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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月入怀—— by南陆星离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12

如今他可算是自食苦果,怨不得别人。
嬴风甩了甩手,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拿给德四,“若是人手不够,可调用当地的守备军。”
德四握住这块金色令牌,鼻尖微动。
持有此令者,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皇上何其信任他们。
三日后,一支五千人精兵趁着夜色悄然离了宫,不知去处。为首的是一背负长弓的少年,他脸上戴着一块面具,右眼处封死。
若有见过碧沙寨大当家的人,指定能认出这副面具。
转眼间冰雪消融,湖面的冰层化成一汪春水,无处不在的雪人不知从哪一天起全部消失无踪。
太初宫依旧烧着地龙,早上用完早膳后顾今月去偏殿看一双儿女。
嬴风在离开第二日晚上遣人来问她是否要亲自照料孩子,顾今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两个月她一边坐月子,一边照料孩子们。
第一次见两个小人时,他们用明黄色绸缎包成两个襁褓,她只看一眼心就软成棉絮。
这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们。
小心接过奶娘手中的大女儿,又张望另一个奶娘怀里熟睡的小儿子,眼泪情不自禁含了泪,在双儿的一再劝说下才平复激动的心情。
顾今月俯身凑到精致的摇篮床里的孩子,如今他们五官都张开了些,粉粉嫩嫩的两团,像春日里艳丽的桃花。
两个熟睡的小家伙闻见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睁开眼,大女儿比小儿子活泼些,看见母亲主动伸出双手去抓她,嘴里还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笑得很开心。
小儿子安安静静瞪着亮晶晶的黑眸,不吵不闹的,似乎总有深意。
女儿像她,儿子肖父。这与民间说的倒是正好相反。
顾今月情不自禁嫣然一笑,抱起大女儿低头用鼻尖怜爱地碰了碰她柔软的小手。
“皇后娘娘,张太医来请脉了。”宫婢引张玉徵入殿,他礼节性行了个礼,跪坐在顾今月旁边。
“娘娘身体已然恢复如初,”张玉徵笑着收拾好东西,往公主皇子那看了眼:“两位小殿下也很健康。”
顾今月跟着笑,随手拿起放在摇床旁边的拨浪鼓,鼓柄用金箔贴出繁复的花纹,两个弹丸是镂空玉质的圆球,一个雕刻盘龙,另一个雕着飞凰。
她垂眸轻轻摇了两下,发出咚咚咚的清脆悦耳声。
大女儿似乎见怪不怪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更喜欢顾今月的头发,小儿子听见鼓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宝,你难得给我个笑脸。”顾今月顿时眉开眼笑的,两个孩子没有赐名,她不好乱叫,便临时起意找个好记的名字称呼二人。
张玉徵每次听见这个名字时总是一言难尽望着那个长得与嬴风如出一辙的孩子。
真是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顾今月见他很喜欢,铆足劲儿逗他,他也十分配合嘴越扯越大。
“张大夫,双儿,快来看,二宝今日怎么这么高兴……”顾今月兴奋地转身想找个人分享此时的快乐,却看见嬴风站在后面直勾勾盯着她,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
嬴风数着日子踏进太初宫,宫人们远远看见他就要出声行礼,却被他及时打断。
他不敢大张旗鼓来,他像个贼一样偷偷摸到偏殿,如果她还是不想见他,那他可以再等等。
可是他一看见她就再也移不开眼,挪不动脚。
嬴风恍然间回到在别院中的时光,她那时候也喜欢对他这样笑,笑得灿若春花,笑得他心驰神往。
可顾今月嘴里叫出的名字却再没有他,那两个名字像一把把刀子往他的骨头缝里扎,钻心的疼。
“今月——”嬴风情不自禁唤她的名字,想要将他和她连在一起。
顾今月刹那敛了笑意,平静无波地站起身屈膝行礼:“皇上万岁。”
嬴风脸上柔情顿时散去,化作沉沉黑气。
他蜷曲掌心大步上前,左右各扫了一眼双眸亮晶晶的孩子们,心里不禁有些吃味。
她接纳全世界,偏偏将他隔离在外。
刚刚那一幕欢声笑语好生刺眼,刺得他双目眩晕,天昏地暗。
明明他才是孩子们的父亲,可是有关孩子的一切她却连只言片语也吝啬与他分享。
嬴风不敢抱怨,迅速收敛寒意,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表情。
“你……你还好么?”纵有千言万语,他也无从开口。
