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by雪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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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好凉。
知知枕着胳膊趴了上去,看?不见身后的动静,沦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殿下总是变着法地玩弄于她,如此也好,知知悲凉地想。
她看?的清楚自己的心,离开的念头从未消停过,尤其是在知道殿下早有婚约之后,多留一天,就多一天的不安与煎熬。
她听话?一些,就可以早些偿还殿下的恩情。
最好日后殿下为她阿爹翻了案,他?也对?她失了兴致。就算没有,偌大的皇都帝京,她也要走的远远的……
感受到身后目光灼灼,知知才想起,身上还有昨夜与他堕欢的痕迹,大约是叫他?看?着?了。
比毫尖更先落下的却是男人的大掌,许是为了固定住她,他?一手按在了她的腰侧。
却有一脉气息好似热热的轻絮,拂过她娇嫩的耳肤:“脖子上的,好了?”
知知当即想要伸手去捂脖子,可却动弹不得。一说这事?,她整个身子都快羞红了:“今早何嬷嬷说要拜见老夫人,不能失了体?统,拿铅粉给?妾遮了遮。”
萧弗没再说话?,知知的背后肩下,很快传来冰冰凉凉、丝丝缕缕的痒意。
她知道,是他开始了。
灯还在烧,知知想起还不曾进来的时候,在屋子外头就看?见了殿下与小公子清晰的剪影。
现在倘若外头有人行?经,看?见她照映在窗子上的影子,又该作何想……
秋气似乎越发?寒重,知知越来越忍不住颤抖。
萧弗不悦道:“若哪一瓣画歪了,就拭净了重来。”
知知听得直欲昏厥过去,如此就能感知不到这折磨了。
却也到底僵着身不敢再颤了。
这般恍惚着?,她也有些不懂起来,便?是殿下起了玩心,存心要戏弄于她,为何突然就这般毫无惜怜?
若说罚她,他?瞧着?也不似生气,何况就算害小公子误了笔,难道便?是什么不可饶赦的大罪了么。
身后的男人自不知她的情绪,兀自垂手,于她肩头轻勾慢抹地落墨。
知知想求他?快些画,可憋着不敢发出声音。
大约是画的差不多了,萧弗忽问:“知道错在哪了?”
知知这才克制着?颤颤的酥嗓,答道:“妾以后……断断不会吵小公子了。”
就听一声意味讽然的冷笑。
外头却在这时起了动静,知知此刻侧着?头,一边的耳鬓都压在案上,没听清说的什么。
但很快江天便来叩门了:“殿下,宫里来人,说钟太妃有请,事?关陛下。”
江天自幼习武,说话?时运了气,声?音传来也仿佛比别人更明朗。
这下子知知晓得了,这会儿外头和他?一块站着?的,想必就是宫里来的传讯太监。
然,听见了这一声?,即便确信外头的人不会推门?进来,知知也彻底坚持不住了,已?羞惧到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的地步。
哀哀唤道:“殿下……”
萧弗终于应声:“知道了,让他?等着?。”
听见他?如此答江天,大约是很快就要离去了。知知松了一口气,挣扎着?就要起身拢衣,萧弗却一把制住了她:“墨迹都未干,现在穿衣,是犹未受够,想前功尽弃?”
没等知知问她该怎么做,萧弗将笔递给了她:“就这样于此习字,等着?。”
笔杆上还有他手心的余温。便是这支笔,描摹过她柔嫩的肌理,知知险些没握牢。
启门?合门?的声?音接连响起,那身猎猎的红衣很快消失在眼界里。
她都未来得及问,他?叫她等着?,是等什么呢,是等身上的墨迹干了她就可以离开,还是要等他?回来为止?
