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白月光(双重生)——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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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棠似乎的确很想要那块地方。上一世他在那里为她修墓立碑,也许她是满意的?
那容清棠知道他最后贪心地长眠在她旁边吗?
若知晓,她会是什么感觉?
疑惑不解,厌恶排斥,还是说……她其实愿意允他待在她身边。
容清棠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些什么。
待走到群青面前,她便听见他说:“姑娘,谢闻锦命人送了几枝早开的海棠花过来。”
群青本不想理会,也把人拦在了寺外。
可那送花来的小厮每见到一位僧人便说想求见寺内一位名叫“容清棠”的香客,群青不能在云山寺门口对那人动手,只好过来请姑娘决断。
容清棠柳眉轻蹙,已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既然他非要死缠烂打,那就把东西收下,然后扔在寺外的山阶下。”
山阶下长着树木花草,海棠花枝扔那儿不仅不会碍了容清棠的眼,也不会扰了别人。
海棠本还有段时日才会开花,但谢闻锦命人在温暖的花房里培植了改良后的海棠树,入春后便会送早开的海棠花给容清棠。
年年如此,即使是成婚后冷待她的那一年里,他也没落下这个。
容清棠没想到他们和离后他还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前世的今日没有此事,所以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她的转变,他的态度和做法也随之有了这些不同?
难道他觉得在寺外苦等和送海棠花枝来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容清棠觉得有些可笑。
方才的愉悦心情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回到屋内后容清棠仍蹙着眉,面色不虞。
“姑娘怎么了?没谈成吗?”柔蓝连忙迎上来。
容清棠摇了摇头,“陛下说可以把那块地方卖给我。”
“那怎么不开心?”柔蓝问。
姑娘脸上很少出现这种神色,都称得上厌烦了。
容清棠便把山寺外的事告诉了柔蓝。
柔蓝听完也有些气闷,忍不住道:“他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当年姑娘早就告诉过他,你名字里虽有‘棠’字,却并非特别喜欢海棠花。可我们离京几月后再回来,他便像是从没听过这话一样,又巴巴地连送了好多海棠花枝来。”
因着心里不满,柔蓝越说声音便越大。
“若说他对姑娘没有心意,可他总做这些看起来很深情的事。”
“但若说他到底有多情深义重,他又连姑娘的喜好都不清楚,成婚后还一直待你冷漠,让人感觉不出他的在意来。”
“姑娘,是人与人之间的情爱太复杂吗?我实在看不懂。”
容清棠见柔蓝比自己的反应还大,心绪倒平和些了,反问她:“那你觉得群青待你如何?”
柔蓝的脸颊霎时染上薄粉,因谢闻锦而起的怒气散了大半,小声道:“他待我……很好。”
群青从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哪怕只是会让柔蓝皱皱眉头的小事,他都会细细记在心里,妥帖地处理好。
“那便是了,”容清棠语气平和道,“我不觉得是世间情爱太复杂。”
“既然让人感觉不到爱和在意,那便是不爱或者不够爱。”
柔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期盼而笃定道:“我们姑娘这么好,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再也不受委屈。”
容清棠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只要她不再对旁人抱有期待,便没人能再让她受委屈。
安王府内。
将海棠花枝送去云山寺的小厮到了谢闻锦住的院子里。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也得去复命。
“如何?少夫人可收了?”看见他,正准备服药的谢闻锦重新把药碗放下,急忙问。
小厮低垂着头,硬着头皮将他去了云山寺后发生的一切仔细说了一遍。
谢闻锦神情错愕了一瞬,随即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她命人将海棠花枝扔了?”
“群青的确说这是少夫人的命令。”
谢闻锦面色难看,又问:“她可曾问过我的伤势?”
小厮心里发虚,只能如实道:“少夫人不曾露面,群青也并未问过。”
“闭嘴!她不是什么少夫人了!”谢闻锦一挥手打翻了药碗,药汁溅洒在地面上,狰狞而难看。
小厮霎时噤声,没得令又不敢贸然从屋内离开,只能强作镇定地跪在原地。
谢闻锦看着他便觉得烦心,呵斥道:“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下去!”
