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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同人)愚人众执行官拒做万人迷—— by小圆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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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这本账没有造假的话——事实上也应当没有人敢给岩王帝君的账造假。
闻音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大概真的可以拿摩拉去砸潘塔罗涅了。
这家璃月最大的丝绸店铺,几乎垄断了璃月织品的销售市场,每年更有数不清的船只,运送他们的商品销往各国,单说上一年整年的营业额,便有不少于千亿摩拉。
即便刨除昂贵的成本,和无数人工费经营费用管理费用,每年也至少净赚五百亿摩拉。
毕竟,璃月的丝绸等布料,不管放到哪个国家都是最顶尖的奢侈品。
闻音回忆起数十天前的晚上,摩拉克斯漫不经心的姿态,和说出“送你几个铺子”时的轻描淡写。
——不愧是从来没缺过摩拉的人,听戏时要点最红的名伶,遛鸟时要买最名贵的画眉。
后面每年营收千亿摩拉的铺子支撑着呢,这都是资本啊!
而且,这还是他送给闻音的数座铺子的其中之一。
闻音可没有忘记,要是自己接手天璇星,还会附赠那么大一个银原厅呢。
闻音不打算接受天璇星的位置,但是收下一个铺子倒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也算她拼了命换来才的,拿着也不烧手。
此前,闻音身为至冬国愚人众执行官的一员,虽然就职时间不久,尚且没有体会到什么叫无上的权利,但来到璃月这段时间,也作为北国银行在璃月的代行人做了几笔交易,勉强见识了几十亿近百亿摩拉的大场面——
但千亿摩拉,真的没见过。
翻看账簿的那几秒,闻音甚至陡然生出了“摩拉克斯真是大好神啊,我要为他打工打到死”的想法。
咳咳咳,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叭。
闻音心中虽然心思万千,但面上依旧是一副端正,眼神也不带一丝诧异或者是惊喜。
以至于旁边的年轻掌柜,一时竟有些拿不准这位新东家的想法。
先前听说霓裳阁背后据说是仙人的老东家将铺子转托给这位新东家的时候,他和店里的店员都是相当不愿意的。毕竟仙人在铺子一天,就鲜少有同行或是对手敢来铺子撒野,就连璃月七星的办事人员也向来客气。
而这位新东家,相比之下到是全然的无名之辈了。还是掌柜有些许不为人知的渠道,才打听出,这新东家和璃月港的新贵——北国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北国银行的幕后老板。
由此掌柜才稍稍心安,觉得新东家大抵不会任由霓裳阁败落,应该会好好经营这家店铺的吧——
但此时,见到新东家如此冷淡的做派,掌柜心下又难得生出几分惴惴。
房间内没有人开口。闻音老神在在,并不出声,也不觉得气氛尴尬,但是年轻掌柜拿不准老板的心理,背后浮起细细密密的薄汗来。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温言细语地询问道:“东家,您觉得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却见新东家沉下眼睑,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兴味,素色的指尖抬起,又停于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掌柜不明合意,但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但是他的眼角余光仍然在观察东家的表情。
看东家微微挑起眉,像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再然后目光一顿,唇边也扬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却像刀子似的,锋利得像是能割破人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儿,能叫这位喜怒不行于色的东家露出这副模样?
掌柜的有几分猜想生在心头。
霓裳阁东家换人这种事,璃月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中没谁不知道,那么大的一块肥肉放在眼前,谁能不心动呢?
“走吧,有贵客来了,我们下去迎迎。”
新东家悠悠闲闲地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扇面合拢,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语气倒是十成十的懒散和闲慢。
仿佛来砸场子的那人——全然不被她放在眼里。
明明是个年龄看上去还要小自己几分的年轻姑娘,处事作态却自带一份风流态度,眼底的冷光更是叫人心惊。
掌柜顿时压下眼底思量,侧身为自己的东家让出道路。
他的头垂得极低,目光也只压在东腰间,丝毫不敢越矩再往上看。
是以,东家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确信自己捕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
东家看似朴素的长衫之下,寻常商人都用玉佩压袍的位置,坠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神之眼。
那神之眼光晕流转,甚至有丝缕冰霜盘旋其上,一看便不是寻常市井可以见到的仿制品。
他心底思绪分转,做出决定来不过是一秒——
“东家!”
