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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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离宫了,刘相要去见一见太后。
状元府中。
容清棠刚从马车中探出身子,便看见师父、师娘以及几位师兄都在府门外等他们。
一身女子劲装的李诗月也在。
柔蓝还未来得及从马车边走近,卫时舟便先抬起手臂,想要扶容清棠。
容清棠微怔了一息,旋即神色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走下马车。
容清棠站定后,状元府前的众人便齐齐俯首跪叩于地,异口同声地向帝后见礼。
容清棠这两日虽已经在宫里受了很多次这种大礼,但看着师父和师娘他们也这样,容清棠心底很不自在。
她下意识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是看向了卫时舟。
卫时舟是君王,应由他做主。
卫时舟也侧首望向她,无声颔了颔首,让她随心便好。
容清棠心里一松,连忙上前,卫时舟则顺势跟在她身侧。两人扶起了她的师父和师娘,容清棠:“师父和师娘不必多礼,否则清棠都不敢回来了。”
卫时舟转而对一旁的怀文等人说:“几位师兄也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顾及君臣之礼。”
闻言,怀文和怀乐才接连起身。怀谷抬眸看向卫时舟,停了几息后才站了起来。
容清棠越过怀谷,径直走到李诗月身旁,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站起来,嗔道:“不来扶你就不愿起身,是不是在跟我撒娇?”
李诗月连忙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低声和她说:“别拿我打趣了,快回陛下身边去。”
李诗月莫名感觉方才陛下看过来的那一眼怪怪的。
像是她抢了他的人似的。
容清棠没有多想,转身朝状元府里看去,柔声说:“我们都进去吧,总不能一直在门外行礼。”
回来的路上卫时舟说过,她可以就像以往一样,不必时刻端着皇后的仪态与礼数。
但他是皇帝,还是应被尊着敬着。
卫时舟神情温和地看着容清棠,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走在前面,便抬步往府里走去。
容清棠随即以眼神示意师父走在前,自己在后面。
怀荆作为府里的长辈,便走在落后于皇上半个身位的位置,道:“陛下请。”
容清棠这才一手挽着李诗月,一手挽着师娘,跟在他们后面入府。
怀文和怀谷等人紧随其后。
刚迈进府门,踏入正堂外的庭院,容清棠便听见李诗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
“清棠,陛下佩在腰间的那枚香囊是尚衣局做的吗?我看着那龙凤的眸子似是用发丝绣的,莫不是宫里哪位绣娘有这般玲珑心?”
李诗月自己从不动针线,但她的母亲十分精通绣艺,耳濡目染下,她也听过见过不少上好的绣品。是以一眼便看出了那枚香囊上的点睛之处。
但对香囊稍有些了解的人便知道,男子随身佩戴以女子发丝入绣的香囊,便是愿让其常伴左右的意思。
莫非是哪位绣娘动了这心思?李诗月觉得应该提醒容清棠。
但容清棠闻言浑身一僵,心也猛地提了起来,连忙在李诗月耳畔用气声说:“香囊是我做的。”
李诗月恍然大悟,轻声回道:“原来你对陛下情深至此,看来是我之前多虑了。”
她还以为容清棠是不得已才嫁入宫中。
容清棠:……
容清棠不敢再说什么,只期盼她们的声音放得足够低,走在前面的卫时舟没听见。
但事实是,在场的只有容清棠和跟在她后面的柔蓝不曾习过武。
走在前面的卫时舟和怀荆,一侧的怀文三人,包括后面的群青与绿沈。
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小棠:我们说小话的声音小,应该没人听见
除了柔蓝以外的所有人:其实……我们都听见了
◎好似已经触手可及。◎
虽说都听见李诗月和容清棠方才在窃窃私语, 但无人显露出来,仍神色如常地继续往正堂走去。
只有走在最前面的卫时舟,在容清棠看不见的地方将那枚她亲手做的香囊握入掌心, 又轻轻摩挲了几息她以发丝入绣的地方。
卫时舟知道,容清棠并非当真是像李诗月说的那样,已对他用情至深。
可仅仅是这些特殊之处,便已足够让卫时舟的眼角眉梢都覆上一层柔和,唇边也盈着浅淡的笑意。
只是, 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一直沉默着不曾出声的怀谷紧攥着拳, 目光沉敛地侧首看着容清棠的身影, 随即看向走在她前面的卫时舟。
即便是自幼便定下婚约的谢闻锦, 容清棠都不曾亲手为他做过香囊。
可对相识不过一月的皇帝, 容清棠却……
怀谷心底一沉, 心思百转。
无人知晓怀谷在心底谋划着什么, 但怀乐朝他递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怀乐以前并未察觉怀谷对师妹的心思, 但自从得知怀谷甚至不择手段地想要对容清棠下药后, 他便从以往的一些细节中发现了怀谷与他和怀文之间的不同。
同是保护与关心, 但怀谷其实要比他们多一层本不该有的占有欲。
今日师妹归宁, 怀乐哪儿都不去,就守在状元府中, 便是要盯着怀谷,不让他有单独靠近师妹的机会。
怀谷瞥见怀乐毫不掩饰敌意的眼神, 神色冷淡地收回目光。
静了须臾之后, 容清棠才仿若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似的,声音如常地问身旁的李诗月:“你怎么来了状元府?是有何事吗?”
