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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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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乐见缝插针道:“师父偏心,方才我来的时候您怎么不跟师娘争?”
怀荆:“你个臭小子有什么好争的!”
“这么久不见,师父还是这么不成熟,”容清棠故意道,“也不知怀文师兄和谁学的这么稳重。”
说着,她还故意朝怀文师兄递了个眼神,想让他帮帮自己。
怀文心下了然,适时转移话题道:“师父,陛下也来了。”
闻言,怀荆似是才看见随容清棠一同走近的卫时舟,躬身拱手准备向他行礼。
“草民见过……”
卫时舟立即抬手将他扶起,温声道:“伯父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没有皇帝。”
怀荆直起腰,眼神平和却有分量地看向他。
眼前这人是皇帝,却更是即将娶走他最疼爱的徒弟的男人。
卫时舟也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的长者。
沉默了须臾之后,怀荆才道:“既是家宴,便一道进去吧。”
“知道清棠爱吃我和你们师娘做的菜,午膳早就备好了。”
“看来今日有口福了。”容清棠含笑道。
怀文带着几人步入府中。
容清棠跟在师娘身边,忍不住侧首,眼神在师父和卫时舟之间过了个来回。
她怎么觉得方才那几息里,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卫时舟朝她递来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容清棠心里一顿,轻轻点了点头。
容清棠的师娘温兰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容清棠莫名有些慌乱,连忙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当下的状元府虽曾是容家老宅,但容清棠还很小时便跟着父亲一起离开了这里,她对老宅其实没什么记忆。
后来此处多年不曾住人,直到卫时舟即位后才重新开始修缮,或许也已经没有多少当年的痕迹了。
卫时舟后来曾多次来过这里,本可以同容清棠说些与老宅和容先生有关的事。但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是以卫时舟沉默着没有开口,容清棠也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府中何处。
直到一行人途径某个位置时,怀文先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位置,问容清棠:“师妹可还记得这个?”
在那棵需好几人展臂才能环抱的大树下,安静地悬挂着一个秋千。
容清棠神情空茫了几息,脑海中只有几个很模糊的画面闪过,却想不起更多来。
卫时舟温声道:“那是先生以前为你做的秋千。”
只可惜,容清棠还没玩过几日,容先生便被罢官抄家,带着容清棠离开了老宅。
卫时舟即位前会常来这里,确保这个秋千还未腐坏。他即位后,命人修缮府中各处的同时,也亲自将这个秋千加固过。
怀文知晓这些内情,却也知道卫时舟可能不会主动与师妹提起,是以他状似不经意地和容清棠提议道:“过会儿你可以坐上去试一试,陛下已将它加固过,应是可以用的。”
容清棠看向卫时舟,意外地问:“你亲自加固的?”
卫时舟看了怀文一眼,朝容清棠点了点头,“用完午膳后可以来试试。”
“好。”容清棠应下来。
这会儿已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容清棠也不好意思让所有人都等着自己,她去玩秋千。
一旁的怀荆没有出声,却看出徒弟怀文的态度来。
怀文已和皇帝接触过,既然他隐隐从旁支持皇帝与清棠接近,起码说明怀文信得过皇帝的人品。
怀荆不动声色地看向卫时舟。
他的身形挺拔,虽看起来略有些清瘦,但也有武艺的底子在,只是不知道功夫到底如何。
至于长相……
怀荆了解自己的徒弟,知道卫时舟温雅清俊的容貌正是容清棠会喜欢的那类。
但怀荆仍对两人这么快就定下成婚一事耿耿于怀。他收到清棠的信后就在猜测,越想越觉得只有可能是卫时舟设计哄骗了清棠。
今日一见卫时舟看向清棠的眼神,怀荆便确定他对清棠应早有心思。看她与谢闻锦和离了,便一刻也不想耽搁地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她同他成婚。
清棠并非头脑简单的人,卫时舟既能说服她,理由应也算站得住脚,是以怀荆不打算多问。
但卫时舟那儿,他还不算放心。
卫时舟仍像之前同怀乐他们一道用膳时那样,坐在容清棠旁边。
