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 by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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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鞋进屋多曼瘫在沙发上问阿伽:“有酒么?”
“要什么酒?啤的还是红的?烈的还是淡的?”
“随便。”
阿伽本想拿上次和德莱没喝完的威士忌,但想着还有话要和她说,别正事还没说到她就醉了,又重新开了瓶红酒。
屋外花团锦簇,屋内美酒飘香,本应该是花前月下的旖旎时光,但因为两人各怀鬼胎,这酒便喝出了些许肃杀的气氛。
多曼晃着杯中的红酒对他道:“你给的头发有点少,可能会不够用,最好能给我她的生辰八字,这样找起来会更有效率一点,成功率也会更高。”
阿伽放下酒对多曼道:“你等我一下。”起身去书桌前拿了张信纸,写了几个字又拿来递给多曼。
多曼没看上面写了什么,只是扬眉谢瞅着他:“你家祖宗的生辰八字你信手拈来可真够孝顺的,就记得这一个么?其他的也写来给我看看。”现在是连装也不装一下。
阿伽一脸平静:“主要是你说要帮我找,我就专门查了一下族谱。”
多曼抖了抖手中的纸抬眼看了一下,他还真是周到、仔细,农历阳历都标注了,省得她再去换算。伸出右手,大拇指在指节上点算着,算了一遍她有些不敢相信,又念念有词的再算了一遍。收回手时她皱眉看着阿伽:“你是不是给错了八字?”
阿伽矢口否认:“不可能。”
多曼咬着下唇思咐,这下可有意思了。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陶央让她找的古坟,里面埋的八成是阿伽的祖宗。这两个王八蛋谁也没和她说实话。
她再次询问:“你确定她是个人?”
阿伽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多曼摇摇头:“有意思的意思,我第一次测死人的八字测出活气了?”
阿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是说她还活着?”
多曼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慢悠悠的吐了口眼圈后,手指画着自己的嘴唇眼神莫测的看着阿伽:“我测出她有两条命?”
“两条命?”阿伽愕然道:“什么意思,她怀孕了?”
多曼斜瞅他:“我说的是两条命,不是一尸两命。”
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么?他受不了的垂头拧鼻梁:“麻烦你解释得再清楚一点,我听不懂。”
多曼遗憾的摊开双手:“现在没办法解释清楚,也许是有人给她续了命,也许是有人给她下了蛊,这个要到时候见到尸体才能知道。可不管是什么......”她笑看着阿伽道:“你家祖上可真是了不得啊!什么样的身份才能碰到这么邪门的事?”
阿伽盯着她询问:“看见尸体你就能确认?”
多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不是说找到祖坟就行了,怎么现在变成要掘自己祖坟了?”
阿伽压了压内心的激动,淡淡道:“这么怪异的事,我还是挺好奇的。”
多曼摇头好笑:“别人家要是遇到这种事,肯定都是让我多压几道符咒,别让那玩意跑出来享天伦之乐。你却想和你祖宗面对面相认,我是不能理解了!”
阿伽不理她意味深长的嘲笑,径自追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多曼垂头掐着指甲一会,抬起头时面无表情:“得把五一过了。五一到处都是人,我带你们到处乱串挺惹眼的。我找的那两个帮手也得准备一下。还有他们的报酬.......”
“要多少?”
“二十万。”
“行。我待会就给你转账。”阿伽一口答应,但又提出条件:“你那边的人你敲定就行,但我这边要带上德莱和两个助理。”
多曼皱眉:“你到底有几个助理?”德莱管杀,另外两个一个管挖坑一个管埋么?“这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就带德莱去。”阿伽妥协。
多曼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起身对阿伽道:“那我这几天就不过来了,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有事你打电话给我。我准备好了也会打电话给你。”
阿伽要送她,她嗔怪的把他推回沙发上:“说了多少次了,酒驾要去吃牢饭的。”
她转身要走,阿伽拉住她的手问:“你准备就行了么,那我要做些什么?”
多曼拍拍他的手:“你准备好钱就行,二十万只是他们的报酬,一路的吃喝拉撒也是需要钱的。”
不知怎么的,阿伽忽然觉得,那个拉着他到处瞎消费好挣提成的多曼又回来了!
