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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妾—— by雪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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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脑中很快过了个弯,笑着说:“说来惭愧,老夫人让我进府,多半是因着我父亲和姑母的关系。”
“令尊是?”萧弗漫不经心一问。
越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钟意娴就越盼着他知道了她的家世后能对她高看一眼。
她可不是一般的闺秀,便是不论才貌只论家世,她也是为数不多配得上他的人,还与他渊源颇深。
她颇为自矜地道:“家父银青光禄大夫钟晟,姑母便是钟太妃。妾身一直想与殿下道谢,若不是殿下扶持凛儿登基,钟家也没有今天。”
她是钟家女,贵为天子表亲,向来是贵女中的姣姣者。
谁知萧弗意色更冷:“不必。”
萧弗不好相处她一直有所耳闻的,没想到今日眼见,比传闻更甚。莫非是嫌她无端搅扰,心生不悦了?
钟意娴没灰心,解释道:“原本老夫人说会安排我与殿下见上一面,妾身一直翘首以待,可殿下太忙,妾身久不得见,难得今天见着殿下,这才大胆上前与您同行,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嗯,”萧弗仍不为所动,只淡淡应声,甚至更为大步流星地向前。
钟意娴为了维持步态娉婷,追上他之后就一直刻意款摆小步,这便一下子就落后了一截,只能在他身后唤道:“殿下慢些,妾身跟不上你了。”
可萧弗不予理睬,好似谈兴已尽。
钟意娴断不能就这样让萧弗走,她为了进王府花了不少力气,也幸亏从小一笔字就尤其秀正过人,这才多方辗转,得到了让老夫人聘她为夫子的机会。
而进府多日,至今连句话也没和萧弗说上。
好不容易相见,怎么也要在殿下面前留下印象,熟络起来她才好常常与他走动,否则再见都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钟意娴想起他不近女色的传闻,再思及今夜所见,忽有了主意:“殿下等等,妾身有要事要禀告。是关于殿下的那位婢女的……!”
萧弗终于再次为她留步,微微回身侧目,示意她往下说。
她追上去:“这样的话本不该妾身来说,可妾身听闻殿下有一名貌美的婢女,说是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因而之前慕名,侥幸远远见过。那容色,当真是见之不忘。”
见萧弗不曾动步,也未加打断,钟意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传闻摄政王殿下不近女色,如今循崇院的两个婢女都是老王妃硬塞给他的。两个她都偷偷见过,其中一个生的倒不算多惊世,只一开始调去那位,却当真是我见犹怜。
还好,听那些下人说,萧弗并不喜那婢女。
为此,他一定颇为心烦,那她就为他解决这个麻烦。
钟意娴好似受到了什么鼓励,铺垫够了,便一口气道:“今日妾身打捎溪楼下经过,却听见女子的娇吟声,本以为有人遇险,就特地走的慢了些,装作在附近赏景。没成想就见那婢女从楼中跑出来,那春情潋滟之态……妾身才晓得……”
她不便说的过于直白露骨,容易显得她不够端雅。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弗犹没听懂似地问:“什么意思?”
他如此恬不为意,若不够亲近的人,自不懂他不形于表的薄愠。
钟意娴当他是真未懂,只得挑明了:“殿下的那位婢女,恐不是个检点的!”
为人仆婢,行为不检,便是大过,听闻那位还是个充作官奴的罪女,打杀了都不算什么。
有了这样的错处,就不必教孝道压着,可以名正言顺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她为他处理了这样棘手的麻烦,必定能让他记着几分好,况且,那罪婢长得实在妖冶,难保相处日久,殿下也有了欲念。
毕竟是男子,哪有不好美色的?
如此两全其美,钟意娴笑着等萧弗回应。
萧弗却也没多在意一般,只问:“那夫子可有看见,与她一同在楼上的男子是谁?”
这个钟意娴倒当真不知道,她也是无意看到那婢女的,那般整个人红粉生姿的样子,一看就是与人在私会,她特地走近了瞧了两眼,便正好回了席间。
总之,是谁都不重要。
钟意娴摇头,萧弗凛冽地道:“那就烦请夫子,告知我母亲。”
……成了!
