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食闲饭—— by静安路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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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个夜晚,徐诗发现他深夜梦游到琴房弹琴。
他不知道自己做过那些事。从那种状态中醒来时总有点恍惚,难以分辨面前的世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局部意识仿佛形成了另一个宇宙,而他需要允许两套规则在身体里运行,就像用大脑同时运行两种系统。
离开纽约前,徐诗问他,这种状态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李均意反问她,你觉得我什么状态?
徐诗说,你还没有好起来。
李均意再次反问她,那你怎么确定,我以前就真的身心健康?我真的'好'过?
徐诗不说话了。
他最后宽慰徐诗,说,我回国就是去找医我的药。
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好'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他不知道。
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要做哪一步才是'正常人'?有时候也会觉得困惑。
到底怎么区分正常和不正常,做测试,做量表,看病历?到底谁定的标准?因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所以是不正常。
医生问起他的梦。
他跟她聊易慈。聊他们一起下课回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她给自己买的小蛋糕,送自己的书,看向自己的目光。
医生打断他,说,我说的是,你的梦,我们需要分析你的梦。
他答,我讲的就是我的梦。
没见面之前,李均意用她来区别那两个世界。只要她出现,不用怀疑,那一定就是梦了。
现在也是,他在那片本该没有人的雪地里发现了她的踪迹,她在很高的地方站着,隔着高入云端的悬梯。他往上走,往云端,往风雪飘来的地方走,在心里想,这是雅各的天梯吗。他呼吸变重,爬得有些吃力,但已经快要靠近她了。
走到尽头,他筋疲力尽地站在她面前,张开手想要拥抱她。没抱到,她一瞬间就消失了。他只抱住了他自己,和一阵风。
李均意从梦里睁开眼睛。
感觉到什么后,他转头看向床边。
易慈趴在床边看他,他们的脸相距不到10公分。
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均意下意识伸手掐了下她的脸,确认。
她没有消失,还拍掉了他的手。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易慈表情很失望,“你不是应该被我吓到吗!”
我刚刚梦到你了,李均意心道。
他坐起来,问她:“你进来做什么?”
她理直气壮的:“我来叫你吃早餐啊。你平时不是都早起吗,今天这么晚都不起来,一回我家就睡懒觉啊?”
李均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是有点迟了。
他坐起来,看她穿的24号球服,问:"又不能出门,穿球衣做什么?"
易慈说:"没找到以前的睡衣,拿这个当睡衣穿。"
没说两句话,林以霞探了个头进来看他俩,皱着眉骂易慈:"都跟你说了别吵人家睡觉,平时工作那么忙,难得回来能休息几天。"
易慈怒道:"我没吵他,他自己醒的!"
"没吵?没吵那你进来做什么?趴人家床边上做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我找他脸上的痣!不行吗?"
“那你为什么脸红,你敏感肌啊?”
李均意没有加入她们的纷争, 默默收拾好床出去洗漱。朝厨房那边看了眼,易叔叔在给他们准备早餐。到卫生间洗漱,他盯着架子上那个粉色的漱口杯和配套的牙刷看了很久。旁边那套是同款的蓝色,易慈的,她自己不想用粉色,昨晚二话不说先拿走了蓝色。
他拿起那把粉色牙刷,开始刷牙。
早餐是蒸云吞和枸杞叶牛丸汤,易慈额外还要吃三个水煮蛋。
餐桌上的气氛很家常,也很容易让人放松,让李均意忍不住又在心里自我怀疑了一遍,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或许他清醒地活在自己的梦中。
被台风困在家里,不能外出,做得最多的事情好像就是吃和睡。窝在家里打边炉,打牌,打游戏,这就是欢度放假台风天的最好方式了。
白天没事的时候易慈就拉着李均意玩牌,一开始两个人玩抽乌龟,接着易新开申请加入游戏,于是变成三个人斗地主,到最后林以霞看他们三个玩也坐不住了,翻箱倒柜地找出家里那副缺了好几张牌的麻将来和大家同乐。
易慈原本以为玩这些游戏怎么说都要被李均意智商碾压一下,结果打了两天下来,她居然还靠着自己那烂到爆的牌技赢了不少?
