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大人她铁树开花了—— by习习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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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夭当机立断,吩咐道:“四叶,去跟孟婆要根红绳来。”
片刻不到,四叶便拿着那用彼岸花花液浸泡过的红绳赶了回来。
桃夭夭接过,在红绳中央栓上了一根铃铛,然后一端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另一端则递给了白明。
随后,桃夭夭叮嘱道:“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晃动一次这根红绳。”
白明茫然,“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进到书中去。”,桃夭夭好整以暇。
“这怎么能让你去,要去也是我去。”
说话间,白明便要扯下桃夭夭手腕上的红绳。
桃夭夭啧舌,又不耐烦了起来,“臭狐狸,这草月殿是你呆的时间久,还是我呆的时间久,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桃夭夭的!”
“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白明反驳,“正因为我是后来之辈,这种事情才更不能交给桃大人做,我来!”。
桃夭夭一手打开了白明的手,“拿开你的狐爪子。我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无常,栽在里面也没什么,反正在哪儿做鬼都一样,你一个活物,还是个九……不,八尾狐仙,有真身,跟我凑什么热闹!”
白明愕然,神情复杂地看着桃夭夭。
她这是在替他的安危担心?是怕自己在书中遇到意外,出不来?
这桃夭夭,表面上凶悍、霸道、蛮横、薄情,可骨子里却是心怀大义,舍己为人。
桃夭夭看着白明的神情,又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哎,白白大人,你可别误会哦!”
“这鬼,我桃夭夭是当够了,人呢,我又不想做。”
“这大千世界里,又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就是巴不得趁这个机会,飞灰湮灭呢!”
“所以啊,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也别自作多情,也别瞎感动!”
“我桃夭夭,不是为了你。我,就是单纯地,做鬼做腻了。”
白明:“……”
桃夭夭刚刚建立起的伟岸形象,瞬间在白明心中崩塌,转而变成了一个行走在世界边缘的孤独灵魂。
桃夭夭说得是云淡风轻,可那种生无可恋,死亦无求的绝望、麻木与悲凉,细细想来,甚是让人唏嘘。
白明的心口似乎被什么微微一刺,有些心疼。
桃夭夭看不得白明伤春悲秋的模样,不耐烦地从他手里夺下了红绳,转而递给了四叶。
桃夭夭像是突然转了性,声音轻柔起来,“四叶,这近百年来,你跟着我……受吓了!”。
桃夭夭拍了拍四叶的肩。
“要是这次,我桃夭夭回不来,在这阴司里,你要照顾好自己,快点去除心中执念,早点去投胎。”
桃夭夭转头又看向钟良。
“你在的这三十年里,要照顾好四叶,以后少哭,别把自己哭得跟个兔子似的,那十八层地狱的恶鬼,眼睛都未必有你的红。记住,下一辈子,可别干傻事了,好好活着,珍爱生命!虽然我桃夭夭觉得活着也挺没劲的。”
桃夭夭看向白明,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刚才该说的都说了,随即反手变出一把刀来。
桃夭夭动作极快,白明刚要伸手阻拦,桃夭夭就用锋利的刀刃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
一道划完,她桃夭夭又划了一道。
“……”
桃夭夭气得扔下了刀子。
白明与钟良、四叶在旁,紧抿双唇,艰难地憋着笑。
桃夭夭叹了一口寒气,“他娘娘的,忘了本大人是鬼,没血。”
白明松了一口气,上前拾起那把刀,莞尔道:“还是我来吧!”
桃夭夭看着白明,总觉得这白明此时嚣张得很,要跟她抢活儿干。
有血,可真是了不起!
桃夭夭伸手夺过刀,“不行,,等着,我去去就来!”。
桃夭夭话音一落,便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了。
第13章 山寨阎罗王(7)
桃夭夭一走,钟良用手指顶了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跟四叶说:“四叶,我怎么觉得,我们的黑桃大人她不是脾气不好……”
四叶迷惑,“那是什么不好?”。
钟良淡淡回道:“是脑子不太好!”
四叶怔了一瞬,没说话,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与钟良之间的距离。
看来,被女人甩,也不是没理由的!
说话不过脑子,也是致命伤呀!