怀乐顾着和师父说起他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菜式,正欲起身回自己的座位时,便发现容清棠一侧是师娘,另一侧是卫时舟。他只得默默坐在卫时舟和怀文中间那个空座。
怀乐这才发现有妹夫了也有不好的时候。
比如以往师妹旁边总有一个位置是他的,如今也只得让给另一个人。
但看在卫时舟似乎对师妹还不错的份儿上,他觉得这也可以接受。
知道容清棠两日前才在雨隐楼吃过不少辣味菜肴了,今日怀荆和温兰便做了些江南菜,清爽可口,咸中带甜,是另一番鲜美滋味。
席上怀荆随意问了问卫时舟的情况,像是所有父亲都会问未来女婿的那样。
但知道他身份特殊,怀荆没有问得太深太细。
容清棠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见师父没有问他们为何这么快便定下了成婚的事,卫时舟也一直没有提起两年之约,她有些疑惑。
怎么和她来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用完膳后,容清棠还没来得及和卫时舟说上一句话,便被师娘叫着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她悄悄回头,只看见卫时舟也正跟着师父往外走。
容清棠忽然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她恍惚间觉得,好像真是自己的未婚夫君来家里见父母和兄长,饭后他再被父亲叫去问话叮嘱。
毕竟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问话的。
可她还没想好该如何跟师娘解释她与卫时舟这么快便决定结为夫妻的事,也不知道师父会问卫时舟些什么。
只剩下怀乐和怀文无事一身轻,见状,怀乐忍不住笑着问怀文:“你说,师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妹夫其实很喜欢她?”
怀文瞥了他一眼,问:“怎么看出来的?”
怀乐立即道:“我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了,见过多少人啊?妹夫那眼神,可能也就师妹还看不出来。”
“师娘总说我在这些事上不开窍,我看啊,师妹才是还没开窍的那个。”
怀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别没大没小的,他是一国之君。”
“放心,我知道分寸。”
怀乐:“但我怎么觉得,比起那个身份,他好像更想当我们的妹夫?”
怀文眉心微蹙,“慎言。”
无论事实如何,有些话都不适合拿到明面上来说。
尤其那人还是一国之君,稍有不慎,这话若传进有心人耳里,不仅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无益,容清棠还可能被朝臣安上惑主的罪名。
帝王的深情,可以是保护,也可以是催命符。
温兰带着容清棠一起在后院的一处园子里赏花。
“怀文说,陛下告诉他,你母亲当年很喜欢这个园子。”
听师娘这么说,容清棠有些疑惑。
连她都没见过母亲,卫时舟怎么会知道她母亲的喜好?莫非父亲连这也告诉他了?
容清棠环顾四周,发现园子里种着很多不同品种的海棠树,她的母亲也的确独爱海棠花。
“这些海棠树……是当年留下来的吗?还是新栽的?”她轻声问。
温兰温柔地抚了抚她的手背,“是以前就有的,看长势,这么多年来应一直有人照料着。”
父亲为她做的秋千还在,母亲喜欢的海棠树也还长得很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住人的老宅竟还留着以前的痕迹。
未住人的宅子本应会年久失修,荒废下来,容清棠不难猜出是谁一直做着这些,将它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以前或许是与父亲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太上皇,后来便应是感怀师恩的卫时舟。
见她沉默着似是在想什么,温兰柔声问道:“他待你好吗?”
容清棠怔了怔,意识到师娘是在问什么,如实答道:“很好。”
顿了顿,她又重复道:“他待我很好。”
无论是因为她的父亲还是因为两年之约,卫时舟都待她很好。
“那我便放心了。”温兰轻声说。
“成婚后若他待你不好,也别委屈自己,要和我们说。”
“师父师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一人在深宫中吃苦。”
雨隐楼的生意遍及各地,这么多年来,怀荆与她从不害人,却也从没忘记过培养足以自保的实力。
皇家的确尊贵,但他们捧在手心里的至宝也不容伤害。
谢家那小儿只是残了一条腿,还远远不够。
见师娘没有问那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答的问题,容清棠不自觉地问:“您不担心太快了吗?”
