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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大人她铁树开花了—— by习习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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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思绪飘忽之际,前方骤然传来刺耳的紧急刹车声。
冷月即刻从个人情绪中抽离出来,看向前方。
是小鹏在的那辆警车出了问题。
不知那车上出了什么事,警车像是失去了平衡,在道路上左右摇晃。
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侧向漂移,直直地撞向了路边。
车子当场翻到在地,火花迸裂,浓烟四起。
周围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充溢着浓浓的汽油味。
冷月坐的警车赶紧停了下来。
与她同行的另外两名警察冲下了车。
冷月则被安排留在了车上,看守村长和六姑婆,免得他们趁乱逃跑。
车外的情况,冷月在车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两名警员上前,用力砸破了车窗玻璃,试图将困在里面的小鹏和另外两名警员救出来。
可哐哐哐的几声巨响后,警车后面的车体被人从里面一点点地砸开了。
那个“怪物”逃出来了。
他没有穿鞋,光着一双黑乎乎的脚,穿着一身破烂发臭的衣服。
衣服上暗自斑斑,若没猜错,冷月认为那都是血迹。
“怪物”直勾勾地看着车旁的两名警员,隔着脸前打结成团的乱发,露出了阴鸷鬼魅的笑意。
周围围观的车子越来越多,下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到朝自己簇拥而来的人头,嗜血的“怪物”舔了下嘴唇,心情甚是愉悦。
“好多的蘑菇呀!”
今天,他可要大吃一顿。

扣在他腕上的三条手铐,瞬间就变成了残破的废铁,迸溅到四方。
他最先扑向的是离自己最近的警员,如同虎豹捕猎一般,直击要害,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围观的人群登时被吓得四散而去。
“怪物呀,怪物咬人了……”
另一名警员及时掏出配枪,对着那“怪物”的腿就来了一枪,以示警戒。
“不许动,放开他,否则,就开枪了。”
“怪物”就像不怕疼似地,他松开了口中的警员,转而恶狠狠地看向拿枪对着自己的警察。
“怪物”每靠近一步,那名警察就对着他的腿开一枪。
可这并未能阻止“怪物”对他的进攻。
“怪物”动作快如闪电,嗖地一跃,那人便与另一名警察一样,也被“怪物”瞬间扑到在地。
几番挣扎下,就在他的脖子要被“怪物”咬到时,“啪”的一声,空中响起震耳的一枪。
在所有人都战栗发抖之际,“怪物”的头命中一枪,当场毙命。
虎口脱险般的警察长舒了一口气。
顺着枪声看去,只见心理侧写师冷月正手持配枪,站在不远处。
这是冷月第一次射杀真人。
虽然她之前为了防身练过无数次的射击,可这是唯一一次将枪口对准活生生的人,第一次将子弹打入血肉之躯。
她僵在那里,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
紧握配枪的双手冰冷至极,甚至在微微颤抖着,而脊背、额头也早是冷汗涔涔。
一个给其他人做心理咨询的人,当然也要会自我情绪调控才对。
她努力安抚着自己,如同她往日教病患那般,深深地沉了一口气。
冷月告诉自己,这是逼不得已的,若不杀了这怪物,那其他人就都得死。
警车里。
亲眼目睹儿子被射伤的村长,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猩红如鬼魅一般。
反正被抓进去也是死……
村长很清楚,从二十几年前,他为儿子落下的那第一刀起,他变已然成了怪物。
他看向大敞的车门,对人命已经麻木了的他,再次动了杀念。
不顾身旁的六姑婆劝阻,他冲下了车门,将还未缓过神的冷月从身后扑到。
两人撕扯之间,村长对着冷月拿枪的手腕上就是狠狠地一口,直接咬断了她的大动脉。
这还不够,村长掐着冷月的脖子,想要将她捏死,为自己的儿子报酬。
冷月手腕上的血柱外涌……根本无力反抗。
她被村长压在下面,任凭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嘭”,又是一声。
冷月方才救的那名警察捡起配枪,对着村长的太阳穴,直击毙命。
现场的伤亡警员皆被送到了医院急救。
医院里。
桃夭夭与白明候在手术室外。
除了冷月,其他人都被抢救过来了,送入了病房。
不管里面的医生多么地努力施救,冷月总归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限将至。
桃夭夭与白明穿过手术室的门,来到了冷月躺着的手术台前。
医生护士们还在全神贯注地为她输血,缝合手腕上被撕咬的动脉。
嘀,嘀,嘀…….
