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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哦。”路山也觉得有道理,没有反驳谢雅婷。
盛雪没有跟两人说话,而是将视线放在万美君身上。
自从看见族谱,万美君的脸色就沉重了下去,很有可能她找的线索也能和大家重合上。
万美君此刻也明白活命要紧,所以没有计较个人恩怨,而是格外坦诚道:
“我去的是胡老爷的房间。”
此话一出,众人都傻眼了。
盛雪更是满脸敬佩。
万美君,实乃铁娘子也。
也让人更好奇她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了。
既然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东西,万美君怎么能确认那是胡老爷的房间?
毕竟他们之前只是去过胡老爷的院子,谁也不知道哪间房间里住的是胡老爷。
万美君环视一圈,仿佛看出了众人的想法,她紧跟着解释道:
“房间里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有几个书柜,我们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普通的书籍,还有几封信件。”
盛雪注意到,说到信件的时候,万美君明显语气加重了。
看来那几封信件之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能她就是从那几封信件之中确定那是胡老爷的房间。
“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方俞凯迫不及待问。
“有几封写的是底下铺子掌柜写的问候以及月收入,最底下的那封写的则是……”万美君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措辞:
“有人写信来问胡老爷怎么处置新夫人,胡老爷在后面写了一句:贱人娼妇,扔去乱葬岗。”
“只是……”万美君疑惑地看向众人,“族谱里不是写新夫人投湖自尽吗?那新夫人胡袁氏的尸体又是怎么……”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是想起了胡少爷院子里那个被抽干的池塘。
那个池塘可不仅仅是盛雪一行人才看见了。
毕竟如果新夫人胡袁氏真的是投湖自尽的话,想要打捞尸体,估计抽干池塘也是方法之一。
不过这是最费力的方法,大家猜测可能胡袁氏的死另有隐情,池塘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怪事才被抽干的。
而且这个怪事很有可能是胡袁氏带来的。
胡袁氏到底做了什么事?
如果她真的是投湖自尽,那么胡老爷柜子里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信里,为何会称自己的妻子为娼妇贱人?
“那这个副本里,到底是完成胡袁氏的心愿,还是完成清依的心愿?”
谢雅婷都有些迷糊了。
照理说任务提示给的是清依失踪,那代指的就是完成清依的心愿。
怎么现在任务线索全部指向了新夫人胡袁氏。
而且从目前来看,胡袁氏很有可能并不是自杀的,因为胡老爷既然那么说她,有可能是胡老爷命人杀害她的也说不一定。
新夫人胡袁氏和清依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与清依的失踪又是否有关?
众人的想法大致差不多,只要能找到清依失踪的时间,再进行比对,就能确认到底谁才是导致副本产生的根源。
“这是我们找到的画像。”陆尘然没有瞒着众人,将在二楼找到的画像拿出来。
“此外,我们还在屋子里看见了昨晚的屏风。”
盛雪知道另外三人都没有进过胡少爷的房间,所以细细解释完那个屏风,然后又解释了今天看见的屏风变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原本以为那个屏风里的俊美男子是胡少爷,”方俞凯声音缓缓:
“但是从后面找到的画像来看,胡少爷根本不是屏风上那个样子。”
“会不会有种可能……”一直没开口的傅伯慧突然开口,“那根本不是胡少爷的房间,屏风上的男子也不是胡府来的人。”
“比如,幕僚什么的。”
胡府这样殷实的府宅,有青年才俊投靠也在所难免。
傅伯慧这话给大家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确实,胡府这么大的宅院也不是没有可能进入外人。
联想到屏风上面俊美的男子,以及胡老爷骂胡夫人娼妇贱人,会不会有种可能,胡夫人和这个男子发生了什么?
然后胡老爷恼羞成怒杀了新夫人胡袁氏,为了名声好听,自圆其说自己的妻子是投湖自尽。
但其实胡袁氏是含冤而死?
毕竟胡老爷岁数大了,新夫人年轻貌美,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被打开了新思路的众人还来不及继续探讨,突然一阵锣鼓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乍一听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是诡异的是仔细听又好像就在房间外面传来的。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仿佛昨晚在亭子上唱戏的那只鬼一样。
乍一听声音很缥缈,仔细听又仿佛近在耳边。
众人不由得有些怀疑,敲响锣鼓的,真的是人吗?
