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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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时舟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哑:“还有一些疼,但比之以往, 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 容清棠就在家门口等他, 只要赶回来, 他便能看见她, 拥抱她。
所以他没那么怕了, 也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容清棠呢喃道。
那些会随着雨水落到卫时舟身上的疼痛虽没有彻底消失, 但情况也没有变得更差, 而是开始有了转好的迹象, 容清棠稍微放心了一些。
但忽而想到了什么, 容清棠下意识蹙了蹙眉。
“泉州正是多雨的时节……·”
泉州枕山面海, 四季有花,是个宜居的地方。但卫时舟此行去泉州, 少则数月,多则半年, 而泉州每年的雨水也集中在这几个月里。
她并无武艺, 就算和卫时舟一起去了泉州,也只会让他多分出一份心神来顾着她, 反而会耽误他的事。更何况皇帝御驾亲征, 太上皇和太后去了西郊行宫, 容清棠身为皇后,不能不管不顾地也离开长安。
看出容清棠正在思忖着什么,卫时舟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心。
“别担心,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疼了。我把师父调制好的药带去泉州,实在难受的时候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卫时舟轻轻握着她的腰,温声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什么?”
“我从未写过,也从未收过家书。”卫时舟意有所指道。
容清棠怔了怔,很快明白他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个。
以前跟着父亲四处游历时,容清棠有给师父和师娘他们写信的习惯,每次都会唠唠叨叨地在信里写很多话。
嫁进宫中后,容清棠忙着精简宫中人员的事,不能来状元府时,她也会每旬写一封信,让人送来给师父和师娘。
卫时舟知道她的习惯,所以这是在明示着找她讨要家书?
容清棠不由无奈道:“即便你不提,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而且我在信里可能会很多话,你不能嫌烦。”
“好。”
卫时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神情温和。
以前,不管卫时舟走多远,他的父皇和母后都不会给他写信。
父皇会在卫时舟出发之前叮嘱他一些与正事有关的话,而母后只当是没有他这个人。
但如今,他远行时,爱人会牵挂着他。
别人远行时会有的家书,他也能收到了。
雨势渐小,院子里氤氲着湿润微凉的雾气。
遥望着慢慢从雨雾中显露面貌的远山,卫时舟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今日我回来之前,林老尚书托我转告你,说那座小楼的修建进程很顺利。”
容清棠“嗯”了一声。
群青和绿沈一直盯着山间小楼那边的情况,昨日林老尚书还让人来过状元府一趟,和容清棠说了有关的进展。
此事卫时舟也知道。
所以卫时舟为何又提起这个?
容清棠隐约有了些猜测,便故意道:“顺利就好,我很期待看见它的全貌。”
卫时舟静了静,继而斟酌着语气说:“我看过那些图纸,小楼有三层,还布置了院子和花圃。”
“对,”容清棠点了点头,“三层小楼里每间房的用处都提前考虑过,争取物尽其用,以免空出太多只能积灰,白费功夫。”
卫时舟又状似无意地提起:“听群青说,他和柔蓝会住在一楼,绿沈也是。”
“嗯,他们每日都要习武练剑,所以后山还安排了他们练武的地方。”
卫时舟知道,因为对面连绵山脉的四时景致,容清棠很喜欢小楼定址的那个地方。
而她心底萌生出要修这座小楼的构想时,她和他还不是夫妻,所以在她原本的规划里,这座小楼会是她和柔蓝、群青、绿沈几人在长安的家。
容清棠也给师父、师娘和怀文这几位师兄都安排了卧房,小楼里还有李诗月偶尔来时可以住的房间。
容清棠嫁进宫中后,那座小楼一直按部就班地修建着。
或许,等小楼修好,容清棠便不想再在被四面高墙围起来的无趣宫城里住下去了。
思及此,卫时舟忍不住问:“小楼里,有没有留给我的地方?”
