随着恐慌一起出现的,是绝望、是不安,亦是气愤、是怒火。
厢房内所有人蹙起眉头。形势越来越严峻,不能等了,必须动一动。
正当牛进达准备请缨率先出手的时候,李承乾环视人群,竟在里头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的神色与其他百姓不同,明显对这些人的话不以为然,甚至愤愤不平。
他突然眼珠一转:“他们藏得深,是因为事情一直按照他们设想的方向发展。所以暗中的人手不必现身,只需静待时机就好。对不对?”
众人抬头看向他:“确实如此,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能破了他们的局呢?如果事情的发展脱出他们的设想,超出他们的预料呢?他们会惊讶,会意外,会震撼。计划乱了,而且是大乱,他们就会跟着乱。现身的那三个突厥人控制不住局面,书生的作用不在,深藏的暗手就一定会动。”
话说的没错,但问题是……
破局?还是以一种不刺激矛盾,又能让事情完全脱离突厥人掌控的破局?哪里这么容易啊!
李承乾眨眨眼,不就是搞舆论战,搞关系对立吗?
这种事,梦里娱乐圈政治圈商业圈几乎每个圈子都有,当是多新鲜的手段呢。
来啊,小爷奉陪到底,谁怕谁!
第81章 破局。
“突厥想挑起我们与百姓的矛盾, 将我们置于百姓的对立面,以彼此兵力的悬殊来让百姓恐慌,又假造荒唐之言, 说我们弃城逃走来将这些无法平复的恐慌转化成愤怒。但他们忘了一点,要说对立,他们与百姓更为对立。”
长孙氏蹙眉:“这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李承乾点头,“就好比一个人遭遇亲友的背叛被亲友背刺所受到的伤害, 总是比被敌人捅刀要大。因为敌人伤害的只有身体,而亲友伤害的是身心。但我们没有背叛啊。我们没有弃城,没有抛弃他们。”
长孙氏深吸一口气:“承乾说的不错。我们没有背叛,没有弃城, 没有抛弃。我们应该站出来, 让他们知晓。”
但见长孙氏转身, 似已打算亲自出面平息舆论,牛进达张士贵吓了一跳,连忙挡住去路:“皇后不可。”
牛进达蹙眉:“殿下说的确实很对, 可如今群情激愤之下,没人会冷静下来听我们解释。皇后出面, 确实能证明皇家仍旧固守京都。但一定下面那群贼子曲解。
“或许说皇家是知道了此间之事才返回来,或许说便是皇家今日在,安能保证明日也在,或许其他。他们巧舌如簧,定有歪曲之法。再加上现在百姓情绪过于激动, 皇后可能还没来得及说明原委, 就会被他们……冲撞。”
牛进达顿了片刻,委婉选择了冲撞二字。说得已是十分温和了,但真实情况哪里是“冲撞”这么简单。长孙氏又如何不明白这点, 但她不能坐视不管,即便有风险,她也一定要去。
“阿娘。”李承乾拉住她,“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们确实要出面,但不是现在。牛将军说,没人会听我们解释,但不听我们的,他们会听自己的。”
众人狐疑:“他们自己?”
“自我唐建国以来,不论是阿翁还是阿耶,都很用心在经营天下,尤其是都城长安。他们想让百姓过得好,想让耕者有其田,黎民皆温饱。便是我,这一年也帮着做了许多事。我相信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们的用心会有人看到。
“武郎将,你们虽曾经是兵,但自离开军营之后,便是民。你们亦是百姓,跟他们一样的。我们出面恐刺激他们,但你们出面不会。”
武郎将站出来:“殿下想怎么做,只管吩咐。”
李承乾勾唇,这样那样好一通叮嘱。
武郎将一一应下,却很是担忧:“这样可行吗?”