掌柜骤然出声。
闻音脚步一顿,斜睨来一眼,眼尾薄而凌厉地向上挑起,看起来倒像是个冷厉薄情的面象,但是那异常姝艳的五官还是能叫任何人眼前一亮。
却见眼前掌柜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
说实话,这位掌柜五官只能说的上是平平无奇,只一双眼睛,仿若星辰般明亮。
而现在,他就用这双眼睛恭谨地看着闻音,视线丝含了一丝灼热,又仿佛是万古不变的清波。
“前些日子店里新得到匹举世无匹的料子,已叫人做成了成衣,东家不妨先瞧瞧,合不合您的眼缘?”
天璇星的位置,已经空置数月了。
以天权星为首的其余六星,已经数次向帝君遣送信函,希望他老人家尽快择定新的天璇星人选。
天璇星主掌八门之中的银原厅,几乎可以说是七星中于金银一途中最为有话语权的存在,虽然在璃月其他事宜上,权利稍显薄弱些,但如今璃月大小事宜全部由帝君决断,分到其他七星手上的权利本就不多。
是以,天璇星的位置,几乎引得全璃月港的商人心思都躁动起来,看似平静的的水面之下,是无数暗潮涌动的水泊。
即便已经身居璃月七星的大人物们,也对这一个位置的归属有自己的决断。
谁不想要更多的摩拉呢?谁不想要更尊崇的地位呢?谁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永享权利和金钱呢?
只不过有的人虽然有私心,但抑制得住罢了。
而在璃月的暗潮已经因为天璇星的归属迟迟不定而快要压制不住的时候,在整个璃月都排得上顶尖行列的霓裳阁,传出了易主的消息。
每年流通千亿摩拉的交易,商铺分店遍布七国的霓裳阁,算得上是璃月港中鼎鼎大名的巨擘,单从利润体量上而言,比起飞云商会都不落下乘。
更有传闻,霓裳阁的前任老板是某位仙人,实力神通广大,连璃月七星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问好。
眼下天璇星未定,霓裳阁换了新老板,是否也是帝君的属意,为了后面任命新的天璇星铺路?
没有谁在这样的消息下还坐得住,璃月港在长久的沉寂之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巨大的浪潮。
商人们各显神通,打听着来自霓裳阁的消息。
但霓裳阁那位如今不过是弱冠之龄的掌柜,长袖善舞,处事圆滑,将一切探问的目光连同对这家店铺的质疑和挑衅,全隔绝在木质雕花的大门之外。
直到今天——整整一个月后,终于传来了新的讯息。
半座璃月港都闻风而动,大人物们或亲身上阵,或派人打前锋,都将贪婪或者垂涎的视线放在了霓裳阁上,也放在了那位仅仅身着一身朴素青衫突然出现在璃月街头,据说尚是稚年的新任东家身上。
——不排除风险,但风险总是跟收益并行。怕承担风险的商人就待在后面,所有丰盛的回报自然也跟他们无关,而那些胜券在握的冲在前面,要么得到鲜花和权势,要么坠在污泥里。
自古都是如此道理。
而此时,距离那位新东家出现在璃月港街头不过半个时辰,前来拜访的商贾名流已经快要坐满霓裳阁的大厅。
这种不请自来的做法其实是相当失礼的,但是来客大多是璃月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即便伙计们心有不满,也不能对这些贵客做出什么更失礼的行为。
到最后,伙计们甚至不得不对只是日常采购的客人或者是他国行商解释道歉,说今日霓裳阁不再接客了。
而他们之中有些人听闻事情源末,即便进不去大厅也并未离开,而是挤挤挨挨站在大门之外,眺望着里面的景象。
倒是一片人声鼎沸,门庭若市的喧闹。
日头正盛,但没有人想要离开,外面甚至有人抻长了脖子,看向里面大人物的言谈举动——
华丽而绚烂的丝绸布匹之间,一位位璃月港风头正盛的大商人带着家丁,抬着礼物,含笑而立,更与身边的同僚谈笑风生。有的更是一副儒商打扮,行止端正,端的一派光风霁月的雍容形象。
但是互相对望间,都能从彼此眼底发现一丝势在必得的暗光。
倒也有的人,瞧上去松弛而自在,笑眼弯弯,举重若轻,仿佛自己并非是为霓裳阁泼天的富贵而来。
热茶已经上过一轮,客人们互相交换消息的谈话也已进行大半,但本应该早就收到消息,出来迎接贵客的东家却依旧不见身影。
有些急躁的客人已经怒斥身边的伙计,言辞急躁而不满。
“怎么回事?你们的消息竟传的这样慢?叫满璃月港的大人物,甚至是瑶光星老爷都在这里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霓裳阁的新东家礼仪欠佳,才做出这等失礼的行为呢!”