怎么听怎么像是之前亭子上的鬼敲的,才能有这个效果。
但是不论众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没有一个人敢违背胡管事的吩咐。
一行人纵使不愿,还是硬着头皮在锣鼓声响起之后出了房间。
盛雪发现,方才他们回来时还有些光线的天空,此刻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仿佛已经入夜很久了。
照这样下去,永夜只是时间问题,今后白天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
众人目不斜视,按照胡管事的要求,今晚上他们要去的亭子不是昨晚荷花池那个,而是荷花池亭子后面的那个亭子。
周围的廊下还是和昨晚差不多,只有蜡烛在燃烧着,光线十分阴暗。
他们原本以为和昨天差不多,全程只有他们走到亭子处。
但是没想到在路上,居然碰见了胡管事。
“各位大夫。”胡管事主动迎上来,姿态很客气,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众人遍体生寒:
“时间不早了,还请各位加快脚步。”
闻言几个人都心下一惊,胡管事居然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他们。
他们昨晚去亭子上待着是为了等胡管事带他们去诊脉,今晚胡管事已经主动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但是听这个意思,他们还是要去亭子。
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变故……
还是说今晚鬼不会在亭子里杀人,所以胡管事没必要让他们在亭子里浪费时间?
方俞凯位于众人最前面,此刻他神色纠结,也没有迈动脚步。
胡管事似乎是感觉到了方俞凯的视线,眼神淡淡的看了过来。
方俞凯便硬着头皮问,“胡管事,今夜咱们是……是在哪儿看戏啊?”
不可能是在湖上看戏吧?
“难道是在亭子里?”顿了顿,方俞凯又说。
“是。”胡管事的声音十分平淡,但是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他突然笑了。
胡管事的笑容十分诡异,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和嘴角夸张地扬起,弧度就像是哥谭小丑一样可怖。
被他紧紧看着的方俞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心脏狂跳。
盛雪看着这样的胡管事,嘴唇微微抿起。
这样的胡管事,是人还是鬼?
“戏班子今天来的人手不够,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大夫。”就在众人因为胡管事的笑容而惴惴不安时,他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大家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迅速变得惨白。
原来不是戏班子表演他们看戏,他们居然要和戏班子一起表演……
戏班子就一定是人吗?
没人敢保证。
夜色越发浓郁了。
众人登上了池中亭,这座亭子虽然不在昨晚的荷花池里,但是布局和昨晚的亭子差不了多少。
看来胡府里所有的池塘和亭子布局都差不多。
但是大家现在的心神并没有集中在亭子在,而是将有些惊恐的眼神投向池塘。
这处池塘不像是之前的荷花池,荷花池有层层荷花以及荷花叶的堆叠,根本看不清楚水面。
这处池塘黑漆漆的水面清晰可见,只要看上一眼,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似的。
盛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然后便发现这座亭子之中,不多不少,正好有七个凳子。
就像是算好了他们的人数似的。
盛雪的身边就站着谢雅婷,此刻能明显感觉谢雅婷在瑟瑟发抖。
“起雾了。”谢雅婷的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像是牙齿在打颤。
当时在荷花池那个亭子里,也是起了雾气之后,鬼就出现了。
现在池塘上的这些雾气和昨晚又有些区别。
当时雾气仅仅笼罩了荷花池的部分,但是今晚的雾气范围更大了,几乎视线所及之处都萦绕着雾气。
朦朦胧胧的像是舞台特效,甚至看不清楚五米远的地面。
如果浓雾的出现即代表鬼,那浓雾的范围是否代表了鬼的攻击范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就连雾气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了。
鬼的限制似乎小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知道今晚是一场硬仗,大家站得相对集中。
一直比较紧张的方俞凯更是面色难看的站在众人边上,那里最靠近路。
他体型魁梧,不管站在哪里都显得鹤立鸡群。
似乎是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方俞凯不敢长久的看着外面,而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大家都安静的站在亭子里,周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
大家一惊,抬头看去,原来是胡管事走出了亭子。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胡管事走到池塘边上。
因为浓雾十分大的缘故,众人无法看清楚胡管事去那里干什么。
好在胡管事也没让众人等太久,他很快走了回来。
隔得近了,众人才发现他的手上拿着一截荷花茎叶。
这儿的池塘里没有种荷花,显然这是胡管事很早就准备好的。
或许是在还没天黑之前。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之中,胡管事走到大家面前,一截一截掰断了茎叶:
“等会儿劳烦各位陪戏班子演戏,按照规矩,待会儿各位都要将折断的茎叶含在嘴里。”
胡管事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扫视过众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切记,在演戏的过程之中,可千万不能开口说话,否则,恐怕要坏了看戏的人兴致。”
说着,他抬起拿着茎叶的那只手,隔得最近的方俞凯立马伸手:
“胡管事,我来就好。”
胡管事眼神微微一闪,低声笑道,“你们自己分配就好,等会儿好戏开始的时候,就出亭子来。”
说着,他将手里的茎叶一起递给了方俞凯,然后转身便要走。
“胡管事。”正在这时,陆尘然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我们今晚既然要演戏,那能否告诉我们,要演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急不慌,带着一股气定神闲。
胡管事转过身来,眼神阴沉的看着陆尘然。
众人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胡管事并不愿意把这事告诉他们。
他希望看见有人死。
从他迫不及待要走便可看出,胡管事原本想的是隐瞒众人。
但是因为陆尘然问出口,才终于不得不打断了自己的阴谋。
一时间,大家心里不无庆幸,盛雪也心情复杂的看了陆尘然一眼。
这个陆尘然虽然很是自恋,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十分靠得住。
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刚才完全被胡管事透露出的信息糊弄住了。
她有预感,要是刚才胡管事转身离开,那么并不了解流程的他们一定损失惨重。
“接亲。”胡管事不情不愿的开口。
接亲?大家伙面面相觑。
众人难看的脸色仿佛取悦了胡管事,胡管事忽然笑了,在夜色之中,他的脸色惨白的就仿佛一具死尸:
“各位大夫按照顺序站到每台花轿旁边,在鼓声停止之前,将花轿抬到正确的地方就可以了。”
胡管事的言语之中透露了很多信息。
比如他们这次的任务有其他人和他们一起完成,当然,这些也很有可能不是人。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抬花轿。
只是,什么叫作正确的地方?
“哪里才是正确的地方?”这次开口问的是万美君。
万美君想着方才陆尘然既然能问出信息来,那说不准自己也能问出一些消息。
所以这次才敢这样大胆的抖机灵。
但是这次的胡管事却没有回复,而是眼神冰冷的看向万美君。
万美君被这样的胡管事紧紧盯着,感觉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似的,她张了张嘴,甚至无法说出话来。
“这个就需要各位大夫自己去探索了。”
说完,胡管事嘴角裂开,眉毛上扬,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表情环视一圈后,转身离开了亭子。
看着他的身影飞快消失不见,众人知道:
今晚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俞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张了张嘴唇,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奇怪的声音从池塘边传来。
该怎么形容这道声音?
就像是有什么分量不轻的东西被重重放在地面上。
大家齐刷刷地朝着发出声音的大致方位看去。
但是那一片被浓雾笼罩着,没人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之间看似平静,实则内心都有些不确定。
傅伯慧四处环视一圈,没等她看出什么东西,一道声音又从方才的地方传来。
又是像有什么重量不轻的东西被放到地面上。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规律的响起。
因为声音是规律整齐的响起,所以虽然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却也能感觉是排成一列。
恰好响起七声。
也正是在第七声落下的时候,锣鼓声响起。
众人明白,好戏……开始了。
方俞凯转身将手里的茎叶分给大家。
按照顺序,他是第一个。他将茎叶含在嘴里,然后第一个走出了亭子。
紧接着大家也都沉默的学着他,含着茎叶在后面跟着一起去。
盛雪是第四个。
她身后跟着谢雅婷,谢雅婷的后面是陆尘然和路山。
众人不知道耽搁久了会发生什么可怖的事情,所以纵使心下不愿,脚步却也不慢。
只是当到达池边的时候,众人无一例外地站在原地,面色难看。
只见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横着一排大红色的花轿。
如果只是普通的花轿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问题来了……这些花轿表面纹路粗犷,还能看出涂抹不均匀的痕迹。
花轿……是纸做的。
纸做的花轿四周,排排守着三个形状可怖的纸人。
这些纸人做工粗糙,脸部惨白,嘴唇殷红。虽然画的十分潦草,但是看久了,脸上的表情居然和胡管事诡异的笑容差不多。
因为雾气蒙蒙的原因,很多细节众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出纸人双臂自然下垂,纸做的花轿担子放在它们肩膀上。
而且竟然真的像是轿夫一样,头上还戴着一顶纸制的瓜皮帽。
半夜三更,这么多纸糊的花轿和笑容诡异的纸人立在浓雾里,给众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看来……这些就是他们这次接亲的“搭档”了。
一人三个“搭档”。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些纸人显然不正常,或许它们就是今晚他们要面对的最大的危险。
陆尘然略显深邃的目光看向纸人们围绕着的花轿,里面隐隐有着探究。
里面会是空的吗?
