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 by南陆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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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风知道她在关心自己,淡淡解释:“顾今月只是失忆,不是失智。他们演得再逼真也会有破绽。她稍微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两方人都没有下死手,难免起疑,那一箭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嬷嬷心道夫人会想那么多吗?
嬴风看穿她的想法,低声提醒:“不要小瞧她,她可是首辅的孙女,状元郎的女儿。顾首辅和顾侍郎教导出来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又慎重嘱咐她:“平日行事一定要注意一言一行,不要露馅,她过目不忘又聪慧过人,可别在紧要关头出岔子。”
苏嬷嬷听太子一番提示后决定回去再敲打敲打身边伺候的人,以免她们误事。
“嬷嬷,你可曾受伤。”嬴风关切问她,同时眼神上下打量。
苏嬷嬷心里熨帖,叹了一声:“奴婢哪有这样脆弱,他们下手有分寸。”
嬴风点点头,“那就好。”
苏嬷嬷还想问第二支箭的事情,嬴风却挥手让她退下,她噤声告退。
太子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嬴风等人走后招来赵统领,德四。
“如何?”嬴风看向德四,他长得与从三完全不一样,年纪不大却格外成熟稳重,不苟言笑,有赵统领的风范。
德四单膝下跪,姿势标准,低头请罪:“属下用了各种方法,那人咬死就是普通猎户,属下派人连夜调查发现与他口供一致。”
赵统领闻言皱眉:“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嬴风冷笑一声:“巧合?普通猎户?”
德四跪在地上不语,如沉默的雕塑。
嬴风掀开被子下床,赵统领作势要扶,被他挥手推开,他走到德四面前站定。
”你觉得呢?"
德四背脊一僵,慎重道:“绝对不是普通人,甚至是个难得的精锐。”
嬴风扶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赵统领沉声道:“赵统领,德四真是青出于蓝。”
他话音一转,轻描淡写道:“把从三叫上跟孤走,今天心情不错,就选戚柏开刀好了。”
嬴风目光微沉,勾唇冷笑。
第二天顾今月强迫自己早起,没想到却得到风轻妄已经出门的消息。
“什么事情这么急?”顾今月神色急切,担心他伤口再次裂开。
苏嬷嬷装得若无其事:“是家里的生意出了点事,主子不得不去处理。”
“能有什么比身体重要?”察觉到苏嬷嬷欲言又止,连忙询问:“是不是跟前日的遇险有关?”
苏嬷嬷为难地看着她,弄得顾今月更急了,她摆出女主人的架子冷冷道:“我是他的妻子,事关他的安危,我不能知道?”
顾今月不笑的时候气势十足,特别是凤眸微沉时,矜贵威仪。
当得起一句母仪天下。
苏嬷嬷跪下认罚:“请夫人恕罪,主子家事,奴婢不敢妄言。”
顾今月目光所过之处,婢女们一个接一个下跪,连院中的护卫也纷纷低头沉默。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里的人把风轻妄的话奉为圭臬,他不点头,没人敢擅作主张开口。
她心里着急却没办法,也没有心情做别的事,回房坐在罗汉塌上等他。
一直等到日落,风轻妄也没回来。
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恍然间瞄到站在院门口右边的护卫,他藏在右眉下方的痣看着有点眼熟。
顾今月甩下一众人径直走到他面前,疑惑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我看看。”
虞扬眼底出现一片天青色挑线纱裙,紧接着清亮如夜莺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起,下意识往上抬头看,昳丽的容颜忽然在眼前放大。
他一时都忘了回答,耳朵悄悄发红,烫得他立刻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苏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一看霎时心口一窒,差点吓晕过去。
虞扬正是当天踢伤她,袭击顾今月的蒙面人。
太子说的没错,夫人出身名门,绝不可小觑。
“你一直在这里当值?”顾今月轻蹙眉头上下打量他,与记忆中的脸进行对比,总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虞扬赶紧低头,憋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了个嗯字。
察觉他神色异常,还想再问。
苏嬷嬷赶紧岔开话题:“夫人怎么了?”