小厮这才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谢闻锦止不住地觉得心寒。
他带着伤亲自去云山寺外从夜里等到白天,可容清棠连面都未曾露过。
他命人把今年花房里开得最早的海棠花枝折了送过去,但她竟让群青把花扔了?
她便如此厌烦吗?
思及在云山寺前皇上说的那些话,谢闻锦心底的怀疑越来越深。
温柔懂事的人一转眼便成了如今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怎会有人突然之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他识人不清吗?
莫非她其实爱慕荣华,如今只是因为攀上了更高的枝,才会那么决绝地非要和离,与他划清界限?
谢闻锦不愿这么想。
院外,世子谢闻谌一直斜倚在廊下听着里面谢闻锦的动静。
听完小厮和谢闻锦的话后,谢闻谌低低地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她不愿见你,那我只好替你去看看她了。”
谢闻谌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她了。现下似乎也没有继续违背自己心意的理由。
可等谢闻谌交代完军中事务到了云山寺,甫一走进寺庙门口便遇见了正迎面朝他走来的了尘大师。
谢闻谌自然知道了尘大师就是太上皇,只得顿住脚步,有礼有节地拱手道:“了尘大师。”
了尘温和道:“久违了,施主原已凯旋。”
谢闻谌:“大师可以放心,边境已安,接下来只需休养生息便好。”
“施主可有要事?若是得闲,不如与贫僧手谈几局?”
谢闻谌以为了尘大师是放不下心来,想问问他有关边境的事务,道:“并无其他事情。”
得了回答,了尘便带着谢闻谌往自己的禅房去。
可谢闻谌没想到,了尘大师竟真的只是想与他下棋,旁的什么都没问,甚至一句话都没再说。
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输了不知道多少局棋后,谢闻谌终于还是先开口问道:“大师可想听听此次边关的战况细节?”
了尘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落下一子赢下当前的棋局后才道:“施主的心不静,再来一局吗?”
对方是太上皇,谢闻谌只得应下来。
庭院一角的寮房内。
卫时舟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问守在一旁的内侍余平川:“了尘大师那边如何了?”
余平川应道:“大师与世子还在对弈。”
卫时舟微微颔首,随即道:“世子应也待够了,去传信吧。”
余平川恭敬地退下,在暗处召了一名扮作僧人的禁军,让他去了尘大师那儿说寺中有事务需要他处理。
待办完此事,余平川才回到陛下住的寮房里,将那些已经批阅过的奏折归置好带回宫中。
方才陛下正在看折子,手下有人来禀报说谢世子正朝着云山寺而来,余平川便得了陛下的命令去请了尘大师帮忙将他拦住。
而此时陛下刚处理完政事,便一刻不停地走出了屋子,朝和容姑娘约好见面的凉亭去了。
即便是见过不少事情的余平川,作为旁观者也不由得咋舌——
谁能想到谢世子竟对自己的弟媳有别样的心思?
且如今眼看着容姑娘和离,他像是也想做些什么了。
但陛下似乎早有察觉,自谢世子返京那日起便派了人暗中盯着他的动向,今日才能在他想来见容姑娘时提前将他截住。
余平川觉得,在这般严防死守下,或许也没有别的男子能先于陛下获得容姑娘的芳心了。
宫里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三月的立后大典。旁人都以为皇后人选还未定下,此时只是先行布置一应事宜。
但余平川很清楚,从陛下还是太子时开始,他身边的那个位置便不可能会有别的人。
只会是容姑娘。
卫时舟刚走到两侧寮房中间的院子,便看见容清棠也正朝他走来。
傍晚的霞光在她身后温柔铺洒,为她云色的裙衫点染了些许黄昏暮色。
看见他,容清棠白皙美丽的脸庞上似乎带了些浅淡的笑意。
她步伐稍快了些,走到他面前停下,抬眸望着他,柔声道:“真巧,您也正好走到这里。”
卫时舟心里一动,笑着回她:“好在我没有来迟。”
幸好,这回他没有再错过。
作者有话说:
某皇帝:谁也别想趁我做作业的时候接近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原之光 2瓶;黎晨星、啊皮皮 1瓶;
卫时舟越来越喜欢这座小而僻静的凉亭了。
只因这一世他在此处见了容清棠很多面,几乎他每次更靠近她一些,都是在这里。
两人按照之前说好的,以市价将那个容清棠很喜欢的地方进行了交易。
看着自己和容清棠的名字写在一式两份的契书上,卫时舟心底某个角落不自觉地起了些波澜。
若是婚书,大抵会写得更近些。
卫时舟收下自己那份契约,随即温声问容清棠:“明日可有外出的安排?”