想来真相只有一个。
回房间后易慈质问他:"你不觉得你这样放水太明显了吗?"
李均意说:"这不是放水,是人情世故。"
易慈抱起手看他:"你拿人情世故跟我们玩牌啊?"
李均意改了口风:"倒也不完全是人情世故。"
易慈:"那是什么?"
李均意把手放到左胸口:"是责任,是感召,是……"
听不下去,易慈一脸无语地捂住他的嘴。李均意看了她几秒,突然亲了亲她的手心。易慈把手拿开,心乱了几秒,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又凑近亲了她一下。
易慈这次睁大眼看他。
李均意小声说了句抱歉,又道,"我以为你是想要我亲你。"
书房的门关上了。一门之隔外,爸妈都还在客厅走动着,他们就靠在门背后接吻。她甚至忘了是谁先开始的,反正就那样发生了。
这好像是在做坏事,可感觉并不赖。
有脚步声,林以霞讲着电话回房间了,路过这扇房门。
等分开一些,李均意轻轻笑了一声,低声说,老师在外面啊。
易慈还抓着他的领口,"我不怕老师。"
李均意一脸苦恼的样子:“你把我压在这里亲,还不让我走,我要告诉老师。”
易慈:“去告啊,不然你现在就喊两声,看有没有老师会来救你。”
李均意摸摸她的头发,还要说什么,易慈拿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小腹,问:“你平时锻炼吗,有没有腹肌?”
李均意:“你以后就知道了。”
易慈一脸自豪地道:“我有哦,你想看吗?”
李均意挑起眉看她:“你这算不算性骚扰我?”
易慈笑:“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兴奋啊。”
李均意扶着她的肩膀,把距离稍拉开一些,不让她再继续撩拨,“别太过火。”
这个时代还有这么发乎情止乎礼的男人也是稀奇。可他越正经,易慈就越觉得他是在假正经,忍不住想逗他。
她继续靠近一些,认真道:“等你醒的时候,我真的在找你脸上的痣。”
李均意问,找到了吗。
易慈凑近,在他听力不太好的那只耳朵靠近脸颊的地方碰了碰,说,在这里。语气高兴得像发现了一个星系。
有些时候,李均意无法分析出易慈为什么开心。她好像总是能因为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笑起来,看他用粉色牙刷会笑,看他帮易叔叔择菜会笑,找到他的一颗痣也会笑。
李均意低头吻她。
下一秒,砰砰两下敲门声突然在耳边炸响。易慈吓得一把推开他,瞪圆了眼睛。李均意被她推出几米,正好推到一把红木椅子前,他顺势坐下。
俩人面面相觑。
易新开没听到里面应声,在门外又敲了两下,大声道:“你俩在里面干什么啊?快出来食饭啦!”
几天过去,气象台发布最新消息,台风开始向西北方向移动。
群里发了返工通知,该回去上班了。对此易慈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惋惜,呆在家不能出门很无聊,可真要回去上班了又觉得很舍不得家。
离开那天,易新开一大早就开始打包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爸妈不会直接说舍不得,只会在他们回去的后备箱里塞上家里做的腊肠腊肉,干蚝干贝,卤好的牛肉和鸡爪鸡翅……这架势,他们像是来回家进货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塞到最后,李均意差点连行李箱都没地方放了。
原本易慈憋着没说什么,等看见易新开从楼下抱来一桶泡酒往车上放时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劝阻道:"酒就不要了,我们平常都不喝啊。"
易新开:"昨天阿仔说这个酒好喝啊,这次泡得确实很成功,你们带回去喝掉好了。"
"不要,都塞不下了。"
"哎呀,挤一挤还能装。"
易慈好言好语劝了半天,那桶酒最后还是没能上车。易新开临走了还在碎碎念说不要一桶那用几个小瓶子装一点回去喝也好啊,一边说一边悄悄往空隙里塞一包他自己晒的土茯苓。林以霞则是一直在边上不知道跟李均意说些什么,从家里说到楼下。
等他们都上车了,她爸妈还站在车边上,依依不舍的样子。
易慈探头出去让这两公婆赶紧上楼,林以霞摆摆手,让他们先走。
车开出小区,一直等到看不见爸妈的身影她才回头。
上车前易新开还给他俩灌了两杯马蹄露,让他们在路上喝。
车开出去半晌,易慈拿杯子喝了口爱心糖水,忍不住酸了他一句:"之前我老豆让我带在路上喝的是凉茶,到你这就是糖水,我沾你光了喔。"
李均意指了指窗外,转移话题:"到学校了。"
易慈也转头出去看。
司机把车停到路边。
他们下车,撑着伞在门外走了走。一眼看去,学校冷冷清清的,校门紧闭着,保安亭里的门卫正低头刷着手机。大门外立着一块牌子,社会人士不得入内。
进不去了。
易慈:“现在都不让进的,除非让林老师带我们进。要不要我给她打电话?”