钟意娴大喜,连他再离去也未紧跟。摄政王殿下贵人事忙,想必急着回去处理。
忽却听那人回身:“女子自悦于容颜,妆扮无可厚非,但夫子既为人师,心思还是多花在教书上。”
这本是一句警劝,可钟意娴这会儿正得意,半点没多想,只当是萧弗不解风情惯了,不爱浓妆,她日后打扮的素净一些也无妨。
她转身回兰园,今夜群宴,老夫人必是最后一个走的,这样的事原本她是个外人,不便置喙,但现在王爷都首肯了,她再去说反倒显得她与王爷亲近。
因而,钟意娴也没看见,萧弗快步走向门口的游廊。
对着坐在美人靠上撑腮发呆的女子道:“还不回?”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口中与人有染的罪女。
这里灯火幽微,实宜打盹。知知等着等着就打了个瞌睡,听见萧弗的声音,才倏地立起。
萧弗见她杏眼惺忪,粉面春态,天然就有勾人心魄的娇媚,何须与人私会?
钟氏的误会,总不是他害的。
他也终于发现,知知身上的气息永远是干净好闻的,澄若山溪幽涧。
不似方才那钟氏,让萧弗想起十二三岁的时候,有婢女赤着身躲在他被榻之间,对他说她本就是他母亲为他选来作日后晓事之用的。
她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日子荐枕,若他愿意,今夜就可以要了她。
最终,那女子却在他的剑刃之下,抱着衣服落荒而逃。
萧弗从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看着那白花花的身子只觉得厌憎,动了杀心。若她再慢一些,他的屠剑也许就真的落下了。
便是自此日起,循崇院中再没有一个婢女伺候。
然而,等纳了知知之后,没有婢女却是诸多不便,必得重新安排上。也不知小姑娘懂不懂御下之方,管不管得住那些歪了心思的。

准备的过圄钱大约是用不上的,但知知还是带上了。
另外还有一些干粮点心,中秋之日,阿爹若能吃上她亲手做的点心,也算是艰困的日子里一点小小慰藉。
远远却瞧见殿下为她准备的这辆马车如此豪奢,紫竹帘箔,鎏金鞍饰,知知霎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踩着小凳上去,素手一揭车帷,姿态高逸的男子,果然就于车厢之中正襟危坐。
称得上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他闭着眼养着神,“你来晚了。”
知知轻手轻脚地钻进车厢,她自知没有迟到,但她本抱着侥幸,以为殿下不会与她同去,如今要殿下等她,自然就犯了心虚:“许是昨日与朝露姐姐闹的晚了一些,今早不大起得来。”
昨日殿下走后,她又等了许久,才等到朝露姐姐出园,岭南王世子就跟在后面。
萧弗这时才缓缓撩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此刻缩在一角,似是竭力与他坐远,生怕碰着他的衣边,瞧着颇有些可怜意味。
萧弗道:“没睡好?怪不得脸色这般差。”
知知闻言,登时双手贴捧上了脸颊,惊愕地问:“脸色很差么?”
她今日是要去见阿爹的,若教阿爹看见她面色不好,定以为她过的是什么油煎火燎的苦日子。
阿爹定要心疼坏了。
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知知就想起了她阿娘有一年生病,外祖母来探望,阿娘便搽了点胭脂在脸上,气色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可她从没那个东西。
她小声同萧弗商议:“殿下,等等到了街上,能不能让奴婢下去买些胭脂?”
萧弗仿佛毫不疑怪她骤然出口的请求,眉眼疏淡地嗯了一声,对车夫吩咐:“找家胭脂铺子。”
很快到了坊市,马车果然停了下来,却是家门面十分堂皇的胭脂斋,光是那烫金的匾额就要让囊中羞涩的人望而生怯。
自然也包括知知。
知知兜里统共也只几两银子,还是辛苦攒了大半年的,她本想找的是沿街吆喝的小摊贩,那里的胭脂要便宜许多。
萧弗一眼将她看破:“不买就回去。”
不买却是万万不成的,怕他当真扭头离去,知知拽住他的袖子急道:“要买的。”
萧弗低低垂眼,轻描淡写地睥睨而下,伸手擒住了那节雪腻腻的腕子,轻易从袖上拨开。
而后不容她再多言,率先就跨进了店门的那行朱槛。
知知愣了一愣,也只能跟上去。
掌柜是个精明的小妇人,瞧着三十来岁,个头不高,身材丰腴。打从萧弗一进门,立刻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殷殷勤勤地迎上去招呼:“这位公子哥,是来给心上人挑中秋礼物的罢?”