顾今月规规矩矩回答:“一切都好,劳您挂念。”
“我们非要这样下去么?”嬴风红了眼,五指松了又握紧,再松开。
早在他进殿后张玉徵和其他一众人等便识趣地退下去,如今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并上一对不知忧愁的儿女。
顾今月侧过身,目光专注地盯着大女儿。
她的薄凉化成一把实实在在的寒刃穿透胸腔,心肝脾肺肾一股脑地碎成一团,疼得他眼前出现瞬间空白。
“今月,”嬴风抑制住痛苦,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立,“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顾今月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嬴风几欲崩溃的脸。
她俯身给女儿捏了捏被角,忽然一直大掌颤抖地覆在上面,掌控着力道。
力气刚好让她挣脱不了,却也不会受伤。
“皇上,”顾今月深知以他的性子坚持两月已是极限,今日若他没求得结果不会善罢甘休,淡淡道:“臣妾建议您选秀,多选几个合您心意的貌美女子进宫来与您作伴。”
“你……叫我去亲近别的女人?”嬴风眼底的理智开始崩塌,双目紧盯着面前神色淡薄的人,她轻描淡写地将他推出去,却不知他早就无路可退。
“您是九五之尊,臣妾是一国之母,为您分忧实在是分内之事,若您不得空,臣妾愿意……”
“不许说,不许做!”嬴风捂住她的嘴,手指发颤,复又颓然放下来。
“你还是没有消气,我知道的,”他放缓声调,双眸微微失神,“你是在说气话。”
“对了,我今日是来告诉你宛国进贡了一批好马,我亲自挑了一匹枣红色神驹驯服它,想要来送给你的。”他像是忘记发生的不愉快,僵硬地笑着:“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带你去骑马,听虞扬说你的骑术不输给他,他可是骑射大家,你能得到他的认可想必技艺非凡。”
“还有,我已经给我们的孩子取好了名字,女儿册封为长公主,名为赢昭;儿子册封为太子,名为赢曜,你觉得怎么样?”
昭昭天明,日出有曜。
顾今月光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嬴风对他们的珍视,特别是长公主赢昭,直接取用太昭年号中的字,由此可见他对其宠爱程度。
“女儿像你,我看着就像看到小时候的你一样,心里欢喜得很,就把自己的年号送给了她。”嬴风伸手戳了戳长公主嬴昭的脸,笑容真切了许多。
顾今月漠然地看着他们难舍难分。
或许这正是血脉的奇妙之处,嬴昭分明没见过嬴风,却在他伸手时用自己的两只小爪子抓住他的食指,怎么样也不撒手。
“好。”顾今月转头去看小儿子,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像极了生气时的嬴风。
听见她答应,嬴风冲乖女儿眨了眨眼。
不枉他每日夜里悄悄潜进来逗弄二人,女儿给面子总是与他玩耍,儿子像个木头一样气死他了。
走出太初宫时嬴风抬头看眼周围,枯荷已生出新芽,红蜻蜓收了翅膀立在花苞上,水里的鱼儿在畅快地游动。
春天过去,初夏已来,万物生机盎然。远处的山已换上绿衣,白云所过之处皆是碧海蓝天,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好。
他的好心情维持在德四觐见前。
德四躬身递上一幅画卷放到嬴风案前,退后两步躬身道:“微臣自从发现双儿姑娘晚上经常偷溜进景越宫后便按照皇上的指示找人暗中跟着她,终于发现她是在找一幅画。”
嬴风没有打开,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德四踌躇片刻,干巴巴地道:“就在昨日,微臣先一步于她在靖王寝宫的暗格处发现了它。”
嬴风一听是嬴岚床头的东西便放下茶杯,拿起画卷打开一看。
空气忽然陷入恐怖的死寂中,半晌坐在上面的人发出切齿的冷笑。
“我说呢,她怎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作者有话说:
嬴风:看见这谁受得了,我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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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疯了罢。
初春时节, 明明正是大地回暖之时,太和宫内却如深冬般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嬴风端坐在案前, 目光沉冷地盯着摊在案几上的丹青图,像要戳出两个窟窿似的。
忽然,他笑了一声,然后是大笑,到最后笑声阴冷又悲凉, 回绕在整个里屋, 听得德四和内务总管两人心惊肉跳。