李均意摇头,没多停留,站在门外略看了片刻,揽着她回到车里。
车转眼就开走了。他们都没往回看,视线放在前方。
天依旧阴着,窗外是不断倒退的景色,还下着小雨,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很久过去,没人说话,车里一直静悄悄的。时间在流逝,他们也是。
李均意还放空着,想着,易慈挽住他一只手臂,打了个哈欠。
李均意摸摸她的头发。摸了一下,感觉有点好摸,又揉了几下。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觉得结婚的本质是什么?"
李均意想了想,说:"类似资产重组。"
易慈哦一声,"我好像没什么资产可以跟你重组。"
"你对自己的评估有误。"
“上车前你跟林老师是在聊我们俩的事儿吗?”
李均意点头,“差不多吧。”
车里流淌出了调子轻缓,柔和的钢琴曲,是她平日拿来催眠那种。
“你俩不会背着我偷偷给我订婚吧?”
李均意看她一眼,“你很希望我们这样做吗?”
“不希望。所以你们到底背着我说了些什么?”
李均意觉得她追问的表情简直像个怕被朋友排挤的小学生。
“林老师劝我有空的话去把书读完。”
易慈大笑出声。
“林老师本来就有点学历崇拜,你高中学历,她肯定超级介意的。”
李均意点头,“林老师还说,如果我打算再读书深造,顺便把你带上。”
易慈猛地扭头看他,“什么?”
李均意说:“林老师想让我带着你再读点书。”
……让他继续读书,怎么还扯上她了?
易慈急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读书啊!”
“为什么不能读?”李均意反问她,“当教练也有很多可以学的,如果能继续学一些前沿的训练手段教学方法,我想也没什么坏处。”
“我不喜欢读书。”
“不喜欢读书没关系,但你要坚持学习。你自己是做了那么多年运动员的,应该清楚科学和系统训练的重要性,你练短跑难道只需要有体能会跑步就可以了吗?现在的教练需要学很多知识,运动生理、运动解剖你需要懂,比赛指导、技术分析、竞赛规划你也要学……”
易慈听得头疼:“你是林老师派来的卧底吗?”
李均意诚恳道:“我只是向你提出合理建议。”
是啊,听起来是很合理,很为她考虑。然而易慈莫名有点不高兴,总觉得自己又被那种“为你好”的提议绑架了。拜林老师所赐,她本能反感所有带有说教性质的劝导和建议,即使那是对的。
易慈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认真说话的脸。
这优越的五官,脸型,轮廓。
确实是够让学生时期那些女生暗恋到写几本观察日记的程度。
主要是他身上那种气质。这人并不是那种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很帅的张扬型帅哥,他的好看是内敛而沉默的,更像一架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的昂贵钢琴,有种与世无争的淡漠感,可只要看见他,你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看着看着,易慈一不留神,越看越入迷。
然后就开始沉浸式欣赏这人的好皮相了。
男朋友长得太帅就这点不好,本来还在生气,盯着他看一会儿就完全气不起来了。
李均意讲了半天,见她也不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易慈诚心感叹道:“你睫毛怎么这么长啊!”