心跳仪发出了警报……
“心跳在急速下降……”
“肾上腺素……”
手术台前,紧张又忙乱……
嘀~~~~~的一声长音后,所有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看着那年轻却没有血色的面容,主刀医生哀叹了一口气。
“患者冷月,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冷月的灵魂出了鞘,首先看见的便是桃夭夭和白明。
看他们的一身装扮后,冷月兀自地笑了。
“你笑什么,你死了!”,冷月这种反应,桃夭夭还是头次见过。
“你们是黑白无常?”,冷月问的同时,还在观察着桃夭夭与白明的神情。
“对。”
“原来……这世上真有鬼神之说……”,冷月沉默了片刻,“那我信的的科学算什么,伪科学吗?”
白明笑了笑,摇头否认道:“这不矛盾,对看不到的东西,人通常都是否认的,但不代表不存在。”
“我是要跟你们去阴曹地府吗?”
冷月生前虽不太信鬼神之说,可也听过一些灵异故事,对此还是略知一二的。
桃夭夭点了点头。
“现在就要走吗?”,冷月有些不舍地问。
“对。”
“我想……走之前,去见个人,可以吗?”
冷月看向桃夭夭和白明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渴求。
“可以。”
若是之前的桃夭夭,肯定就不耐烦地要抽鞭子了,可跟白明一起后,她也学会了通情达理。
对于一些善良的亡魂,都会在允许的范围内,满足下他们的小小心愿。
“我见的人叫郝俊,他也在医院里,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想去看看他。”
空间瞬间变幻。
冷月站在郝俊的病床前。
郝俊抢救及时,已经过了危险期,打了麻醉药后,他睡得很沉。
冷月在郝俊的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触摸着郝俊的脸庞。
“你喜欢他?”,一旁的桃夭夭问道。
冷月点头苦笑,“嗯,可惜没机会跟他说了。”
“这下好了,我死了,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喜欢过他。”
“我可以……帮你转告他。”,桃夭夭愿意帮这个忙。
冷月摇了摇头。
“没必要了,我都死了,让他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呢?”
冷月收回手,起身看向桃夭夭,神情显得有些不甘。
“就是便宜那个主播晗晗了,我都没怎么跟她争,就成全了她。”
一番悻悻然后,冷月主动让桃夭夭给她套上了锁魂链。
“我们走吧。”
可没走一步,冷月又停住了。
“等一下,两位无常大人。”
桃夭夭今日的脾气特别地好。
也许是因为冷月是郝俊的熟人,所以,冷月这样反反复复的,也没让她感到很生气。
“又怎么了?”,桃夭夭轻描淡写,声音悠缓。
冷月略显羞涩,犹豫了一下,“我想亲他一下再走,不然,有点亏。”
“去吧。”
冷月飘回郝俊的床边,探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冰凉又虚无的一吻。
她贴在郝俊耳边,低声喃喃。
“我走了,以后你自己一个人查案子吧。一生平安,还有,来世若能再见,你可要主动来追我。”
从头到尾,桃夭夭都未见冷月流过一滴泪,她从未见过有女子会这般从容洒脱。
陪冷月又去看了看家里人后,桃夭夭和白明这才将冷月带回了阴司。
冷月走了,喝了孟婆汤,跳了轮回井。
崔判官说她来世是个大富大贵的公主命,说还会在那轮回道上多逗留个几十年,等着来生的缘份一起去转世投胎。
那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村长则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饱受几百载的煎熬折磨。
那食人“怪物”的来历就特别了些,他的灵魂不全属于人,有一半是魔界的恶灵。
这世间分人界、仙界和魔界,各属于不同的维度。
人和妖物同属于人界,皆入六道轮回,仙界和魔界与人界不同,是独立在外,不参与六道轮回。。