她走动时,胸前的那几两肉跟着颠动,雪浪澎湃,知知看红了脸,便一直没再抬脑袋。
不知怎的,她想到了那次帐中,殿下……
萧弗没回答掌柜的话,只看了眼身后呆顿神游的人,有些不耐:“还不去挑?”
那话里的意思,已足够明显。
掌柜的迎来送往,自诩有几分识人的本事,起先一见萧弗通身气派,便知他是个贵不可言的人物,倒忽略了他身后的美貌小丫头。
如今端看这公子三言两句间对小丫头的态度,就知二人关系匪浅,立刻亲亲热热地拉了知知就往里间走,“妹妹快来看看喜欢哪种,你模样本就好看,若再打扮打扮,定教你家公子欢喜的不得了!”
知知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路被牵带着走了好些路,本就有些僵硬,一听这话,更是涨红着脸就想要解释,可偏生掌柜的一副不消她多说的样子,笑道:“姐姐我什么没经历过,我都懂的。”
她笑颤着指指:“那款是‘桃花解笑’,这款是‘春水宜人’,都很衬人,保管你将他迷的神魂颠倒。”
越说越没边,知知回头想要求助萧弗,却见他如看好戏一般,亦是袖手而笑。
知知只能忍着臊意慌促地挑了一款颜色不那么夸艳的,总归只要能提一提气色便好了。
只在眼波捎带着瞥到一盒口脂时,蓦然想到了今年未曾收到的及笄礼。
眼眶微热,鬼使神差般也一并选上了。
掌柜的眼见来财,高兴极了,一番起哄催促:“妹妹眼光真好,我看就这款最最适合你了,还不快涂上试试,要是不中意,姐姐可不收你钱的。”
知知被她推搡着,终于对着店中供给客人用的妆镜,小心翼翼地抹上了不染而丹的唇峰。
镜中很快映出殿下望过来的眼神,知知霎时就不敢再看了,都没瞧清自个儿终于用上了心心念念的口脂,到底什么模样。
“瞧瞧,多好看。”一旁,掌柜的满意得笑眯了眼,拨了拨算盘,“胭脂八两,口脂十两,一共二十。”
知知早做好了散尽囊银的准备,正要掏钱,可这一听,却仍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二十两?”
她就说,这样的铺面断不是她能有资格进的!
下一刻,一只瘦劲如削的手便越过她,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案上,不轻不重,不容推拒。
殿下为她付了银钱。
知知耳边不知怎的就响起了方才掌柜的问的,是不是给心上人挑中秋礼物的那句话。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盒口脂,可惜……
一边缀在萧弗后头,跟个小尾巴似地往外走,知知一边道:“我会还殿下的。”
未久,那慵懒清越的嗓音徐徐传来:“有你还的时候。”
带着知知不懂的晦深笑意。
便在此时,还没走两步,一丁点清冷的湿意落在了知知的鼻尖上,冰冰润润。知知伸手一抹,抬眼看了看天色。
昨儿还是大晴天,今早天色却是昏阴漠漠的,知知带了伞放在马车上,可这会儿自然没想到要拿。
哪知就那么几步,捉弄人似的,偏巧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子。
噼啪噼啪地一阵渐大渐急,满街的人慌蹿起来,好在他们的马车不远,知知紧紧将胭脂盒子抱在襟前,另一只手拽着萧弗就往车上跑去:“殿下快些,下雨了!”