容清棠想起了什么,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才道:“没有,应就在寺内读书画画,或者做点别的事解解闷。”
前世,她便是在明日摔下了山阶。
容清棠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当时的事,可甫一想起来,她还是觉得身上各处似乎都有被折断和捶打的疼痛。
虽然已经提前有所防备,刘楚楚无法再效仿前世的做法,但容清棠明日仍不想出门。
听了她的回答,卫时舟语气自然道:“明日休沐,无需上朝,我应也会一直待在寺里。”
“不如明日我们还到此处来,谈谈大婚之事的细节?”
如此一来,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待在她身边。
容清棠听见卫时舟说起“大婚”这两个字时心里一顿,旋即意识到他之前定下了三月初一的立后大典,的确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大婚。
既然只是暂为夫妻,一应布置和安排按照仪制来便可,应也不会有太多需要容清棠参与决定的事情。
“好。”容清棠答应下来。
卫时舟执起还隐约泛着热雾的茶杯,垂眸浅饮了一口茶,藏起眼底那些无法示于人前的隐晦偏执。
前世的明日他眼看着容清棠长眠于那场山野大雨中却无能为力。
这一回,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夜幕低垂,卫时舟和容清棠回到各自的寮房内休息。
但他们分别怀揣着同一个与前世明日有关的秘密,都彻夜难眠。
而同在云山寺内的谢闻谌直到夜深人静时才得以从了尘大师的禅房内离开。
他没想到了尘大师今日竟会与他连下数个时辰的棋,且只字未提与边关战事有关的内容,只时不时地说起几句经文,问他有何见解。
莫非和父亲的看法不同,了尘大师当真已跃出红尘,包括江山社稷在内,什么都不再在意了?
谢闻谌一时也无法确定其中真假。
但很清楚的是,此时已月上柳梢,他只能改日再去见容清棠了。
有些遗憾,但想见却见不着的现状也更惹得他意动。
余平川早得了陛下的消息,回宫后便安排人将明天罢朝一日的消息传了下去。
陛下一向勤勉,除了每月的旬休和重要节日外从不会暂停朝会。余平川不知到底是何事让陛下改了习惯,将旬休提前挪到了明日,但也多少猜得出应与容姑娘有关。
他希望陛下能如愿。
可罢朝一日的消息刚传下去,余平川便被太后身边的人“请”到了仁寿宫。
坐在美人榻上的太后今年四十岁,可她数十年来一直容貌无暇,气质优雅,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她是格外被岁月优待的女子。
太后随意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帝明日为何要罢朝?可是近来在朝政上懈怠了?”
余平川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声音里满是尊敬道:“回太后,奴婢不知,陛下并未透露缘由。”
“恐怕即便是他透露了,你也会替他遮掩着。”
太后凉薄的声音里带了些尖锐的嘲弄,“没根的东西,倒是知道护主。”
余平川已经听惯了这些带刺的话,此刻大气都不敢出,只得把头低得更狠了些。
太后又问:“宫里既然已在筹备立后大典,皇帝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陛下已告知大臣们,会于几日后的春日宴上定下皇后人选。”
“余内侍果然滴水不漏。”太后冷哼一声。
“那他近几日为何不住在宫里,要住进云山寺去?莫非他也学着那人看破了红尘,想去做秃驴不成?”
