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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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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棠亲昵地靠着师娘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也想师娘了。”
容清棠上次来状元府还是归宁的时候。后来她病倒那回,师父和师娘曾进宫去看过她。但距今也已经有些时日了。这阵子容清棠一直在忙着安排宫中精简人员的相关事务,没有腾出空来。
不过幸好,师父和师娘也没有急着回江南,还留在长安城中。是以他们见面仍然要比之前方便许多。
卫时舟在容清棠身旁站定,温和有礼地说:“让师父和师娘久等了。”
“不久,你们还能来看看我们,便已经很好了。”温兰温柔道。
原本女子嫁入宫中后便很难再与家人相见,容清棠与他们见面的次数已经算不少了,更何况身为皇帝的卫时舟还总是愿意陪着一起。
“怎么就一直站在门外了,快进去聊吧。”怀荆出声提醒道。
卫时舟和容清棠虽身着常服,但状元府门外人多眼杂,保不准便会被什么有心人盯上。
容清棠一面跟着师父和师娘往状元府里走,一面眉眼弯弯地问道:“师父和师娘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在这里都闻到香味了。”
温兰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释道:“是你怀乐师兄,他又钻研出了新的菜式,忙活大半天了,就等着做给你们尝尝呢。”
“他一早就在问了,说师妹和妹夫怎么还没到。”
容清棠侧首望了卫时舟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语气轻快道:“那我可得多吃些,饱一饱口福。”
怀荆走在卫时舟身侧,也温声同他说着什么。卫时舟在与他交谈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朝容清棠的背影看过去,又若有所思地敛回眼神。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
怀荆将他和容清棠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神情温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在离状元府稍有段距离的一座宅子转角背面,有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正专注得近乎贪婪地凝望着容清棠的背影,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入状元府中。
谢闻锦终于等到了一次能见到容清棠的机会。
她和皇帝一起乘马车来了状元府,下车之后虽并没有多的肢体接触,可两人会有意无意地看向对方。
隔得不算近,谢闻锦看不清他们看向彼此时的眼神中藏着什么,却不难看出容清棠和她身旁的男子之间默契的氛围。
他们比之前更加亲近熟悉了。
这本已在谢闻锦的意料之中,毕竟无人会不喜欢像容清棠那样好的女子。
即便是坐拥天下美人的皇帝,也会为之心动。而他们既然已经成婚,自然什么都会发生。
可亲眼看见容清棠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时,谢闻锦心底的钝痛仍然层层堆叠,将他淹没。
容清棠性格温善,处事妥帖细致,又有着不落于人后的才华和让人难以忽视的仙姿玉色。
这样的女子,原本是他的妻子。
谢闻锦原本以为,自己是失去了双亲的容清棠唯一的依靠,所以即便暂时冷落她,暂时将她放在报仇一事之后,她也会理解自己,配合自己。
他还曾觉得容清棠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自己。所以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容清棠的体贴和宽容,不断消耗着她的耐心。
直到如今,陪伴在容清棠左右的那人换成了一国之君,不再是他。
而他……
谢闻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即便伤愈也已经无法如常行走的那条腿,神色落寞不已。
他已经不配,也无法站在容清棠身侧了。
那日在栖霞山猎苑,他在夜里深入山林,想去寻找被人刺杀,身陷险境的容清棠。
可后来将她平安带回营地的人并非是他,而是当朝天子。
谢闻锦为了找她跌下高坡,摔断了腿,但容清棠从未关心过他的伤势,甚至都不再正眼看过他。
谢闻锦知道,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便已经彻底失去了容清棠。
可这段时日以来他不断梦到那些痛彻心扉的场景,谢闻锦担心容清棠会像梦里那样遭遇不测,早早殒命。
所以他辞了官之后便搬出了安王府,拿那笔原本是要用作报仇之事的银钱,在状元府附近买下了这座宅子。