从容信步的殿下不得已也加疾了两步。
等二人到了车上,衣衫仍不免浸了一层水色,鬓丝上也挂了两颗珍珠。
一想到堂堂殿下也有淋雨的时候,不再是始终不紧不慢的姿仪,忽就生出些许人间烟火的况味,知知竟忘了要坐得远远的。
等她回神,殿下已在她身侧挨着,这时候再挪臀未免刻意,知知只能拿出帕子递给他:“殿下擦擦吧。”
见萧弗不接,知知当他以为是昨儿拿给他擦手的帕子才不肯要。他昨日碰了她的鞋子和脚踝,那帕子自然也不算多干净了,忙道:“不是昨天的,昨天的那一条奴婢已经洗了。”
萧弗却探究地看向她:“看来知知对昨日之事,记忆颇深。”
方才店里羞得太甚,如今再一添色,更是双颊娇红如酡,知知喃喃道:“才不是……”
实则萧弗不接不过是想她先顾好自己,他八尺男儿,又怎会和女儿家一般娇贵,岂轮得到她操心。若不是她说,他还真没想起昨日。
他收回目光,淡声道:“自己用。”
身上渗了雨水,知知冻得一哆嗦,也不再客气,当即听话地抹拭过额头、脖颈,再是耳后,手背上的雨渍。
浑然不觉,灼热的视线随着她翩翩的细指,一路下移。
外头淅淅沥沥,水声泼天,模糊了车马的轱辘声。
人也昏昏。
知知见差不多擦干了,又拿着半湿的帕子去抿头发。
可才把劈泻在背后的乌云拢到肩前,眼前却猝然压下一大片玄深的锦服。
知知慌乱地看去,天遮日蔽,目之所视,已唯剩一人。
身形高岸的殿下,就那么撑手在她两侧,把她逼退在车厢的小小一角。可车厢就那么点地方,饶是知知一躲再躲,绷直的秀背都贴上了车壁,也躲不开近在咫尺的气息。
带着黏黏腻腻的雨意。
她紧张又无辜,帕子不慎掉去了地上,手无措地抓着月白的裙幅:“殿下要做什么?”
“可是口脂有什么不妥么?”
知知总觉得,殿下看的地方,似乎是她的唇。
萧弗慢条斯理地笑,果然道:“口脂重了。”
知知一听,忙抬手想要捂住这重了的唇色,唯恐夸张得滑稽。她第一次用,自然不知道分量,方才随手一蘸就上了唇。
萧弗却似预料到了她的举动,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我帮你。”

一滴雨水顺着萧弗的发尾淌下, 滴在知知才擦干净的雪白脖颈上。
很快就自温滑如素瓷的肌理,滑探进了?衣领,没有受到一点?儿阻碍。
知知觉察到微微的痒意, 此刻却不敢伸手抚去。
忽然间,周遭的气息都变得湿漉漉的, 氤氲缠绕。
萧弗的心思为何, 已昭然若揭。经?历了?那么多次,知知哪里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书斋、小楼、马车, 屡屡如?此……
因被人困限在角落,奢雅敞亮的车厢也变得狭仄起来, 知知总不能从缝隙里挤出去。
许是自知到了躲无可躲的田地, 也就只好驯顺地闭上了?双眼。
她其实明白, 殿下对她已很不错。
就像今日, 会陪她去见她阿爹,也会为她垫付买胭脂的银钱。
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有一张尚可入眼的脸皮而已。
知知隐约想透彻了?,或许, 正因为她一开始就将自己摆到了他面前,当做了?交换之物,所以殿下想碰她,自然是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的, 即便他对她予取予求, 取索无厌,那也是应当的。
就像他说的,能忍纵着她能和他讨价还价, 本已是他的法外?开恩。
等他腻了?,对她失去了兴趣……便会好了?。
今日知知穿的仍是昨儿那套府里赏的衣服, 大?约只因那料子比平日的好上许多,见她阿爹时更能教她阿爹放心。
可惜淋了?这几步雨,裙衫都耷在身上湿捂着,布满了深一块浅一块的雨斑,早已狼狈不堪。
和那紧抿的绛唇一样,让萧弗看得直要?皱眉,他宽赦道:“先去别苑,换身衣服。”
这话既是知会知知一声,也教车前的仆卒当即拐了个道。
萧氏是这盘根错节的皇都的中?枢之一,家底自不会薄弱,有许多铺面和闲置的田宅。当年王府的旧仆,有一部分老弱的未留在王府中?,也未被遣散,便是被派到了?各个别苑中?,打理院子,免教好好的地方腐朽生尘。
有一处宅院正离关押沈父的大狱较近。
马车一路走的是城中的大道,驶得四平八稳。
只雨水打在车顶,闷响连珠。
都不知响了?多少声,意料之中的攫夺仍迟迟不曾到来,知知颤着眼睫,睁明了?杏目。
眼见那乌晶晶的瞳仁眨动起来,稍稍有了?光,萧弗忽眯了?眯狭长的凤目,有些凌厉:“对了?,有件事一直不曾告诉你。”
知知歪了?一点?脑袋,茫然不解地看着他:“是什么?”
他垂眼,与她四目交接:“你口口声声称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可他不过七品小官,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要?沈家满门沦灭不可?为仇还是为利,知知可有想过?”