陆尘然不愿意将一些话说出来加重队友的心理负担。
但是他作为副本大佬,也是在各个危险的副本里磨练出来的。
他记得非常清楚,他经历的有个副本里,要求每个人都要和不明队友驾马车去指定地点。
他那会儿以为最危险的就是身边的不明队友,却不知道……马车里藏着更恐怖的存在。
不止陆尘然,其它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愣了。
锣鼓声在此刻响了起来,连绵不断。
众人想起胡管事的话,要在锣鼓声结束之前到达指定的地点。
方俞凯含着荷花茎叶没法开口说话,只是深呼吸一口气,第一个走到第一台花轿空着的位置处。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肩膀接触到担子时,一用力,花轿便平稳地起来了。
光凭他一人显然无法让花轿平稳起来,得要另外抬轿的三个纸人一起努力才是。
雾色浓郁,第一顶花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第二个是傅伯慧,她显然很害怕,盛雪注意到她走过去之前咽了咽口水。
第三个是万美君,因为她就在盛雪之前,所以盛雪看得十分清楚。
万美君这种时候脸上的神色十分正经,额头上的汗水却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紧张在所难免,盛雪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在万美君从她面前离开的时候,因为隔得很近,她惊惧的发现,这些看起来粗制滥造的纸人……居然每一个都画了一只眼睛。
盛雪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制作纸人千万不能画眼。
因为一旦画上了眼睛,纸人身上就沾染了三分人的气息,会通灵撞邪。
但是这些只画上一只眼睛的纸人又是什么意思?
盛雪心下砰砰直跳,只可惜来不及想太多就轮到她了。
她平复好心情,抬脚走到自己那一顶花轿前。
纸做的花轿果然粗制滥造,走得近了盛雪看的越清楚。
她不受控制用余光瞟自己身侧那个纸老兄,越看越心惊。
说来也奇怪,这个纸人的脸明明朝着前面,但是从自己这个方向看,就好像它也在偷看自己似的。
用仅剩的那只眼。
和自己一样。
看着独眼龙纸人被染料涂出边界的血红大嘴,盛雪在蹲下用肩膀去够花轿担子的时候长了心眼,特意将平安符捏在靠纸人那边的手上。
谁知道独眼龙纸人会不会突然诈尸。
她可没兴趣打没准备的仗。
盛雪站了起来。
方才只是看着另外三个人,盛雪尚且有纸人像是和他们同步的感觉。
现在她亲身经历,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花轿轻飘飘的,很明显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未知的危险往往最可怖,因为你甚至无法趁早作出应对措施。
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前面的纸人仿佛在自动带路。盛雪只能在后面跟着走,很被动。
纸人走动间像是有纸张摩擦,盛雪暗暗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平安符,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
就算再不济……盛雪想,自己就问对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朋友。
按照当时的厨房大妈鬼来看,效果还十分不错。
鼓声沉沉,在这样雾蒙蒙的环境之中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水平,盛雪强迫自己忽略鼓声,开始四处扫视。
她可不相信纸人会带自己去正确的地方,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只是现在雾气还是很浓,看不清楚。与其相信这是必死的局面,盛雪更相信是时机没到。
她跟着纸人走了一段时间。
越走她越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些纸人在带着她绕圈?
它们像是在一个地方绕来绕去。
虽然现在雾气蒙蒙看不清楚,但是有一颗歪脖子树已经在盛雪的视线中出现了三次。
就算有什么障眼法,也没必要在歪脖子树上下功夫。
而且也不知道这些纸人是否都有固定的路线,严格说来他们有七个人,走了大约十分钟,一个人都没看见。
完美避开了。
盛雪开始在心里仔细盘算走的路线,看能否从脑袋里想象出地形图。
刚想到这里,她就感觉自己空闲的肩膀像是搭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她心下一惊,微微转头看去,就见自己旁边的纸人脑袋此刻扭曲了一百八十度,一张难看至极、诡异至极的脸正紧紧看着自己。
它身子还是担着花轿,但是靠着自己的这一边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盛雪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下意识将手里的平安符抬起来就往纸人手上怼。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诡异无比的独眼龙纸人瞬间收回了手,那扭曲一百八十度的脑袋也在盛雪的视线中缓缓回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盛雪甚至觉得身侧那股窥伺的感觉也消失了不少。
盛雪:“……。”
正当她心下无语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的纸人停下了脚步。
这是怎么了?