李均意一愣,随即失笑。
“可不可以送我一根留作纪念?”
说着已经跃跃欲试地伸出了手。
李均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闹。”
“就揪一根!”
“你无聊就玩手机,别玩我。”
“我不无聊,快让我揪一根!”
一番拉锯后,李均意无奈妥协了,同意让她揪一根,并且强调,就一根。易慈笑着凑近他,说:"你有没有听过,睫毛掉了可以许愿,很灵的。"
“没听过。”
“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闭上眼,等着她拔自己的睫毛。等了半天没感觉到痛,她没拔,好像只是伸手摸了摸,动作很小心,他觉得有点痒。接着是更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呼吸。他想,易慈应该是亲了亲他的眼睛。
送完易慈,司机把李均意送回家。
凯文早早在停车场等待着帮他拿行李,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吓了一跳。
都是些吃的,他和司机一起搬了两趟才全部搬完。
几天不见,凯文感觉谢总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人都精神了些,想来是因为休假过得很愉快。
简单汇报完工作以后,凯文开始向对方播报一则重磅新闻。
今晨,齐嘉地产内部发出违纪通报,几名高管因串通招投标,收受回扣,数据造假等问题,严重违反公司制度,正在停职进行调查。此事牵涉到公司的一名元老,其他参与人员还包括两位区域副总。消息一出,集团内部像是也经历了一场台风。大家都猜,管理层即将经历一场大变动。
凯文特地补充,因为涉事的一名高管是斐总共事很久的下属,斐总在会上被董事长批评了很久。
但听完后谢总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像是早就知道,毫不意外。
又像是不太在乎。
偶尔凯文会无法分辨老板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有时候他心不在焉的,以为他没听,可如果开小差走个神不小心口误没把什么事情说清楚,对方会很清晰及时地指出你的错误,看似散漫不专心,实则什么都听进去了,只能说他那闲闲散散的状态很具有迷惑性。
凯文觉得,谢总的脑袋构造好像跟常人不同,多了个高性能处理器,处理公务的风格和效率只能用细思极恐来形容。
“我跟您对一下之后的日程?”
李均意还盯着手机屏幕,摇头,说:“忘了告诉你,我打算继续休假。”
凯文愣了下,一时无言,半天没说话。
总部出事,斐总有个左膀右臂牵扯其中,牵涉贪腐。按照凯文预想的剧情,现在他们谢总接下来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做分公司的上市,一飞冲天,杀回总部,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可谢总告诉他:“我会继续休假。跟之前说好的一样,我最近不会在公司露面,有什么动静你及时汇报,有人找的话,你实话实说。哦,可以对外讲我在准备结婚。”
还要继续休假?
要准备结婚了?接下来不会真要休婚假了吧?
总裁休假这么久,管理处于无人驾驶状态,这是很危险的一个讯号。
“谢总,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他轻描淡写地答:“现在的情况需要我休假。”
凯文一时愣住,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副撂挑子不想干了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凯文茫然地看着谢总,有些苦恼地推测,难道我的上司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难道谢总其实是个恋爱脑?
李均意仿佛没发现助理的欲言又止,自顾自地喝了口水,放空几秒,突然想到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睫。
片刻后,成功揪下一根睫毛。
他把那根睫毛放到手心里,手掌合拢,握着它胸前画完十字,接着闭眼,虔诚地许了个愿。
短暂的假期过后,因为即将开始的大赛,易慈逐渐忙碌起来。
校队被选拔中的运动员已经集中在省队进行训练,易慈不需要跟队,但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一看。
这天她和学校教练组一起来看场地,也看看学校田径队的备战情况。
台风过境后,一连多日都是大晴天。
正午时分,露天操场上全是在训练的运动员,朝气蓬勃的面孔。太阳毒辣,教练组站在看台附近的阴凉处讨论着这次队员的训练成绩。
忙忙碌碌一上午,办完正事,易慈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回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半蹲下去,摸了摸被晒得发烫的跑道。
没多久有人发现她落在后面,扭头喊了她一声。易慈几步追上去,刘主任热得满头大汗,一边拿小风扇对着吹一边问她:“你神神叨叨的摸跑道干嘛,施法啊?”