温兰笑了笑,反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容清棠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温兰眸中满是柔和的爱护之意,“你既已做下了决定,我和你师父便只会全力支持你。”
“一年前,我病了那一场,没能赶来长安,后来才知道谢家那个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谢闻锦大醉几日,容清棠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之事在长安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远在江南的温兰和怀荆收到消息后急怒交加。
赶来长安后,他们知道容清棠已经给这段婚姻定下了一年的期限,再心疼却也只能由着她去。
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容清棠的确有些仓促地便定下了嫁入皇宫的事。
“这回我跟你师父收到信后便立即启程了,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先见一见他。”
只是他们没想到,皇帝会和容清棠一起来见他们,还带了见面礼,俨然一副未来女婿的模样。
明知自己和卫时舟之间只是假夫妻,但容清棠还是忍不住问:“见过之后,您觉得他如何?”
温兰侧首望着她,问:“你觉得他如何?”
容清棠被问得一愣。
过了会儿,她才轻声道:“他很好。”
不知为何,容清棠发觉自己的耳尖慢慢有些发热。
温兰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既然你觉得他很好,待你也不错,那师娘也会觉得他好。”
容清棠细细地思索着师娘的这句话。
两人又一起在园子里走了会儿,温兰温声叮嘱着容清棠很多与大婚有关的事。
上回她没能赶上送容清棠出嫁,这回温兰想更加面面俱到一些。
容清棠终究还是没有解释表面夫妻的事,只像是待嫁的女儿一样认真地听着师娘的嘱咐。
不知不觉走到师娘和师父住的院子时,容清棠被带进了师娘的房中。
温兰拿出一个容清棠有些眼熟的箱子,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后才把箱子打开。
看见那箱子里果然又是店契和银票等,容清棠连忙道:“师娘,不必了……”
温兰朝她摇了摇头,温声说:“怎么能不必呢?”
“女儿出嫁,哪儿有不准备嫁妆的。”
容清棠欲言又止。
当初她嫁给谢闻锦之前,师父和师娘已让怀文师兄把嫁妆带给了她。再加上父亲准备的那份嫁妆,即便不算上容清棠自己的卖画所得,她手头也实在已有了一大笔钱。
温兰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傻孩子,无论第几回,师父和师娘都不会随意对待。”
甚至因为又过了一年,雨隐楼的盈利又上浮了不少,他们给容清棠准备的嫁妆也比上回更多。
无论嫁不嫁人,女子手里有钱,不必向自己的夫君摊手,说话做事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虽说即将娶走他们掌上明珠的是一国之君,容清棠即将成为皇后,在吃穿用度上应不会差,但他们总想多为她备着些。
“我和你师父不曾生育孩子,你和你几个师兄便是我们的子女。而在你们之中,我们最疼爱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容清棠自幼乖巧漂亮,粉雕玉琢的招人喜欢,却身体不好,又先后失恃失怙,格外让人心疼。
“师娘。”容清棠的声音有些哽咽。
果然,她哪里需要委屈自己在安王府里受人冷待呢?
她身边已有这么多充盈而真挚的爱。
另一边。
卫时舟也正和容清棠的师父怀荆谈话。
怀荆没有迂回,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对我们家这姑娘早有心思了吧?”
卫时舟没有隐瞒,认真道:“自十一岁那年起,晚辈便把清棠放在了心里。”
怀荆蹙了蹙眉。
卫时舟十一岁那年,清棠应是九岁。那年清棠和她父亲一起在黔州赈济灾民,还在饥荒中救下了群青和柔蓝他们。
原来卫时舟早在那年就认识清棠了?