这样一来,只要容清棠出宫来看她的师父和师娘,他便能远远地看看她。若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能早些得到消息。
待容清棠的身影彻底消失,谢闻锦才转身离开转角处。
状元府中。
怀乐还有几道菜没有做完,晚膳还有一会儿,是以容清棠和卫时舟各自陪着师娘和师父说话。
卫时舟说过要先问一问她的师父,才能将那些容清棠没有印象的事情告诉她。所以见卫时舟和师父并肩走远,她没有跟过去,只是继续和师娘聊着平常的话题。
但过了会儿,容清棠发现师娘的神情有些犹豫,便问道:“师娘,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温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也没什么大事。”
“是谢闻锦,他搬来了状元府附近住,且并未隐瞒身份。”
四邻都知道买下那座空宅子的人是谢闻锦,是当今皇后的前夫。城中还曾起过一些议论,只是很快便被压下了。
众人都猜测是宫里的贵人发了话。
容清棠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过这个人了,闻言,她的神色也并无什么变化,只说:“不必管他,只当是个没什么来往的人便好。”
她与谢闻锦之间早已了断了关系,也再无来往的必要了。
温兰点了点头,又提起:“他搬来那日还曾来状元府门前跪过一回,说是想见我和你师父一面,请求我们的原谅。”
“我们都没有理会,只让人将他赶走了。”
容清棠觉得有些好笑,话里带了些嘲意,说:“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做能让人为之动容吧。”
但无论是情意还是愧疚,迟来或不来其实都一样,都连草芥都不如。
见容清棠对谢闻锦的态度很明确,温兰也知道今后该如何对待谢闻锦了。
她不再在此事上多言,而是随即问道:“你与陛下之间,可是闹了什么矛盾?”
容清棠愣了愣,连忙说:“没有。”
“没有吗?那你们怎么自下马车开始便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
“一个跟在我身边,一个跟在你师父身边,倒是分工明确。”
容清棠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提起自己心里那点酸酸涩涩的念头,只说:“我们没有吵架。”
“那是怎么了?“温兰继续问道。
容清棠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我今日发觉,他或许曾经对某个人用情至深,却求而不得。”
“我在他之前嫁过人,但他并未介意过这个。我也不在意他曾深爱过旁的人。”
温兰这下听明白了,神色柔和地笑了笑,问道:“但你还是忍不住吃醋了,是不是?”
被师娘戳破了心思,容清棠便没有否认,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不该这么小气的。”她说。
作者有话说:
棠棠:我醋我自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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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待我很好。”◎
温兰看出容清棠心底那些纠结犹豫的小女儿心思, 不禁莞尔,问她:“现在还会说是事出有因,才会与他成婚吗?”
容清棠微垂着脑袋, 轻声道:“那时的确不曾想过我会心悦他。”
毕竟那会儿她刚刚得以重新继续自己被迫中断的生命,又才处理完与谢闻锦和离一事,容清棠当时的确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想先助卫时舟平息朝臣议论,达成他所图之事而已。
但两人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越了线。
前路被迷雾笼罩着, 身在其中的人难以窥得全貌, 容清棠其实也看不清自己与卫时舟之间到底能走多远。
但眼下, 这段感情已经让她体会到了一些从未有过的, 或许也不那么理直气壮的情绪。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为之命名。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容清棠有些懊恼地说, “分明之前没有想过这些, 但今日想到之后, 便一直搁在心里。”
温兰抚了抚容清棠的头发, 开解道:“喜欢一个人, 自己的心神为之牵动, 这或许会让你觉得有些无措和陌生。但这也是很新奇和值得体验的过程,不是吗?”
容清棠轻轻点了点头。
“夫妻之间朝夕相处, 却并非都能从一开始便百般契合。两人若想要长久,很多事情都可以摊开来一起聊聊。”
“无论是有什么情绪还是问题, 都别自己闷在心底。你们既然心悦彼此, 除了将自己的情意交付给对方之外,自然也可以向对方索取。”
温兰虽是过来人, 说起这些时却并非语重心长地叮嘱, 更像是恰好想到了, 随口提一提。
所以容清棠听完师娘的话后心底繁杂的思绪也松动了些许。
既然是和卫时舟有关的心绪,又有什么是不能说与他听的呢?