此时,白明已负手闪到钟良面前。
白明表情温和,可眸底却带着几分愠色。
他抬起大拇指,在钟良唇上轻轻一抹,下一秒,钟良就成了一个哑巴鬼。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半日过去了,桃夭夭回到了草月殿。
她一回来,殿内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白明看着桃夭夭手里拎着的活物,不由地喉咙一动,咽了咽口水。
那是他超~爱吃的。
懂事的四叶忙快步上前,从桃夭夭手中接过了那只黑色老母鸡。
“无常大人,你带只老母鸡回来做什么啊?”
“借点血。”
桃夭夭回话间,便已经坐在了书案前。
她反手一翻,手里便多出来了一个草扎的小人。
桃夭夭拿笔画符,鼓捣了一番,一切准备就绪。
草扎的小人上,贴了桃夭夭的名字与生辰八字,还有一两张被贴得七歪八扭的符咒。
桃夭夭将红绳的一端绑在了草人上,另一端又重新系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桃夭夭准备就绪,正要杀鸡滴血,却再次被白明给拦住了。
“我陪你去可好?”,白明目光幽幽地看着桃夭夭,甚为忧心。
“臭狐狸,你怎么没完没了,总是碍着我办事?找骂是不是?”
“别跟着我,留下来吃鸡!”
桃夭夭将鸡头割下,鸡身子便扔给了白明。
她拿着死不瞑目的鸡头,将血都滴在了小草人上,滴到半路,想起了什么。
嗖地抬起眼眸,目光如冷剑般地射向了钟良。
桃夭夭阴冷低沉地言道:“你那么爱哭,是不是脑子里进了太多的水?”。
被禁言的钟良,想开口辩解,嘴却张不开,只能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地想要表达点什么。
桃夭夭无所谓地哼笑了一声。
这几千年来她被人骂得还少吗?
一句脑子不太好,根本对她不具有任何杀伤力。
在这阴曹地府里,她听到的每一句嘲讽和谩骂,都比不上活着的时候,身后背负的那些骂名。
乱臣贼子、通/敌叛国、逆贼之女……
一门狗屎,不得好死……
想他们桃家的好儿郎们,哪一个不是血洒战场,戎马一生、精忠报国的英雄好汉,可到头来,却被一国百姓,指着鼻子骂成狗屎!
哎,都是前尘往事……
桃夭夭拿起草人,正欲将已渗透到草人上的鸡血滴到那本古书上,谁知白明又冒了出来。
他一把将桃夭夭搂入怀里,双手捧着她冰冰凉凉的脸颊,下一秒双唇就覆了上来。
桃夭夭一手拿着血淋淋的草人,一手握着死不瞑目的鸡头,未能及时腾开手反抗的她,双眸如铜铃,惊恐万分。
桃夭夭开口欲要吼骂,可就在她开口的瞬间,一个温热的东西飘进了自己的体内。
瞬间,整个灵魂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暖洋洋的。
一旁的四叶和钟良看呆了,两个无常大人,竟然……竟然亲到一块去了。
桃夭夭半张着嘴,整个鬼也僵住了,眼睛都没能眨一下,脑子里始终重复着方才让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骚狐狸,又撩她!
白明松开了桃夭夭,立在她身前,笑眼弯弯,极尽温柔。
“那是我的狐魅珠,若是遇到危险,心中念我的名字,我便会去救你!”
几千年了,第一次有人,不,有……个狐狸精,跟她桃夭夭说,会救她。
这个世界真是好生奇怪。
“桃大人。”
“桃大人……”
白明几声轻唤,才让桃夭夭回过神来。
桃夭夭晃了晃头,眼神闪躲,不敢与白明对视,她胸口处漂浮的那股温热,让她感觉有些怪怪的。
桃夭夭一脸嫌弃,“你这个狐魅珠,怎么甜不拉几,酸不拉几的,你昨晚吃鱼香鸡丝了?”
白明抬手扶额,哭笑不得。
他突然觉得,钟良那话,说得……没毛病!