李诗月解释道:“我原本不知道你今日会回门, 是想来和怀伯父讨教刀法。”
“没想到你……”李诗月顿了顿, 后知后觉地改口道:“没想到娘娘和陛下今日会回状元府省亲。”
容清棠温声道:“不必拘礼, 不在宫中时,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便好。”
李诗月默默瞥了一眼前面那抹高挑挺拔的背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一行人在正堂坐着聊了会儿,怀荆便温声对容清棠说:“陛下与你几个师兄有话要聊,我和你师娘去做五色糯米饭,你也跟诗月一道去后面的园子里走一走吧。”
容清棠有些诧异地看向卫时舟。
师父这话明显是想支开她。卫时舟和师兄们要聊什么呢?且还是她不能听的?
但容清棠没有问出心底的疑惑,只是和李诗月、柔蓝一起从正堂中离开了。
在她们身后,怀荆与温兰也随即离开,只留下卫时舟和怀文、怀谷、怀乐几人。
走过庭廊后,容清棠忍不住问李诗月:“你说,他们会聊什么?”
李诗月想了想,了然道:“女子出嫁那日,来迎亲的新郎不是总会被她娘家的兄弟刁难吗?”
“你们身份特殊,帝后大婚时肯定不适合做什么,但既然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他们说不定会给陛下出些难题?”
容清棠哭笑不得道:“你还记得他是陛下?”
怀文师兄在朝为官,又最为知礼守礼,肯定不会刻意为难卫时舟。
怀乐虽在熟人面前性子跳脱了些,但在正事上都很靠谱,且有怀文在旁边,他也不会乱来。
而且容清棠方才还察觉,怀乐师兄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太对,比之往常似乎有些沉重。虽还是愉快地笑谈着,但看向怀谷时的眼神隐约有些戒备。
怀谷……
容清棠心神微顿。
师父得知怀谷曾在那个药囊里动过手脚后,应与他谈过什么。
莫非怀乐师兄也得知了此事?
李诗月没发现容清棠的神思已飞往了别处,笑吟吟地继续问道:“你说,若你的几个师兄真给陛下出难题,他能解决吗?”
容清棠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应难不倒他的。”
“这么肯定?”李诗月故意道,“你就这么相信陛下?”
容清棠听出她话里有话,又想起方才提起那枚香囊时李诗月说的那些,忍不住抬手在她腰际挠了挠,笑着道:“又拿我打趣是吧?”
李诗月什么都不怕,唯独最怕痒了,她连忙侧身,一面躲着容清棠的手,一面不停讨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们清棠最好了,饶了我饶了我!”
容清棠这才收回手,亲昵地挽着她,语气轻松地说:“我不清楚陛下的实力具体如何,但我觉得……他应不会输给师兄他们。”
他应也不会是因为帝王身份取胜。
李诗月随即下意识问:“那你觉得他和谢世子比呢?”