易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没,就是突然想起我进省队的时候了。”
主任:“哎哟,还开始怀念过去了,你最近有点感性啊!”
另一个负责田赛的教练在边上搭腔:“易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怀念一下过去也很正常。”
烈日下,主任淡淡道:“她?呵,你们是不知道啊,她一开始转短跑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情不愿,刚进省队的时候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易慈想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连忙打岔:“……那个那个,下午是不是要交队员的体检报告啊?”
但周围一圈教练已经纷纷竖起耳朵凑过来了。
刘主任清清嗓子:“当时她才进来就开始封闭式训练了,要准备她的第一次大赛。刚去有点不适应环境,估计心理压力也大,她每天没精打采的。有一天在室内练力量,她练着练着突然朝我跑过来,哭着跟我说——教练,我想打篮球!”
一群人都被这个陈年旧梗逗得哄笑起来。
易慈脸瞬间爆红,羞耻得简直想钻进地缝里。
她压低帽沿,闷头快步往前走,想先赶紧逃离这个社死现场,还没走几步,她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
帽子碰掉了。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抓起了帽子,再重新扣到她头上。
易慈抬起头,看见来人,吓了一跳。
李均意扶住她的肩,问:“走路怎么不看路?”
看见他都来不及高兴,易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挑这群活宝在的时候来了?
果然,下一秒,身后那群同事们发现目标,知道她那位传说中的男朋友又来找了,很默契地进入起哄状态,集体“噫——”了半天。
住她隔壁的尹舒取笑她:“易慈,你跑什么啊?不想打篮球啦?!”
众人纷纷学舌,稀稀拉拉地喊起来:“教练,我想打篮球!”
她赶紧拉着李均意往外逃,身后又飘来一句:“教练,我想谈恋爱!!”
烈日炎炎,运动场上笑声一片。
易慈拉着李均意,原本只是快走,感觉被这么看笑话实在难受,心一横就拖着他的手往前狂奔起来。
他俩这么一跑,后边那群人更兴奋了,有人还亢奋地搞起了现场解说——
“这是个全新的男女双人跑项目!”
“好的,三道次起跑领先!非常漂亮的途中跑!”
“加速!”
“保持住!冲刺!”
“撞线啦!”
易慈一路拉着李均意狂奔出了操场。
减速,易慈慢慢停下来,喘着气问他:“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啊?”
李均意被迫跟她跑了一路,也有些气喘:“给你打电话没接,车上等得无聊,我就说过来找找。”顿了下,他很不解地发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易慈叹气道:“你觉得呢?”
李均意说不知道,又问:“你觉得我很见不得人吗?”
易慈无奈道:“你每次来碰见他们我都要被起哄半天!”
李均意:“可我觉得他们也没有恶意,你越躲他们越兴奋,为什么不坦然一点。”
该怎么给他解释她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呢?
易慈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怎么最近天天来接我啊,你休假到底休多久?”
李均意很自然地牵起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故作伤心道:“你烦我了?”
易慈瞅他一眼:“怕耽误你工作。”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李均意突然闲了起来,每天还有空来给她送饭,接她下班。他以前实在太忙,一周能见一次都是幸运,现在可以天天见面,她反倒很不适应,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看你这架势像是要无限期休假。”她试探着问了,“是有什么情况吗?”
“我只是人不在公司,有什么事凯文会转告,我大多居家处理了。”
“真没什么事?”