知知愣愣地铺开桌上的玉白宣纸,心神始终动荡难宁。
衣衫还没穿妥,她不敢穿,便只好生生受着这刻骨的秋凉。
僵硬的腕子才要抬起,一颗委屈的泪滴先啪嗒掉在了纸面上……
忍到现在,当真是极限了。
然而,一边哭,却教知知发?现了,案角还放着几张小公子遗留下的书帖,没全部带走。
而这教小公子用以临摹描红的范本,似乎正是殿下的亲笔。
一个荒唐却无绪的念头,忽在知知脑中生起。
萧弗独自往来宫中,向来不会坐车,只亲驭一匹千里快马,来去轻便?省时。
反倒是那传讯的内侍官,落在了后头。
虽说事?关小皇帝,但萧弗清楚,小皇帝宫中内外,都是他?的人手,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断无他消息不通的道理。
他?其实并不急于动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日书斋内,面对?小姑娘时,他?远没有表面那般气定神闲。
在她面前,他?的所作所为,都快要脱离理智的掌控。
既然如此,暂时离开自静一二,也不失为良策。
至于是钟氏来请,还是李氏有请,则根本无关紧要。
可瑞雀宫中,钟氏不这么想,只当是自个儿的说法奏了效,见萧弗来的这样快,欣喜地着?人看?茶,笑道:“本宫不说事?关凛儿,想见殿下一面都不易。”
萧弗连座也不曾入,只漠然立身:“看来陛下无事?,是太妃有事??”
小皇帝与钟太妃不算亲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钟太妃养大的,只是那一分血脉的牵连,终究是断不了的。
因而即便?小皇帝登基后,未尊生母为太后,不知情的平头百姓,也只以为是小皇帝还不曾临朝亲政的缘故。
钟氏却知道,她这儿子什么都听萧弗的,想要入主长乐宫,还得从萧弗下手。
钟氏道:“殿下可别怪本宫,本宫也是为人慈长,没了法子,才出此下策。”
萧弗淡淡揭眼。
钟氏从位子上走下来,她虽然比眼前这位摄政王略长了几岁,但每每见他?,总是有些发?憷。
今日这一身霸道的红服,更是晃眼又凌人。
钟氏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格外柔和地道:“让殿下见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有个侄女,想必殿下也见过,她去岁才及笄,兄长就急着?给?她相看?起人家了,可我这侄女说什么也不愿意嫁。”
见萧弗不言,钟氏心里也没底,可话?都说出去了,只能继续道:“她啊,最是温柔娴静的性?子,这次却宁可违抗父命,罚跪宗祠,都不愿意低头。还是我把她叫进了宫,好一番盘问,才知道个中缘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以为萧弗怎么也该有点反应,钟氏便等着他开口询问详实。
谁知萧弗薄唇一动,似无半分兴趣,冷眼问:“说完了?”
钟氏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侄女貌美,也算闻名帝京,求娶的人早早踏破了门?槛,但她却偏偏属意这最高不可及的摄政王。钟氏听闻后,自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也许可以拿这桩亲事?作筏子,同萧弗结了姻亲,搞好关系;忧的自然是这位摄政王殿下极难相与,城府深沉,并不是个轻易好攀扯的,不近女色不说,还有一桩陈年的旧婚约。
钟氏踟蹰了一番,正待说什么,低头却瞥见萧弗肃红的袖口,站着?一点白腻腻的粉末。
瞧上去,竟颇像女子的脂粉。
第33章 赏梅
钟氏心里犯了嘀咕, 袖口这样的位置若能沾上女子的脂粉,那多半是有过亲昵的行举。
可摄政王的不?近女色绝非虚闻。难道是她看岔了?
罢了,这也不重要。
钟氏隐隐约约觉察出?萧弗的不?耐, 可好容易才请动他这一遭。她便定了定心继续道:“殿下,本宫那侄女前阵子犯起痴来, 还非要跑到殿下府上给小公子授课, 没给殿下添麻烦吧?”
“钟太妃。”萧弗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袖垂, 并不?拿正眼去看?钟氏,喉中凉薄无边的一记嗤笑?, 就让钟氏遍体都?寒森森的。
“是觉得本王很闲?”
钟氏碰了这一鼻子灰, 脸色瞬时不?好?看了……若按照前几日意娴说的, 不?应该如?此啊!
钟氏做妃子那会儿并不是什么高位, 倘若不?是她?的凛儿登基,她?如?今被发?配去守了皇陵都?说不?定。因而这些年以来她?在人前总是有意树立威严。可唯独对着萧弗,她?是真?没半分胆量。
至此,钟氏回到了位子上, 也不再说那些车轱辘话。只凭着一口气?强撑着,咬咬牙道:“那安国公的长女至今下落不明,就算侥幸回来,也未受过世家?贵女的教养, 或许都?不?是完璧。殿下又?何必白白为情义所累?我家意娴的品貌放在整个帝京都?是排的上号的, 对殿下多年又?痴心不?改,为殿下做到了这般地步。人非木石,殿下何不?考虑考虑?”