她打算今晚就同卫时舟说。
容清棠白皙的面庞上重新有了柔柔的笑意,她亲昵地挽着师娘的手臂,软声问道:“师父和师娘以前也会这样吗?”
想起了什么,温兰摇了摇头,无奈道:“何止是以前,你师父的心性到现在也和几十年前一样,也就在你们几个面前还算像个长辈。”
容清棠来了兴趣,拉着师娘聊她和师父当年的事情,左一句右一句地问了不少。
“师父也会和您撒娇吗?”
“师父连您去街上买盒胭脂都要跟着,他是不是很黏人?”
容清棠和师娘聊了许多,直到卫时舟和师父一起来院子里叫她们,才知道怀乐师兄已经做好了晚膳,怀文师兄也忙完公事回府了。
状元府里有侍女和家丁,但每回卫时舟和容清棠来府里,师父都不会让他们靠得太近。
府里的菜肴和点心,甚至是茶水,也都出自师父、师娘和怀乐师兄之手。
他们都记得当初容清棠险些因为一块糕点丧命的事,是以格外上心她的吃食。
一行人依次落座后,怀乐精心准备好的各色菜肴也齐齐摆上了桌。
“听说在云山寺的斋堂里用斋饭时,剩一粒米都要去佛前罚跪一炷香的时辰。状元府没有这个规矩,所以你们若吃不完的话……就去洗碗吧。”怀乐慢悠悠地提醒道。
“尤其是你,清棠,在座的数你胃口最小了,过会儿要去洗碗的怕是你了。”
容清棠知道怀乐师兄是在逗她,也打趣道:“若我们没吃完,便应是师兄你难得一次厨艺欠佳,该被罚去洗碗的是你才对。”
怀乐笑着看向卫时舟,故意问道:“妹夫也这么觉得吗?”
卫时舟侧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容清棠,从善如流道:“我觉得清棠说得对。”
容清棠掩唇笑了笑,也顺着他的话说:“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怀乐状似挫败道:“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我说不过你们。”
怀文为师父和卫时舟斟了酒,随即对怀乐说道:“即便他们不合起伙来,你也没赢过师妹。”
怀乐要比容清棠小一个月,却“好为师兄”,两人自幼时起便常斗嘴。
“我算是看明白了,怀文师兄也是站在师妹那边的。就剩我孤立无援,更说不过你们了。”怀乐故作委屈地唉声叹气道。
见小辈们相处融洽,怀荆和温兰心底软和一片,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徒弟。
若非怀谷对容清棠的执念太深,今日的家宴,他也应在场。但怀谷仍迷途难返,怀荆不能不顾及卫时舟和容清棠,便没有让人去笔墨阁给怀谷传话。
不知他们师徒几个还有没有能够聚齐的那天。
将那些还寻不到解法的事暂时搁置,怀荆温声道:“好了,菜都要凉了,都动筷吧。”
一桌子人都没计较什么规矩,说说笑笑地用着晚膳。
出了这座状元府,在场的人是受万民敬仰的皇帝,雍容尔雅的皇后,无数文人雅士欣赏的画家,还有商界巨贾和在科举时连中三元的朝中御史。
可此时,他们只是聚在一起用晚膳的家人。
容清棠可以不必是端庄守礼的皇后,桌上的菜式都很合她的口味,她的家人与……爱人,也都在她左右。
前世早早殒命的容清棠曾经错失过的幸福,如今都还被她握在手中。
她甚至还多拥有了一份温柔的情意。
何其有幸。
容清棠白日里那些纷乱的思绪都慢慢被此时的安宁抚平。
待用完晚膳后,几人还一起到庭院中品酒赏月,闲话家常。
卫时舟明日要上早朝,但知道容清棠想念师父和师娘,他便准备陪着容清棠在状元府留宿一晚。
明日他去上朝后,容清棠还能和师父、师娘多待一会儿。若她想在状元府多住几日,卫时舟也可以在忙完政事后再来状元府,陪她一起宿在宫外。
怀荆和温兰习惯早早歇下,便没在院子里久待,先一步回了卧房。
而闲谈许久,卫时舟被怀乐叫着一起去拿桃花酿时,怀文才开门见山地问容清棠:“近日朝中有数名大臣重提后宫选秀一事,陛下同你说过吗?”