顾今月环视周围,发现众人神色紧张,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怪异之感,沉声命令他:“抬起头。”
虞扬不敢动,苏嬷嬷拉住顾今月往回带,被她拂开。
顾今月微扬起下巴,淡淡道:“怎么,我连让人抬头的权利都没有吗?”
一时间空气凝滞,沉重又压抑。
虞扬背崩得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弦,握住佩刀的手青筋凸起,看起来十分僵硬。
苏嬷嬷尴尬笑道:“当然有,只是夫人这样在意他,等会主子回来怕是要吃味了,不如……”
顾今月斜睨她一眼,苏嬷嬷被钉在原地,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我只是让他抬头看看是不是以前认识的人罢了,嬷嬷未免太过小题大做。”顾今月又往前挪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拿出帕子垫在掌心,她缓缓伸出手去触碰他的下颌。
虞扬和苏嬷嬷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亲自动手。一个咬紧牙关把头压得更低,一个眉头紧锁五指攥紧衣袖。
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手上,两颗心齐齐提到嗓子眼。
恐惧和不安让他们呼吸在那一瞬间同时停止,两人都意识到若是让夫人看出端倪,太子所有的筹谋都将化为乌有。
一刹那间,空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之感。
顾今月隔着一层光滑的丝帕抵住他的下巴尖,轻轻使力往上抬。
他不敢抬,也不敢不抬,双眼颓然闭上等待死亡宣判,牙齿颤抖到连下唇都无法咬住。
虞扬脑海中一片空白,眸底暗藏惊恐无助,呼吸变得不规律,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又苦又涩。
他太大意了,以为蒙着脸就没事,这下全完了。
就在他满脸绝望地对上顾今月那一刻,平地一声雷从院外响起。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大家都在演我。
后天有点事,晚上18:00更新哦
“夫人,不好了!主子从马上摔下来,晕过去了!”
哭天抢地声连绵不绝,听声音才刚刚进别院大门。
顾今月眼前发黑,手中的帕子滑落在地,连连倒退两步。
“夫人小心。”苏嬷嬷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
站稳后深呼吸一口气,她定定神与苏嬷嬷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平静坚定。
此刻她不可以慌乱,更加不能添乱。
也顾不上护卫相貌一事,脚步急促地绕过他径直往东苑走去。
苏嬷嬷赶紧跟上,在与护卫擦肩而过时,彼此都听见对方松了口气。
太险了,只差一点点。
顾今月走后,院子恢复寂静,众人各司其职没人敢玩忽职守。
护卫趁着没人时,鬼使神差地把掉在脚边的白芙蕖暗纹的手帕拾起来,偷偷藏在怀里。
手指放在鼻尖,他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夫人不是他能够肖想的,不,或许连看一眼都是亵渎,从今往后他们估计再也不会见面,就当留个念想吧。
她送的那碗莲子羹是他吃过最甜的东西,足够回味一生。
顾今月匆匆赶到东苑时,里面围着经常给她看病的李大夫,还有专治外伤的刘大夫,他们见到她纷纷行礼,让出一个位置。
“他怎么样?”顾今月看到风轻妄右肩重新被包扎过,两眼紧闭倒在床上,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白色。
两条柳叶眉拧成一团,她率先望向年纪稍大的李大夫。
“他伤口再度裂开,伤口导致高热,现在才会昏迷不醒,往后几日要多劳烦刘大夫好好照看,以免伤口溃烂酿成大祸。”李大夫摸着一把胡子,语气慎重。
虽然失忆,但她从李大夫严肃的神情和众人忧虑的眼神中推测出风轻妄这次情况十分凶险,恐怕稍有不慎就会不堪设想。
顾今月腿又开始发软,木然转过头看向刘大夫。
微微扬起下颌,双眸中泛着点点湿意染红了眼尾,偏生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溢出。
刘二郎对上夫人无助又强装镇定的眼神,她像一堆泡沫堆积而成的幻影,仿佛只要轻轻一戳就要破碎万千。
心像被冰冷的铁索狠狠箍住,呼吸都在痛,冷到极致陡然又生出一丝燥热。
苏嬷嬷重重推了刘二郎一下,他才恍然回神,偏过视线低头回道:“夫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照顾主子。”
这句话落地,眼前泡沫般的女子冲他挤出了个笑容,柔声道:“一切就拜托刘大夫了。”
“是。”刘二郎悄悄攥紧拳头,耳后根悄悄红了一片。
没过多久,众人散去,房里只剩下顾今月,苏嬷嬷和赵统领。
“今日我就在这里守着他,他醒了后哪里也别想再去。”顾今月坐在床边,低头握住风轻妄的半只手。
他的手很大,指腹有薄薄一层茧,稍微用力握紧,掌心便被刺得痒痒的。
苏嬷嬷害怕耽误太子正事,准备劝说却被赵统领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苏嬷嬷到嘴边就变成另一番话。
“奴婢去把晚膳端来。”
顾今月没转头,一直凝视风轻妄的脸,轻声道:“顺便将我换洗的衣物带来,今晚我就在这里睡。”
苏嬷嬷点点头,退了下去。