余平川自然知道该如何答这话,立即道:“陛下未曾明言,但陛下近日常与了尘大师见面。”
闻言,太后面色微凝,果然没再多问。
只是她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转而道:“你既然如此护主,哀家便赏你二十杖,你可有不满?”
余平川面色不变,恭敬道:“奴婢谢太后恩典。”
待余平川被人带下去,太后静了几息,继而吩咐身边的侍女:“让人去相府一趟,就说哀家想楚楚那姑娘了,让她得空了进宫一趟。”
侍女领命退下。
太后望着金碧辉煌却掩不住空荡凄凉的宫殿,安静地垂下了眸子。
怨不得她不愿意见他们。
这一父一子,从来都只会让她失望而已。
翌日清晨,春光如练。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来云山寺上香祈福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寺院深处的一座凉亭内,容清棠和卫时舟正翻看着礼部为立后大典所做的一应安排。
礼部下设四个清吏司,分管仪制和祠祭等事务。此次立后大典所涉事务重要而繁杂,虽说已有旧制,可各个方面的安排仍然放松不得。
礼部官员们都察觉出了皇帝对此次立后大典别样的重视。是以为了不出一丝差错,人人都紧着弦,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着自己的差事,递上来的汇报折子也都格外清晰有条理。
容清棠本没有身份看这些折子。但今晨卫时舟问她是否想多了解一些相应的仪制与宫里的事务,容清棠觉得若做到心中有数,应会对今后她暂代皇后之职一事有助益,便答应下来,和卫时舟一起先看看这些礼部的折子。
看过后才知道,立后所涉及的种种事务之庞杂其实完全出乎容清棠的意料。而卫时舟才定下立后一事没几日,礼部竟就有了十分完备周全的安排。
容清棠不知道的是,其实立后大典中的大多数内容早在卫时舟登基时便以她为主有了准备,如今只是需要确认和落实,再依据卫时舟和容清棠的意见做些添补即可。
“我们大婚时的礼服有仪制规定,但可以根据你的喜好另做修改,明日我先命人送来给你看看,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卫时舟道。
容清棠想了想,说:“不必再改了,只需合身便好。”
既然是暂为皇后,并非结为真夫妻,容清棠觉得实在不必因自己的喜好再让下面的人费这些工夫。
听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卫时舟眸色暗了暗,却也顺着她的话道:“好。”
“坤宁宫是皇后的居所,我们成婚后你便会住在那里,宫内的装潢与布置都可以按你的心意来。”
容清棠这回没有拒绝,既然是自己要住很长一段时日的地方,她还是想住得舒心一些。
见她答应下来,卫时舟捏着纸页的长指不自觉紧了紧。
每一次她不否认“我们”和“成婚”这几个字时,卫时舟心底都会升起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愉悦。
“我会命人将图纸送来,”卫时舟说,“或者若你愿意,也可先随我亲自去坤宁宫看看,再做决定。”
容清棠抬眸看他,“这应不合规矩?”
即便她即将成为皇后,但应也要在那之后才有决定坤宁宫内事务的权力。
卫时舟面上带着温柔如皎月的笑意:“既然早晚都是你的宫殿,规矩自然都由你来定。”
“陛下不怕这会纵容我犯错吗?”容清棠道。
虽然容清棠的确不喜拘束,但他似乎给了她在宫墙以内不该有的太多的自由。
卫时舟温和道:“不怕。”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便都不算错。
他都会让她如愿。
闻言,容清棠将信将疑。
以前在王府时,容清棠执掌着中馈,也在恰当的尺度下将住的院子布置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今后她虽名义上是皇后,掌后宫事务,可那到底是皇宫,按理说大多数时候森严的规矩或许都会在个人喜好之上。
但从卫时舟的态度来看,似乎皇宫也不像父亲曾说的那样,时时处处都需要恪守礼仪与规矩。
不过宫中还有太后,前朝应也常注意着后宫内的风吹草动,容清棠觉得守礼些总没错。
两人看完折子时柔蓝正好来凉亭内换一壶新的热茶。
见他们像是已经忙完了,柔蓝福了一礼,柔声问容清棠:“姑娘,今日天气好,群青和绿沈准备再去摘些新鲜的杏花花瓣回来做点心,您想一道出去赏赏花吗?”