伙计讷讷应答,不敢回声。
被提到的那位“瑶光星老爷”,正在跟其他几位贵客交谈,似乎并未分神。
外面大门外,也随即传来几道大声的议论。
“这般轻慢几位大人物,确实是失礼——”
“这位新东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无礼?不会是什么好运得到祖辈财产的乡野小民吧?”
“那倒不知。总之,可以看得出言行欠佳,未曾得到过什么好的教导——是该让瑶光星大人好好指点一下。”
众人吵吵嚷嚷之间,忽然听得檐上铜铃发出一串轻响,接着仿佛是有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此地,明明并没有什么人出现,场中的空气却骤然一紧。
一同缩紧的,还有大部分人的心。
那种压力并不强烈,但却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心脏,随即蔓延周身,仿佛是人类的天性在做出预警——
嘘,快跑!
位于权势顶端的可怕的猎手,就要来了。
场中倏然一清。
随即便听闻,一道似是含笑,尾音却冷而锋锐的女声,遥遥从众人头顶传来。
“我虽来璃月不久,倒也听闻,拜客前需遣人上门拜帖,主家接下,方为璃月正统的拜客之道。诸位无贴自来,倒算的是独一份的目中无人,不把霓裳阁放在眼里了?”

人未至,声先到。
门内门外的诸位来客,像是被纠缠的丝线骤然勒紧胸腔,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窈窕而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半弯的露台之上。
皮肤仿若冰雪一般澄亮的少女,单手持一把墨骨折扇搭在掌心,瞳色冷淡地望来。
纯白交织着深黑,越发显得那指尖透白,衬得对方淡漠的神情都带着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和不把一切人或物放在眼里的卓然。
从这个角度仰头看她,便像是信徒匍匐在地,仰望高台之上的神明。
明明没有华丽的衣衫作为装饰,仿佛出鞘之刃的气质却浑然天成,空气里都随之凝结出冰霜来,温度也似乎在迅速下降。
——不,并非是错觉。
空气中凝结出浮空的冰台来,一阶一阶悬垂在半空之上,从闻音站着的高台一直延伸至一楼端坐的大人物们面前,至寒的冷意也随之扩散,甚至要在他们身上拢上一团轻霜。
有些衣衫单薄的商人已经抑制不住地小幅度地颤抖起来,但是他们不敢说话。
在这样的环境下,倒是没有人敢做第一个出头鸟了。
直到那位霓裳阁的新东家飒然落座,轻甩长袖,隐去冰台之后,凝滞的空气才好像重新流动起来。
那位据说有十分神通的掌柜,就规矩而恭敬地侍立在她身后,眉眼低垂,瞧着服气得很。
一片寂静之中,闻音侧对面的中年男人捋了捋长须,笑着开口:“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位不知打哪里出来的新东家,牙尖嘴利,瞧着是有十足的墨水……”
“比不得您。”闻音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似笑非笑道:“岩王帝君他老人家钦定的规矩,原来在诸位的眼里,是可以全然忽视甚至于不屑的吗?此番便受教了。”
“诸位冒昧前来,算得上是十足失礼。但霓裳阁既然不计前嫌招待了,便尽量让大家宾至如归。只不过我不是喜欢叙闲话的人,诸位若是没什么要事,便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闻音手中折扇搭在椅边扶手上,随着她话音落下轻轻一磕,玉质的络子悬垂在侧面,哗啦一声轻响。
叫人心头一紧。
但也不乏心思活络之人,觉得这玉环鸣响之声异常清冽,似乎并不是璃月港中能够流通的凡品。
——更像是,仙人所居的绝云间里,偶尔能寻得半块的奇珍异石。
意识到这点的商人悚然一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竟然都停住了。
再等等吧——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但是刚刚第一个开口的中年男人,显然是有几分脾气在身上,当即冷笑道:“好尖利的嘴巴,我等都是璃月港鼎鼎大名的富商,能来拜访便是给你十足的脸面,你一个此前不曾有任何名头的黄髫小儿,侥幸得了铺子也罢,竟敢如此托大?且更有瑶光星大人在此,你等小民,作何不拜?”