也不知道,那魔界的恶灵是怎么冲破三界的结界,来到这人间,投胎成了人,又成了嗜血食人的“怪物”。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桃夭夭虽迷惑,白明却看得很通透。
白明说,世间万物皆看机缘。
阎王爷直接把那恶灵扔进了彼岸花海里。
而剩下的另一半灵魂,则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在刀山火海里承受千年的苦痛。

“这第三件事嘛……”
白仙附身的神婆面颊绯红,当着桃夭夭的面儿,肆无忌惮地望着白明,睫毛闪闪,含情脉脉。
“这第三件事就是……我想求白大人……”
神婆说话时,那略有些粗糙又肥胖的手,就悄咪咪地搭在了白明的胳膊上。
“与我双……xi~~”
“修”字的发音神婆还没说全,桃夭夭一个大巴掌就呼了上去。
“给你脸了,是不是?我桃夭夭的男人,你也敢动?”。
桃夭夭的那一掌的力度极重,打得神婆那半边脸都火辣辣地疼,还留下了清晰的五指鬼爪印。
白仙肚子里的那点小酒酒,桃夭夭清楚得很。
双修嘛,就是借干那啥啥的时候,从白明身上吸收一点精气和灵力,从而提高修行。
白明那上千年的修行,以及剩下的八尾福报,她白仙刺猬跟他睡上一晚,那就能省了上百年的修行。
这等好事,怎么能便宜了她。
“这个不行,换件事。”
桃夭夭亮出了斩魂剑威胁白仙。
“别说换不了,换不了……我就把你那一身刺儿,都刮秃了。”
神婆一副怒不敢言,委屈巴巴的样子,“不双……”。
桃夭夭连那两个字都不想听到。
她直接将斩魂剑架到了白仙的脖子上,目光狠厉如刃。
白仙附身的神婆,心领神会,嘶了一声,“那就……换一件吧。”
她揉了揉脸,在桃夭夭和白明的冷眼注视下,思忖了许久。
“别磨磨叽叽的,快说。”
桃夭夭眉眼、唇角都挂着不耐烦。
可不是她白仙磨叽,是她真怕说出来,另一边脸也得被桃夭夭扇出个大手印子。
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万一,就万一……这黑无常大人就答应了呢。
“不知…….”,神婆谄媚地陪着笑,“不知二位对雮尘珠可有了解啊?”。
(桃夭夭的表情: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eg)
“什么猪?”
神婆说的后半句话,底气不足,略有些含糊。
桃夭夭只听到什么沉,什么猪。
猪是挺沉的,一头好几百斤。
原来是刺猬精想吃猪肉了,这事情太好办了,送她几头就是了。
“你说的什么猪,我不知道,但是,上好的荷兰猪,本大人我……倒是可以给你弄几头来。”
感觉事情轻松了不少,不耐烦的情绪很快就从桃夭夭的眉眼褪去。
微微扇动的睫羽,难得地对神婆扑出了几分笑意。
嘎~嘎~嘎~嘎……(几只黑色大乌鸦似在头顶依次飞过。)
神婆唇角抽搐,皮笑肉不笑:“……”
白明只觉得桃夭夭甚是可爱,宠溺地用手背蹭了下桃夭夭冷滑的脸颊,又顺手摸了下她的头。
光明正大、又肆无忌惮地给神婆塞了一口猝不及防的狗粮。
“夭夭,不是吃的猪,是雮,尘,珠。”
桃夭夭不知晓这东西再正常不过。
因为这雮尘珠,只有世间的修仙之人和修行的妖精才会对其趋之若鹜。
白明在最初修成狐妖之时,也早有所耳闻。
在人间,相传雮尘珠是黄帝羽化成仙之时留下的。
但在妖界和仙界,相传雮尘珠是凤凰的灵气凝结而成的。
而那凤凰也不是普通的凤凰,而是九天玄女分身化成的凤凰。
若是修行之人或是妖,用这件神器修炼,可以极快地脱胎换骨,飞升成仙。
这样一个宝物,谁若是得了,自然要藏好,不会让其流落在尘世之间。
“雮尘珠本仙是知晓的,但雮尘珠的下落……”,白明眉眼凝紧,略显难色。
“听闻雮尘珠曾作为陪葬品,葬于西汉武帝刘彻的茂陵之内,后来被盗墓贼挖出来后,便散落于民间,从此不知下落。”
神婆一听白明说得头头是道,感觉找到了知音,。
她摸了摸唇角黑痣上的那根儿毛,笑呵呵的往白明的方向凑了过去。
“还是狐仙哥哥懂呀。狐仙哥哥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
白明面露诧异,一双狐媚眼睁得大大的。
“你知道?在哪里?”