顾今月先喂风轻妄喝了汤,又服下药,自己匆匆吃上两口便去沐浴更衣。
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药,眉头都不皱地一口气喝完,连蜜饯都不需要。
越来越习惯这苦涩的味道,她躺在风轻妄旁边暗暗自嘲,以后说不准不喝药连觉都睡不好。
侧头对着他,目光在高低起伏的侧脸上逡巡,睡着的风轻妄磨掉了冷,只余下俊。
顾今月盯着他天,脑袋渐渐下垂,不多时安然睡去。
京郊别院一片祥和安宁,而皇城却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打得戚国公府元气大伤。
起因是戚柏的十日之期还剩两日,他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太子殿下惦念张尚书的爱子之心,决定与戚统领一同追查。
他们带人沿着张玉衡当日的行经路线一路追查蛛丝马迹,不料忽然从山林中射来一阵箭羽,太子中箭落马。戚柏毫发无损不说,甚至没能抓到山匪的一根头发。
太子重伤昏迷被抬回东宫,戚柏因护驾不利,渎职失察被下邢狱,太子贴身侍卫德四亲自收押审理。
京畿统领一职交给姜副统领暂代,要求他务必三日之内捉拿这群胆大包天的山匪,救出张公子。
戚国公府乱成一团,戚国公夫人嚎啕大哭,她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嫁人不在身边,小女儿早早殁了,快三十才生了一个儿子,平日格外宠溺,导致戚柏不学无术,纨绔不堪。
戚国公一生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唯独对唯一的嫡子格外宽容,终于致使他酿成大祸。他也急得上火,赶紧往宫里传讯给戚贵妃,让她打听一下太子的消息。
然而内心某处涌起隐秘的庆幸与不可言说的喜悦。若是真有这么一群山匪,他们射杀了太子殿下,那他到时候就可以顺势扶三皇子上位。
刺杀储君的罪责就由这群不知名的山匪承担,与他们半点干系也无。戚家干干净净,复起之日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他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柔声安抚发妻稍安勿躁。
戚贵妃与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认为这是上天给他们的好机会。这些年来他们娘两连着戚家被太子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定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才让嬴风那厮遭了报应。
“岚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太子不幸重伤而亡,你是唯一一个成年皇子,太子之位非你莫属。”
戚贵妃激动地脸都红了,偏偏嬴岚满不在乎,垂眸恹恹捧着一杯茶细细品尝。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戚贵妃恨铁不成钢,自从顾今月的尸体被送回随州,嬴岚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对什么也不关心。
“听见了。”嬴岚低眉敛目,很是乖巧:“您与外公做主就好。”
戚贵妃露出胜利般的笑容走到嬴岚身边,手扶上他的肩膀,发现他微微一僵,当做没看到继续笑着说:“岚儿,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娘和外公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嬴岚笑容温和,抬头眸中满是孺慕之情,一字一句道:“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
戚贵妃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头脑,也没细细分辨他的表情,若是她再多看一眼变回发现嬴岚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恨意。
从戚贵妃寝宫回到景越宫后嬴岚招来心腹,低声吩咐两句后心腹悄然离开。
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他抬头远眺东宫方向,眼神幽冷,与外人眼中儒雅温和的三皇子截然不同。
作者有话说:
改一下更新时间,明天21点更新。
别人说的你都不可以相信,你只能信我。
嬴风意识清醒瞬间察觉身旁有人,循着本能第一时间抬起右手握拳,以雷霆之势向身侧挥去。
充满力量的一击撕裂空气划出唰的一声,若是被砸实,不死也要重伤。
拳头停在顾今月鼻尖前一寸,他无声喘着气,心颤抖着后怕,一眨不眨地盯着旁边毫无防备的睡颜。
顾今月皮肤很白,沾着还未燃尽的烛光也未能染成暖黄色,却叫她有了温度。暖暖的,仅仅只是看着她,嬴风那颗冰冷又孤独的心宛如找到归处。
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比脸还白的贝齿若隐若现,勾的他想不管不顾直接撬开,听她发出甜腻婉转的颤音。
柔和的呼吸带着她的幽香萦绕在他鼻尖,小腹一紧,呼吸变得沉重又急促。
她睡得很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圈,又正在其他危险边缘徘徊。
身体僵硬了半晌,气息终于平复,他才缓缓张开拳头改为抚摸她的侧脸。