他这一番话,便是将坐在人群正中央,那位位属七星之一的瑶光星也拖了进来。
那瑶光星听闻这番话,摇头无奈笑笑,手指捻过胡须,写满了褶皱的脸上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意来。
倒是做好准备,等着闻音来拜了。
一边却斜插一道含笑的声音来:“姚老爷是璃月港的老前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为难小辈,到底是不好看,不知道的,到以为您是为老不尊,亦或是瞧上了这家铺子,故意给人难堪呢。”
场下顿时躁动起来。
不为别的,便为这开口之人——正是飞云商会那位老家主!
飞云商会乃是璃月港中巨擘,上一任飞云商会的家主,甚至是上一代七星中的一位,地位不必言说。
早先他出现在霓裳阁,便有有心之人疑惑,觉得以这位老家主的性格,不像是如此急躁之人,但不成想,他并非为了钱势而来,倒是为了这新东家说话来了!
而且言辞如此狠辣犀利,丝毫不给身为七星之一的姚老爷留面子。
就连闻音本人,都稍显诧异。
她目光向边上一转,便见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飞云商会老家主,有些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
再看他时,却又是一副严谨且端庄的模样了。
闻音上次见他,还是因为北国银行的事情,她也不觉得仅仅是“见过一面”这等浅薄的交情能让对方出面——所以,是行镜云在其中起作用喽?
但是,这般犀利的指控,显然叫姚老爷面上不好看了。
能维持一抹微笑,已经是难得的本事。
姚老爷捋了一把胡子,眼睛微微眯起:“行老爷此言差矣,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家,不就讲究一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呐——连庆这话,我觉得倒没什么毛病。”
连庆,应该就是第一个开口的中年男人。
场外众人有些许议论声传来。
这位姚老爷在璃月港名声不小,于经商一途也的确有几分本事,簇拥不少,是以竟然没有几个人为闻音说话。
闻音端坐宽椅,眸中仍旧是一片纯然的冷淡。
她在思筹要不要将这帮人全部丢到门外去,这样做的话,又是否会给摩拉克斯带来什么麻烦。
片刻之后,她得出结论。
肯定不会。
好,那就动手吧——闻音用扇尾轻敲了两下手心,眼中一丝愉色闪过。
她旁边恭敬侍立的掌柜下意识觉得不对,想要开口。
而在他出声之前,另一个小家伙更快地前来救场了——
羽毛纯白的雪鹰从天际中垂直而下,飞过重重叠叠的屋檐,越过敞开的大门,又穿过一片黑压压的头顶,最终落在了闻音的指尖。
雪鹰发出一声清越的叫声。
闻音扬了扬眉,指尖卸下长信,信封上烙着华丽而高贵的徽章。
是女皇的私章。
连庆见闻音压下眼睫,目露沉吟之色,以为她有所动摇,且笑道:“年轻人还是要识相——”
剩下的话却被淹没在了嗓间。
外面看上去全无异常,没人知道,他的舌头瞬间被坚冰冻结,竟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连庆只觉得口腔刺痛,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尖刺穿了一般,大脑里也升起无尽的恐惧来。
却见那容色冷厉的东家,于瞧信的间隙抬头瞧了他一眼,唇边也好像带起了一分薄薄的冷笑。
他骤然捂住嘴,像是想要干呕,但咳嗽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
那坚冰牢牢地嵌在他唇齿间,没有丝毫融化的意思。疼痛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木木的麻木感,仿佛唇舌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感觉,反而更叫人恐慌。
周围人也猝然发现异常,姚老爷眼角更是透出几分薄怒来,当即质问道:“后生,这就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吗!位卑者需要对位高着躬身的道理,你都不懂?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拂袖站起,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被怒气充盈起来,抬手指着闻音:“今天你不磕头道歉,这事便完不了!飞云商会来当说客都没用!”