“在乾陵,女帝的墓里。”
白明疑惑,“不是有人说在袁天罡的墓里,怎么又说是乾陵女帝的墓里?”
乾陵女帝?
袁天罡?
桃夭夭觉得有些耳熟,仔细回想下……
那个女帝的亡魂不是她桃夭夭接的,但是女帝公公的亡魂,是她带到阴曹地府的。
刺猬精刚才说……墓?
桃夭夭被气笑了,忍不住地插话反驳道:“你是让我们两个阴司的无常,去盗墓?”。
就…….很离谱。
(白仙刺猬:我也觉得离谱,这是习习安排的,真正离谱的是她,找她,此瓜与我无关。)
神婆嘿嘿地陪笑,“也,也,也不能说是盗!”。
“不是盗,是什么?”,桃夭夭觉得好可笑。
“借。”
妻唱夫随,白明也跟着质疑。
“借是怎么个借法,而且,这么宝贵的神器,白仙为何委托我们两位无常去办,而不是亲自去那墓里借呢?”
神婆有些难为情,目光低垂,不敢直视桃夭夭与白明。
“我这不是修行不够嘛,那都是风水大师袁天罡和李淳风设计的帝王陵,里面机关重重,阵法诡异,我一个刚有点仙气儿的小刺猬精,要是进去了,估计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神婆意味深长地看向桃夭夭。
“这位无常大人有冥火护身”。
神婆又转眼看向白明。
“这位狐仙哥哥,又已是九尾狐仙级别的,两位去,此事必成。将那雮尘珠借回来后,待我得道成仙后,我再亲自还送回去。”
“啧,啧,啧……”,桃夭夭咂舌,很是瞧不起神婆.
“你这借,说得可够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啊!”
为了雮尘珠,神婆早就把架子丢到千里之外了。
已经笑得发酸的腮帮子继续扯着笑意
“还请二位大人能成全,过后那符咒我一定好好写,多写几张给你们,然后再告诉你们个秘密,这笔交易,二位大人肯定不亏。”
神婆的话中意,桃夭夭和白明算是听出来了。
若是不帮这刺猬“借”来那雮尘珠,那符咒倒是可以写,写得对不对,就只有她神婆自己知道。
说不定,就会在上面动什么手脚,害她桃夭夭和白明有去无归。
“行~~~”。
桃夭夭拖着长长的调子,极不情愿地应下了这件事。
多可笑啊,传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在阴司混了几千年的女鬼桃夭夭,竟然要带着一个白无常,去已亡之人的陵墓里,借样冥器。
人活久了,什么稀奇事儿都能遇上。
这鬼活久了,什么事儿稀奇,就干什么。
(白明:习习你可真行,本仙甚是佩服,你这个人……就离谱。)
(桃夭夭:离谱?这是夸习习呢吧,她这压根儿就是……不靠谱!)

离开神婆家,桃夭夭总感觉怪怪的。
视线一刻都未曾从桃夭夭身上离开的白明歪着头,笑眼弯弯地瞧着她。
“怎么了,夭夭?”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被套路了。”
“为何?”