萧弗缓缓复述:“人非木石。”
他声色俱冷:“可惜本王与太妃口中痴心女子, 连相识也算不?上。彼之痴诚,若在于?我, 未免太过廉价浅薄。倘再论品貌,本王也已有一房美妾,他人,恐实?难入眼。”
美妾?!钟氏心里陡然一咯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袖口的脂粉,果然是……
“至于安国公长女,国公乃朝之股肱,太妃还是,”
钟氏还懵着,萧弗已一振袍袖,转身出?殿,留给她千钧二字。
“慎言。”
钟氏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气得死死攥着花梨木椅的扶手,吩咐道:“去打听?打听?,摄政王何时纳了妾室。”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让她?钟家?的女儿都要沦落到难以入眼的地步了?
要知道当年她若不是凭借美貌,也没机会诞下皇子。她?的侄女,不?说绝色,也当得起一声仙姿玉貌。
内侍官领了命才要动身,钟氏又叫住道:“把意娴也叫进宫来,前儿她?不?是才说有进展了!”
若不是信了侄女的话,她?也不?至于?这般冒进。
毕竟是一介深宫妇人,消息闭塞,钟氏也不能时时与家人通气?,还是前两日晚上,趁着节前赏赐东西的机会,顺道让人寻了侄女去问。侄女那时分明志得意满。
钟氏这才急着请萧弗过来,想着再趁热添上一把火,尽早成事。如今这却算怎么回事?
因进了宫,萧弗顺道便去了太极殿看望小?皇帝段凛。
偌大的宫殿中雅雀无声,宫人们垂头不?语,噤若寒蝉。
只小皇帝端端正正坐在案前,正在读《韩非子》。
萧弗给他准备了许多讲帝王心术的书籍,既要学仁政爱民,也不?能不?懂驭臣役民之道,除了跟着太傅学习,小?皇帝每天空下来,最主要的事就是读书。
见萧弗来了,小?皇帝立马扑到他身前:“母妃叫阿兄进宫,是不?是想把表姐许配给阿兄?”
因萧弗是异姓王,小?皇帝若称他为皇兄、皇叔,都?不?大妥当,若是和别人一样喊摄政王,却又?失之生疏,索性就如?萧别一般,一贯以兄长为称了。
萧弗看?他人小?鬼大的样子,低头道:“你消息倒是比你母妃灵通。”
“凛儿可没打听。”小皇帝不?满道,“是凛儿猜出?来的,之前母妃叫表姐进宫用膳的时候,就在聊阿兄。”
萧弗眼神更为渊沉。因小皇帝戴着冠冕,本欲抚他发?顶的手掌便改放到了他肩上。
“好?好?念书,无须管其他。明日鸿英殿议事,一道来听?。”
说罢要走,小?皇帝忙拉着他,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眼巴巴抬头道:“阿兄是不是忘了什?么?”
萧弗回身,挑眉,很快想起:“是中秋的花灯?”
日前中秋将近之时,小皇帝因嫌每年中秋都只能登上鼓楼,空自眼馋地对着万家?灯火、听?着语笑?声如?沸,说什么都要出宫一回。听?说萧弗中秋告了假,更是对着他千求万求,哀哀可怜。
萧弗难得心软,便告诉他身为天子注定诸多受限,不?可随意出?宫,但他可以带一只灯会上的花灯给他。
把小皇帝高兴坏了。
小?皇帝见他分明记着,愤愤道:“前两日不是说好的,我乖乖地不?想着出?宫玩,阿兄就给我带宫外的中秋花灯,阿兄失约了!”
萧弗眯眼想,失约的可不是他。
他总不能一人去逛灯会。
不?过毕竟是答应了小?皇帝的事,萧弗走之前还是同他说:“今日传召突然,明日补上?”
小皇帝点头,“嗯嗯,有就好?。”
“对了阿兄,福福怎么样了,听?鸿英殿的宫人说,阿兄把它带走了?”
福福是小皇帝给那只白猫取的名字。
捡到它的时候,猫儿奄奄一息,比同月份的小猫看上去都要骨瘦羸弱,看?着就不?大能养活。小?皇帝衣不解带的照顾之余,便给它取了这个名字,盼着它能熬下来。
还好?猫儿也争气?。
经此一提,萧弗却想起那日,他以为给他的食盒,却是小?姑娘特地为那只猫准备的。冷笑道:“不必担心,如?今已有专人为它下厨。”
小?皇帝当即大喜,睁圆了眼:“那就好?,福福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然此时这福气?二字听?来,忽也刺耳莫名。萧弗纠正道:“它有了新的名字,唤作阿篱。”
去了新居,有了新的名字,似乎也很理所当然。小皇帝没什么意见,只是语态天真地追问:“是哪个篱,离开的离,梨子的梨,还是藩篱的篱?”