“好, 好, 好。”嬴风说着说着脸色骇怖阴沉, 猛地大手一挥, 桌上的东西登时全部打翻在地, 那幅顾今月的画像却像是要跟他作对一般平整地贴在地上, 笑靥如花的面容似乎在嘲笑他一直以来的自作多情。
“把它拿去烧了。”嬴风敛起笑意漠然下令。
内务总管颤抖着身体上前捡起画卷, 手忙脚乱地对折, 急急躬身往后退。
“慢着!”嬴风扬起下巴, 居高临下盯着那幅画卷,勾起一抹冷笑。
内务总管听完嬴风的吩咐后大惊失色, 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退了下去。
皇上这是疯了罢。
“怎么了,”顾今月逗弄着两个孩子, 瞥了一眼发愣的双儿, “自从入宫以来你就心不在焉的,若是不喜欢这里我想个法子送你出宫可好?”
双儿一愣, 随即扯出一个笑, “我才不离开小姐, 就是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快。”
顾今月反问:“快么?”
双儿的目光落在顾今月身上,和皇上的关系却一日不如一日。
刚开始小姐偶尔会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往岸上远眺,流露出伤感和愤懑,见到皇上时眼中压抑着排斥和盛怒。然而慢慢地这些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平静与冷淡。
除了在面对两位小殿下时会笑一笑,其余时间如同没有灵魂的空壳游荡在太初宫。
小姐也会对她,张大夫甚至与虞侍卫笑,但那些笑都是浮于表面的强颜欢笑。
小姐只是不想让人担心她而已。
无数次想告诉小姐关于靖王殿下对她赶尽杀绝的真相,又怕因此击溃她心里最后一点幻想。她了解小姐,她能接受靖王殿下现在的改变,但绝对接受不了那十年是一场谎言。
她一直被困在那十年里。
双儿认为若是那幅画能证明这十年间与小姐一直通信的是皇上而非靖王殿下,或许两人之间的困局就能打破。
然而近几个月不知为何,景越宫守卫变得愈加森严,她成功溜进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无论是画还是字迹一无所获。
心里急得团团转又没有办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没有小姐过目不忘的本事。
今夜顾今月睡得格外不踏实,梦里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她想醒过来,却又无法挣脱梦境桎梏。
嬴风站在她床头看着顾今月皱眉,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咿呀声,她似乎十分不安,却不知为谁不安。
“你的心里只有他么?”嬴风坐在床头看着顾今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接近她。
等他反应过来时右手虎口已经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跳动的脉搏传递着她的体温和幽香,嬴风倏地将手伸回,左手掐住右腕,生怕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衣袖下是顾今月给他做的鲛绡护腕,他还记得那年除夕她兴高采烈送给他礼物,却被他伤了心。在听说他的往事后又心疼地趴在他身上哭,就好像受到伤害的是她自己一样。
想到当时的场景,嬴风的心软成春日的棉絮。
那时的她心疼的,关心的,爱的就是他嬴风啊。
他也曾真切地感受过顾今月的爱,只是他自己不懂珍惜,有无数次坦诚的机会是他没有抓住。
“是我的错,”嬴风眸中全是悔意,隐藏在阴影中,他俯身凑到顾今月耳边低喃道:“你心里有他也没关系,我可以变成他,你喜欢他什么样子,我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
寒凉的薄唇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如同这两个月来一样,轻轻一贴又骤然分离。
睡梦中的顾今月恍然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很淡却让她安心,梦中的无力感渐渐散去。
后半夜,她无梦睡到天亮。
早上起来后宫婢不知为何挑了一条孔雀蓝镂金绣花长裙的裙子替她换上,顾今月看着这颜色有些恍惚,蓝色的衣裙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用过早膳后,她正准备去看望两个孩子们,早就恭候在一旁的内务总管上来请安,并告诉她嬴风在等她,有要事相商。
顾今月问是何事,内务总管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顾今月点头由他引路。
