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by雪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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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说?完,利利索索地就转身离开了。
明知道江天并不知玉钏的含义,知知还是心虚地脸一红,也?不敢追着江天问个清楚。
东西又太沉,她差点没拿稳,捧抱回屋里时也颇为吃力。
这是一个黑布包着的大盒子,最上面还放了个锦缎制成?的厚包袱,比她今日挎着那只华贵不知多少。
知知缓了?缓泛酸的手,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却听黑布底下传来娇娇懒懒的一声。
是猫叫。
第27章 喂猫
知知揭去了黑色的绒布, 才发现是个这竟是个笼子,最下面钉了一层木板,所以她托抱着的时候, 才会误以为是个大匣子。
笼子里一只几月大的奶猫,通体雪白?, 见知知看它, 它便也也仰着毛绒绒的脖子看着知知,冲她奶声奶气地叫唤。
知知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 小猫一下子就冲了出来,躲进了床底。
知知小时候时常会喂养那些溜进院子里的野猫, 有的母猫便就这么院中住下了, 还会把小猫崽生在她搭好的小窝里。知知晓得小猫容易怕生, 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总是要?躲起来适应的一阵子的, 便只把笼子里的食盘拿出来,放在了床边的地上,没多去干预它,蹲着身对里头怅怅地道了句:“往后跟着我, 你可要?吃苦了。”
也不知小猫是不是听懂了,竟真的好似不满地喵了一声。
知知转而笑着去解那锦缎包袱,却?见里面一顶叠得齐整的斗篷,和足足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知知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票, 比她阿爹书房摞着的生宣都还要多。
她数了半天才数清。
殿下为何要给她那么多银钱呢?即便是嫌她出门?在外拮据得有些窘迫, 丢了他的人,也不必给她这样多。
可当最后一张银票数完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一万两银子, 便是一千两黄金。
殿下曾说,再不必跪任何人, 是他对她的千金之诺。
以千金相赠,是想告诉她,这不是戏言么?
但知知其实想过,殿下日后定是要娶妻的,她若成?了他的妾室,以后主母进门?,她头一个要跪的,就是他的妻。
然?而于?这样的节日,收到了这般贵重的心意,知知并非不懂得感念,就算最终做不得数。
知知乖乖戴上了那只玉铃铛的钏子,好似也不算太?过刺眼了。
又系上了斗篷,遮住了脖子上的红迹,去厨房讨了一些材料。
恰好连嬷嬷也在厨房盯着晚上的吃食,给足了她分?量,“殿下不喜欢吃甜的,你放糖的时候下手轻些。”
“殿下不喜食甜?可是……”
知知愕然?接过,犹在纠结着如何说下去,就见连嬷嬷已到处指指点点,忙着指挥着那个手脚快些、这个动作麻利点。
知知也不再吵她,只自个儿低着晕红的脸想,可是殿下今日马车上,还说她的口脂甜,好半天都不肯放过她!
她最终做了一份小猫吃的奶糕,又做了一份给殿下的糖糕,届时配着桂花小吊梨汤,可以给殿下当宴后的甜点。
再回到屋子时,却?发现床边放着的小食盘竟被撞翻在地,知知猫着腰去看,果然?见小猫已不在床底。
门?好端端关着,窗台上却赫然有两枚脏兮兮的梅花爪印。
东西都来不及放下,知知慌忙出去找。
循崇院的书斋内,两名官员正在向萧弗汇报时疫的进展。
知知的父亲一事,说明有人将疫病的源带进了内城,还手眼通天地送进了监牢,这不是小事。今日能祸害一人,明日就能殃及一城,是以,萧弗已下令严查。
一名官员道:“臣下已将所有出入过慈铭庄的人员名单排查过,不管是派遣的医官、雇请的郎中,还是自请照顾病患的家属,派驻在外的士兵,无一放过。就属此二人最可疑。”
发病的病患都是第一时间就被朝廷统一安置在了一处的,以便控制时疫不蔓延开去,因而已许久都没有新增的病员。
甚至他们的用具也都不会送出慈铭庄,第一时间便会焚毁。