桃夭夭偷偷瞟了一眼白明,抬手虚晃了一下,本想抽他的,可还是收回了手。
她看向手中的小草人,恶狠狠地说道:“死狐狸,敢吃我豆腐,等我回来,肯定要带你去十八层地狱里走一圈。”
不再拖延,桃夭夭将小草人上面的血滴在了书本上,血花在书页上蔓延开来,如一朵红色虞美人,愈加妖艳。
下一秒,书中迸发出刺眼的白光,亮得人睁不开眼,一阵旋风袭来,桃夭夭便被吸入了书中。
叮当几声,铜铃声响起,那血淋淋的小草人,挂着红绳,便掉在了地上。
白明看向桌案上的那本书,只见那红绳的一端,也随着桃夭夭的魂魄穿进了那书中,如一把红箭,正中靶心,插在方才那滴血花的正中央。
一阵天旋地转后,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桃夭夭掉进了一汪潭水里。
彻骨的寒意袭来,激得桃夭夭打了个冷颤。
几千年了,自从成为阴曹地府里的鬼后,她便再也没有感知到过寒冷,因为灵魂本来就是阴冷的存在。
桃夭夭呛了几口水,咳个不停,待她挣扎着从潭水中趟上岸时,才察觉到附近有人在瞧着她。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披散着一头过腰的银白色长发,踏着步子,缓缓走到桃夭夭的身前。
他低垂眉眼,带着一种睥睨万物的高贵,看着脚前那狼狈不堪的桃夭夭。
男人俯身,抬指勾起了桃夭夭的下颌,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她的容颜。
桃夭夭看着眼前这形貌怪异的美男子,眨了眨眼,冷冷地说道:“你他娘的敢勾搭本大人,找死是不是?”。
男人歪头,似乎未听懂桃夭夭的话,他说了几句,桃夭夭也没听出个个数来。
桃夭夭没辙了,啪地一下,便甩出了镇魂鞭。
说不清的,那就靠武力来解决吧。
可是,也不知怎的,桃夭夭忽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
那男人推了她一把,桃夭夭一脚没站稳,整个人后仰,再次坠入了潭水之中。
他娘的,敢推本大人下水,等……
明明是个浅潭,却在她后坠的那霎那,变成了潭水深深。
最后一丝意识下,桃夭夭感知到她的身体在潭水中,缓缓地沉落着,而周围则是漆黑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
似乎,是很久!
当桃夭夭醒来时,则穿着一身喜服,在下人的搀扶下,踏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今日,她成亲!
桃夭夭乖顺地进了丞相耳日安大人的卧房。
她举止尊贵优雅,娴静温婉,宛如一朵静静盛开的芙蓉。
卧房里,各处皆以鲜花布置,屋里花香芬芳醇厚,赏心悦目,又香气怡人。
那耳日安大人亦是穿着一身喜服,只是他面色惨白,病容憔悴地躺在床上,打眼望去,便知是将死之人。
下人们都退去了,房门一关,所有的热闹喧嚣都被隔在了门外。
屋里沉寂无比,落针可闻。
桃夭夭缓缓来到床边,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正在她手起刀落之际,冥冥之中传来一阵悦耳的铜铃声。
叮叮当当……
声音空灵悠远,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桃夭夭睫羽微颤,眨了一下眼,随后便收起了匕首。
她是桃夭夭,阴司里的黑无常大人。
恢复神智的桃夭夭垂眸看着床上的人,只觉得甚是眼熟。
仔细一打量,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散在床铺之上……
桃夭夭上前,毫不温柔地扒开了那人左右眼的眼皮,瞳色还真是深蓝色。
这不就是刚才推她入潭的人吗?