顾今月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对上一双幽黑的双眸,里面装满她茫然的脸。
“你醒了,伤口怎么样,还疼吗?”顾今月想撑起身子,刚一抬手就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捆着。
风轻妄抿唇一笑,抬起左手,上面连着她的右手,不答反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在报复我上次粗鲁的行为,那我再跟夫人赔一次不是。”
他的脸蓦然凑近,暧昧地舔了舔她的耳垂,哑着嗓音道:“若是夫人心里不忿,要不也把我捆起来,任你施为,我绝不还手。”
尾音向上勾了一下,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炙热的鼻息还不停敲打在颈窝边,烫得她打了个颤。
她想侧身躲开,一时忘记两人的手连在一起,风轻妄借力整个人压在她身上,顺势又将连在一起的右手插进她左手指缝,十指相扣牢牢抓在掌心。
两人挨得更近,她连一点退缩的空间也没有,眯着眼睛警惕盯着上方的人,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顾今月:“……”自作孽不可活。
“行不行?”风轻妄朝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他身上特殊的气息强行扰乱她的思绪。
“不用。”从嘴里挤出两个字,羞恼地胡乱去扯捆住两人的绸缎,风轻妄稍一抬手就避开,她空闲的手也被佩戴黑色护腕的右手捉住。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风轻妄低头凝视她一举一动,鼻腔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嗯?”
“我怕你又偷偷出去,”低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她小声埋怨:“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风轻妄听后表情错愕,愣了片刻,喃喃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今月察觉他语气有异,抬眸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奇怪道:“我身为你的妻子,关心你不应该吗?”
他听见这句话后蓦地顿住了,下一秒表情变得格外诡异,眼眸幽深掠过她肌肤的每一寸,嘴角往上先是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然后慢慢扩大,直达耳后根。
“对,你说的对,”他声音飘忽,怔怔望着她:“你是我的妻子,是该关心我。”
顾今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试着推开他,没想到他这次格外配合,顺势往旁边侧躺,目光却没有离开她片刻。
“可以解开吗,我手有点疼。”顾今月嗓音轻软,带着点求饶的意味。
“当然可以。”他十分配合,三两下就解开缠绕着两人的墨绿色绸带,她想抽回手却发现纹丝不动,他将紧扣的双手放到嘴边,轻啄一口她的手背,声音柔得像温水:“我想抓着你,一直抓着。”
身体获得自由瞬间顾今月往里靠了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高大的身躯跟着往前挪动一寸,她又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背后是冰冷的墙,前方是火热的胸膛,一冷一热,她忍不住抖了抖。
另一只手突然出现在腰侧,从后紧拥住她,稍微往前一带她便落向风轻妄怀中,额头被迫抵在他胸前。
他上半身无遮无拦,顾今月红着脸贴上他蜜色的肌肤,感受皮下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脑袋被震得发麻,他体内的热气似乎蹿了出来,熏得她睁不开眼。
“夫人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捆着我,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胸腔微微震动,说出溺人的情话:“我可离不开你。”
顾今月双颊比他的怀抱更热,故意岔开话题:“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抬回来。”
闷笑声透过骨骼传到耳畔,刺得她耳膜发颤,难受地哼了两声。
风轻妄终于肯放开她,新鲜空气涌入鼻腔,她忍不住贪婪地吸了几大口。
“我错了,”他惯会拿捏她,知道装可怜比强逼她有用,于是眼巴巴望着红成蜜桃一样的人,委屈道:“实在是家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然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他单手把人捞上来,与自己对视,喜不自胜打趣道:“我还想和你一起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顾今月含羞带嗔瞪了他一眼,放软语调:“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比身体重要,我能知道吗?”