状元府也好,山间小楼也好,无论容清棠想住在哪里,卫时舟都想与她一起。
见他明明白白问出来了,容清棠眉眼微弯,唇边噙着笑意:“难怪顾左右而言他,原来陛下是想同我分房睡。”
“既然陛下都开口了,我在风景极佳的位置给你留一间屋子便是。”
闻言,卫时舟臂间的力道稍加重了些,声音有些沉:“我不想。”
“那你还问有没有留给你的地方,”容清棠抬眸看着卫时舟,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应该与我同住一间房吗?”
“在宫里时,那么多宫殿不住,你也不回乾清宫,就知道找借口赖在坤宁宫里。我就那么一座小楼,难不成你还想单独住一间屋子?”
卫时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知道了?”
容清棠语带笑意:“如果是指你同我说成婚后皇帝要在坤宁宫与皇后同住一月的事,那我的确知道了。”
“我还知道,按例,大婚后,其实帝后同住三日就够了。”
宫里主管帝后婚仪的女官自然不敢拆穿皇帝的话,但容清棠在藏书阁中时,曾无意中看到过一本记载宫廷各项礼仪的书。
那本书特别厚,上面事无巨细地记录了许多内容,也包括与帝后婚仪相关的事。
事情已经过去,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到了可以同床共枕,相拥入眠的地步,容清棠便只作不知。
但见卫时舟试探着问她有关小楼的事,容清棠忍不住揶揄道:“你那个时候彬彬有礼,还一直委屈自己住在外间,我还以为你很是持重有礼呢。”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还会有编理由赖在谁屋里的时候。
卫时舟眉眼间有一丝赧然一闪而过。
“你不怪我欺瞒你吗?”
容清棠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卫时舟平稳的心跳声传到她心底。
前世她死时的那场大雨在卫时舟的心底烙印了深刻的痕迹。
他那时,应该是想守着她吧。
所以才会跟着她去云山寺暂住,想法子留在坤宁宫里,后来还跟着她来了状元府。
作者有话说:
小夫妻抱着看看雨聊聊天,马上就该小别了,先替小卫舍不得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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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它的醋都吃?”◎
卫时舟已经传了令, 说容清棠要静养一段时日,不许有任何人进宫去打扰她。是以在他离开长安后,容清棠仍然可以安心地继续在状元府里住着, 不必回宫。
容清棠不置可否。
她知道,卫时舟离京后,或许会有人想趁机做些什么。
卫时舟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让她留在状元府里,是不愿让她被牵连其中。
可若宫中当真生变, 她身为皇后, 身为他的妻子, 自然不会只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 却将所有重任都压在他肩上。
卫时舟临出发去泉州的前一日, 他带着容清棠去了栖霞山猎苑。
去之前卫时舟没有告诉容清棠此行的目的, 容清棠还以为只是去走一走, 散散心。
直到她换好骑装被卫时舟带到马场边, 又看见群青牵着一匹她没见过的白马走近时, 容清棠才猜到了什么——
“是要教我骑马吗?”
卫时舟微微颔首, 看着辽阔的马场, 温声道:“成婚前我答应过你,等你身子好些了, 会教你骑马。”
容清棠幼时身子很弱,想学骑马却没有能驾驭马匹的康健身躯, 只能由父亲带着她乘在马上过过瘾。
后来她的身子调养得当, 逐渐恢复了些,但她的父亲在教她骑马之前便离开了。
是以春日宴那回, 他们来栖霞山猎苑, 容清棠只能看着柔蓝和群青他们骑马, 自己则与卫时舟一起坐在马车内。
彼时卫时舟发现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遗憾,便同容清棠说,自己会教她骑马。
容清棠仔细回忆了一遍,才想起当时在马车上卫时舟同自己说起此事时的场景。
她有些心动,却还是先问道:“明日就要动身去泉州了,你今日不忙吗?”