晚上德莱过来允坎,听到多曼不让他们多带人,觉得她要搞事,担心道:“她是不是晃你呢?到时候把你往信号都没有的深山老林一带,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阿伽平静道:“她故意在我面前说测出塔德娜有两条命,就是为了引我不得不去。”说完他讥讽的笑道:“她不让带,咱们的人还不会跟么?路上做好标记,让他们带着哈努曼跟上。”
德莱还是有些不放心:“哈努曼在她手里吃了两次亏,见到她就发怵,要不要让阿巫把另外几只也偷渡过来。”
想起被她踹翻几次的哈曼努,阿伽想了想道:“不用了,她我还是收拾得了的。你派人盯紧了她,不管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要向我报告。”
五一期间多曼拼命加班。午间送走一拨团,正在食堂吃着饭呢,鲍主任突然进来问:“有几个散客要找导游去看崖画,谁接?”
多曼嘴里还含着饭呢,立马蹿上凳子,手举得笔直:“我,我。”
鲍主任提醒她:“这几个客人要去看崖画,你不是不爱爬山么?现在还是大中午。”
“谁说我不爱爬山的?我只是不习惯感情外露,爱得不明显而已。我就喜欢三五不时的爬山去看那些小人人。”
多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鲍主任也是服气:“行,那你赶快吃完出来。别让客人等急了。”
多曼端起汤咕咚,咕咚喝完,抓起叶敏的遮阳帽就走:“借我戴一下啊!晚上回来给你买甜大碗。”
叶敏喊住她,狐疑的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缺钱?怎么最近这么拼?”
多曼不满道:“什么叫最近,我不是一直这么努力么?”
“以前那叫努力,现在这叫不要命。”叶敏忽然瞠大眼睛:“不会是阿伽欠了高利贷让你挣钱帮他还吧?”
多曼为叶敏的想象力绝倒:“别瞎猜,我是那种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人么?我对工作一向是饱含热情的。我表现好,万一下次公司有提干名额,鲍主任看我这么努力升我上去呢?”
叶敏无语,没想到自己这个姐妹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官迷。
她对多曼摆摆手道:“那我就不耽误你进步了,我的甜大碗记得多加菠萝多加冰。”
多曼带着游客上了公司包的营运车,司机是鲍主任的侄儿,看见多曼连忙掏出烟来发。
多曼带游客从不抽烟,笑着拒绝:“不用了,公司有规定,带游客的时候烟酒都不能沾,被客人投诉就糟糕了。”
小鲍一想也是,把烟揣回兜里。
车驶上国道,坐在副驾的多曼往后视镜瞄了一眼,发现那辆跟了自己好几天的车不紧不慢的又跟在他们身后。她扯了扯嘴角,在微信群里给糯扎和岩罗发微信。
“我后面又有尾巴,你们哪里呢!”
糯扎和岩罗回消息,表示他们哪里今天风平浪静。
“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路上惊醒一点,要是发现有尾巴就回来。”
糯扎和岩罗回了她一个明白的表情。
多曼把电话塞回裤兜,转回头笑眯眯的问游客:“你们想不想看大象?我们在南滚河住一晚,说不定可以看见大象带着小象出来喝水哦!”
德莱跟阿伽汇报:“跟着多曼小姐的那队人忽然没了消息。”
阿伽拿出手机拨多曼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问德莱:“盯着拉祜寨那队人有消息么?”
“娜迦寨今天有些异常,我把盯着那两个小子的人抽去盯娜迦寨了。”他有些担心的问:“多曼小姐会不会发现了。”
阿伽用手机点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问道:“娜迦寨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今天把探山的猎狗和猴子全部放进了山,但又不像去探山。”
阿伽又问道:“盯多曼的人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在哪里?”
“是去南滚河的路上。”
阿伽松了一口气:“南滚河的自然保护区没有手机信号,他们应该是没办法打电话了。”
德莱却没他这么乐观:“多曼小姐会不会是故意引他们进去的?趁着通讯不便......”