桃夭夭火气上来了,啪啪啪地在那人脸上狠狠地拍了好几下。
耳日安大人被桃夭夭活生生地给打醒了。
与其说是打醒了,倒不如说,是他装不下去了。
耳日安看向桃夭夭,怒目而问:“你……要杀便杀,为何打人?“。
“杀你?怕脏了本大人的手!不想挨抽,就给我起来!“,桃夭夭凶得很。
耳日安眸光微颤。
这女人跟数日前见他时,性子和气质很不一样。
这时,高高的房梁上跳下两个黑衣侍卫,两把大刀登时就架在了桃夭夭的脖子上。
床上的耳日安大人也下了床,擦掉了脸上白白的妆粉,顿时就恢复了生气。
耳日安走到桃夭夭面前,声色寡淡,“是世子派你来杀我的?“
桃夭夭凝眉,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沉思琢磨间,发现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原来,在这书中,她是世子暗中培养的杀手。
如今,圣上久病在床,正值诸子争储,耳日安大人辅佐的八王子,是世子的劲敌。
于是,世子布局,让桃夭夭嫁给了病歪歪的耳日安大人,并命她新婚之夜,便动手杀了他。
若是她杀了耳日安之后,世子便会许她自由之身。
可谁知,这耳日安大人也是老狐狸一位,故意装病,暗中筹谋,早就想借着桃夭夭这条线,端了那世子的席位。
桃夭夭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亡魂。
哎,真是可怜。
魂穿到这书中,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还一遍遍地在这里重复着相同的剧情。
桃夭夭没什么耐性,就想简单粗暴地,快点解决阎王爷安排的这个差事,带着众亡魂回阴曹地府,带着那个叫什么犯贱的回阳间。
看着桃夭夭始终不言语,耳日安大人又开口问道:“我问你话呢,不想人头落地,就快回我话!”。
桃夭夭冷笑一声,下一秒就闪到了耳日安大人的身后,手握斩魂剑,搭在了耳日安大人的脖子上,“谁怕谁啊!”。
两名侍卫看着自己的大刀架在半空之中,而那女人则瞬间就跑到了耳日安大人身后。
这是什么绝世武功?
那两名黑衣侍卫像见了鬼似地,眼睛里透着恐惧,举着刀子,声音发颤,“你,你,你放下,放下剑,你……什么东西?”
桃夭夭这次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能与这里的人沟通交流了。
这潭水……没白泡嘛。
“认识范剑飞吗?”,桃夭夭单刀直入,斩魂剑被她稳稳地抵在耳日安大人的脖子上。
耳日安大人紧皱眉头,怒火难抑,无奈命在桃夭夭的手里,意难平地回道:“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桃夭夭转念一想,便问道:“那我的名字叫什么?”。
“卜娥!”
卜娥?自己成了别人。
桃夭夭叹了一口气,要找到这范剑飞还要费点功夫。
桃夭夭一把推开耳日安,两名侍卫上前,战战兢兢地护在耳日安的两侧。
桃夭夭则因范剑飞的事儿烦心,不耐烦地吼道:“给我滚~”。
“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
耳日安大人一双蓝眸如海,犀利地盯着桃夭夭,眸光深邃幽暗,透着寒意。
“……”,桃夭夭撇了撇嘴,“谁愿意待啊!”
她刚想化成一缕黑烟离去,却发现自己怎么想,怎么都停在原地。
她的法力好像有点开始不听使唤了。
“你倒是……滚啊!”
耳日安大人咬牙切齿,他弄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妖物,可以在他面前瞬间消失,又瞬间闪到身后,还能凭空变出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眼看着桃夭夭手中的那把斩魂剑忽隐忽现,没几下就又凭空消失了。
耳日安立马大声吩咐道:“来人,快把这妖物关进天牢!”
桃夭夭气笑了,“妖物?我明明是鬼,好吗?能不能尊重我一哈?”。
“我管你是人,还是妖,在我耳日安这里,都一样处置!”
呼啦啦地,门外进来一批黑衣侍卫,直接跑到床前,将桃夭夭给仰天抬了出去。
“他娘的,你们找死是不是?放本大人下来!”
“我可是阴司的黑无常,你们找抽是不是?”
“等我把你们收回去,带到十八层地狱里,全都油炸后喂给恶鬼。”
耳日安蓝眸微敛,面色不悦地大声命令道:“太聒噪,把她嘴给我堵上!”
“还黑无常,她若是黑无常,我便是那阎罗殿的阎王爷!”
桃夭夭被关进了天牢里。
她在阴曹地府呆惯了,整日见不到阳光倒也无所谓。
只是,只是,时隔几千年,她突然有了饥饿感!
她想起了自己带回草月殿的那只老母鸡。
要是炖了鸡汤,应该很好喝!
就算是烤了,油滋滋的,应该也很香!
不知道,白明会怎么吃!