容清棠微怔了一息,摇了摇头,说:“并未听他说过。”
看来立后一事尘埃落定后,朝中只清净了不到三个月,有些人的念头便又开始活络了。
容清棠其实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些大臣们会执着于往皇帝的枕边塞人?
莫非枕边风真能有多么大的用处?
“陛下没有同意选秀一事,或许会有大臣想从你这里入手。”
“此事,你怎么看?”怀文问。
容清棠没多犹豫,只说:“后宫选秀也是为他选,由他来决定便好。”
怀文却正色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容清棠眸子微垂,思忖了须臾,才说:“若我只把自己看作皇后,把那个位置看成一个官职,我不会介意他的枕边是否还会有别的人。”
“但是呢?”怀文问道。
“但是,”容清棠顿了顿,“但我夫君的枕边若还有旁人,我会退出这段拥挤的关系。”
无论别的人如何看待,容清棠不需要一段超过两个人的感情。
再喜欢,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去忍受那些她无法忍受的事情。
怀文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容清棠侧首看向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忽而问:“师兄要做什么?”
在外时总严肃冷淡的怀文难得笑了笑,说:“旁人都觉得我是皇后这一派的人,自然不能让他们的猜测落空。”
怀文经科举入朝堂,是想为国为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用自己的毕生所学让他脚下这片土地得以承载更多人安居乐业的愿望。
而如今,除此之外,他的目标多了一条。
怀文希望自己还能为师妹做些什么,让旁人不会再觉得她母家无人,软弱好欺。
容清棠可以离开任何一个她不愿继续待下去的地方,无论是王府还是皇宫。她也可以和与她相爱的人长相厮守,无论对方是皇帝还是布衣。
怀文和师父、师娘、怀乐,还有整个雨隐楼,都会是她的底气。
容清棠动了动唇,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卫时舟和怀乐带着桃花酿回到了庭院中。
今夜怀乐整个人都很放松愉悦,还放话道:“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谁都不许先走。”
容清棠毫不留情地笑着拆穿他:“你确实不会先走,毕竟哪回不是你最先在一旁醉得睡过去?难得醒着的时候,还会对着旁边的树叫师娘。”
容清棠的身子在夏秋两季会康健一些,但也只能浅酌一点口感柔和的酒,不能多饮。所以清醒的她总能看见怀乐醉酒后的糗态。
怀乐的底气有些不足,转而对卫时舟说道:“师妹平日里待你也这么不留情面吗?”
卫时舟眉目柔和地看了容清棠一眼,才对怀乐说道:“自然不是。”
怀乐被说得一噎,哭笑不得道:“我就不该拿这话问你。”
待卫时舟和怀乐都在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容清棠微微侧身,在卫时舟身旁悄声问道:“我平日里,是如何待你的?”
见容清棠的情绪已经比刚来状元府那时好了许多,卫时舟唇角微扬,轻声回道:“夫人待我极好。”
第一回听见卫时舟用“夫人”这两个字指代自己,容清棠心神微愣,难掩羞赧,立即规规矩矩地坐正了,强装着自己并未听见那个灼人心尖和耳朵的称呼似的。
而在他们对面的怀乐则一面给几人斟酒,一面忍不住朝怀文递了个眼神过去,无声问:“我是不是不该留他们夫妻俩在这儿赏月?”