阿伽断然道:“多曼的心没那么狠。她跟娜迦寨那些人不一样。”
如果她跟娜迦寨那帮人一样心狠手辣,他早就下手了,不会事到临头一次又一次的犹豫,心软。
五一假期一结束多曼就去允坎找阿伽,告诉他三天后出发,碰巧德莱也在。
盯着多曼去南滚河的那两个人,进了自然保护区手机没有信号,汇报不了情况又不敢擅自回去。多曼他们一行人在护林员家里吃吃喝喝喝好不惬意。他俩就两瓶矿泉水在车里过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抖的。
要说多曼不是故意的,打死德莱他都不相信。
多曼跟阿伽交待道:“喊魂喊的就是逝者对世间最后的那一丝留恋,得沿着她最后走的那一趟路走一趟。尽量轻装简行,路上的一切我会安排的。”
德莱冷眼看着她:“不用这么麻烦,您先把路线跟我讲一下,沿途的衣食住行我来安排就行。”
多曼对他这不怎么不恭敬的态度也不在意,端着阿伽给她切的水果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又不是神仙,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要走那条路,翻那座山。得等点了追魂香才能知道是要坐船还是骑马。”
说完朝阿伽粲然一笑:“这桃子真甜。”对阿伽挑水果的技术给予充分的肯定。
阿伽看她吃东西就开心:“今年春天没怎么下雨,五月桃特别甜,就是里面虫子特别多,一个不注意就会挑到烂芯的。”
多曼慨然道:“云南这几年都是大旱,双季稻都不好种了。我小时候我阿婆每年都给我买瘪米吃,现在都看不到了,谁家都舍不得稻子挂浆就去收割。”
“你爱吃瘪米呀!怎么不早说,上一街我看到有个老咩涛卖,就是看上去不怎么新鲜了,有点发黄,可能会有陈味。”
“估计是去年的,不能吃了拿出来卖,现在的老百姓也不那么纯朴了。那你见没见到街上卖染饭花的,我也挺爱吃黄饭的。都不要糯米,用普通的饭米混着染饭花的花汁煮出来,光光饭我都能吃三、四碗。”
“有的,也不贵,五块钱能买三把,等下街子看到我买回来煮给你吃。黄饭配火烧干巴最香,家里好像还有现成的火烧干巴。”
德莱听他俩你一眼、我一语把楼歪得和比萨斜塔一样,额头青筋直冒。出言打断道:“如果不知道路线就这么贸贸然的出发,会不会有危险?”
多曼奇怪的看着他:“能有什么危险,沧源又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就算山里有蛇虫鼠蚁,可不是还有我呢么?巫医不分家,只要你不作死去吃毒菌,就不会有危险。当然,你真的想吃也行,我大概率还是能把你救回来的。”
“那交通怎么办呢?”阿伽问:“我们这边要准备几辆车?”
“五个人的话你那辆越野够是够坐但挤了点,干脆我再去租车公司租一辆,大家坐宽敞一点也舒服。”
租车公司的车应该配着GPS定位吧!阿伽微笑道:“车就不用租了,德莱也开了一辆车。”
多曼点点头无所谓道:“行,那就不租。”举起已经空了的盘子对阿伽笑得很可爱:“我想再要一盘桃子。”
出发那日是在允坎缅寺汇合。糯扎的五手面包车停在缅寺的广场上,德莱帮着他和岩罗把东西搬上另一辆车。看着他们轻便的行李德莱不解道:“这要出去几天都不知道,你们就带这么点东西?连点干粮都不带么?”
糯扎见多曼只顾着跟阿伽说话行李也不管,认命的提着她的行李帮她装上车,抽空对德莱道:“这些够了啊,食物补给路上多曼姐会想办法的,又不是去什么荒凉的沙漠地区,食物、水源满山都是。”
多曼背着手站在阿伽前面,仰着头央求他道:“你陪我进去拜拜,好不还好?”
阿伽不想去,但这时要是不遂她的愿,她肯定要生事端。只能做出一副欣然的模样陪她进去。
庙里的沙弥、和尚都在佛堂坐早课,大殿内空无一人。多曼熟门熟路的去案台取了两根细细的蜡烛,拿火机点上,把蜡烛夹在掌心,双手合十对着阿伽的脑袋绕来绕去,嘴角念念有词。
“佛祖保佑他心想事成。”
看着她忙前忙后,阿伽好笑的看着她:“这愿算你许的还是我许的,到时候还愿是你来还是我来?”