容清棠心里一顿。
“怎么忽然提起谢世子了?”她似是无意地反问道。
李诗月神色凝滞了一息,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我进军营后在他手下任职,只是忽然想到了。”
容清棠没再追问什么,只隐隐有些担心。
谢闻谌年少成将,战功赫赫,又有一副好皮囊,他的确是很耀眼的存在。
可容清棠还记得上回在栖霞山猎苑时,谢闻谌给她的感觉很危险,让她很不适。
容清棠意味不明地说:“谢世子的确武艺出众。”
李诗月抬起头,望着园中枝头上的几朵桃花,忽然说:“但他似乎对武艺、兵法都不感兴趣。”
谢闻谌擅长带兵,在军营中事事都游刃有余。只是,李诗月能感觉出来,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做这些事情。
他在军营中时虽是投入而专注的,却似乎总少了些什么能让他发自内心去在意的东西。
容清棠开门见山地问:“那你呢?对他感兴趣了?”
李诗月顿了顿,没有隐瞒,“有一些吧。他很优秀。”
李诗月自幼便慕强,而谢闻谌也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强者。
但李诗月还希望自己能成为拥有话语权和决定力的强者,不只是在刀法武艺上击垮对手。
所以她也如实和容清棠说:“但若有朝一日,这些兴趣与我所坚持的东西相悖,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掐灭。”
容清棠知道李诗月很有主见,不会轻易因为别的人或事而变得盲目,便只是柔声道:“若有什么事拿不准,或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同我说。”
李诗月弯眉浅笑,点了点头,随即意有所指地揶揄道:“你也是。”
容清棠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轻声解释道:“我和陛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可没以为什么,”李诗月老神在在道,“我要去吃怀伯父和温姨做的糯米饭了。”
“等你把我师父的刀法都学完了,也不知道我师父还让不让你进门吃饭。”
“怀伯父才没你这么小气呢!”
另一边的庭中空地上,卫时舟正在和怀文、怀乐切磋武艺。
怀乐本以为怀谷会趁机蓄意挑衅卫时舟,已准备好要将他挡回去。
但容清棠和师父、师娘都走出正堂后,怀谷也站起身,沉默着离开了。
是以此时便只剩下他们三人,在庭院中点到为止地比试了几招。
怀文和怀乐都察觉出,陛下虽看似斯文儒雅,但出手时,一招一式都带着疾风骤雨般的力与速,实力不容小觑。
这样的他,应能护住容清棠。
午膳后。
温兰柔声对容清棠说:“下午你们出去时多小心些,我和怀荆去云山寺附近踏青,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容清棠疑惑道:“我们要去哪儿?”
“陛下不是说你们要去郊外游春?”
容清棠顿了顿,听身旁的卫时舟温声解释:“师娘,我还没来得及和清棠商量此事,她还不知道。”
怀荆瞥了一眼神思不属的怀谷,转而道:“今日是上巳节,清棠应也想出去走走?”
容清棠点了点头。
她昨日便和柔蓝聊起过上巳节外出游春之事,但她觉得嫁进宫中后,涉及外出一事时可能多有不便,就没再多想了。
不曾想,卫时舟竟已提前做好了安排。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总能提前准备好她想要的、想做的。
比如那色“东方既白“的颜料,她身为皇后却得以破例回门,还有在上巳节时外出游春。
他好像总能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容清棠垂眸,静静思忖着什么。
李诗月要回军营,不能和容清棠他们一起去踏青,是以同怀荆过了一套刀法后,她便先行离开了状元府。
怀谷也说笔墨阁那边还有事要处理,不与容清棠等人同行。
但怀乐不放心他,便打算先和怀文一道跟着去郊外,再借口有事要谈,去周围防着怀谷寻机生事,让师妹和妹夫独处。
下午,一行人便到了近郊的一处山溪边。
溪水潺潺,韶光明媚,漫山遍野的花草都披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林间还有无名鸟雀不时鸣叫疾飞,自是一番盎然春意。
山溪边每隔几步便有一两棵柳树或桃树。柳树上新芽嫩绿,柳枝摇曳婀娜,姿态优美,而桃树的枝头则点缀着朵朵柔粉,含羞带怯。
“你们俩自去周围走一走,不必跟着我们。”容清棠对柔蓝和群青说。
怀乐拉着怀文和绿沈,语气轻快道:“你们肯定也想去山里抓几只兔子,晚上又做成雉兔同盘来吃。”
“今晚你们都要试一试麻辣兔头,我亲自做,味道绝对差不了!”