难道发觉她欺负了身旁的纸人,还要一起上不成?
盛雪心下砰砰狂跳,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纸人只是单纯地停下脚步,没有任何动作。
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停下?
难道是在等着什么?
环视一圈,盛雪惊觉……现在停下的地方,正好在池塘边上。
为什么会停在池塘边上?
这里不可能是正确的去处,如果不是纸人故意作弄自己,那就是这也是任务中的一环。
花轿停下一般是为了什么?
要不是为了接新娘……要么就是到了地点,新郎官来接新娘。
显然不是后者。
那就只能是……接新娘了。
似乎为了验证盛雪的想法,她刚想到这里,便听见一阵诡异的唱腔声响起:
“天呵,春色恼人,信有之乎!常观诗词乐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诚不谬矣。”
唱腔幽怨细腻,似乎声声都能唱进人的心中。
盛雪心里咯噔一声,唱戏女鬼,出现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向池塘里面,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可惜妾身颜色如花,岂料命如一叶乎!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
盛雪呼吸紧绷,听出唱戏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女鬼正在迅速朝着她这里逼近,连忙闭上了眼睛。
因为从之前房绪杰死亡就可以推断出,唱戏女鬼的杀人条件是看见她的真容。
她生怕女鬼以什么刁钻的角度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所以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不想不听,这才是最保险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盛雪的错觉,她总感觉……女鬼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幽怨了,已经渐渐转变成了怨恨。
难道它的情绪是随着戏曲而变化的?
就在盛雪心里惊异不定、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一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原本空空如也的花轿,上面突然上来了一个人。
盛雪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什么活物上去了,上去的只有一种东西。
池塘里的唱戏女鬼。
意识到这里,盛雪简直绝望。
自己的运气就那么差吗?整整七个人,怎么偏偏女鬼就上了自己的轿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欺负了它的小弟独眼龙纸人?
那倒也不必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一直沉沉响着的鼓声似乎低沉了一些。
意识到这点,盛雪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鼓声停止的时候如果还没到达正确的地方,一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别人如何她不知道,反正她一定有事!
谁让她这么倒霉呢?
另外一边,方俞凯满头大汗的担着轿子。
纵使早就知道今晚的任务不会简单,他也没料到这么古怪。
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他第一个出来之后,便跟着纸人四处转悠,虽然很快明白了是在转圈,可也没办法掌握主动权。
还来不及想出对策,身旁的纸人又开始古怪作动,他的脖子都被挠抓出了血痕。
他还是祭出了自己的底牌才压制住不安分的纸人,然后紧接着女鬼就出现了,还上了他的轿子……
鼓声越来越低,轿子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灌铅一样,也不知道怎样才是破局之法。
只能边走边看。
鼓声又压低了一些。
盛雪脑袋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仔细想来,胡管事很明显希望他们死,怎么可能全部告诉他们真话?
但是受规则限制,他又不得不说一些真话,所以他们得到的信息之中,一定是真假掺杂的。
在这些规则之中,最没有可信度的其实就是口含茎叶、不能言语。
而且明显他也没准备好,甚至是从外面拿过来的。
根据鼓声和女鬼状态判断,在鼓声没有停止之前,女鬼是不能攻击人的。
否则她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还要待在轿子里?
胡管事的真话便有鼓声,所以,只有在鼓声彻底消失的时候,女鬼才能肆无忌惮杀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盛雪决定试一试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当然最好。
不成功,招惹了什么,大不了自己就多交一个会唱戏的女鬼朋友。
总比现在一直在这里抬轿转圈好。
想到这里,盛雪微微偏头,看向了身旁一直在窥伺自己的独眼龙纸人。
独眼龙纸人显然没有想到盛雪会突然转过头来,吓了一跳,立马恢复正常。
盛雪现在巴不得它不正常,当然无视了这一切。
她笑眯眯的,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第29章 不复往日的胡府13
独眼龙纸人愣在了原地,因为它的愣住,行进中的花轿也被迫停了下来。
然后它转过了那张异常可怖的脸,在盛雪期盼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盛雪明显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又增加了一些。
但还是远远比不上一个成人的重量。
她当即不敢再有动作。
然后便发现,肩膀上的重量就维持在刚才的水平,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