多曼撇着嘴道:“当然使我们俩一起来啊,怎么?你想换选手?”
阿伽但笑不语,上前也去案台上取了两根蜡烛。同多曼一样绕着圈圈许愿:“佛祖保佑我家小多曼,平平安安、吃喝不愁,银钱满钵。”
多曼咂着嘴道:“你这愿许的,我都不知道你是不了解我,还是太了解我了。”
两人手挽着手出大殿,要跨门槛时多曼忽然转身对着大殿内披着袈裟的佛祖道:“佛祖啊,前路茫茫,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我。要是我伤了生灵,那肯定是不得已而为之,您一定要原谅我。”
这算是警告么?阿伽看了一脸慈悲的佛祖一眼,搂着她的肩膀道:“走吧,佛祖会体谅你的。”
行李已经装车完毕,人员也集结到齐,多曼抽出发髻的一根簪子,蹲在地上用尖尖的簪头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号,把从腰包里掏出宝塔状的引魂香放在符号中间,点然后聚精会神的观察烟雾飘散的方向。
阿伽看着捏着银簪眼睛一眨不眨的多曼,她今穿了一件长袖白T,一条藏蓝的工装裤,头上却像老阿妈一样盘了一个发髻,插了两根老银簪。
看着她发间那根双轮十二环法杖和手里那根降魔杵,眼睛暗了暗。
追魂香燃尽,多曼起身把金刚杵插回发髻间,对围观的几人道:“去江边,我们得坐船。”
糯扎和岩罗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德莱却不服。看出什么呀就得坐船。
多曼解释道:“香往江边的方向飘,我们就得往将江边去。”
德莱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哪个方向就光有条江么?再说了,你怎么能确定不是风吹的。”
多曼睃了他一眼,用一种看单细胞生物的眼神对他道:“你这种凡人能看出什么?”
德莱气结,我是凡人!你难道是仙女么?
“行了。”阿伽制止住两人的争执:“上车去江边。”
第68章
去江边路上多曼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打给熟识的船老板包船。一通是打给和德莱一辆车糯扎,告诉他在哪个渡口上船,好让他给德莱指路。
多曼说的那个渡口离翁丁很远,往澜沧的方向差不多开了四个小时,到了一个镇子,阿伽看了一下路牌,岩帅镇。
这车开得真是辛苦,路倒是柏油马路,但修得窄,弯子又多,想开个一百米的直路都困难。今天不是街天,镇子里路上行人不是很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佤族老阿妈在路边的地上铺了块油布(塑料布),上面摆了些自家地里摘的洋茄、辣椒。老阿妈穿着黑色的短褂,头上打着色彩鲜艳的包头。蔬菜无人问津也无所谓,嘴里叼着一尺长的烟锅 一边抽烟一边和隔壁摊子的聊天。几个老太太时不时爆发出带着长长哦声的爆笑。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阿伽也开得有些累,问多曼要不要停车吃过午饭再赶路。
多曼正趴在车窗上看街边小贩的货物,沾着红泥的竹笋、印着喜字大红花洗脸盆里爬来爬去的小螃蟹,街道不算干净、一切的一切都很粗糙,但却鲜活得让人忍不住流连观望。没办法,她对一切充满烟火味的东西都很着迷。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听见阿伽问起民生大计的问题也没回头。随口答应道:“午饭应该准备好了,你按我说的路线继续走就是了。”
出了镇子又开了十几公里,终于看到多曼说的那个渡口。
一个黑脸的汉子站在一艘铁皮船上朝他们挥手:“多曼、多曼,阿乖,这点。”
多曼下车招手冲他打招呼:“董叔。”
德莱下车悄悄来到阿伽身旁看着亲热攀谈的两人问道:“您觉不觉得她是故意的?不是说在沧源境内么?这再开就到版纳了。还要坐船,也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哪里。”
阿伽双手环在胸口打量着江里滔滔的江水淡淡吩咐道:“让后面的人跟紧点。”
和多曼寒暄好的船老大朝他们走来,掏出兜里的红云热情的派给他们:“来来来,老板,吃支烟。”
阿伽笑着摇头拒绝,对船老大道:“多曼租了你的船么?那这一路得辛苦你了。”
乡下朴实,听他话讲得这么客气反而不好意思:“哎吆,这有什么辛苦呢,我们吃呢就是这碗饭。”
说起吃饭大家都饿了,船老大家就在渡口的一个土坡上,早就让他的婆娘和女儿杀鱼、洗菜。现在人到了,连忙打电话给婆娘:“阿燕她妈,看饭、看饭(摆饭、上菜的意思)客人来到了。”
一群人跟着他进了家,水泥铺地的院子里已经摆了一张八仙桌,船老大的婆娘和女儿正在上菜。
他的婆娘有些拘谨,见到他们只是笑了笑算打招呼就进了厨房。
他女儿阿燕看到多曼却很高兴:“多曼姐,你来了。”
她很热情但多曼脸色却不好看:“这五一都过了你怎么还在家里窝着,不是该回学校了么?”