姑娘已经几日不曾出过寺院了,柔蓝觉得去见见春光解解闷也好。
不料姑娘却摇了摇头,望着亭外晴好的天色道:“稍后说不定会有雨,今日还是别出去了。”
柔蓝看着眼前丝毫不像是会下雨的天色觉得奇怪,却又听旁边那位一直沉默着的贵人忽然说:“似是起风了,或许当真会有雨。”
“不如我们再待一会儿,看看能否赏一场偶得的山间春雨?”卫时舟侧首看着容清棠,温柔道。
容清棠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说,毕竟此时的确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但容清棠今日实在不想出去,更不想再淋那场雨,便转而朝柔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暂时待在这里。
见她愿意和自己一起留下,卫时舟长指微动。
前世今日之后,他每回遇雨都如受凌迟。
可还能与她一同在亭下观雨,则是上天予他的怜悯。
更是她的温柔馈赠。
作者有话说:
某皇帝: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
某作者:别偷听21世纪的歌崩人设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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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靠近她,触碰她,拥有她。◎
见姑娘和那位贵人都觉得可能会下雨,柔蓝便不再多问,回去转告还在等姑娘一起踏青的绿沈和群青。
“这日头看着暖洋洋的,不像是有雨的样子?”绿沈奇怪道。
群青并未多言,只是说:“可能当真会下雨,我们早去早回,摘够花瓣就回来。”
“好。”绿沈应下。
见柔蓝准备和他们一起,群青摇了摇头,嘱咐她:“你留在寺里,姑娘身边不能没有人。”
顿了顿,他声音轻了些,又道:“你也不能淋雨,病了会难受。”
柔蓝飞快地看了绿沈一眼,见他似乎没注意他们俩这边,才红着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绿沈和群青一起往寺外走去,等过了拐角,绿沈才笑着揶揄道:“嫂子总这么容易害羞,我都不敢往你那儿看了。”
群青瞥了他一眼,“她脸皮薄,你再取笑她,以后切磋时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绿沈面色一僵。
他哪儿是不会手下留情啊!
那天绿沈把嫂子做的糕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后来自己吃的时候悄悄说了一句咬不太动,结果晚上切磋的时候群青就心黑下狠手!他身上的淤青到现在都还没好。
群青一直敬着姑娘,宠着柔蓝,就唯独把他这个弟弟当成是会动会说话的陪练用的木人桩!
绿沈暗暗看了一眼群青,决定再也不招惹这个格外偏心的男人,除非自己的武艺有朝一日能超过他。
容清棠不知道另一处的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她和卫时舟在凉亭内独处了没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便逐渐聚起了厚重灰暗的云。
卫时舟抬眸看了看变了脸色的天幕,状似无意道:“看来被我们说中了。”
“是啊,谁能想到,今日竟真的有雨。”
容清棠看着朗朗日光逐渐被阴沉的云层覆住,心底不自觉翻涌起了些许难言的情绪。
裹挟着山间凉意的风开始徐徐穿亭而过,卫时舟站起身来,无声地站在容清棠身侧,替她遮挡那些丝丝缕缕的凉风。
“若不想待在此处,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见容清棠一直沉默着思忖着什么,卫时舟开口道。
他担心她会受风着凉。
容清棠闻声朝身侧看去,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难怪方才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凉意散去了。
容清棠摇了摇头,低声道:“就在此处吧,我想看得清楚些。”
前世那场雨落下的时候,容清棠也坠落在山阶旁的春景里,除了刺目的鲜红,她没来得及看清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开始变得湿润,逐渐有雨丝斜斜地飘落。
就在人们以为这会是又一场常见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时,雨势却忽然变得大了起来。
前世,容清棠便是在此时摔落于山阶之下。
雨水蛮横地拽着尘埃与污浊一同从空中坠落,在亭外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飞溅开来,又沿着路面数百年形成的缝隙汇成一缕缕水流,往四周延展开去。
容清棠细细地看了许久,觉得那些细窄沟壑间的雨水似也流经自己的身体,唤醒了某些尘封的,关于疼痛与寒冷的记忆。
她自虐般地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所有感受,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容清棠倏地想起来,在她失去意识前,曾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唤她的名字。
会是谁呢……
死后又以残念的模样过了一年,容清棠已经想不起那道声音了,一时没什么头绪。
不待容清棠深想,她忽然察觉了什么。
一道沉重的,被尽力压抑与克制着的呼吸声。
容清棠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卫时舟有些不对,她下意识站起身惊道:“您怎么了?!”