桃夭夭坐在天牢里的一角,眼皮像挂了秤砣似地,越发地沉!
几千年了,死后的她从未睡过觉,都忘了困是什么感觉。
万万没想到,穿到这书中,她竟又做了一把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桃夭夭睡着了,睡得很沉。
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她死的那年,冬天比往年要冷。
她死的那日,是冬至。
她死的时候,天寒地冻,白雪纷飞。
上官景的那把剑,泛着寒光,带着寒气,他当着圣上的面儿,将剑狠狠地刺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躺在地上,鲜血直流,将那一地纯白的雪,染得鲜红一片,宛如一朵妖艳的花,开在雪地之中。
模糊的视线里,上官景松开剑柄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踉跄地退着步子,泪眼模糊看着地上的因疼痛而抽搐的她。
“对,对不起!夭夭~~我是不得已的!”
圣上走了,周围的士兵随从,踏着马蹄声跟着走了。
上官景也走了,但是他是哭着跑走的!
他没有回头。
他抛弃了曾经的海誓山盟,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任凭皑皑白雪一片片地将她覆盖。
她死不瞑目,死得不甘心。
她睁着双眼,望着阴暗的天,看着簌簌而落的一片片雪花。
讽刺得很,她死时,穿的那件袄裙,是上官景最喜欢她穿的。
后来,她就成了鬼!
坐上了渡魂船,来到了奈何桥,摔了那碗孟婆汤,闹死闹活地要飞灰湮灭。
隐约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来到自己的身旁。
那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青衣长袍,在她身前蹲下。
他的手在桃夭夭的手腕上一覆,隐藏的红绳便现了形。
男人手指轻轻地挑动,红绳微颤,随即便听到阵阵的铜铃声,叮叮当当,悠远空灵。
男人一侧唇角微微挑起一抹邪笑,霎那间周身戾气汇聚,幻化成一道风刃,风刃划过,那红绳便断了。
草月殿内。
四叶与钟良,一个守在草人旁边,一个则站在香炉前,盯着时辰。
白明则在书案旁翻看着那些失踪亡魂的生死簿。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五千年前第一个失踪的亡魂的生死簿上。
此人名叫晏耳,是万安国王侯最小的儿子。
不知,桃夭夭是否在那书中世界,遇到了此人。
忽然,铜铃坠地,带着几声脆响。
同时,那红绳也如绷紧的橡皮筋,突然断了一般,从树上的那圈血花中弹了出来。
白明、四叶与钟良皆是一惊。
“白大人,怎么办?黑大人是不是出事了?”。
白明起身急步上前。
他拿起那本古书,却看不出与方才有什么不同。
白明俯身捡起那根红绳,将其绑在自己的手腕之上,随之,反手一番,灵力化为利刃。
他用利刃在自己掌心一割,几滴八尾狐的鲜血就落在了书页之上。
白光大作,白明也如桃夭夭那般,被一股旋风吸入了书中。
白明坠入了潭水之中,待他爬上岸边时,那银白色长发的男子便走到了他面前。
“几百年了,这书中都未来过新鲜的灵魂,这些日子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地往我这幽幽潭水里掉!”
“今天更是特殊,竟然是个……八尾狐仙。”
“我这书中,尽是鬼魂,还从未有你这种存在进来过!”
那男人声线很轻,却夹杂着摄人心魄的戾气。
“你是谁?”,白明始终警戒地瞧着对方。
那人靠近一步,白明便往后退一步。
“我?”,银发男子轻蔑一笑,“我便是这书中世界的掌管者!我主他们生,主他们死,主他们轮回,主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生。”
“可是……”,银发男子突然像患了失心疯一般,眸光涣散,表情痛苦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明皱眉。
听这亡魂的疯言疯语,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阎罗王。
一个山寨的阎罗王,还是有点不正常的阎王爷。
桃夭夭的安危要紧,白明没有闲心去揣摩这位山寨阎罗王的心思。
“在我之前来的那名女子呢?她在何处?”,白明问道。
银发男子缓缓抬眸看向白明,方才的痛苦瞬间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瘆人的微笑。
“你找她?”。
“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你跟我在这里说话的功夫,在我为他们打造的世界里,想必已是过了几个月的光景吧。”
“放心,都是幽魂一缕,死是不会的,顶多忘了自己是谁而已。”
白明眸光骤聚,透着一股狠厉,“她在哪里?”。
银发男子笑了几声,指着白明身后的潭水,“想找她,就跳进去!”