长长的九曲桥从岸边延伸到湖心,汉白玉作底,桥上栏杆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飞鸟鱼虫,飞禽走兽。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太初宫,她站在岸边往回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宫殿孤零零伫立在湖中心,遗世而独立。
“皇后娘娘,请。”内务总管躬着身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心里发慌。
皇上为了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听了着实心酸又惊慌,不敢想象皇后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一路惴惴不安地低着头,生怕皇后发现端倪。
顾今月随他一路往西行,目的地终点是景越宫。
站在牌匾下抬眸看着这三个蓝底金漆的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不知嬴风要商量什么事情,需要把她叫来嬴岚曾经居住过的宫殿。
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安,脸上却依旧神色淡淡。
内务总管又引她走到书房,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顾今月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里走。
砰地一声,门在她背后合上,室内的光线忽而变得昏暗起来。
她往前看去,只见一身穿宝蓝色水波纹长衫的背影仰头而立,他似乎是在一幅挂画面前驻足观赏。
晦暗不明的光线叫顾今月看不清画的的内容,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不知道为何嬴风忽然整这么一出。
越想越奇怪,她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看画的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他转过头,目光温和朝她招手,“过来。”
顾今月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的背贴着门,警惕地望着反常的嬴风。
他眸底闪过骇厉,面容有一刻扭曲,不过瞬息又恢复成如玉公子,单手负背绕过案几朝她步步走来。
顾今月记忆中的他从来没有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衫。扮做风轻妄时他尤爱黑衣,偶尔会穿白衣,青衣,当皇帝后又多了杏黄色、明黄色的衣裳。偶尔夹杂一袭朱红、石青便服,却从未穿过蓝色,仿佛像在忌讳,又是厌恶。
退无可退地站在原地见他款款而来,眉眼含笑散了戾气,微微怔愣在原地。
这一愣,让嬴风怒火中烧,烧得五脏六腑都密密麻麻刺痛起来,但面上不显山露水,甚至扬起一抹和善的笑。
“给你看个东西。”他轻轻牵起顾今月的手,将她带到画前。
顾今月回过神时已站在画下,她抬头望去瞳孔一缩,画中的女子竟然是她。
“如何,画得好不好?”嬴风声音没有起伏,但她仍旧听出里面暗藏的汹涌,于是没接话。
嬴风也不在意,手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扯在他胸膛中,低头凑到她耳边可以压低声音:“这是嬴岚为你画的,藏在他寝殿床头的暗格里,夜夜与它相伴入眠,你听了是不是很高兴?”
顾今月呼吸一滞,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他怒极的征兆。
她垂下眸,缓声道:\"我累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
语毕,扭动身子挣脱他的桎梏。
就在转身那一刻,一股大力自肩头拉扯,她猝不及防被推到齐腰高的书桌前,后背抵在棱角分明的木制边缘,咯得慌。
嬴风一手擒住她的一边肩膀制住她的行动,忽而俯身与她额头相抵,脸上的温和之色消失殆尽,目光阴沉,浮起冷笑:“回哪里去,你真的想回的地方恐怕是嬴岚身边。”
顾今月皱着眉去掰他的手,可惜如同蚍蜉撼树,他如铁臂般的手箍得密不透风,任她如何动作也牢牢黏在她身上。
“你就这么厌恶我,那我若是扮做他,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心软,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嬴风咬牙出声:“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心里只有他!”