萧弗闻言,身形一滞。
稚子童言,虽天真?无忌,也恰恰能于意料不到之时,堪破玄机。
他不?曾问过取名之人,取的究竟何字。那她怀揣的,又?该是何种期想,是否仍有着不?该有的心思?
小皇帝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音,喊了一声:“阿兄?”
眼前气?场凌厉的男子,只冷冽地道了句:“去念书。”
书斋内,知知认真模仿着萧弗的笔迹。她从前听说过,为人妾者,固然沦为主家?所有之物,但若得了放妾书,也许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想要在城门落钥后再出?城,也需出?城文书。
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但总觉得,若能学会殿下的字迹,也许届时就多一分离去的可能……写着写着,也就收了泪,重新鼓起了希望。
只艳丽的衣襟仍大敞着,分挂在两臂上,什?么也盖不?住,兜衣下柔浪汹涌,风情半泄。
无人能知,庄严的轩室之内,竟是这样不可语述的红情香色,春意泼天。
知知一撇一捺都?学得仔细,连那收笔时的笔锋都半点不曾马虎,不?可谓不?专神致志。
不防乍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心下一慌,下意识伸臂挡住襟前的春色,而后才张皇地抬头去。
“殿下回来了?”
见是萧弗,这才重?新放下了心,松开了手臂,继续低头把剩下那未竟的半个字写完。
知知没有一点要遮掩字迹的意思。
是殿下叫她?在此习字,这里放的字帖又只有他的亲笔写就的,她?只是听?话行事而已,殿下应当不会对她的动机起疑。
然,大约是自深秋的庭园行来,萧弗身上也沾带上了中庭的露冷霜寒,知知本就冻得身子直哆嗦,他越走近,她越觉得霜气砭骨。
便于?运笔之时,小?心问道:“殿下此去宫中,可还顺利么?”
萧弗不?言,径自绕过书案,走到她?身后,见她?肩胛处,瘦雪梅萼,妍姿清绝,没有一分损毁。
显然是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始终不?曾穿起外衣。
策马紫陌之时,冻固了一程的坚冰,也渐渐化去了几分。
她?乖起来,总是可怜可爱,本想与她?算的账,也竟狠不下心再提。
从他此刻的角度看?去,茜红的外衫一副将褪未褪的样子,仿佛稍一加力撕扯,就会彻底委堕,再也裹藏不?住任何。
而那弱红缎子的上端,不?能庇及之处,则是大片没有一分赘余的粉雪,纯贞含辉。
唯有一朵落下梅花的地方?,乌浓的墨迹掩盖了昭彰的春色,平白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清冷。
萧弗其实一直清清楚楚知道,方?才离开前,为何心烦,为何不?悦。
无非是,她?不?甚乖觉地仍以奴自称,不知好歹地让萧别不可喊她嫂嫂。
他许以的殊荣,她?表面温温柔柔受了,却总能于?细微之处,觉察到她的不屑一顾。
可他扪心自问,若她?无半分错谬,他就不?会生出这墨梅白雪之念了么?
这一点情怜,又?真?的能抵得过被她勾起的万般欲念?
他对她?,从谈不上君子。
知知这会儿还有些担心殿下看完梅花,便会走到她?身侧,审视她?这近两个时辰的习字成果。
虽是按照他交代的在学习,却也害怕这分外认真?的模仿,会让他看?出?什?么蹊跷来,到底生了忐忑。
然而萧弗站在她身后,半天都?没动弹。
知知也不知该继续写,还是该停下,怯生生道了句:“殿下,妾何时可以穿上这衣服,冷……”
就听?男人低哑的嗓音:“转过来。”
知?知?捏着笔杆子的手一紧, 还是听话地转身。尾骨靠在案沿,仰头看身前的男人。
若说起先她还能自定,可两相直面, 在他这样毫不掩饰的注望下,还是生出了羞窘。
知?知?别?过头, 想合拢衣襟, 男人的大掌却欺了过来,代替了冰凉的桌案, 贴上了她的腰身。
抵着她往前推,直到腴白硕然的雪菡萏, 撞上他的胸膛。
她的身子一向?娇敏, 毫笔就在指骨酥软无力的一瞬, 直直坠地。
而后春水异流, 香腮懵热。
与此同时,她听?见男人低问了一声:“知知,我?放你走?”