而进入慈铭庄的人,从?进去到出来,也会严格记录行迹。
因此,想要将疫病带出去,就必然?留下痕迹,有迹可循,就不会查不出。
萧弗道:“暗查此二人近日家中变况,若有一夜发迹显荣者,多半就是挺而犯险,以求非分之财了。只务必隐秘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是,臣下这就吩咐下去。”
萧弗与那两人布划之时,另外一名重臣则在一边等候着,显然?也有要?事要?上奏。
因是中秋,萧弗今日一日都未往鸿英殿议事,但公事琐务显然不会逢着节庆就趋避三舍。
书斋之外,知知则在院子里急的到处打转,这个月份大的小猫最爱叫唤,不可能丝毫不发出声音。
小猫一直没吃东西,眼下天气又凉,要?是入了夜还找不到,不定?有什么危险。
没多久,果然听到了轻细的猫叫声,弱弱浅浅的,一声有一声无。
知知勉力循着声望去,来源却似是书斋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萧弗的寝居。
书斋和寝居是打通的,整个走廊尽头的那一片,都是萧弗的居舍。他那屋子布置精雅,陈设虽不算奢夸,但比起知知的小屋总要复杂的多。小猫有时很笨,钻着钻着就容易将自个儿的身子卡在什么边边角角的地方。
知知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料想这个时候,萧弗应该已经到了弥秋院陪老夫人吃中秋的家宴,便决心?进去找一找。
手才放上寝舍的门?,就见江天从书斋的门外遥遥望了过来,知知便正好伸手指指里头,想同江天确认,殿下是否在里面。
萧弗吩咐过任何时候都不必拦知知,江天自不会上前?阻止她,只想到殿下与几位大人在议事,知知进去终归不便,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谁晓得知知一见,当即就勾起了欢喜的笑色,半点儿也不犹豫,就把掩得不实的门推开了。
她学了两声猫叫,果见床头的被子底下,有团小东西一拱一拱的。
知知弯腰轻轻掀开被子,白色的绒团颤抖着望着她。
竟有些像她每次,诚惶诚恐地看着殿下时的样子,软糯可怜。
知知恍然?间就明白?过来,为何每次她一发怯,殿下就越是使着劲欺负她了。
好在是没卡在什么地方,她快准狠地捏住小猫的后颈皮一拎,小猫整个身子都被拿捏住,只能张牙舞爪地挥动四蹄,叫声也变得凄锐尖厉,一下子声量都大了许多。
书斋和寝舍之间尚有几重隔断,可萧弗和几位大臣仍然听到了这声音。
事实上,知知推门?的时候,一位大臣正口若悬河,音声如钟,盖去了这远远的响动,因而几人没有注意到她。可萧弗幼年习武,也是练家子,耳力非常人能比,便是微小的动静也辨听的出。
“殿下雅兴,这是还豢养了家猫?”其中一大臣问道。
萧弗从容自若地翻看着名单:“嗯,养了两只,一只还挺乖。”
知知这会儿也发觉了书斋方向?的声音,才知道殿下竟还在此间。甚至除了殿下,似乎还有别人。只是这屋子实在太?大,听不分明究竟在说些什么。
也幸好如此,他们应当还未发现她。
眼下进都进来了,为今之计,只能快些带着小猫离去。
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忽自床榻不远处的那一重帘帷后探入,轻轻浅浅,修瘦有力,仿如竹节。
这只手熟悉知知身上的每一寸肤雪,知知也自然?一眼就认得出它的主人为谁。
随后,知知便看见那渊渟岳峙的铮铮身形,自帘后而来。凤表龙姿,凛然?高绝。
“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这里同人议事……”
知知忙压低着嗓音道了一声。
奶猫犹在手中不安地挣揣,尖尖的小爪子都伸了出来。
意识到一时走不脱,怕拎久了它会疼,更何况一直叫也容易引人注意。她忙松放开它的后颈皮,想要?抱起它,小猫却一下子跳了出去,投向?了萧弗的怀中。
这只幼猫是萧弗从鸿英殿带出来的。
原是小皇帝不知从?哪捉到的它,那时候奶猫都还没睁眼,小皇帝为了它亲力亲为地喂养不说,半夜都睡不好觉,一夜要?爬起来看三四回。气的钟太妃要?将这猫活活烹了。
小皇帝哭着求萧弗,萧弗便带走了它,随意地扔在了鸿英殿。
没想到小猫自此把萧弗当成了恩人,记住了恩人的气息。
萧弗低手把这雪白的绒球拢在臂袖之间,小猫便乖乖把脚搭在他胳膊上,趴成?了一团。
萧弗慢慢顺着它的背,目光却?看向?知知,似笑非笑:“它倒是比你知恩。”
萧弗没有刻意放低声音,那几个立候在书斋的大臣远远地听见他说话,喊了一声:“殿下?”