“单只你们几个自然不够。但你们看下面。百姓愚昧,容易被煽动,是因为大军压境,生死在即,被家破人亡的恐惧支配。
“他们没有读过书,见识有限,无法形成自己独立的思考,不知道该如何去辨别真伪,分析时局。所以他们只能跟着别人的思维走,受人蒙蔽,被人利用。
“但并不是所有百姓都这样,总有人能察觉到不妥。你们看,那两个是杨家村的,那个是柳叶村的,还有那个那个和那个,我认识他们。他们今春的土豆种薯是我亲自发放,如何栽种也是我亲自指导。你们瞧他们的神情。”
众人循着李承乾手指方向看去,果见这些人与其他百姓神色不同,他们频频蹙眉,甚至有几个数次欲言又止,想要开口驳斥书生,却被迫一次次按压下来。
“他们想说却不敢说,因为他们周遭都是已经被煽动的百姓,他们害怕此刻说出不一样的言论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众人谩骂围攻。他们心存顾虑。
“世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若无人站出来,便人人都不会站出来。可只要有一人敢于迈出这一步,定有共鸣者追随。他们需要一个先驱,一个引领者。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他们。”
李承乾环视人群:“就算是这些已经被煽动的百姓,我也同样相信。相信他们心底多少会保有一丝感激。
“我们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他们不是忘了,而是被家破人亡的恐惧笼罩,被有心人制造的迷雾遮蔽。只需破开这层迷雾,他们一定能看清。
“更重要的是,恐慌惊惧气愤怒火都救不了他们。在此时此刻,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发泄不是对抗,而是希望。这份希望,台上的书生给不了,突厥人更给不了,能给的只有我们。”
“所以,比起其他人,若是可以,他们更愿意相信我们。因为我们是希望。”
在场诸人皆是一阵,此话如同一道清泉灌入体内,宛如醍醐灌顶。
是啊,对于眼下的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希望。希望!
长孙氏嘴角微微上扬,看向众人:“都听太子的。”
她握住李承乾的手:“阿娘把此间之事交给你了,你可能办好?”
被赋予重任,李承乾浑身一抖:“能,阿娘放心,我可以!”
长孙氏眸中泛出点点笑意。
李承乾握拳给自己打气,转身与武郎将又说了几句,比此前所讲更清晰,若说之前只提了个大概,那么这次等于将话术以及对方可能如何回答己方需要如何应对都大致点明了。
武郎将领着身后几个银月村男丁郑重应下。
李承乾又看向牛进达:“牛将军。”
刚开了口,牛进达已然会意,笑道:“殿下放心,若此计成功,突厥的阴谋尽毁,暗中的人必会异动。再有,依殿下的设想,彼时百姓不会再任他们怂恿,他们的反应必然与普通百姓不一样,臣定能把他们揪出来。”
牛进达眸中闪着厉光,暗暗咬着后牙槽,格老子的,娘希匹,欺负到家里来了。等老子逮住你们,让你们好看!
“怎么办?能怎么办,要么等死,要么……”
“要么如何?”百姓赤红着眼看向书生,“你们倒是说啊。”
“要么逃。皇家都要弃城走了,我们还留着作甚。”
“可是……可是……”百姓极度慌乱之下身形晃动摇摇欲坠,只有这样了吗?只能这样了吗?
可是皇家跑了,带着金银财帛,带着兵马仆从,总有去处。可他们呢?他们的家在这里,他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长安是他们的根啊。而且怎么逃,拿什么逃?
突厥人假扮的百姓瞧着这局势,心下窃喜,面上作愤恨状:“怕什么,官差我们都打了,不如直接掀了衙门,能拿就拿,能抢就抢,拿完赶紧逃命去。”
一个鸡蛋凌空而来,飞跃过人群,砸在说话的突厥人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暴喝:“掀掀掀,老子掀你娘的棺材板板!”
又一个鸡蛋凌空而来,再次飞跃人群,正中书生之一。
“不就喝了几口马尿吗?就敢在这放你娘的狗屁!”
陡然的变故让现场沉寂了那么一瞬,转而又喧嚣起来。书生怒而将手中酒壶摔了,站在台子上环顾:“谁,谁砸的我。”
突厥人咬牙:“是不是官差又来了。你们番四次阻拦,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吗?可惜我们知道了!我们全知道了,别想再帮着朝廷蒙骗我们。你们就是朝廷的鹰犬。朝廷既然不要都城,不要我们这些百姓,你们还算个屁,你们……”
再凌空飞来一物,这次却不是鸡蛋,而是石头,直接让突厥人头破血流。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官差吗?眼睛不要可以挖了,反正有也是闭着眼睛乱说话,要它有什么用。”
众人同时侧目,但见人群后头一个青年骑在令一个青年的肩膀上,很是鹤立鸡群。
被耸动想要动手的百姓身形一顿。有人认出了青年:“我认识他,似乎是周边村子的。”
“我也认得,我见他给那头食肆送过腐竹豆皮等食材。”
“他不是官差,跟我们一样,都是老百姓。”
若是官差自然可以出手,可不是官差,是跟他一样的百姓还动吗?不动了吧?都是苦命人,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