他没有深问此事,而是沉声道:“所以你便骗着她与你成婚。”
不是问句,怀荆已可以确认。
卫时舟承认道:“我们约定了两年之期,无论何时,若她想离开,晚辈绝不会阻拦。”
“我知道你是容煜最好的学生,即位以来也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实事,但我却没那么信你。因为你本可以循序渐进地与清棠培养感情,却选择先用婚姻套着她。”
“若你食言,违背了与她之间的约定,或是你像谢家那混账一样伤了她,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将她带走。”
卫时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容清棠留在自己身边,他拱手允诺道:“若晚辈让她伤心,定当以命相偿。”
他这话说得重,怀荆蹙了蹙眉,却没有因此心软。
皇帝的命是贵命,但他们家的女儿也并非草芥。
“若两年之后她心里仍然没有你,你当如何?”
卫时舟心里一紧,喉间发涩,却还是如实道:“晚辈会亲自送她离开宫城。”
“那你会就此死心吗?”怀荆追问道。
“不会。”卫时舟不假思索道。
“若有这一日,我会退位让贤,随她一同离开宫城。”
“她若愿意让我陪伴左右,即便并非以夫妻之名,我也不会离开。她若希望我离得远些,我也会照做,绝不打扰。”
两年不够得到容清棠的心意,那便再五年,十年,二十年。
只要他还能看着容清棠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
都比让她在那场噩梦般的大雨里离开要好。
听完卫时舟的回答,怀荆心神俱震。
他看出来卫时舟并非在撒谎。可若这些话都是卫时舟的真实想法,那他对清棠恐怕就不只是心悦那么简单了。
其中心意,深刻,偏执,沉重。
被一国之君这般深爱,不知对清棠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容清棠自己或许还无知无觉,怀荆却能看出她并非对卫时舟全无心思。
思及此,怀荆叹了一口气,“罢了。”
怀荆没再多说什么,态度也和缓了些:“额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他在府门外时就注意到了,只是装作不知。
卫时舟:“已无大碍,应很快便会痊愈。”
“仔细上药,别留疤,”怀荆提醒道,“若你不好看了,清棠或许更难喜欢你。”
卫时舟心里一顿,温声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小卫:她好像很喜欢我,的手
师父:还有你的脸
脸在老婆在,手在老婆在(bush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495257 5瓶;杜衡、西伯利亚二哈、四季限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几日后,我们便会结为夫妻。”◎
该说的都说了, 怀荆便不再留卫时舟同自己待着,提议道:“你去见清棠吧,不是说好要带她去秋千那儿看看吗?”
那是容煜十几年前为清棠做的, 虽说她可能已经记不得什么了,但总归还是很有意义。
“好。”
卫时舟彬彬有礼地朝怀荆行了一揖礼,才转身告辞。
而温兰见和容清棠聊了好一会儿了,也适时道:“之前进府时,你和他不是约好要去试试那秋千?”
想起卫时舟, 容清棠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低:“我想陪师娘多待一会儿。”
温兰笑了笑, 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 打趣道:“师娘又不会跑, 不急于这一时。”
“今晚你便住在府上, 师娘陪你睡?”
容清棠点头道, 声音婉转道:“好, 师娘可不许嫌我黏人。”
容清棠很喜欢师娘身上柔和浅淡的香味, 每回和师娘一起睡时容清棠都喜欢抱着她。
“都要做皇后的人了, ”温兰无奈又顺从地笑了笑, “还跟以前一样。”
容清棠眸子微垂, 没说什么。
嫁入王府一年,死后又在世上停留了一年,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其实已经变了许多,也只有在师父和师娘面前, 容清棠才会一直是以前的模样。
容清棠从师娘住的院子里走出来, 正欲往正堂的方向走。
却见自己要去见的人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海棠树下,长身玉立, 姿态冷矜。
而甫一看见她, 卫时舟的神色便变得柔和温润了许多。
“和师娘聊完了?”卫时舟朝她走近, 温声问。
“嗯,”容清棠微微颔首,“师娘让我找你一起去看看父亲以前为我做的秋千。”
卫时舟嘴角噙着笑意,“师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容清棠神色微滞。
师父和师娘这是……想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容清棠有点不太自然道:“那我们过去吧。”
卫时舟颔了颔首,与她并肩往秋千处走去。
一路上经过了府中的不少地方,卫时舟终于能一点一点地把他知道的,同容家老宅和容先生有关的旧事说与容清棠听。
容清棠细细地听着,不时在脑海中勾勒那些卫时舟提起过的画面。
父亲是如何教她走路,常在哪里让她“骑大马”,冬日里又会在正堂外的哪个位置带她玩雪……
她记不清这些往事,却好像能在卫时舟的叙述里,将那些场景慢慢还原。
“父亲从未与我说过这些。”容清棠的声音有些怅惘。
卫时舟温声解释道:“容先生知道离府时你还不记事,对老宅没什么印象。他没有刻意向你提起,是不愿让你觉得你们失去了自己的家。”
容清棠明白父亲的用意,问:“可父亲为何会告诉你这些?”