萧弗未应,只向坐在床沿的女子走近,目色幽晦。
“我同他们说,许是猫儿在催食,这才一直叫唤,便进来看看。”他解释道。
他当真一点都不压抑声量,知知怕那些大臣听见他喂猫还频频有交谈之声传出,会起疑心?,下意识便起身去捂他的嘴。
可手都够到了萧弗的唇峰,又颓怯地缩了回去。
只用低微的悄声道:“殿下别说了,若教人发现了奴婢,便知道殿下是在说谎了。”
知知本是想叫萧弗知道,不独是她怕被人瞧见,若真的引来了那些大臣,损害的是他的清誉和英明。
萧弗却?不以为然?:“如何是谎?难道我不是进来喂猫?”
他垂睑下视着她袖中羞藏的柔指,意味不明地道:“我还当猫儿胆肥了。”
知知此刻为了遮住肩颈上的痕迹,正穿了他送的那条兔绒的斗篷,小半张杏脸都抵在领口一圈纤细柔白的绒毛里,低头时不胜娇怜。
她实在不敢乱动,也不敢再应声,心?鼓动得促迫无章,满脑子都在害怕外头那几人觉出异样。
唯能在抬头时,用含着饱艳的水光央求地看着他,求他快些去稳住那几人。
“想我出去?”萧弗低笑,冷冽的凤眸一眯,缓缓开口:“那可要?,拿出点诚意。”
殿下说的诚意是什么意思, 那当真是再好?猜不过了。
知知留心听了听外间的动静,确信那几位大臣暂时不会?靠近,踮脚飞快地在萧弗唇上碰了一下。
完成任务似地就退开了。
然后就用那双好似生来便水濛濛的眼望着萧弗, 那眼神,分?明是问:殿下怎么?还不走?
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谁知萧弗半点没动, 只用指揩了一下唇, 在知知含带着企盼的可怜目光中,轻飘飘抛出一句:“就?这样?”
显然不甚满意。
娇娇软软的身子很显见地晃了一下, 小声试探道:“还要如何??”
怀里的白?猫已舒服地打起了呼噜,萧弗一下下慢条斯理顺着, 没开口。
举手投足间的闲散况味, 好?似在告诉眼前人, 她?要是做的不够让他满意的话, 他有的是时间同她?耗。
知知终于悄悄嘟囔了一句:“让人等是不好?的。”
殿下是摄政王,理当是一众臣子的表率,如何?能因一点小小的私事,就?延误了商榷公务的大事呢?
可这话说出去, 非但没有撼动摄政王殿下分?毫,还使得他投来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那知知,何故还让本王等?”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呀!
知知还没想出如何反驳他, 外间的交谈声已弱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个官员见萧弗一直没回去,起了疑心。
知知心里明白?,这内间若说真的进来他们大约是不敢的, 但只要挨的足够近,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也是能听清的, 届时只要殿下再这般同她说句话,便什?么?也瞒不住了。
身上的绒白的斗篷长垂到脚踝,和个筒子似地将人捂得严丝合缝,知知从斗篷中探出手来,便如同白?雪中探出了一枝玉琢的柔芽。
而后?那一手的软玉轻轻浅浅地搭上了萧弗的腰身,软趴趴的没用什?么?力道。
知知仰头凑去,把?两瓣娇樱深深贴上了萧弗的唇。
两息相缠,耳鬓厮磨。
就这样辗转纠缠,吻了不知多久。
偏生萧弗始终没有餍足之色。
殿下每每对她?动起手脚来,总是没完没了的,这次主动的虽是知知,可结不结束却是由不得她说了算的。
知知都有些喘不上气了,萧弗却正是意兴浓时,她?才一萌生退意,他就?抓住她?的上臂,强横地叩开贝白?的齿关,去勾弄那娇软含羞的丁香。
直到含混的媚吟碎颤着自莺喉中泄出,眼尾也勾上了动情的胭红……
终于被松开时,男人眼中的渴念仍只增不减。
知知怕他犹不满意,不知怎的想到了马车上他对她?的脖子那般情有独钟,变着法子地啃弄。
于是歪过头,懵懵懂懂地,就对准萧弗微突的喉结上,偷亲了一口。