卫时舟摇了摇头,声音沉稳道:“今日唯一的正事,就是陪你。”
容清棠笑了笑,朝卫时舟伸出手:“那便有劳夫君了。”
卫时舟先抬臂扶着她上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将容清棠圈在怀中护着。
“若是累了或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他叮嘱道。
“好。”
容清棠应下后,卫时舟轻夹马腹,驱着马缓缓往前走。
群青和柔蓝留在了原地,没有跟上去。一路上便只有卫时舟和容清棠,和他们身下那匹漂亮而威风的白马。
这匹马与那匹跟着卫时舟去过很多地方的黑马有亲缘关系,同样匀称高大,体型健壮而美丽,但性子要温顺许多。卫时舟亲自挑了许久,才挑出这样一匹很适合容清棠的马。
昨日的雨水在将世间万物都洗净后便渗入了大地,草场上微风徐徐,不时携来一阵青草的新鲜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马背上,卫时舟一面耐心地同容清棠讲解着骑马时的要领与技巧,一面亲自示范,确保容清棠能理解。
这匹马十分温顺,从不曾伤过人,但事关容清棠的安危,卫时舟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是以在容清棠自己尝试时,卫时舟也一直守在她身边,仔细地看着她的所有动作,以保证若有任何意外发生,自己能立即将容清棠护好。
容清棠看出卫时舟温和面容下紧绷的心神,便没有提出自己单独留在马背上。
她已经理解了卫时舟方才说的那些技巧,却还是不时拿几个问题来问他,希望能多多少少让他的心神放松一些。
卫时舟之前挑出这匹马后便亲自在缰绳上缠绕了一层软锦,还按照容清棠的手掌大小做了一副鹿皮手套,以免她的手被缰绳磨伤。
容清棠戴着这副十分合适的手套,忽而想起了坤宁宫和状元府里的秋千,两端的粗麻绳上也被锦布仔细地包裹着,攥在手里时丝毫不会感觉到粗糙。
她之前便已经知道,这些都是卫时舟自己做的。
卫时舟不仅细致入微地考虑到了与她有关的方方面面,还连这种小事都不愿假手于人。
他实在是将她保护得很好。
卫时舟不知道容清棠正想些什么,温声说:“栖霞山四季都很美,我不在长安的这几个月,你可以带着群青他们来此处避暑,骑马,看花。”
容清棠点了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柔声对卫时舟说:“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会好好练习你教给我的这些,等你回来时,我应该也能在草场上驰骋了。”
卫时舟犹豫了几息,还是说道:“你初学骑马,莫心急驱马疾驰,待熟练些了再尝试。”
夏时的风已经没了寒意,草场的状况也恰到好处,正是适合学骑马的好时候。容清棠的身子要比春季康健许多,所以卫时舟才会在选在临行前教容清棠骑马。
但他担心万一马匹在疾驰时失控,自己不在容清棠身边,她又不会武艺,容清棠恐会被吓到或受伤。
卫时舟并非不信任群青和绿沈他们的能力,但他不敢冒这个险。
容清棠心神微顿,答应他:“好,你放心。”
卫时舟远去泉州,即便已经做好了一应安排,还有前世的经历在,可到底是往险境去。
容清棠不想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一直担忧着自己的安危。
容清棠认真地将卫时舟教她的东西练了许久,额上沁出一层薄汗,与这匹白马也熟悉了些。
卫时舟担心容清棠会累着,便没再让她继续。
他先细心地为容清棠拭去薄汗,转而将马拴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带着容清棠往山林深处去看那只已经许久未见的雪豹。
时隔数月才又来了栖霞山猎苑,容清棠原本还担心雪豹会不记得她了。
但她和卫时舟甫一出现在初次看见那只雪豹的巨石旁边,它便自丛林深处现身了。
雪豹不仅径直朝着容清棠走来,还在她面前俯下头颅,很是小心而不舍地蹭了蹭容清棠的手心。
“还是这么爱撒娇,都不像是山间猛兽了。”容清棠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卫时舟,不由失笑道。
卫时舟身为皇帝,高居万人之上,但他其实也有些黏人。
卫时舟看出她眼神里的暗示,微挑了挑眉,低声问道:“你觉得我和它很像?”
容清棠自然不会明着承认。
她亲昵地靠在卫时舟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明日我去城门外送你,好不好?”