没想到殿下突然同她说这个,知知摇头,阿爹两袖清风,若是熟识他品性的人,听?了?这贪渎的罪名,断断会觉得荒唐,她是真的不知道,她阿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道:“阿爹性子有些刚直,阿娘说他这样的是硬茬子,在官场上是不讨喜的。可他从来与人为善,奴婢真的想不到,会与什么人结仇。”
萧弗没接话,怕他是不信,知知仰着头:“奴婢当真没有撒谎,殿下可能不知道,很多百姓都很拥戴阿爹的,家里不算富裕,但逢年?过节,阿爹从来不会忘了施粥放粮,他说就算是杯水车薪,能帮那些贫苦的人家一点就是一点?。”
萧弗恍然一笑:“你阿爹还真是好心。”
于是就这么教出了一个好欺的傻丫头。
知知用那只没被按着的手抵住了萧弗的胸膛,殷恳地求问:“所以,殿下要告诉知知的事是什么,可是阿爹的事有了?进展?”
从来寡于敷脂抹粉的少女,今日唇上有了?别样的艳色,可萧弗竟一点?不觉得嫌恶,也许是她妆画颇浅的缘故,瞧上去便不那么腻味污眼。
看着她凑近过来,娇媚的樊口如此小幅地翕张着,他竟又想亲她。
但说正事的时候,该有的端肃还是要?有,抛开二人此时的姿势不谈。
萧弗略微思索,正色道:“时疫起于远郊,因控制得当,至今未蔓延至城中?,而狱卒犯人之中?,亦只你?父亲一人患染。”
知知瞬间会了?意,胳膊都在发抖:“倘若这不是巧合,就是有人,要?置阿爹于死?地,对么?”
萧弗嗯了?声,“我召人问过,他发病的时间,即在你入循崇之后。”
如?此抽丝剥茧,好像一切都渐渐明朗,知知颓下了身子:“难道,难道那人是怕我,真的求得殿下为阿爹翻案……?”
“还不算太笨。”
循崇院之内都是萧弗的心腹,人手简单,固有密不透风的高墙,可整个摄政王府却是构成庞杂,人丁众多,若是有心之人要探听这样一个不算秘密的消息,根本不是难事。
随意买通个下人就是了。
知知虽然一向天真,但并不蠢笨。
这些利害关系,她是听?得懂的。
原来她迫切的翻案之心,反而差点成了阿爹的催命符。
那现在即便是阿爹病况得到了改善,有了?转圜之机,难保下一次那人不会再伺机动手。
若她果真成了?殿下的妾室,消息一放出去,想要害阿爹的人岂不是更加急眼?
阿爹能等的到云开月明的时候么?
知知一下子心神?无主,仿佛啪塔啪塔的雨声不再是打在车顶上,而打在了?她的心肉上,心肝都在颤。
不觉中?,那秀致倩白的素指,慌慌张张地把萧弗的衣襟拽紧了?,“殿下……能不能帮帮知知。”
有事相求就靠近,否则便要害怕得躲的远远的。
可萧弗的眼风逡巡过她,却终于看见那瞳仁的光华将他满映,严沉的脸色便有一丝松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要看知知表现了?。”
“想要我帮你什么,嗯?”
他在笑不假,可笑时也不甚展开的剑眉,却教知知有些被抽干了底气,总觉得殿下此刻心情并不大愉悦,好似有些憋闷一般。
开口求他帮忙派些人手保护她阿爹的话,竟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于是吞吞吐吐地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殿下刚刚不是说…要帮知知擦口脂么?”
几乎是尾字落下的瞬时,那凉薄的唇就覆了?下来,且碾且磨,反反复复汲温偷香,沉沦于这津甜,不知餍足。
而后良久,萧弗拢住这一抱水软山温在怀,克制着天性里攻占的本能,终于未再进一步。
知知软了?身子,突然就成了一只乖觉的小雀,趴在他胸前,等候着他发话。
萧弗知道她在等什么,却故意拖着不说,只捉着她的瘦腕揉揉捏捏。
等怀里的娇躯终究坐不住了,怯生生地又唤了?两声殿下,他才道:“你?父亲那边,早便派人盯着了?。”
知知一听?,竟也忘了去恼他明知她焦心还戏耍于她,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因而也未看见萧弗眼中正盛起的欲焰。
忽然,她柔弱无骨的纤手被带动着下移,就那么被带着按在了滚烫的地方。
等她惊觉时,萧弗的气?息已慢悠悠地吹上她的粉耳:“知知,也帮帮我?”