顾今月沉默了,她清楚自己爱的根本不是如今的嬴岚。
谁知沉默在嬴风眼里就是默认,他心里大恨,妒火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心再一次跌进荆棘丛林中扎扎实实滚了一圈,留下满地冷血,最终汇成“顾今月”三个字。
他仰头狠狠闭了闭眸,长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仁和良善全数翻涌成疯狂偏执,凶光如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顾今月这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嬴风,你清醒一点。”
“清醒?”他微红的眼眶溢出水光,“我就是太清醒,清醒地知道你爱他,不爱我。”
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几乎咬碎了牙,她听见切齿的磨牙声。
顾今月见他已经陷入魔怔,拼命挣扎,手去掰扯他的五指,他们却纹丝不动如同铁爪般死死扣她在原地。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顾今月尽可能放缓声音不去刺激他:“我都被你弄疼了。”
嬴风忽而听见她软声说话,手中的动作悄悄散了些力道。
顾今月抓紧机会用力一推,嬴风被猝不及防推开。
她转身就往外走,不料腰间被一只铁臂拦住去路。
头顶上传来沉冷的声音。
“我连当他的替身都没资格么?”
作者有话说:
嬴风:呜呜呜,替身都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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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月脑子一头雾水, 嬴风到底在胡说什么,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她自认为从未表现出有一丝将其看做替身想法。
嬴风握住她的腰向后翻转,顾今月腹部抵在书桌棱角上, 后面是他坚硬胸膛。
方寸之地,她无法挪动一步。
“如果没办法接受我这张脸那便别看。这里是他曾经居住过度地方,不如你就把我当做他,你知道的,我一点也不介意。”
最后那一句话, 几乎是咬碎了牙。
顾今月被他一番胡言乱语气得头冒青烟, 他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
嬴风双手掐住她的腰贴上去, 为了躲避他顾今月不得不往前倾倒, 脸贴在冷硬的桌面上, 无力挣脱。
她双眸赤红着朦胧间瞥见桌角白玉莲瓣笔洗,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孤勇。
趁他还未能得手, 顾今月攒足力气费力地伸手, 指尖扣住笔洗边缘的一刹那, 冰冷硬邦邦的质感却让她此刻没由来的安心。
嬴风的额角被从天而降的黑影砸得懵了片刻, 顾今月趁机用力推开他。
“你疯了, 脑子不清楚。”她将手中染了血的笔洗朝上方的画作猛地一扔,生生砸出一个洞来。
慌忙拢了拢衣衫, 顾今月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踉跄着往门口跑, 鞋掉了都不顾地往外跑。
嬴风想去追可额角剧痛, 他两眼发黑,脚步虚浮连连后退, 直到扶住书架边缘才堪堪站稳。
顾今月虽控制了力道, 但他仍然被砸得失了片刻言语能力。
手摸上痛源, 一片濡湿,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嬴风皱着眉往门口看,那里早已失去顾今月的踪影,只留下一道刺眼的缝隙。
门外守着的护卫早在顾今月尖叫骂嬴风时悄然后退,他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躬身垂头。冷不伶仃一阵清风从身前吹过,眼前一片蓝色迅速掠开,下意识想抬头又生生止住。
皇上不允许他们直视皇后,如此一来方便顾今月一路畅通无阻冲出景越宫。
身后隐隐传来一阵慌乱,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跑得远远的,远离那个疯子。
路上遇到禁军,他们惊见皇后衣衫微乱地狂奔着,双脚赤足。下一刻猛地单膝跪下行礼,双眼紧闭,直到脚步远去才敢起身。
不多时又有一宫婢们手忙脚乱,又急又快地追着过去。
“头儿,要不要……”
新上任的禁军头领扬起手,合上眼帘微微摇头:“管不起。”
上个管皇后娘娘事的头领才被放出来不久。
他转头对着一干人等喝道:“皇上此举肯定有他的章程,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漏嘴,违者严惩不贷!”