皇帝御驾亲征,意义重大,很多百姓都会去城门外为他以及随行的将士们送行。
卫时舟看着容清棠抬手抚了抚雪豹的颈项与脊背,眸色沉敛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牵过她的手握住,语气自然道:“宫外人多眼杂,到时让群青和绿沈多带些禁军护卫在你左右。”
雪豹似是读懂了卫时舟的意图,抬首望了他一眼,喉间低低地发出了点儿有些委屈的声音。
卫时舟不为所动,反而将容清棠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容清棠的眼神在一人一雪豹之间走了个来回,有些意外:“你连它的醋都吃?”
“我没有。”卫时舟神色如常道。
“午膳应该已经备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见他否认,容清棠故意道:“我能不能再陪它多待一会儿?刚才它好像还想让我抱它呢……”
容清棠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卫时舟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往山林外走去。
“它想都别想。”
雪豹略带幽怨地看着两人的身影,直到他们走远了,它才身形迅捷地回到了林子深处。
容清棠与卫时舟在栖霞山猎苑里悠闲自在地待了一日。因着明日卫时舟要从宫里出发,他们当晚便回到了坤宁宫。
东南大营近期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操练,一想到卫时舟要亲赴战场,容清棠便难以入眠。
即便她知道卫时舟此行几乎有十成十的胜算。
卫时舟也整夜都醒着,他一直安静地抱着容清棠,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时的气息与温热。
还没有离开,他却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翌日,还不到黎明时分,卫时舟与容清棠便已用了早膳,一同往宫门外走去。
皇室重礼,皇帝御驾亲征之前,同样有一应礼仪需要遵照。宫门内外都已经有所布置。
繁多的礼仪中,年轻的帝后并肩立于宫墙之上,俯瞰着宫门外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和来送行的文臣。
天空将明未明时,正听着礼官高声宣读诏书的容清棠忽而察觉身旁的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往她掌心放了什么东西。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不能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拿起来察看,只能暗中用指尖细细感受。
发现了什么,容清棠微怔了一息,旋即神色柔和地笑了——
如此严肃庄重的场面,卫时舟竟在她掌心中放了一小包被油纸包裹着的蜜饯海棠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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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棠顾不上羞,只觉得不舍。◎
出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后, 容清棠在原地安静地驻足了许久。
再也看不见卫时舟在马上的挺拔身影时,容清棠心里某一块便彻底空了下来。
方才临行前,卫时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容清棠拥入怀中, 还在她额上落下了珍重的一吻。
容清棠顾不上羞,只觉得不舍。
成婚以来,容清棠从未与卫时舟分开超过一日。
卫时舟总会尽可能早地忙完政事回来陪她。即便两人并没有亲密无间地腻在一起,而是分别做着自己的事情,彼此的身影也会陪在不远处, 抬眼便能看见。
每天睡前的最后一眼, 清晨睁开眸子看见的第一个人, 都是对方。
容清棠早已知道卫时舟要亲征, 可直到他骑着战马出发, 容清棠才切实地意识到, 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甚至更久的生活里, 会没有他的身影在旁。
容清棠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她从不知道, 原来自己也会有如此黏人的时候。
而在随帝王亲征的队伍中, 除了有容清棠熟识的李诗月以外, 还有另一道她没有注意到的身影——
怀荆早在知晓卫时舟要御驾亲征之前便从泉州的雨隐楼管事那儿得了消息, 知道近来海山国那边的异动。
他在思虑了许久之后找来了怀谷,建议怀谷去参加军营的遴选, 随军出征。
“你从我这里习得的医术本该用在更加合适的地方。”
怀谷还记得那日师父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怀谷原本拒绝了师父的提议。
当初他研习医术,本就只是为了容清棠, 而非是对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怀着多么大的善心。
可得知卫时舟要亲征后, 怀谷又改了主意。
他其实很想知道,为何容清棠会选择卫时舟而不是自己。
分明是自己更早与容清棠相识, 更了解她的一切, 也更先得到她的信任。卫时舟出现在容清棠身旁才不过数月, 凭什么可以赢得她的心意?