卫时舟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以往我被母后责罚之后,容先生会同我说些别的,好让我分心,不一直想着那些事。”
最开始,很多和容清棠儿时有关的事,都是容先生在那些时候告诉卫时舟的。
在容煜眼里,他的女儿是世上最讨人喜欢也最可爱美好的孩子,可以驱散所有不如意。
见似乎说起女儿的趣事当真能让卫时舟的心情好些,容煜便也乐于同他分享。
而后来卫时舟会有意无意地向容先生问起,才知道长大后的容清棠性情如何,又有些什么喜好。
听了卫时舟的解释,容清棠蹙了蹙眉,“太后她……经常罚你吗?”
卫时舟脚步微顿,旋即又很快恢复如常。
“都是儿时的事,同你一样,我也记不清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是事实的确如此。
但容清棠却知道,他或许只是不愿提起。
想起太后对待卫时舟的态度,身为局外人的容清棠心里也不太舒服,是以她并未继续问什么,而是转而尽量语气轻松地说起另一件事:
“柔蓝今日不在,过会儿坐秋千,你帮我推,好不好?”
听着她似乎要比平日里更温软亲昵一些的声音,卫时舟心尖微痒。
“好。”他状似平常地答道。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在允许他离她更近些。
容清棠并未察觉身旁的人在想些什么。
走近那个垂挂在粗壮大树下的秋千后,容清棠才看出它应的确是最近才被人加固过。
两边的长绳不仅没有被风吹日晒的痕迹,原本的麻绳外面还缠绕着不止一层绢布,粗糙的部分都被柔软代替。中间供人坐的地方也干干净净的。
想起怀文师兄说这是卫时舟做的,容清棠疑惑道:“你怎么还亲自做这些?”
即便不是他身边的宫人,状元府里也并非没人可以做这个。想到卫时舟做这些琐事,容清棠心里的某个念头又悄悄冒了尖。
卫时舟笑了笑,温声说:“若假手于人,我不放心。”
“也并非什么很要紧的事……”容清棠轻声道。
卫时舟:“很重要。”
与她有关的事,无一例外,都很重要。
容清棠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只好顺势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试探着晃了晃。
见这秋千的确很稳,她才慢慢双脚离地,坐得更放松了些。
卫时舟适时侧身站在一旁,轻轻扶着容清棠纤薄的背脊,慢慢帮她助推。
容清棠细直的小腿放松地晃悠着,绣着芍药花纹的云罗裙轻轻柔柔地在风里舞动。
父亲离开后,容清棠已经很多年没荡过秋千了。
之前随父亲一起游历四方时,每到一个地方小住,父亲都会找一棵高大的树,亲手为容清棠做一个结实漂亮的秋千。
父亲也会在两边的绳子外面裹上一层柔软的绢布,以免她的手被磨着。
那时陪在她旁边的人是父亲或柔蓝,他们总能用最合适的力道,让容清棠在悠扬的轻风里自在放松,又不至于荡得太高,让她被风呛着。
容清棠不能像飞鸟一样翱翔天际,也不能像父亲一样身姿轻而快地在屋檐间起落穿梭。
但她喜欢坐在屋顶或高树上,听风望云,眺望远方,父亲便用秋千为她赋上了一双翅膀。
他自己则一直在她身后,助她乘风,再在她每一次下坠时将她托住,予她心安。
时过境迁,如今陪在容清棠身旁,帮她轻轻推着秋千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卫时舟。”她第一次抛开身份与规矩,唤了他的名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被念出来,卫时舟心尖微颤。
“我在。”他回应道。
“我们就快成婚了,你紧张吗?”容清棠问。
卫时舟摇了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又说:“不紧张。”
他万分期待。
闻言,容清棠轻声说:“但不知为何,我有些紧张。”
不待卫时舟再说什么,容清棠又问:“还记得我从你那儿买来的那块地方吗?”