亲得人心痒痒。
就?在知知以为萧弗这下该放过她?了,萧弗怀中的雪白?绒团却终于失了支撑,稳稳地撑开四只小爪子,跳定在地上。
萧弗彻底腾开了手,半搂着人一步步往前,如同攻城略地一般,迫得知知节节败退,最终退坐在了榻边。
继而他故技重施,擒住了她?的一双腕子,扣着压过头顶,将她整个人不由分说地按倒在榻上。
望着陷在被褥中那一身无措的嫣香。
那样一边打着颤,一边漉漉地看着他,能把?人都看酥了。
他沉声道:“沈香知,晚膳过后?,我带你去看月亮。”
“去哪里看……?”知知仰躺在榻上,每想把?腕子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稍一动作,玉钏上的铃铛就?摇晃的厉害,响成清厉的一片。便不敢再动了。
只无辜地抬着薄红的脸蛋。
“到时不就知道了。”萧弗另想起一事,“将你收房之事,今日也已差人告知官府。”
虽知道年节休假,官府也一定会?有值岗的人,可这样仓促,到底还是让知知有些反应不及。
然而早一日晚一日,似乎也没什?么?分?别了,最后?,知知只乖乖地点了头:“都听殿下的。”
幼猫在脚边自顾自玩乐,不时扒着知知的裙边,爪子还勾住了裙子上的绣线,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上头,只能不住地叫唤着求助知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猫已经全没了方才的怕生。
知知将小猫提了起来。
萧弗这会?儿已经回到书斋,与那几位大臣部署接下来的措置。
知知看着被他揉乱的襟口,重新系起斗篷。
方才殿下本来都要起身离开了,却似是瞥到了她?慌促着找猫、未及放下就带过来了的那只食盒,便问她?:“给我的?”
其实底下那一层确是给殿下的点心,只不过还需在蒸屉里再热上一遍,知知还打算配上桂花和梨子做的饮子,再一并给他的。
因而便没完全说实话:“是给小猫的奶糕。”
最上头那层,确是给小猫的。
萧弗低笑了声:“没良心。”
忽然大指的指腹惩戒似的摩挲过她?的脸颊,倏然就?那么?勾着笑,倾身低头,按着她?又反反复复地亲,手上还不老实,把?她?的斗篷都扯开了,衣裳也揉的皱巴巴的。
知知胸口一凉,大片的腴雪都失去了遮蔽。
直到她浑身酥软地瘫着,萧弗才肯整襟理袍,缓步离开。
知知听他们商讨政务的言谈声,一时半会儿想必是不会注意到这里了,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拎着食盒,蹑手蹑脚地从寝居的门溜了出去。
她?看的出,这只猫殿下应当是养过几天的,才能这般同他亲近,方才便问了殿下它的名字,可殿下竟压根儿没想过要给它取名字。
知知同情地挼了一把它的脑袋,好?似已能看到来日,自?个儿的命运。
回到屋子,知知又对着那一万两的银票发起了愁。
殿下给她?的东西便是赏赐,她?眼下还回去他定然会不悦。可扎扎实实的一万两,知知拿着也于心不安,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真的厌弃了她?愿意放她?离去,届时便可以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可如今放在这屋子哪处,知知都担心招贼。
便找来了朝露姐姐商量。
朝露亦是瞠目结舌:“殿下对你还真是大方,看来当真是有心了。”
能将银钱花在一个女子身上,总比吝啬得一毛不拔来的让人放心。
知知一边拿起奶糕喂着小猫,一边不大好?意思?地道:“反正以后都是要还给殿下的。”
朝露知道知知这是不想一辈子给人做妾的意思?,尽管在她?看来,天?真得有些让人心疼,却也没多置喙。
“放哪都行,东西若是在循崇院里丢了,难道还能怪到你头上去?”
说着便搡了搡知知:“又没入夜,穿什?么?斗篷,也不热得慌?”