“当然,”风轻妄见她态度松软,趁机实施下一步计划,诚恳道:“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之前你记忆有损,我怕徒增你的烦恼才勒令他们不许跟你说太多。”
“但我总要知道的,不是吗?”顾今月急切道:“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见,我想听你说。”
风轻妄黑眸怔怔注视她,用指尖挑开额间几缕碎发,落下一个轻吻。
“好,你听我说……”
别人说的都不可以相信,你只能信我。
我会给你编织一个最美的梦。
“所以为了夺取家产,你父亲的小妾和庶弟联合外人要害你。因为你这里无处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你才将我转移到这里,不许我随便出门也是怕再来一次意外?”顾今月听完风轻妄不咸不淡地描述后,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十岁时母亲被小妾暗害,父亲厌恶不闻不问,十五岁被指派到最险恶的地方开拓生意,背后的伤疤就是在那时与恶客打斗中留下的。
“在我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们竟然想出让我庶弟代替我娶你,”风轻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寒声道:“我决不允许!”
“顾今月,你是我的。我就是身在地狱也会爬回来娶你,你休想嫁给别人。”
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顾今月另一只手勾住他右肩,主动贴上去哄他:“我已经嫁给你了,还能嫁给谁?”
“谁也不许!”他轻轻咬了一口顾今月的右脸颊,不高兴道:“谁敢娶你,我就杀谁。”
顾今月痒得受不住咯咯笑出声:“风轻妄,你属狗的吗,怎么喜欢乱咬人。”
伸出手推开他脑袋,想要翻身下床,风轻妄哪里同意,一拽一压,人又到了自己身下。
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顾今月虚张声势警告他:“现在是白天,外面都是人,你肩上还有伤,别乱来,小心又崩了伤口。”
风轻妄眼里戏谑,嘴上不饶人:“夫人的意思是,如果是晚上,只有我们两个,我伤又好透了,就能乱来?”
顾今月避开他的眼神不说话,两颊飞速染上酡红。
他轻笑着扯下床帐,拔步床内刹那间变得昏暗。
风轻妄目光幽深俯视她,嗓音低沉:“我觉得身体已无恙,甚至还能去外面跑一圈马。”
顾今月冷笑一声,伸出手指往前一戳。
作者有话说:
嬴风:后面她真的捆我了,但是……快乐的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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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月面无表情推开他,对他的假意委屈视而不见。
刘二郎来换药的时候,发现太子目光幽怨地追随着夫人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控诉她的冷漠无情。
“刘大夫,他的伤怎么样?”顾今月一眼都没看床上的人,关切询问道:“是否还有生命危险,平日有什么忌口。”
淡淡荷香涌入鼻尖,刘二郎不自然僵了一瞬,他立刻转过背去快速回答:“主子的伤已无大碍,只需好生休养几日便可,不能做剧烈动作。至于膳食,我回头会写下禁忌交于苏嬷嬷,夫人不必挂心。”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太子心思缜密,五感敏锐,对着顾今月他害怕自己做出不正常的举动惹来太子怀疑。
“好,谢谢刘大夫。”
顾今月对着刘二郎嫣然一笑,让嬴风看得十分刺眼,他假装难受哼唧两声,她便立马抛下别人巴巴靠过来,又让他心里舒服了些。
刘二郎趁机离开,背后隐约传来太子的抱怨。
“不许你对别的男人笑。”语气霸道,不容觊觎。
他闭眼叹了口气,压下心中酸涩,面色如常地去西苑找苏嬷嬷。