怀乐不忘回过头朝卫时舟喊道:“妹夫可别忘了折一枝桃花送与我师妹,只当补上成婚前的。”
未婚男子在上巳节这日会赠桃花枝给自己心悦的女子,以表心意。
卫时舟温和道:“好。”
他一直想着该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像别的男子那样,给他爱慕的姑娘赠一枝春日桃花。怀乐倒帮他递了个理由。
绿沈一边跟着怀乐走,一边不停向群青使眼色。
群青朝他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柔蓝:“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柔蓝隐约察觉了什么,缓步行至群青身边,随他顺着溪流往下游走去。
溪边便只剩下容清棠和卫时舟,两人并肩往另一边走。
“群青准备做什么吗?”容清棠心底有了猜测。
卫时舟:“他想娶柔蓝为妻,今日准备问一问她的意思。”
和她猜的一样。
群青和柔蓝两情相悦已久,也该成婚了。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经过一棵桃树时,卫时舟挑了开得最美的那一枝折下,递给容清棠时温声道:“怀乐方才说,我应补一枝桃花给你。”
分明已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但卫时舟的心跳仍快得厉害,仍怕她会拒绝。
容清棠接过花枝,安静地抬眸看向他,忽而问:“若他不提呢?还会送吗?”
卫时舟心里一动,嗓间涩了涩,随即如实道:“也会的。”
容清棠默了几息,提起裙摆往溪边的一棵柳树下走去,亲手折了一段嫩柳拿在手里。
走回卫时舟身边时,容清棠柔声说:“既收了你的桃花,按例,我该还一枝柳给你。”
女子若有意与赠她桃花的男子结为夫妻,便会回赠其一截柳枝。
自那日在云山寺的凉亭中约定好,容清棠便是愿意嫁与卫时舟的,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成婚了。
卫时舟将柳枝从她指间接过,长指发紧,忍不住也反问道:“只是因为有这个旧例吗?”
容清棠心神微顿。
眼神躲了躲,低声回道:“不是。”
不只是因为有这个旧例。
但还因为什么,她没再说。
卫时舟将那截柳枝捏在指间,轻轻地捻了捻,心间滚烫。
他似乎触摸到了某些边界。
那些他曾求之不得的东西,好似也正触手可及。
两人顺着溪流走了许久。
待再与柔蓝和群青他们汇合时,便看见他们手里也分别拿着桃枝和柳枝。
发现柔蓝两颊微红,容清棠便知道,他们成婚一事应也不远了。
怀乐、怀文和绿沈则一人拎着几只野兔从林子里出来。
见状,怀乐笑着说:“我们没有可以相互折柳赠花的情投意合之人,幸好还有这些兔子,也不算空手而归。”
绿沈忍不住说:“这能一样吗?”
“有何不一样?”怀乐反问,“莫非绿沈也到了知慕少艾的时候了?”
“我没有!”绿沈立即否认道。
怀乐打趣道:“我看不一定。”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了状元府。
当晚,怀乐他们抓的兔子便上了桌。继成婚前在雨隐楼的那回之后,容清棠又尝到了雉兔同盘鲜嫩香辣的滋味,很是心满意足。
但到了夜里,师娘叮嘱大家早些回房歇息时,容清棠却倏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在状元府内的卧房与坤宁宫的东暖阁不同,没有外间,也没有第二张可供人安寝的床榻。
若要不让旁人起疑,她和卫时舟,今夜恐怕只能同床共枕。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下章!我先替小卫开心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皮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极克制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他们连大婚那日都是自然而然地各睡各的, 容清棠没有做过要与卫时舟同榻而眠的心理准备。
是以忽然意识到此事,容清棠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乱。
她悄悄侧首看了卫时舟一眼,又在察觉他似乎即将与自己对视时立马收回了目光。
温兰和怀荆先起身准备离开, 回卧房之前还不忘提醒这些小辈们:“早些安置,别睡得太晚。”
师娘的话音落下时,不知是错觉还是心虚,容清棠觉得她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容清棠莫名心里一紧,下意识答道:“师娘放心, 我们会早些休息的。”
温兰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什么, 眉眼带笑地轻轻揉了揉容清棠的头发, 才和怀荆一同离开, 留这些小辈们再聊一会儿。
捕捉到容清棠如释重负般极其细微地轻吐了一口气, 卫时舟朝她看去。
但他很快便敛回了眼神, 没有表露出什么。
因为他发现, 容清棠在紧张。
卫时舟轻掠了一下眼皮, 隐约猜到了什么。
“师兄, 你跟我们讲讲你之前去西南的见闻吧?”容清棠状似轻松地对怀乐说。
“我已有好几年不曾去过西南了, 那边的变化大吗?”