知知忙拽紧了斗篷的领子:“不热的……”
那样子,一看便是心里有鬼。
“紧张什?么??以后?你是主子,你说了算,我可不敢随便解主子的斗篷。”朝露见她?遮遮掩掩的,望着那双春水泛动的眸子,笑着道了声。
一边想去逗小猫,谁知奶猫又认生了起来,跑到了柜子背后?躲着。
知知便拉着她?絮絮说起了今儿上午去探看了阿爹的事,包括那中途去的别苑和老仆。知知倒有些羡慕他们那样的生活。
她?忽而想到,“对了,朝露姐姐可有听过‘元若’这个名字?”
第29章 痴缠
“元若……你在别苑里听来的?”朝露怔了怔, 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来?府里?之后,这个名字听得不?算多, 老夫人不准大家提。”
起先那么久她都没告诉知知宋元若的事?,除了老夫人不?许大?家提起的缘故, 却也是怕知知徒生烦恼。
既然她无论?如何也要救她阿爹的, 便是知道殿下有个未婚妻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多纠结呢?
毕竟,这个未婚妻早已形同虚设。
没想到知知还是知道了。
知知本是随口一问, 朝露姐姐当真知情却是在意料之外的。
此刻只是好奇:“为什么不准大?家提?”
即便是犯了老夫人的什么忌讳,可知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大?半年, 也没见老夫人被谁气的连名字也不愿意听到的。
朝露语气僵了一僵, 怕知知接受不?了, 还是说的迂回了一些:“我小时候和?安国公宋家的二小姐关系不错, 她总是追着我喊姐姐,她其实有个亲姐姐,不?过?走丢了也十来?年了,至今生死未卜, 倘若能平安长大?,也就与你一般年纪吧。”
知知听得清明,也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是元若?可是既然走丢了十来?年,王府的旧仆为何会记住她的名字, 她又是怎么惹了老夫人……”
“是, 她叫宋元若。她一出生,安国公府就和永安王府缔定了婚约,她本来?是要许配给殿下做王妃的, 人虽然走丢了,可殿下说, 若退亲于女子名声有碍,这么多年便也留着了。”
婚约、王妃。
每个字都有千钧之力,足以振聋发聩。
突然就?好像轰鸣的雷声在耳边炸开似的。
知知手撑在桌子上,指节都用力得泛白,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她其实方才想到了,这名字兴许和殿下有些关系。老夫人一向最紧张殿下了,能让她动怒的,多半也是牵涉到殿下的事。却没想过?,原来?殿下早就?该是别人的夫君,是别人期许的未来?。
那她又算什?么呢。
勾引他人的夫君,这是何等的下作。
那些相拥亲吻的记忆忽然变得荒唐刺目,错乱得不?似真实。
尤其是角落还放着他许以的“千金之诺”,足足一万两的银票。
她也曾为此意动、窃喜。
明知对于他们这些上流贵公子而言,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知知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今日还搂着她说要带她去看月亮的人,如何会成了别人的夫君呢?
不该是这样的呀……
更何况,人家是正头?妻子,她不过是一个罪婢抬的妾室。
人家是早有婚约旧盟,她却是蓄意勾引。也说不?准,殿下只当她是闲暇时取乐的小宠,或是解闷的赏玩之物。
总归,和?正头妻子是很不一样的。
知知更是不?敢去想,若她阿爹阿娘知道了他们宝贝得如珠似玉的女儿,在?人家的妻子过?门之前,爬了那人的床,自甘为妾,会不会觉得对她十数年的教导,都通通是枉费了。
指甲几乎要在木桌上按断,十指连心,知知一边痛一边清醒过?来?。
怪不?得。别院中那位痴呆的婶子,定把她当成了宋元若,才会管她叫少夫人。
婶子是犯了痴症不假,可真正蒙昧无知的人,却另有其人呀。
毕竟,便是得了痴症的旧仆,不?也清清楚楚记得,该站在殿下身边的人是谁……
不?是一个妾。
小猫在柜子后面用爪子扒拉着柜身,发出尖锐的磨爪声,知知被激的起了鸡皮疙瘩。
风从糊着的窗户纸渗了进来,也吹的人一阵颤栗。
好像这屋子里?,突然就生起了无边的冷瑟。
知知在朝露姐姐面前没有太多避讳,可这次无论?朝露如何关切地问,知知都只能摇头?,死死咬着唇,说不?出话,只是怕朝露姐姐担心她,嘴边挂了个凄凄切切的笑。
比哭还要丑。
原本知知不?提,朝露是绝不会主动对她说起的,可她问了,她却也不?想瞒着她。
但这会儿朝露见她这样,倒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
朝露只能上前揽住她,轻声细语地哄着:“知知,她不?会回来?了,你就?当这个人不?存在??”