怀文只当没领会到他的意思,兀自执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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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晚风轻轻吹拂, 吹散了白日里所有的凌乱心绪。
院子里的几人上回这么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已是几月之前了,今夜他们只随心所欲地闲谈着。
不知不觉间三个男人已将寻来的桃花酿饮尽。
怀乐自然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说话时开始颠来倒去地重复、停顿, 言语间的逻辑也不甚清晰。
怀文和卫时舟都还很清醒,他们之间的话题偶尔会涉及一些朝中事务,二人也都没有避着容清棠。
容清棠只尝了少许的桃花酿,不算醉,却也显而易见地安静了许多。除了偶尔参与他们的话题之外, 她都在放松地吹着晚风, 时而抬头看看月亮。
见天色已经实在很晚了, 怀文便出声道:“师妹, 你先回卧房吧, 我和陛下送怀乐回房。”
闻言, 容清棠转眸在他和卫时舟之间看了看。
怀乐的确已经醉了, 但怀文师兄一人就能扶他。她觉得或许是怀文师兄和卫时舟之间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方才他们谈起朝中政事时都没有避着容清棠, 还会问问她的看法。容清棠猜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和自己有关, 所以才会想要暂时支开她。
她没有多问, 只提醒道:“你们明日还得去上朝, 早些歇息。”
怀文点了点头。
卫时舟温声道:“你先睡,不必等我。”
“好。”容清棠应下。
见怀文师兄和卫时舟一起扶着怀乐站起身, 容清棠也缓步走出庭院,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一直守在庭院外的柔蓝和群青立时跟在她身后。
走到卧房门口时, 容清棠温声和柔蓝说:“我自己更衣卸钗, 你和群青今晚不用守夜。”
今夜的月色很好,柔蓝和群青两人快要成婚了, 应也有许多话想和对方说。
出宫后到底要比在宫里时自在一些, 不必有太多顾虑。
柔蓝和群青都答应下来。
但容清棠进屋之后, 他们仍像以往一样安静地守在屋外,并未依言离去。
两人没有出声说过一个字,只是偶尔会默契地看向对方。可他们也都知道,对方会像此时这样,一直陪在自己身旁。
屋内燃着暖黄的烛火。
容清棠先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将自己发间的饰物都卸下,才转而走向卧房里间的一扇木门,走进净室。
今晚她没有洁发,只在浴桶中待了会儿,简单沐浴散去微弱的酒意后便换上寝衣回了卧房。
容清棠并未径直朝床榻走去,而是在窗棂边坐着,继续翻看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一本书册。
但或许是因为一直记挂着今晚要和卫时舟说的话,容清棠没能静下心来,时不时便会不由自主地走神。
她轻叹了一口气,合上书页,将书放在一旁。
不经意间看见窗户上张贴着的窗花,容清棠微抬起手,用细白的食指沿着窗花的图样慢慢描摹。
她认出这窗花应是出自师娘之手。
窗花的纹样复杂而精致,但师娘从不需要提前画图,随手便能剪出让人爱不释手的花样来。
以前在江南时,雨隐楼里他们住的卧房外也都贴着师娘剪的漂亮窗花。
每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师娘和师父都会一起坐在院子里剪窗花,再让他们几个将窗花贴在每人的卧房外。
年复一年,从未变过。
那时容清棠个子小,够不到窗户的正中间,又玩心重,总想自己试着贴。
怀乐师兄和怀谷师兄就会端来椅子,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让她可以站上去贴窗花。
怀文师兄从小就内敛少言,但在旁边帮容清棠端着浆糊时也会忍不住嘴唇紧抿,小心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会从椅子上摔下来。
有时她不小心把窗花上不该断的地方扯断了,也是怀文师兄和怀谷师兄一起仿着原样,帮她重新剪一幅窗花来。
容清棠儿时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都不能见风,但在雨隐楼的每一日,她都过得无忧无虑。周围也全都是宠着她护着她的人。
父亲曾和容清棠说,即便没有血缘的羁绊,师父和师娘,还有几位师兄,也都可以是她的家人。
只是如今……
思及怀谷师兄和自己之间或许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那道坎,容清棠逐渐从儿时的回忆中抽离。
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彻底回到眼前,目光却忽然顿住,沉凝在窗花上的某一处。
夜色浓黯,但在屋内摇曳的烛火照耀下,容清棠能看见薄薄的窗户纸之外,有人正缓缓抬起手,隔着窗花用长指轻轻触碰她的指尖。
容清棠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她忍不住屏息,指尖继续沿着窗花的纹样流连游走。
而窗外那人也轻轻缓缓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跟着她一起描摹窗花的形状。
行至窗花上山茶花的花蕊处时,容清棠忽而停下了动作,指尖在落点处轻轻点了点。
窗外那人也随即效仿。
容清棠莫名觉得,他指尖的温热触感似乎穿过了薄薄的窗户纸,如涓涓细流般传递到了她指尖那处的肌肤之上。
又沿着她的血液和脉搏流至了她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灼烫得她的呼吸和心跳都乱了几分。
容清棠动了动唇,正欲对窗外的人说什么,却见那人放下了手,窗外随即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离开。
容清棠的心几乎要用胸腔中跃出,她立时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不过须臾,容清棠的卧房门口便传来了推门声。
下一瞬,容清棠便被进门的那人拥了个满怀。
关门声也随即响起。
“你回来了。”
容清棠的声音微不可察地稍稍上扬,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欢喜。
卫时舟紧了紧怀抱,温声说:“怎么还没睡?”