闻音仍然好端端坐着,目光冷静,没有丝毫动摇,也并不为这样的指责而惊慌失措。
她甚至端起一边伙计递来的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周围人生鼎沸,大多数人都在指责闻音德不配位,不配做霓裳阁的新主,但也仍有人沉默着,等待这位年轻气盛的新东家做出什么新的惊人之举。
“哟?倒是我来的不巧了,诸位这是在唱什么大戏呐?”
倒是从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来,骤然扰乱了这一室的喧哗。
迎面一行人拨开人群,进了霓裳阁。
为首两人,其中一个闻音颇为熟悉,浅蓝色头发,额间两只麒麟角——正是甘雨。
另外一个便是开口之人,瞧着高眉宽目,目光郎朗,锦袍下也隐隐能看得出健硕的身形,瞧着不大像是商人,更像是个武夫。
闻音是曾听说过此人的,璃月七星中的现任天权星——
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天权星大人怎么也来此?他不是前两天刚离开璃月港拜访帝君去了么?”
“霓裳阁虽然日进斗金,但也不至于天权星亲临吧?莫非——”
“莫非!”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显然没能躲过天权星的耳朵,对方含笑的脸上笑纹更深一层,倒是有些笑面虎的模样来了。
“璃月港的诸位全都来此,可真真是消息灵通,想来也是同我一般,给新上任的天璇星大人道贺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满座惊哗!
历时数月都没能最终敲板的天璇星之位,竟是花落霓裳阁这位新东家?
被冰块堵了舌头的连庆,本有姚老爷的支持,是大多数人心目中最有可能问鼎天璇星的存在,眼下被人夺了位置,他双眼暴突,竟是从唇中渗出一丝血来。
那位瑶光星姚老爷更是目露惊疑之色,身形好像也晃了一晃,像是不敢置信般低声重复了一遍:“天璇星?”
天权星目光冷淡扫过姚老爷,看起来同他关系并不密切的样子,甚至挑眉问道:“呀?姚老爷竟然不识吗?这位便是帝君新点的天璇星,也是数月前带兵镇守青墟浦,斩杀魔物无数,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啊。听说你的小儿子不是还当众向人家求亲,言明已通禀了父亲来着,怎么,你却不知?”
天权嘿然一笑,摇了摇头:“啧,想来姚老爷只是一时忘了,但现在想起来也不算太晚。”
说罢,他转向闻音,笑着点头道:“早听说闻将军威名,今日能有幸与闻将军共事,同为七星之一,倒是天大的荣幸了。我特此备上厚礼,稍后叫人抬到你府上。”
“我身边这位,便是七星秘书,甘雨,日后她便也是你的秘书了。”天权随后介绍道。
“天璇星闻音大人,很高兴再度见到你,先前在归离原,降魔大圣身边,我们曾有一面之缘。”甘雨微微颔首。
“关于您的继任仪式安排的时间,还有整场仪式的布排,我有很多细节想要同您商讨,还请您留出几分时间,不如就今晚如何?”
闻音虽然看了女皇的长信,知晓她同摩拉克斯信件往来,已经定下自己继任天璇星一事,但未曾想到后者动作如此迅速,竟在众人面前,干脆地将事情完全确认下来。
她略一沉吟,颔首答应下来。
“好,那就今晚。”
只是她眼尾一挑,似有三分疑惑隐匿在眼瞳间消失不见。
然后,疑惑散去,闻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将目光转向半天没说话的姚老爷,眼尾微微上挑道。
“对了,刚刚您是不是说,‘位卑者需要对位高着躬身’,以此胁迫我对您行礼来着。”
她笑着补充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璇星在七星位次中,不多不少,刚刚在瑶光星前一位,没错吧?”