无论怀谷承认与否,在容清棠那儿,他的确暂时输给了这个他并不了解的人。
怀谷想看看,能让容清棠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方才怀谷在随行的军医中,只远远地看见容清棠身着华美宫装站在卫时舟身旁。
她是来为她的丈夫和一众将士们送行的。
怀谷虽也身处其中,却很清楚,即便容清棠知道此事,应也不会牵挂同样要远行的他。
环顾四周身着铠甲的将士们,怀谷忍不住有些恶意地想——
若这位年轻的帝王死在他首次亲征的战场上,他的皇后悲伤垂泪时应也会很美。
长安城内。
谢闻锦从送行的百姓队伍中离开,缓步回到了状元府对面的府邸内。
他并非有多么关心这些正奔赴战场的人,只是知道容清棠一定会去为卫时舟送行,所以才也去了城门外。
方才周围的百姓都不敢抬头直视帝后的身影,但谢闻锦却如饥似渴般地贪恋着难得的可以看见容清棠的时刻。
回到府内,谢闻锦照常去了卧房放画卷的地方。
这几个月以来,不能看见容清棠时,他总会看着那幅出自容清棠之手的大婚图出神。
那是容清棠亲手画就的他和她,谢闻锦曾经将其忽略,如今却每日都要看它许久,夜里才能勉强入眠。
大婚图上的新娘是容清棠画的她自己。
是愿意嫁给他为妻的那个她。
他太想她了。
可今日谢闻锦拿起那幅画卷时却看见了一道刺眼的裂痕。
他猛地身形僵滞,心头被什么狠狠攥住。
这幅画被人毁坏了!
谢闻锦匆匆忙忙地将画卷完全展开,才发现那并非是裂痕。
——画的一半竟被人裁切,不翼而飞。
而少了的那一半不是别的,是谢闻锦日日聊作慰藉的那道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的身形。
连一丝新娘的衣角痕迹都没有留下。
有人将容清棠的身影彻底从他身边带走了,就连一幅画都不允许他保留!
谢闻锦下意识高声唤自己府里的下人过来,想要问明情况。
可一时急怒攻心,他心口疼得厉害,竟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让剩下的半幅大婚图上新郎的身影覆上了大片血污。
下人还没来得走近将他扶住,谢闻锦便身形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宽阔的官道上。
卫时舟骑着高头大马,将手下带回的半幅大婚图妥帖地收好。
谢闻锦府上有卫时舟安排的人,是以卫时舟知道谢闻锦每日都要将这幅大婚图看上许久。
这幅大婚图是容清棠亲手画就的,她曾经构想中的与谢闻锦成婚时的场景。卫时舟不会任由谢闻锦借此思念容清棠。
可画上有容清棠的身影,卫时舟也舍不得将其焚毁。
所以他命人将属于容清棠的这半幅画裁切下来带走。
容清棠是他的妻子,她身着大红喜服时的模样,自然也只能由他珍藏。
至于剩下的那半幅,卫时舟故意命人将其留给了谢闻锦。
他合该翻来覆去地仔细体会痛失所爱的感受。
接连几日,容清棠都会像之前同卫时舟说过的那样,从状元府去栖霞山猎苑骑马。
卫时舟教容清棠骑马的那片草场早在春时便被人洒下了许多花种。如今正是夏花开得灿烂妍丽的时候,容清棠骑马时便总有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作伴。
骑完马后,容清棠会沿着卫时舟曾带她走过的路深入山林,去看一看那只雪豹。
卫时舟不放心容清棠孤身去看雪豹,离开长安前他已经同群青说过一些与那只雪豹有关的事情,叮嘱群青在这段时日里陪着容清棠一起进山林。
雪豹并非愿意亲近所有人,是以群青将容清棠送到那块巨石旁后便会隐没身形,退到一旁。
今日不知怎的,雪豹神情恹恹,蹭着容清棠的手心时还总往她身后看去。
容清棠隐约有了猜测,轻声问它:“你是在找他吗?”