容清棠抬起眸子,微仰着头看他,柔声说:“想和你一起。”
卫时舟的喉结微滚,他抬手揉了揉容清棠已经散开的乌发,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索取她唇齿间的甜软。
待温柔绵长的一吻结束,卫时舟才说:“我先去沐浴,你若困了便先熄了烛火歇息。”
已经很晚了,早已过了容清棠平日里睡觉的时辰。
容清棠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自然地从他怀中离开,却在转身走向床榻时忽而转身,眼波流转,软声朝卫时舟说:“你快些回来,今晚也要抱着我睡。”
容清棠待他的态度,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卫时舟敏锐地察觉到。
他的气息重了几分。
见容清棠作势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往前走,卫时舟快步走近,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一面吻着她一面往床铺的方向走去。
待将容清棠温柔地放在床榻上,卫时舟又吻了她好一会儿,才不得不克制着放开她。
“乖,我很快回来。”
卫时舟和容清棠都喜洁,无论冬夏,都会每晚沐浴。即便再舍不得分开,卫时舟也不想就这么抱着她睡一.夜。
容清棠长睫微眨,轻轻“嗯”了一声。
卫时舟似是认输了一般无声喟叹一声,重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转身快步朝净室走去。
见卫时舟这副……禁不住撩拨的模样,容清棠忍不住悄悄在他身后弯了弯眉眼。
卫时舟的确很快便回来了,但待他熄了烛火,甫一在容清棠身侧躺下,她便隐约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容清棠怔了怔,连忙问道:“你用的冷水?”
卫时舟身形微顿,稍退开了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是嫌你,”容清棠朝他靠得近了些,拥着他的腰身,“你今晚饮了酒,不该洗冷水的,对身子不好。”
“以后不会了。”卫时舟搂着容清棠不盈一握的腰肢,轻声说。
但容清棠却没有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反而微抬着头吻了吻卫时舟的下巴,故作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忽然想起用冷水?”
卫时舟沉默着没有回答。
容清棠又吻了吻他的喉结。
如愿察觉到卫时舟的身子僵了僵,她才继续问道:“明明用的冷水沐浴,怎么这会儿,你身上却又有些烫了?”
卫时舟按着容清棠的脊背,将怀里柔软纤细的身躯更紧密地压向自己,在她耳畔声音喑哑地说:“你分明什么都知道。”
容清棠轻轻柔柔地笑了笑,话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揶揄:“但求陛下解惑。”
“棠棠,”卫时舟的声音更加低哑了些,“饶了我。”
有时即便只是容清棠无意之中的话语和动作,卫时舟便须得艰难按捺自己心底汹涌的欲念。
更遑论是容清棠此时的故意撩拨。
他实在禁不住。
容清棠轻轻咬了咬他滚.烫的耳垂,声音模糊而柔媚地唤他:“时舟……”
“夫君……”
卫时舟浑身酥麻,心尖也忍不住颤栗。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饶了你,”容清棠主动吻上卫时舟的唇,呢喃道,“但我想动手做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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