卫时舟像是正艰难地忍耐着什么,薄唇紧抿,眉心蹙起,面上染了一层薄汗,脸色也变得像是沉疴重疾下的病人,苍白得不成样子。
像是很疼。
“无事。”卫时舟已经稳不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勉力平静道。
容清棠看得出他是在硬撑,着急道:“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还是身上有伤?”
她方才陷在回忆里入了神,竟不知他到底忍了多久。
卫时舟怕自己开口时更沙哑的声音会吓到她,只好摇了摇头,示意都没有。
“那这是怎么了?”容清棠顾不上礼仪规矩,连忙扶着他坐下,随即稳住心神道:“您等一会儿,我去找人来。”
容清棠说完便准备去找群青他们或是跟在卫时舟身边的人,但她甫一动作,还未跑进雨里,却被人隔着衣衫握住了手腕。
“别去。”卫时舟声音喑哑道。
“过会儿就会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老毛病了。”
容清棠感觉到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重了些,她心里再着急也只能软下声音劝道:“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能硬撑着,我得让人去请太医来。”
卫时舟眸底晦暗地望着她,喉结轻耸,心底终年被掩藏得很好的贪念还是忍不住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他手腕微动,顺着她腕间的衣料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柔荑握进自己掌心。
“过会儿就好,不必去。”卫时舟手上轻轻紧了紧力道,低声说。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绝不能再淋雨。
一瞬的微怔之后,容清棠问: “是不能让旁人知晓吗?”
他是皇帝,身份实在特殊。
卫时舟“嗯”了一声。
卫时舟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这些钻心蚀骨的疼痛只是前世自她离开后他每回看到雨时便会有的下意识反应,没有任何医者或是汤药能起作用。
这些白骨离肉般的痛楚能提醒他自己当初错失了什么,让他得以无数次地体会,或许如她在那场雨里受过的一样的疼。
卫时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甚至求之不得。
方才被他握住手时,容清棠曾有一瞬的愣神,却没有深究是否合礼。她曾经久在病中,知道很多时候或许只是疼得厉害了,意识不清才做出的举动。
感觉到卫时舟的手一片冰凉,她只能问:“以前这样的时候,多久会好?”
见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卫时舟心底恶劣地觉得满足。
他可耻而卑鄙地利用了她此刻的担忧和心软,心底却还有道声音在不断地叫嚣着——
离她再近些。
靠近她,触碰她,拥有她。
但他没有继续泄露那些贪欲,只是保持着目前的动作,哑着声音回答她的问题:“雨停了便会好。”
容清棠不知道这是何病症,她将信将疑地望了望亭外的大雨,却不知它何时才会结束。
前世她没来得及等到这场雨停下。
卫时舟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强撑着又道:“就快停了。”
容清棠拗不过,只好顺着他。
听见他原本清润如玉泉的声音已粗糙沙哑得不成样子,容清棠劝道:“您别说话了,我什么都不问了。”
既然他说雨很快便会停,她便陪他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