雪豹喉间低低地发出了几声轻呜。
容清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他了。”
卫时舟离开长安后的每一日,容清棠都在想他。
状元府,长街,猎苑,山林。
容清棠到的每个地方,卫时舟都曾与她同去过,处处都有他陪着她时的记忆。
容清棠不太习惯自己身旁少了他的身影,很多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侧看去。
无论做什么事时,容清棠都会忍不住想一想卫时舟此时应该正在做什么。
即便每日都能收到他派人送回来的信,可纸笔之间的文字无法代替他温热的拥抱。
容清棠心里空下来的那个位置仍然每天都只能靠想念填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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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也正在想我?”◎
容清棠回到状元府时, 有对漂亮的陶泥娃娃正静静地待在卧房内的窗台上。
这两个陶泥娃娃里,一个身着及踝的精致裙衫,另一个则身着与之相称的浅色衣服。
它们由卫时舟亲自选材、捏制、上色以及烧制而成, 大到身形与衣服,小到发饰和五官,无一处不完美。就连陶泥娃娃衣服上的红枫花样都被绘制得十分精细。
之前容清棠在长街上遇到的摊贩漫天要价,她没有买到合心意的陶泥娃娃,卫时舟便答应容清棠会亲手做一个送给她。
亲征前卫时舟一连忙了好几天, 却也没有忘记此事。
那日容清棠在城门外为他送行后回到状元府里的卧房内, 便看见这两个陶泥娃娃被放在桌上, 还正对着她进门的位置, 好让她甫一回来便能看见。
原本有些怅然若失的容清棠在看见这两个可爱的陶泥娃娃后心情松快了许多。她每日都会将陶泥娃娃放在卧房内不同的位置, 像是安排他们熟悉“家”的布置与格局一样。
容清棠行至窗台边, 站在两个陶泥娃娃的旁边, 又随手从一旁长案上的点心碟子里拈了一颗蜜饯海棠果细细品尝。
按照卫时舟的吩咐, 宫里每日都会送一小份蜜饯海棠果来状元府, 既能让容清棠解馋, 又不会分量过多而让她觉得甜腻。
卫时舟如此细心, 就连这种琐事都考虑到了,容清棠心底的滋味却有些复杂。
相比之下, 她为卫时舟做的,实在太少。
柔蓝轻轻叩响房门。
“进来吧。”容清棠柔声道。
她知道, 应该是卫时舟今日的信到了。
果然, 柔蓝进屋时手里正拿着信封和一个匣子。
卫时舟似是都算好了,每日都会有一封信送回状元府。
信上会提起卫时舟到了何处, 还有他行军路上的见闻。卫时舟也总会在信里叮嘱容清棠好好用膳, 多歇息, 天热时不能贪凉,也别因为练习骑马而累着自己。
远去泉州的路上舟车劳顿,卫时舟除了要继续处理政务以外,还没忘了做另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卫时舟会将途经各地时见到的富有巧思的手工艺品妥帖地安置在有特殊防撞结构的匣子里,让人随信一并带回状元府。
那些东西都不算昂贵,却都很合容清棠的心意。
他素来知道她会喜欢什么。
容清棠仔细地将今日的这封信读完,又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黄杨木雕西施像看了好一会儿,才提笔给卫时舟写了回信。
队伍出发之前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长安城里没有什么可以捎给卫时舟的东西,容清棠便将自己从栖霞山猎苑摘来的花朵制成了干花夹在信笺内。
那些山花开得灿烂明媚,若不能与爱人同赏,到底还是有些遗憾。
将写好的信交给柔蓝后,容清棠拿起一旁的书册继续翻看。
容清棠一直想将那些曾在古书中出现过的颜色编纂成册,将它们的源流、特征及制取之法都整理清楚。
是以她进宫后便常在藏书阁内寻那些古籍来看,每每看到用得上的内容,容清棠便会先将其所处的位置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等到需要的时候可以不费力地找到。
卫时舟对外宣称她要静养,这几个月容清棠都没有别的事要忙,便能专心地做这件事。她想尽可能地多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