喜幸一下子溢于言表,知?知?几乎忘了反抗, 转回脸看他:“当真?”
这一看才发现,他眼眸深沉,眼中固有渴欲,但更多却是探究和审视。
就好似豺狼虎豹, 在警锐地审看爪下按着的猎物。
盯得她喘不上气。
知?知?心凉了半截。
原来殿下是诓她的, 她还偏偏上了当。
“冷……”怕萧弗生气,知知忙娇声怯气地道了句。
萧弗却未作反应。
果然是生气了。
多亏毫笔已经在不察间丢堕去,知?知?此时空出手来, 就索性?又拿小指去勾萧弗未抱她的那只手的小指,牵着晃了晃:“殿下是不是又在骗妾了?”
呆笨的猫儿偏偏勾人的时候就狡黠了, 萧弗明知她这温柔小意的样子是故意为之,脸色虽还铁青,到底接话了:“又?”
知知只想与他多扯开几句,让他早点忘却方才的不快,“是呀,殿下每次说,让妾再?坚持一下,不都是骗妾的。”
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讲的是什么,登时两颊通红。
她一吃瘪,萧弗就好笑地摇头。
也就好似未再与她计较。转而捧着她脑后,慢手揉玩她梳起的髻发:“还冷吗?”
一面挟制,一面垂问。
知?知?以为终于可以穿整衣服了,忙不迭点点头。
没想到男人手上力道忽一重,深邃狭长的眼一眯,“这样就不冷了。”
一霎时就霸道地低头吻下。
旋即,知?知?本就松松欲坠的茜红衣缎也被一扯再?扯……
她须得双手撑在身后的书案上,才能勉强站着承受。
也不知?是被那试探吓得心虚了,知?知?晕晕酥酥之中,竟还记得趁着机会抓皱了方才临摹的纸张。
那些字,还是不要让殿下瞧见更好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鲜烈的两身红衣被铺垫在了案上,上好的缎子也皱得不像话了……
他一亲她,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可知知本以为,殿下怎么也会把她抱去榻上的,却没想到他越来越荒唐,竟架着她就地正法。
整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今再?脱了力,知?知?已是昏昏烧着,脑袋都运转不了了。
萧弗却好似精神破足,搂着湿淋淋的她问:“会扎兔子灯吗?”
香汗淋漓的身子又疲又烫,知?知?怔怔地想了想,努力揭开眼皮,答话:“会的。”
她声气虚弱,腮面浮红,萧弗却只以为她是与往常一样,经不住折腾,没多想,“做一只,明早给我?。”
他很快叫了水,简单洗了洗。其间?江天叩了门,隔着门道了声:“二表公子递了帖子。”
萧弗神色一重,披了衣裳就要走。
知?知?见他这般忙碌,好似有做不完的事等着他,加上人正难受,也就没好意思多问他,要兔子灯做什么。
只是她上回扎兔子灯,零零碎碎地用了三四天才扎好呢。
殿下这般急着要,她今夜怕是要挑灯赶工一整宿了。
寝居的盥洗间内放了浴桶,丫鬟倒足了热水,知?知?缓过来些许,泡了进去,也不要人服侍。谁知?泡着泡着,自个儿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等朝露拿来了新的换洗衣裳进来,就见她歪着头、皱着眉的不安睡容。
朝露晃了好几下她的手臂才把她晃醒,嗔道:“得亏我?来的及时,再?泡下去人都要泡发了。”
知?知?这会儿意识一片朦朦胧胧的,头也沉甸甸地抬不动,只嘴唇虚白地冲朝露笑了笑:“没想着会睡过去的。”
朝露一边看她不大对劲,一边递了巾子。知?知?很快起身擦干了,又让朝露姐姐帮忙擦去了肩后的梅花。
朝露看到那墨迹,震惊道:“殿下竟还有这种癖好?”
知知窘迫地穿起衣服,便要回月在楼。
虽说都在一个?院子里,从书?斋到月在楼委实没几步路。可朝露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拉住了她没让她再?走。
知?知?正疑惑,朝露已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瞬时惊道:“怎的这般烫?”