怀乐原本以为师妹会听师娘的话早些回房安寝, 但听她提起了这个话头,他便也兴致高昂地同她讲自己前去西南时的趣事。
怀文与卫时舟之间摆了棋盘, 两人在怀乐与容清棠身旁对弈,不时参与他们正在聊的内容。
待怀乐把自己能想到的趣事都说得差不多了, 容清棠又转而问怀文:“师兄, 你在都察院任职以来,还顺利吗?”
怀文将指间的棋子落于棋盘上, 温声道:“还算顺利。”
怀乐打趣道:“师妹你这话问的, 当着陛下的面, 难道怀文师兄还能说自己无法胜任吗?”
“就算遇到了棘手的事,恐怕也不会在此时说。”
容清棠不自觉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卫时舟,轻声说:“也是。”
卫时舟失笑道:“莫非都以为我容不得官员说实话?”
“怀文是在自谦。他在都察院的差事办得很好,是为能臣。”
“微臣惶恐,陛下谬赞了。”怀文适时俯首道。
卫时舟落下一子,结束了这盘棋,温声说:“在家中无需再行君臣之礼。”
怀乐看了看棋盘上的局面,道:“妹夫和师兄明日还要上朝,早些回房歇息吧。”
容清棠神情微变,也知道不能继续耽搁了,便没再说什么。
但两位师兄都离开后,容清棠和卫时舟一起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时,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脑海中的思绪太过繁杂,容清棠一时理不清楚,抓住一条线头后便和卫时舟说:“你明日还要上朝,先回房休息吧。我想和柔蓝再聊一会儿,说一说她和群青的婚事。”
若他能先睡,她回房时或许心里能平静一些。
闻言,跟在不远处的柔蓝脚步微顿,不自觉抬眸看了身侧的群青一眼。
卫时舟并未多说什么,只提醒道:“夜里凉,别聊得太晚。”
“好。”容清棠连忙应下。
待卫时舟继续往前走,容清棠对群青和绿沈说:“你们跟着陛下,我和柔蓝单独说会儿话。”
卫时舟没带他身边的宫人来状元府,容清棠便让群青和绿沈跟着他。
“是。”群青和绿沈拱手应下,旋即跟上了陛下。
群青和绿沈已在禁军营入职,今日本不必跟着容清棠回状元府。
但卫时舟提前计划好要带容清棠去郊外游春时,群青和绿沈便主动请命,想做这次的护卫。
卫时舟也清楚,比起别的护卫,由群青和绿沈跟着,容清棠会更自在些,不会下意识一直以皇后的礼仪严格要求她自己。
见群青和绿沈跟了上来,卫时舟知道容清棠应的确有话要与柔蓝说,不只是想暂时支开他。
容清棠和柔蓝慢慢地走在最后面,见卫时舟和群青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容清棠柔声问:“决定好了?”
柔蓝点了点头,轻声说:“嗯,我也想嫁给他的。”
“原本宫中的女官要出宫后才能嫁人,但陛下说你与群青特事特办,只要不耽误每日的差事便好,成婚后还可以在宫外置办自己的宅子。”
容清棠细细地说着。
这些话群青已先从陛下那儿得知了,今日在游春时也告诉了柔蓝。
他们都知道,之所以能特事特办,应也是因为陛下看重娘娘,爱屋及乌,柔蓝才不必嫁了人便离宫去,还能继续陪在娘娘身边。
“多谢娘娘和陛下恩典。”柔蓝认真地说。
容清棠抬起手,轻轻在她脸上捏了捏,故意说:“要嫁人了,就跟我生分了是吧?”