“暂时还没有。”
走到停车场,他们上了一辆埃尔法,凯文在前座跟易慈打过招呼就下车了,让他们独处。
李均意把带来的食盒打开,先递给她一碗冰冰凉凉的银耳莲子羹,再一一把菜都端出来。
跟他吃饭,易慈感觉她就没用过重复的餐具,就算是做好送过来吃,他也要好好摆盘,再挑选跟菜品适合的碗碟,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审美追求还是闲得无聊。昨天她用珐琅彩碗吃饭,前天用粗陶碗吃饭,大前天用木碗吃饭,今天又换了,改用一个青瓷碗吃饭。
易慈端详着手里这个碗,细看才发现碗身有精致的浮雕,色泽晶莹纯净,摸起来手感尤其不错。
她忍不住感叹:“这碗真好看,感觉像什么古董。”
李均意点头,说:“确实算个古董,我之前在香港拍的。”
易慈一口饭差点噎住。
“你拿古董瓷器装饭给我吃??”
李均意点头,想到什么,又补充说:“买过来洗过,消过毒,很干净,可以用。”
“……我的意思是太贵了,怎么能拿来用啊!”
“为什么不行?我买的时候就打算拿来当餐具用。”他很有道理的样子,“感觉今天的菜色跟这只碗很配我才拿来的。”
荷叶蒸鸡,荷塘小炒,糯米藕,火腿莲子豆腐羹……好吧,今天吃的是“荷“主题,确实跟这只荷叶边的碗很搭。
可这也太夸张了。
她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下次拜托你拿普通的碗给我用。”
李均意给她夹了个鸡腿。原本想说,你前几天用过那个珐琅彩的更贵一些。想了想,感觉也没必要说。艺术品不一定要放在架子上,他觉得让她拿着用,好像更有价值些。
吃饭吃到一半,他的助理敲敲车门,说有一通电话要他接。李均意看了眼来电人,下车去听电话了,易慈留在车上吃饭。
她看凯文一直站在外面,忍不住说了句:“你不然在车上等吧?外面太热了。”
对方回她一个职业化的笑容:“谢易小姐体谅,没关系的,我站外面正好透透气。”
易慈忍不住笑:“怎么感觉你很怕他啊,他平常对你们很凶吗?”
凯文愣了下,随即斟酌着答:“谢总平时很随和。”
易慈有点不信:“工作的时候也很随和?”
凯文沉默半天,硬着头皮答:“谢总工作的时候很专业。”
易慈觉得他答得实在太表面,感觉没意思,索性不问了。
结果凯文又突然开口道:“谢总记性很好,只要留意过,职位再低的员工也能记得名姓,平时待人和善,不会摆什么架子,工作的时候就严肃冷淡些,但不会苛责下属。我跟着谢总这么久,学到很多东西,受益匪浅。”
真是官方。易慈失笑:“我可不想听你夸他,你跟我聊聊别的?”
凯文沉默片刻。
好半天,他艰难地憋出了一句:“谢总的私生活非常简单,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能不能讲点新鲜的。易慈摆手:“这我也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为什么这么闲啊?他都不用去公司的吗?”她趁机打听。
正好提起他忧虑的事,凯文叹了口气,说:“这个我也不清楚,谢总或许有自己的打算。”
易慈道:“他这个人惯常这样的,做什么事都不爱跟人商量,等你知道的时候已经……”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李均意回来了,扭头坐回去。凯文也侧过身子,装作若无其事。
吃过饭,投喂员挥挥手坐车走了。易慈在阳光下站了会儿,等车看不见了才拎着个打包袋慢悠悠往回走。是李均意带来的点心,说让她带去跟同事分享。
等跟大家碰面了,易慈拿出吃的来分了分,以吃会友。一群运动员出身的教练,大多精力充沛,胃口也好,听见有吃的一个比一个踊跃积极,没一会儿就瓜分得七七八八。
他最近来找她来得勤,要么是给她送饭,要么是接她去吃饭。也因着易慈谈恋爱的缘故,他们田径队教练组最近很有口福,大家纷纷评价说她找了个很不错的对象,各方面条件过硬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人大方,办事周到,给她送吃的还爱屋及乌连带身边人一起照顾了。毕竟吃人嘴短,众人对李均意印象非常好,提起都是赞不绝口的,时不时就打趣她是不是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