这下子,朝露说什么都不让人动了,将知?知?按在椅子上:“殿下有事去忙了,差人唤了我?来照顾你,眼下大约已离府。你就在此歇着,我?去找个?医女来给你看看。”
知?知?摇头起身:“不成的。殿下要我做一只兔子灯给他,明儿便要的,再?不去扎来不及了。”
朝露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什么灯比身子还要紧?”
知知道:“可是我答应了殿下。”
有一件事她注定做不到了,这样的小事上就不要食言了罢?
知?知?说着,黯黯垂着睫便往外走去,一副不让人拦的样子。
朝露知?道她素日虽听?话,可一旦倔起来,那就和头牛似的拉不回了。
也没了辙,替知?知?拢紧了衣衫,怕人受风,懊悔起没带那条斗篷来,只能搂着她一道走:“罢了,我?陪你回去,走快些别?冻着了。我另叫个丫头去请医女也就是了。”
二人将出书?斋时,知?知?回头,看了眼案上被遗下的两堆红衣,脸微红。
茜红是她素日最爱的颜色,可殿下说,这衣裳的料子和?她一样娇气,大约今日是彻底毁了,再?穿不成了。
很是可惜。
列岫汀馆内,萧弗一到,就见周明亦已在煮酒了。
“有消息了?”萧弗问。
列岫汀馆是文士清流的雅集之所,墙壁上用特殊的浆料涂了厚厚一层,能使一墙之外的人不闻墙内声响,借此把招牌打了出去,成为了许多士子会友的不二之地。
毕竟激进时的高谈阔论,谁也不希望被有心人听?去。
周明亦也省却了与他的寒暄,开门见山道:“我托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和?你想的差不多,吴州确还另有一家?私自铸造兵器的山庄,把剑庐建在了地底下。越州暴民所用的弩箭模本,大约就是出自这座山庄,而后找了一间铁铺大规模仿制。”
萧弗负手,缓缓踱步:“中秋当日,庞仲就急着来王府寻我?,他不是轻易会登门的性?子。看来杭县县尉此次将暴民所用兵器异状报给他,是立了大功了。”
周明亦:“庞仲找你,你就找我??”
当日庞仲走后,萧弗就差人给周明亦捎了口信,周明亦也不含糊,连夜找了几个江湖好友问出了结果。
他掂了掂杯子,猜想道:“暴民头目所用弩箭精良之至,其余人的却在工技上多有缺漏,长陵便由?此猜到,除了铁铺,还另有私兵产出之地?”
萧弗点头:“弩箭为奇兵,历来只能官造。庞仲给我看过那只弩箭的设计,技艺远在朝廷的军器所之上。锻造淬炼的工序,更远非一间?小小铁铺之内可以完成。”
周明亦揭眼:“可即便如此,长陵也不必亲自前去。既然犯了我?朝律例,着人带兵剿了便是。小皇帝和朝政可都离不得你。”
萧弗闻此,倒是微感诧异:“子介当真这么想?”
谁知周明亦大笑起来:“与其结仇,不如施恩,才好为己所用,长陵是想招贤。我?若这都不懂,还怎么当你知交?”
他分明看得通透,方才却故作不解。萧弗淡淡看了他一眼。
果然就听?周明亦道:“而?今三省六部皆为良臣,朝堂运作固然不必长陵时刻把控。可如今坊间?都在传,长陵新纳了妾室,正该是如胶似漆之时。”
原是在这上头等着。
萧弗饮了口酒,半天只一字:“嗯。”
竟是全然应下了。
周明亦会听说此事,萧弗并不奇怪。
虽纳下知?知?一事,昨日才过了官府的明面,纵是王府众人,多数也是今早才知?情,可帝京人言纷杂,就像一张层层罗织的网,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传的街头巷尾都是。
即使居于深宫的钟氏,他入宫时她虽犹未闻听?,此时却也该查的七七八八了。
能借小姑娘的美?貌,让一些无关痛痒之人知?难而?退,这般看来,她也不算无用。
也许此次吴州一行,她留在府中,也能代为遮掩。
此刻,摄政王殿下低手斟酒,慢慢思量。
未见他的昔日好友,正因?他方才应下的“如胶似漆”几字,颇为玩味——
原来自那日捎溪楼上撞见相拥的一对身影起,就有人堕了凡俗。
萧弗归来已是深夜,月在楼不知何故还燃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