“不是……”柔蓝立即道,“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和娘娘生分。”
容清棠眉目柔和地说:“我知道。”
她和柔蓝、群青、绿沈他们一起长大,她从未怀疑过他们待自己的情意。
“我几年前便为你准备好了嫁妆,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们柔蓝到时要做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柔蓝摇了摇头,正色道:“娘娘才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谁都比不上。”
容清棠失笑道:“你总觉得我什么都是最好的。”
柔蓝:“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问陛下。陛下肯定也会说您是最美的新娘子。”
前日帝后大婚时柔蓝都看见了,陛下总是看向娘娘,目光温柔似水。
见她提起卫时舟,容清棠神色微滞,有些不自然道:“我问他这个做什么。”
怕较真的柔蓝随即列出几条理由来,容清棠立即提起了些别的,岔开话题。
容清棠一直期盼能看着柔蓝和群青成婚,重活以来她也时不时地便在构思相关的事情,脑海中已有了不少计划和建议。
是以待慢悠悠地走到卧房外时,容清棠已与柔蓝将她成婚的事说得七七八八了。
“你也早些歇息,今晚不必守夜了。”容清棠温声道。
“好。”
柔蓝点了点头,待容清棠走进卧房便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只是柔蓝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如以往一样,安静地守在阶前。
进宫以前,上半夜时柔蓝都会守在姑娘屋外,姑娘有任何需要她都能及时进去。进宫后有规矩,轮值时她才能为娘娘守夜。
漆黑的深夜静谧得落针可闻,但柔蓝并不害怕。
她知道,群青就在夜晚中的某一处护卫着娘娘和陛下,也守着她。
容清棠走进卧房时,便看见卫时舟已经沐浴完换了一身衣衫,却并未先睡,而是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她进来,他才将手中的书册放至一旁。
他们今日互赠的桃花与柳枝正插在白玉瓶中,放在桌上。
她状似神色自然地问道:“怎么还没睡?”
卫时舟温声道:“师父借了一本书给我,我很感兴趣,今晚想先看一看,你先睡吧。”
容清棠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拿上自己的寝衣后说:“我先去沐浴。”
“好。”
在净室沐浴时,容清棠仍忍不住想着些什么。
她进来前没有叫水,但浴桶里已经盛着干净的热水了,水里还放了些带着淡香的花瓣,是她沐浴时喜欢添的。
或许是卫时舟吩咐人提前备好的?
那他方才是淋着洗的,还是说,也用了这浴桶……
容清棠连忙打住思绪,匆匆沐浴完便离开了净室,目不斜视地往床榻边走去。
容清棠在床上躺下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见卫时舟的确仍神情专注地在看书,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书明日再看吧,不能不休息。”
她知道,卫时舟是也想到了屋内只有一张床,才会说他今晚要看书,把床让给她。
但卫时舟明日还要上朝,怎能整夜不睡?
卫时舟看向容清棠,轻声说:“无妨,你先睡吧。”
“是因为只有一张床吗?”容清棠开门见山地问。
卫时舟点了点头。
“既然只是名义夫妻,我不应冒犯你。”
容清棠心里某个地方沉了沉,却又语气如常道:“那一人一床被褥?也算是各睡各的了。”
卫时舟压下手中的书页和心间的滚烫,问:“与我同榻而眠,你不介意吗?”
“无事的,”容清棠摇了摇头,“总还是要休息。”
卫时舟静了几息,才声音清润道:“好。”
似是不曾有过一丝杂念。
得了他的应答,容清棠从悬阁上拿了一床新被褥放在床铺外侧,自己往里面睡了些,给卫时舟让出位置。
卫时舟心底某些见不得光的念头在不断汹涌着,翻滚着,催促他朝她靠近。
她如此信任他,待他毫无防备。
他应抓住这个机会,向她索取更多,满足自己蓬勃的贪念。
似是决定了什么,卫时舟起身朝床铺的方向走去,脱下外衣躺在容清棠为他留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