白明转身看了一眼方才落入的潭水,明明很浅,怎么跳进去就可以找到桃夭夭呢。
可是,等不及了,只怕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再久些,那阴曹地府的母夜叉就要彻底忘了自己是谁了。
白明一咬牙,终身一跃,便跳入了那愈加幽深晦暗的潭水之中。
银发男子看着潭水中泛起的那一圈圈涟漪,鬼魅一笑,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次,是不是可以期待下,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自那日在天牢内,桃夭夭手腕上的红绳被斩断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有余。
三个月前。
耳日安丞相命人将卜娥从大牢内带出,与她做了一笔交易。
供出世子阴谋,并栽赃陷害,以此承诺给卜娥一条生路。
几日后。
世子因谋害朝廷重臣,下毒弑父,德不配位,被群臣推下了世子之位。
一个月后。
耳日安丞相辅佐的八王子在同股势力的拥护下,登上了世子之位。
又一个月后。
当今圣上薨,八世子即位,耳日安丞相辅佐政事。
卜娥被侍卫带到了耳日安丞相的书房之中。
她已经被关在丞相府整整三个多月了。
虽然是衣食无忧,却是毫无自由可言。
耳日安退去了身边侍卫随从。
走到卜娥身前,弯膝俯身,与跪在地上的卜娥平视。
他抬手勾起卜娥的下颌,仔细打量着这张美艳靓丽的容颜,还有那双眼波流动的双眸。
“你总归……是穿着喜服,进了我的丞相府,嫁与我为妾,我亦无妻,不如……”
耳日安用力扭了下卜娥歪向一侧的脸庞,强迫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不如,就留在我身旁,如何?”
“只要你乖乖听话,对我忠心不二,我保你荣华富贵,平安一生。”
卜娥的唇紧绷成了一条线,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毫无波澜,内心实则是百转回肠。
耳日安他心思缜密,杀伐果断,下手狠辣,若是她不想留下,怕也无法活着迈出这丞相府的大门。
可若是她暂且答应下来,留下一条命,日后,总会找个机会逃离这里。
卜娥眼角浮起一丝冷笑,寡淡地问道:“我有选择吗?!”。
耳日安挑眉,得意地笑道:“没有。”
从这日起,早已忘记自己是桃夭夭的卜娥,便常伴耳日安左右,侍茶磨墨。
耳日安在朝廷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个专横霸道、奸猾狡诈、心狠手辣的小人丞相。
可是在卜娥这里,他却是难得的君子之为。
卜娥不想,他耳日安便从未碰过她。
这日夜里,卜娥如往常一般,侍奉耳日安就寝,待她熄灭烛火,欲回自己房中时,却被耳日安抓住了手腕。
“留下陪我一夜,可好?”
卜娥冷冷回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反而有点期待。”
耳日安坐起身,一双幽蓝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卜娥,轻声问道:“前世子说要送我侍妾,替我冲喜时,在那众女子中,知道我为何选你吗?”。
卜娥摇头。
“因为……”,耳日安抬手轻抚卜娥娇红的耳垂,眼底是无尽地痴恋与深情,“你跟那个人有几分像!”。
卜娥推开了耳日安的手,倔强的她仍想维护那最后的尊严。
“我对做替身没兴趣。丞相言而无信,未还我自由,如今,又想让我成为其他女人的替代品,对不起,那样,你还不如杀了我。”
耳日安轻蔑地笑了,感觉甚是无趣,挥了挥手,“罢了,你出去吧。”
卜娥从耳日安的房里走来,借着月色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走着走着,忽而觉得胸口处微微发烫。
她站在原地,手捂着胸口,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跳动着。
卜娥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愈加急促。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轻声唤道:“桃夭夭”。
那声音如四处飘扬的柳絮一般,轻柔地飘进了她的耳畔。
她转身回头,只见一个笑眼弯弯,俊俏甜美的少年负手立在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