接下来的十几天,顾今月亲自照顾风轻妄,绝不假手于人,主要还是为了看牢他,以防他在半夜偷偷溜出去。
嬴风度过了人生中最悠闲却也是最难熬的日子。
每日醒来换药,看书,练字,偶尔陪她在别院里散步。顾今月对待他像一个易碎又不听话的娃娃,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待在一块。
这种感觉很奇妙。即便是在他幼年失去母后时,身边的人也从未认为他不堪一击,反而将他视为依靠。
偶尔依赖一下其他人的感觉还不错,前提这个人叫顾今月。若是别人敢轻看可怜他,他会亲自教会那人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自在快乐自是不必多说,苦恼烦闷却难以言喻。
男人早上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何况他对着自己放在心尖的女人,能看却不能吃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为了他的伤势着想,顾今月提出分两床被子睡。风轻妄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每晚趁顾今月睡着后都会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导致第二天起床时身体出奇亢奋。
两人差点擦枪走火好几次,吓得顾今月提出晚上回西苑或者隔壁厢房,被他威逼利诱加软言好语劝住。
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未经她允许做任何不规矩的事情,她才勉强继续留下来。
软玉温香抱在怀里蹭蹭也是好的,总比一个人睡醒后望着空荡荡,凉飕飕的床不知强多少倍,更何况他早已习惯嗅着她发间的淡香入眠。
心里暗暗叹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他都准备齐全了,就差顾今月点头。
他不敢再强迫她,她好不容易再次主动靠近自己,建立对他的信任,所以只能忍。
德四从三两人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窗边的太子殿下一副幽怨模样,活像苦苦等候丈夫归家的空闺妇人。
沉稳内敛的德四表情不变,活泼单纯的从三却笑出了声,一下子就把嬴风的愁绪拉了回来。
他目光一凛,又恢复成冷漠威严,气势十足的储君。
德四推了下弟弟,从三立刻噤声,收敛笑意。
“宫里情况如何?”嬴风合上书卷,随意放在一旁。顾今月偶尔会去膳房做些小点心,他今天特意提了句想吃荷花酥,这道点心费时费力,想必要耗费不少时间。
趁人不在,他正好处理“家里”那点事。
两人行过礼,捡了几件这些□□堂后宫得到的重要消息报告,嬴风在听到“嬴岚与冯将军嫡女十日后大婚”后挑了挑眉,嘲讽一笑:“戚氏真是沉不住气,孤还没死,就迫不及待给嬴岚笼络势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狼子野心。”
德四低眉不语,从三仰头天真道:“那殿下要破坏这桩婚事吗?”
嬴风看着从三天真无邪的笑,轻笑一声:“不必,戚氏这叫放虎归山,由着他们自个斗,我们看戏就好。”
德四出声:“想必戚贵妃是想趁着太子重伤无法阻拦才如此匆匆。”
嬴风冷笑:“若是孤不想让她成事,便是死了她也做不成。”
两人双双下跪,惶恐道:“殿下慎言。”
“起来,还有什么要说的。”嬴风催促二人,同时往院外张望。
顾今月离开有些时辰,估计快回来了。
德四沉稳道:“殿下睿智,您将重伤的消息放出去,果然拔出了几颗隐藏得极深的钉子。有太医院的药童,御膳房的杂役,宫内巡查侍卫,还有……东宫的一个小太监。”尾音到最后不可抑制地发颤。
抓到东宫内奸后德四心里一阵后怕,那可是密不透风,宛如铁桶的东宫。里面的人来来回回不知道被过了多少遍筛子,居然还能出内鬼。这令德四惶恐不安,脑海里闪过东宫所有人的脸,一遍又一遍揣摩是否有漏网之鱼。
嬴风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属下,淡淡道:“宫里处处都是耳目,东宫也难以例外,不必过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