卫时舟:“记得,怎么了?”
“我想在那儿建一座小楼,等两年后我离宫了可以去住。”
这里虽曾是容家的老宅,怀文师兄也说这里会一直是她的家,但容清棠还是想在自己喜欢的那个地方把预想中的小楼建好。
卫时舟的手紧了紧,眸底划过一丝痛苦之色。
他一早便知道容清棠在规划离宫后的生活,但再听她提起,卫时舟心底仍有些发涩。
“嗯。”他应了声。
“我最近正在画图纸,但还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容清棠继续温声说,“你能帮我介绍一位工部的官员,得空帮我看看吗?”
卫时舟声音清朗道:“工部的林尚书,或许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他很喜欢你的画。”
“是那晚春日宴上的林尚书?”
“嗯,”卫时舟解释道,“他应已猜出你便是青里,几次向我试探,再想见见你。”
“后面几日要忙婚事,你可能抽不出身来,大婚之后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容清棠点了点头,“好,有劳你了。”
卫时舟陪容清棠荡了好一会儿秋千,才离开,回了云山寺。
容清棠跟师父与师娘已许久未见,她打算在状元府留宿一夜。
卫时舟回寺后不久,捧着许多奏折的余内侍便垂着首过来了。
“陛下,纳采礼与大征礼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立后一事定下后,各项准备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大婚之前的纳采礼与大征礼还一直未行。卫时舟便是一直等着容清棠的师父与师娘抵达长安。
他虽把大婚的日子定得很近,却也不想在任何一步有所缺漏。
是以从议婚到完婚过程中的各种礼节,一应过程都会完整而完美。
后日,德高望重的老太傅会去状元府,行纳采、问名之礼,卫时舟与容清棠的婚事便正式开始落到实处,而不只是停在那两道圣旨上。
卫时舟随即问余内侍:“相府那边如何了?”
刘相那日来向他求了刘谢两家暂缓婚事,卫时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也想等他露出更多马脚,便允了。
余内侍:“刘相称他的女儿刘楚楚生了重病,他已于昨日将刘楚楚送去了白雀庵静心养病。”
“还有吗?”
“还有一事,”余内侍如实道,“刘相将妾室所育的两名庶子过到了已故的刘夫人名下,那二人如今已成了名正言顺的相府嫡子。”
卫时舟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宫吧。”
刘相这是觉得送女儿入宫那条路走不通了,开始想培养儿子了?
他之前把注都押在刘楚楚一人身上,结果如今输得这么难看,所以这回他才会一次选了两个儿子出来?
他倒想得长远。
状元府中。
柔蓝今早有些头疼,但在寺里服过药后已好了许多。
她知道自家姑娘今夜应会留宿在状元府,便收拾了些东西过来照顾她。
“你既然身子不舒服,便该在寺里多休息几日,还特意下山来一趟做什么?”容清棠有些无奈。
“怀文师兄不会亏待我的。”
柔蓝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柔声道:“但我想姑娘了,一步也离不得,就想跟着你。”
容清棠失笑道:“群青恐怕该吃醋了。”
“随他吃去,”明知群青今日有事去了禁军营,但柔蓝的声音仍小了些,“他原本就知道,在我心里,姑娘才是排第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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