顾今月心里闪过无措,迷茫,惊惶交织,但心底也不可抑止地涌出一丝丝畅快。
看见嬴风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她怎么敢。
她就是敢。
她要打破他的自以为是,打破他的独断专行。
顾今月如离弦的快箭一般猛地往太初宫冲,又急又快,不单是她觉着不可思议,连身后追赶来的一众宫婢们都诧异看似孱弱的皇后娘娘竟有如此身姿,愣是半天没追上她。
回到内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门挡住外面的大呼小叫。
阳光透过窗牖缝隙照射在屋里,铺满一地金黄。
她内心此刻一片平静。
终于在今日明白嬴风的心结在哪里。
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向自负的他竟然甘愿做出这种事。
日落月升,光影变幻,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三日。
嬴风自那日起再没有踏足太初宫,也没有人传出她伤人一事。
顾今月按部就班地照料孩子们,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她心里已有决断,若是他再执迷不悟便再打一顿。
打到他醒悟为止。
诚然她心里始终无法原谅嬴风的欺骗之举,可她也不会卑劣到将他当做替身来填补那十年之憾。
他是他,嬴岚是嬴岚,她分得很清楚。
对于嬴风,爱恨交织,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便只能逃避。
而对于嬴岚,她早已放下。
人都是会变的。
她变了,她的三哥哥也变了,回不到从前又如何,人是要往前看的。
日子总是自己的,何况她现在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双儿惊奇地发现自家小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就好像……她笑就是因为开心,而不是比哭还难看的强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对此乐见其成,小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生机勃勃的模样。
一日傍晚,顾今月送走孩子们和双儿,沐浴更衣后平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窗框传来咚咚咚地响声。
她悄悄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一个黑影从下面忽然蹿上来,吓得她差点叫出声,又生生止住了。
隔着一条条钉死在窗户上手臂宽的木头柱子,那人蒙着脸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头贴着缝隙压低嗓音。
“明日午时三刻,姜统领会来救您离开。”
不等顾今月反应,他又悄无声息地潜水遁走。
第二日风很大,湖面上的碧叶翻涌起白色浪潮,盛开的荷花被吹得七零八落,颇有些凄凉。
顾今月照常起居,用完午膳后临窗而立,目光幽远眺望天边,围着皇宫的城墙被压成一条直线,与水面平齐,好像轻轻一脚便能跨出去。
姜统领,这个她从未见过却三番五次要助她离开的人究竟是谁?
双儿曾在只言片语中说过当日靖王起兵,这个姜统领奉命捉拿戚家一干人等,不仅没有一丝昔日同僚之谊,反而因为对戚家十分熟悉没有让任何一个戚家人成功逃出去。
哪怕是已经成为张尚书妻子的戚氏女也没有放过。
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戚氏连根拔起,姜统领功不可没,因此得了嬴风青眼。
所以他不应该是嬴岚的人,可为何又要帮她离开皇宫。
顾今月蹙眉,莫非又是嬴风的试探。
第一次逃离时的教训历历在目,她不会再上当,也不想陪他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午时两刻,殿外忽而有人靠近。
“奉皇上口谕,请皇后娘娘过殿一叙。”
这声音浑厚有力,可她从未听过。
殿外守护的人似乎在确认什么,没过多久就有一宫婢打开大门请她出去。
顾今月半眯着走出门口,一个高挑魁梧,银色甲胄的男子朝她行礼。
“卑职姜逸辰,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她冷冷道:“有什么事叫他亲自来跟我说。”
姜逸辰态度十分恭敬,隐晦道:“皇上他前几日受了风寒,如今躺在塌上十分想念皇后娘娘,皇上还说有要事相商。”
又是要事相商。
顾今月垂眸想到自己那日下手确实重了些,看看也无妨,若他还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是替身,她不介意再出手整治一番。
居高临下看着这可硕大的脑袋,不紧不慢道:“带路吧。”
见后面的宫婢要跟上来,他态度大变竖眉而喝:“皇上有令,只召见娘娘一人。”
“这……”宫婢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闪失,她们怕是承担不起。
姜逸辰亮出一块令牌,冷冷道:“怎么,连令牌都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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