“那白仙刺猬摆明就是知道,直接开口让我们去乾陵寻那雮尘珠来,我们会直接否决。”
白明亦是赞同:“白仙刺猬知道夭夭你的弱点,清楚你最在意我,所以,先提出来要与我双修激怒你,再故作退而求其次,借机与你机讨价还价。”
桃夭夭甚是懊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着了道。
当时,她真的是光顾着生气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白仙刺猬在下,白明在上,八条狐狸尾巴像一簇狗尾巴草似地,在那儿乱抖乱颤的画面时,她整个鬼都要炸裂了。
一时气急的她,根本未察觉到这是那白仙刺猬用的小伎俩。
“果真是……色令智昏。”,桃夭夭自我反省。
中秋时节,桂花香,香飘十里,入万家。
本是合家欢乐团圆的好日子,郝俊却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已过了危险期,接下来只需在医院里养几日的伤,便可出院了。
白日里,小鹏和其他几名同事来看过他。
桌子上放了一篮子他们买来的水果,还有几盒月饼。
冷月牺牲的事,郝俊知道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只要有案子,和罪犯打交道,那每日就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线上。
谁都说不准,哪天就会命归西天,哏儿屁了。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生死自然要看得开些。
危险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既然事危险,那命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生死有命,由不得谁。
可道理虽然都明白,每每身边有同事离去时,郝俊的心里还是会很不好受。
病房的玻璃窗外,几片黄褐色的叶子挂在树梢上。
窗外秋风吹过,颤颤悠悠地,没几下,就落了一片,飘飘零零地,不知落去了何处。
不知是这景凄凉,还是因冷月的事,郝俊的心里空落落的,久违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股酸涩涌上,郝俊的眼底泛红,在四下无人的病房里,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若是这次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冷月,就好了。
若他当时不是昏迷不醒,不然,就算是亡魂,也能再见上她最后一面,做个正式的告别。
有人说,成人的世界里,告别总是悄无声息的。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面,或是哪一句话,会成为最后一面,最后一句话。
就像郝俊也万万没有想到,在稻草人村的那棵大榕树下,冷月与他说的话,竟然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对白。
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会是留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面。
“吃鸡腿吗?”
郝俊情绪正要溃堤泛滥,白明却突然冒出来,来了这么一句话,将郝俊瞬间从悲伤之河里拉了上来。
转过头,发现站在病床前的竟是白明和桃夭夭。
他赶紧低下头,故作搓额搓脸,趁机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二位无常大人怎么来了?”,郝俊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今天是中秋节,知道你一个人在医院,白明便去了姜河家的烧鸡店买了些鸡腿,还带了点桂花酒来,说要陪你过节。”
月光都不晒了,她桃夭夭和白明来这里陪他郝俊,也是够意思了。
郝俊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别扭地看了眼白明,“萨摩竟突然这么好心?”。
“乱说!”,桃夭夭听了不乐意了,开启了护夫模式。
“我们家白明本来就很善良,什么叫突然,还有,不许叫萨摩。”
一人,一鬼,一狐仙。
他们围坐在一起,郝俊和白明啃着鸡腿,喝着桂花酒,互相调侃恶心对方。
桃夭夭不吃也不喝,就坐白明身旁,静静地陪着他们。
酒过三巡,郝俊面颊微微泛红。
兴许是醉意上头,勾起了心中的伤心事,刚刚还有说有笑,一副痞里痞气不正经的样子,竟然瞬间就红了眼。
他放下手中的鸡腿,看着杯中的桂花酒,安静了下来。
许久,郝俊才开口道:“我有一个同事……走了,她叫……冷月。”
“我们知道。”,桃夭夭终于插了一句话。
郝俊就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抬眸定定地看着桃夭夭,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和白明接她走的。”
郝俊紧抿双唇,因过度用力,唇边都微微泛着白。
男儿有泪不轻弹,借着酒劲儿,两行男儿泪还是落了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相处了这么久,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放心,她人很好,来生也是大富大贵的好命,还会遇到…….一个好姻缘。”
郝俊的泪水连成了珠子一般。
他笑中带泪,自顾自地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
放荡不羁、慵懒恣意的郝俊看多了,面前心底柔软,多情善感的郝俊,倒让桃夭夭和白明有些不习惯。
“别难过了……下辈子,说不定你们还会再见呢。”
郝俊光点头,却不抬头说话。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俊俊,你怎么……受伤了。”
是主播晗晗来了。
她看到被包成木乃伊的郝俊,担心得眼泪也要出来。
“俊俊,让我看看你……怎么这么严重…….”,晗晗拖着行李箱就冲到了病床前。
“多亏小鹏联系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住院,我昨天收到消息,就买了机票回来……”
郝俊被晗晗从头摸到……..