可知知好似分外较真:“不一样的,朝露姐姐,活生生的人,如何能当她不?存在?呢,而且,万一她回来了……”
这样苦涩的声气,朝露目光一闪。问道:“知知,你……可是喜欢上殿下了?”
知知的呼吸忽然一窒。
好半晌失声,只道了一句:“朝露姐姐,知知想睡一会儿。”
因过?了晌午就没再乌沉沉地落雨了,天气算得上晴好,到了晚间,天边一轮冰盘似的宝月,就?高?高?挂在?那里?,任世人举头瞻仰这一年一度的婵娟。
老夫人和两个儿子一块吃了团圆饭,听萧弗的意思,是算正式把知知收房了。
老夫人笑着给他夹了两筷子菜:“你不?知道,这些年表面?上他们说你是重情重义,为未婚妻子守身,背地里?却没少非议,什?么不?好的猜测都有,为娘的也只能干着急。”
老夫人说完,就?吩咐连嬷嬷明日一早就?安排下去,人手该调去就?调去,屋子该布置就布置。这院子里多了位姨娘,总归是不?一样的。
谁知连嬷嬷当即撂了筷子就?要去忙活。老夫人把这位乳母当大?半个亲人看,今夜自然是叫她一起上桌用膳的,可连嬷嬷这都没吃两口,人就?立马闲不?住了。
“殿下如今都肯配合了,可不?能因老奴的懒怠托了后腿。明儿老奴再去把那位也请出山!”
“真是不?懂享福!”老夫人嗔道。看着连嬷嬷远去的背影,她对萧弗感慨道:“娘都快为你愁白了头?,连嬷嬷也不?容易,自个儿心里?为你着急着,还要来宽慰我。如今好了,长陵终于也有了身边人,当娘的没别的要求,你好好过?日子,别整天往宫里奔走忙活的,像个普通人那样,娘就?已万分知足。”
萧弗想到小姑娘静静地呆在?一边,或是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没反驳什?么,只默然一笑,也给老夫人盛了碗汤。
“还请母亲少思少虑,多加餐食。”
此时萧别也抬着婴儿肥的小脸,凑到老夫人身边道:“别家都是望子成龙,只有母亲和别人想的都不?一样,盼着兄长普普通通的。”
“谁说的,我可盼着咱们小别早日成龙呢。”老夫人点了点萧别的鼻子,看到稚儿就?想起了钟氏女的事?:“少思少虑却是不?成的,本想着换了个温柔好说话的,小别这笔字也算能救了,没想到也是个有花花肠子的。”
萧弗眸色一敛:“小别若愿意,往后他的书法,儿子来?教倒也无妨。”
“当真?”
“嗯,母亲也不?必可惜,女子行笔常婉正有余,刚建不足。小别的字天然放纵,若加规引,自有另一番风流气度。”
老夫人总觉得这个一向不近人情的大?儿子,也仿佛一夕之间,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循崇院中,知知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眼睛哭得有些发涨,望出去都是混混茫茫的,索性熄了灯,只在?黑暗中躺着。
她已经拜托了朝露姐姐代她向殿下请罪,今夜怕是只能失约了。
忽然却听外面喧阗起来。
一队红裙翠袖的侍女鱼贯而来?,几?个提着耿艳的纱灯在?前面?开路,几?个捧着托盘,壮硕些的仆从则抬着装得满满登登的大箱子跟在后头?。
循崇院中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光是飘到这角落的絮碎响动,已让人想象得出那通明的灯火流动的样子。
存心要吵嚷得失魂落魄的人不得安生似的。
有人推门进来?,知知还当是朝露姐姐回来?了,闷闷地问了一声:“外头怎么了?殿下他怎么说……有没有生知知的气?”
那人却没回答,知知一睁眼,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轻易就辨认出了那慑人的眼眉。
“你说呢?”他立定在塌边不远处,垂目下视,字字凛然。
知知蜷着腿坐起:“殿下怎么来了?”
萧弗吃完晚膳便回了循崇院,没见到乖乖等他一同出去赏灯赏月的小姑娘,只等到了她寻旁人来?说的一声失约。
整个院子里都是为她忙前忙后的人,只有她无动于衷,还问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