姚老爷次从成为七星之后,从没有丢过如此大的脸,现下恨不得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眼下听得闻音如此问,又有天权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一口气哽在嗓子里,竟是恨不得就这样厥过去。
天权星站在一边,笑问道:“老姚,怎么还有这档子事?不说闻将军如今已是天璇星,即便不是,你这般也人寒心了些,实在是不美。”
飞云商会的老太爷此时也已掩下刚听到消息时的震惊,笑着附和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姚老爷瞧着已经认识到此事不美了,不妨也对天璇星大人道个歉?想来百年之后,也是佳话呢!”
一人一句,只将姚老爷架于火上烘烤,但周围的人,已经没有再为他说话的了。
新任天璇星,背后还站着天权星和飞云商会,甚至同仙人也有所往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时同她呛声?
姚老爷面皮红紫,眼中冷光浑浊,像是陡然生出了无尽恶念。
但是他却好像转瞬压抑住了满身怒火,朝着闻音,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
“倒是我的不是了,这就同天璇大人赔罪。”
只是他眼瞳间一丝冷光,能叫人看出,他心中尚有其他念头。
闻音并不在乎对方心里所想。
她只是抱着肩膀,瞧着像是好脾气地笑了一下:“那便送客了?姚老爷,好走不送——”
姚老爷满身怒气,拂袖而去。
但是周围的商贾没人急着离开,他们心怀叵测而来,现下却一个个堆起满脸笑意,恭贺天璇星上任。
“那我们入内间详谈?”天权星拱了拱手,询问闻音道。

闻音坐在沉寂的黑暗里。
房间内烛火并没有被点燃,只有窗外月色盈盈透出些许光晕来,但是不知房间的主人作何想,竟将窗边的垂帘也拉的严实,因此整间房间都笼罩在没有丝毫光亮的黑暗里。
自从送走甘雨之后,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闻音坐在桌前,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桌面——准确说来,应该是桌面上那封边角已经因为多次揉捻而毛糙起边的长信。
无边的黑暗里,那信上的鎏金徽章有细微的浅光闪烁。
闻音手指搭在信封上,些微缩紧,信纸上随即腾起细微的褶皱来。
她微微仰起头,感觉脑海里泛起细密的疼痛来,潮水般蔓延一阵,然后又慢慢地褪去了。
从层岩巨渊出来之后,闻音总是在深夜里被这种剧痛唤醒,久而久之,她已经会自发地在这种时候保持清醒了。
但奇怪的是,从摩拉克斯到留云借风真君,满璃月的仙人们,似乎都对她这种情况一无所觉。
闻音有些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提瓦特尚不可知的某种绝症,以至于仙人都查探不出她的问题。
——直到,白日里闻音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到女皇的长信。
略过那些溢美寒暄之词不提,剩下的内容才最是叫人心惊。
“留在璃月,妥善办好摩拉克斯交给你的差事——”
为什么要留在璃月?为什么要妥善办好摩拉克斯的差事?上一封雪鹰送来的信里,不是还叫她快些处理至冬在璃月驻兵的相关事宜,然后回至冬去么?
对了,上一封信——上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到的来着?
闻音骤然起身,似乎是因为久坐,眼前忽地闪过满目的金星来,脑袋里被刻意忽视的痛觉复又腾升起,叫人耳目眩晕。
闻音一把扣住长桌的边缘,太过用力,竟生生将长桌掰下一角。
记忆像是被人动了手脚,明明才发生不久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记不清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大人,候鸟南归——”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突然在窗边响起,甚至仿佛稍不容易便会被忽略一般。
闻音单手撑在桌边,眼前极度的晕眩尚未消逝,听到这话却仿佛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长夜已至。”
话音落下,连她自己都是一愣。
像是尖锐的针刺进大脑里,狠狠地搅弄一通,翻开底下麻木的内里,再度涌上新鲜的血肉来。
窗外没了声息。
闻音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支撑着走到窗边,一把掀开重叠的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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