(想什么呢,就摸到结实的胸肌和手臂为止~~咳咳,思想要纯洁哈!ヾ(?ω?`)o))
晗晗看不到桃夭夭和白明,却看到了那一袋子鸡腿,和那瓶桂花酒。
“俊俊,你怎么可以喝酒呢,你现在还是病人。”
(桃夭夭:我的错,我的错,不该提议买酒的。)
“还有,你怎么可以吃烤鸡腿呢,你要喝粥,不对,你要喝汤,我一会儿回去给你熬甲鱼汤。”
(白明:我的错,我的错,不该给病人吃烤鸡腿。)
眼角仍然泛红的郝俊,泪是不流了,但是人傻了。
这……名字好腻歪啊。
甲鱼汤?
他连汤这个字,都不想听到。
郝俊就搞不懂了,晗晗怎么那么爱熬汤,千奇百怪的各种汤,他觉得是不是要改个名。
叫……郝汤。
晗晗来了,桃夭夭和白明也没必要再留下来。
鸡腿不让吃,酒也不让喝,留个溜溜球啊?!
中秋时节,花好月圆夜,不晒月光,那就是暴殄天物。

秋夜里的风,微凉,还夹带着松木清幽的香气。
桃夭夭与白明坐在崖边,沐浴在缥缈如纱的月光之中。
在这里,她与白明看过了三季的月色,此时,桃夭夭正想象着冬日的场景。
“这里冬天也很美吧?”
“嗯,很美,白雪遍山头,银装素裹,又是另一番景象,且每当月圆之夜,山雪反射月光,要比现在明亮许多。”
“也更有利于吸收月光的灵气和精华?”
“嗯。”,白明点头,同时又紧了紧握在掌心的那只手。
“春宜花,夏宜风,秋宜月,冬宜雪。四时佳兴,可与人同。”
桃夭夭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臂弯,头搭在白明的肩头,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着。
“白明,以后我们一起看四季美景,一年又一年……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
白明侧头,用脸颊轻柔地蹭着桃夭夭,她的发丝柔软细滑,还有淡淡的冷香。
“那……白明,那个梅花痣,能不能在我脸上也点一个?”。
桃夭夭提得突然,白明怔忪了半晌,“为什么?”
“万一,我哪天想投胎做人了呢,你好找到我啊。”
自前几日无意听到羽之行与白明的话后,桃夭夭便在心中暗自思量了许久。
白明都已经将自己托付给她桃夭夭了,她桃夭夭也应该拿出点诚意。
而世间,相爱的两个人都会结合在一起,然后生个小宝宝什么的。
可她桃夭夭现在是幽魂一缕,没法子给白明生个小狐狸。
她本不喜欢人间,更不喜欢重新做人。
可想到白明当父亲,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小狐狸的样子,似乎也挺美好的。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这样的选择和付出,自己会不会后悔。
白明往旁边挪了挪,拍了下自己的腿,示意桃夭夭躺过来。
桃夭夭很顺从地枕着他的腿,仰面看着白明。
胶着的目光纠缠,各自眼底都是无法散去的浓情蜜意。
白明嘭嘭嘭地现出了几条尾巴,罩在桃夭夭的身上,虽然她不怕冷,可他还是想这么呵护着她。
白明骨节分明的指尖穿过桃夭夭的发丝,又轻抚着他眷恋的容颜。
“独一无二的狐媚珠都已经给了你,不用再点梅花痣,我也可以找到你。”
“以防万一嘛,你再给我点个梅花痣,双重保险。”
白明眉眼弯弯,似乎有蜜要流出来。
“怎么,我们桃大人是想要去投胎做人了?”
桃夭夭仰望夜空,沉浸在幻想之中,“白明,你喜欢小狐狸吗?”。
白明轻轻地揉捏着桃夭夭的耳唇,又有意无意地卷着她的发丝,放在指间把玩。
“喜欢是喜欢,但是,我更喜欢夭夭你,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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