如?蛊似惑。
马车停在一处幽僻的巷子,下车时,天犹落着雨。
知知和萧弗各撑了一把桐油伞,她把伞檐压的低低的。
握着伞柄那一骨青竹的手都酸乏的使不上力。
身上还披着萧弗的外衣。
车夫穿了?箬笠蓑衣,已率先前去叩门。握着兽口沉重的铜环敲击了?没两下,很快应门?的人便来了?。
那人起先怔了?一怔,看了?两眼萧弗,情难自已地喊了声:“小主子,您怎么来了?!”
这是老王爷还在世时,王府的旧仆一贯对萧弗的称谓,如?今斯人故去了?多年?,可对于这些老仆而言,时间好像冻固在了当年。
萧弗似也被这一声触动,嘴角勾着温温凉凉的笑,没有驳正,“许久不见了?,嬴叔。”
那老仆连脸上的沟壑里都是喜意:“人老了?糊涂了?,都忘记小主子如?今已是摄政王了?。还能再见到您一面,老奴这辈子也无憾了。”
萧弗道:“能再听这一声小主子,亦是长陵幸事。”
知知跟着萧弗走?进了?院子,嬴叔便在前头带路。得知二人的来意,他招呼着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下人给?二人煮驱寒的姜茶,自己则拿了?银钱,去最近的成衣铺子为二人购置衣衫。
屋中?,知知拿着布巾绞头发,不敢拿正眼瞧萧弗。
腕子到现在都活动不开,也不知是被他压得久了僵麻了?,还是因……
马车上的记忆,知知简直不敢去想。
她是求过殿下,在见她阿爹前不要?折腾她,可似今儿那样,分明比直接要了她还来的可恶。
他怎么可以让她用手为他做那种?事?
衣衫也被他揉的松松垮垮,里衿下的雪峰任人攀取,她还要?分出手死?死?捂住唇,才能防止那些媚乱的娇啼盖过雨声,落到旁人的耳中?。
下马车前,光是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就理得她羞愤难当。
即便打算好了?乖顺地报答他,知知还是觉得屈辱,背对着萧弗,气鼓鼓地把巾子拧得和麻花似的。
嬴叔在这这一片住了?好几年?,熟知哪家成衣铺子离的近货品又好,买的不是多华贵的衣衫,但都精致齐整,式样也好看。二人刚吃完一盏姜茶,没过多久他便回来了?。
他站在房门?口,把衣服交给?萧弗,就又去忙活着张罗:“这里如?今就剩老奴夫妻二人和两三个仆从了?,小主子和这位小姑娘赶紧换上,别着凉了?,我去让我家那婆娘给?你?们做桌好菜,午膳就在这里用,用了?再走雨也消停了。”
萧弗没拒绝:“简单些便好。”
嬴叔把他们引到了?同一间屋子当中?,方才二人共处一室知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当捧着那青绿罗裙要?更衣时,知知脑中便满是微微颠簸的车厢上,她衣衫半褪为他消解的样子,整个人红得像熟了?的一弯虾,又为难起来了?。
她屡屡想要?说服自己,可和殿下相处总是让她生出新的怯意。
萧弗见她没动静,颇为好心地征询道:“你去屏风后换?”
知知如蒙大赦,忙不迭跑去了?。
可那屏风用的是丝绡,用框架绷直了?,画上山水花鸟,人往屏后一站,也能看出个大概的形廓。
萧弗无意中?抬头,就看见衣衫尽除的女子侧立着,酥圆的雪顶,平坦的小腹,都被一盏白日的艳灯勾勒出玲珑清晰的曲线。
高低起伏,山水朦胧,像江雾中?凌波而来的神?女,慷慨赠赐一幅可望不可即的人间瑰景。
萧弗喉头一滚。
偏她此时磨蹭万分,浑然无知。
他放去腰间玉带上的手又拿下,哑声吩咐道:“动作快些,若好了?,就来帮我换。”

“奴婢已经很快了。”
这么?说着, 屏后那一剪姣美的身姿果然动作又加紧了不少,时而低鬓,时而抬臂, 端的是活色生香。
透过绡纱的屏障,知?知也觉察到了那道看过来的灼热视线。
还?好这些日子, 她的脸皮比从前十五年都要厚得快的多, 否则当?真是要羞愤欲死了。
……隐约记得,方?才在车厢内, 殿下好似也这般对她说过:“乖,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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