阿燕脸一僵,讪讪道:“我不想念了就回来呗。”
多曼笑了:“回来跟你家阿爹跑船打鱼啊?够有本事的呀!你是能掌舵还是能撒网?这都是要把子力气的活,你先给我表演个举舂臼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阿燕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名堂来,船老大招呼一行人坐下,听见多曼教训自己女儿,也来凑了把柴:“她就配你说她,我在江上风吹日晒呢皮都晒塌几层的赚钱供她读书,她还不好好读,你帮我使劲骂她。”
多曼冷笑:“骂管什么用,让她跟你打上三天鱼,保管乖乖回学校。”
女孩不服气道:“我读不下去能怎么办呀?现在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我已经和寨子的女孩约好一起进城打工,我不靠爹妈也能养活自己。”
多曼摇头:“读书的苦你吃不了,生活的苦躺着它就来了。我祝你少吃点苦!”
菜色很丰富,新打的江鱼配上早上才挖的甜笋和鸡枞,汤鲜甜得不可思议。
房后野地里疯长的猪鼻子草,掐了嫩叶洗干净拌上水豆豉和刺芫荽,再放上剁细的小米辣,微微的苦味就着有点酸的豆豉很是开胃。
阿燕知道多曼最爱吃炒芋花拌饭,把这道菜直接摆在她面前。多曼看了一眼没下筷子,警觉的先问道:“谁炒的?”
“放心,不是我是我阿妈。”
多曼放心的用勺子舀了一大勺盖在饭上,一边用筷子把芋花和饭拌匀一边道:“我就奇怪,要是你阿妈炒这道菜,把花放进去都不会麻。要是你炒,就算只炒个光杆杆,我吃一口脑子都是木的。”
拌好尝了一口,嗯,阿燕妈就是了解她,酸木瓜和辣子放得足足的,酸辣刺激,好下饭啊!
她舀了一勺放到阿伽碗里笑眯眯道:“这道菜我可喜欢吃了,等回去你要做给我吃啊,顺便检验一下你的脾气。”
阿伽不解:“你要吃什么我不给你做,干嘛还扯上我的脾气?”
多曼解释道:“这道菜叫骂人菜,我们这里每个找男朋友的女孩,都会要男朋友给做这道菜。男朋友要是脾气好,这道菜就很好吃。男朋友要是脾气暴躁,这道菜就会麻嘴。”
阿伽疑惑道:“那你刚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做呢?你那时候觉得我脾气好不需要接受这道菜的考验了?”
多曼呸他:“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是不想考验你呢?那是芋头二月份不开花。”
德莱冷眼看着他俩打情骂俏,糯扎劝他道:“爱撒狗粮就让他们撒,趁着他们没空咱们赶快把好菜吃了,让他们吃自己的狗粮。”
最后一道菜上齐,多曼让阿燕妈赶快坐下吃饭,她红着脸摆手,飞似的跑进厨房。
船老大不在意的吃自己的饭,多曼喊阿燕:“去叫你妈出来吃饭。”
阿燕也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道:“我刚刚看见她在厨房留了菜,你喊她她也不会出来的。我阿妈你还不知道,怕见人。”
多曼脸板得象个教导主任:“你去喊了,你阿妈她出不出来吃是她的事,你不去喊那就是你没规矩。”
阿燕对多曼一贯是又敬又怕,崇拜她的独立飒爽但又怕她的脾气,她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放下碗进去喊她阿妈出来吃饭。
出来的时候果然还是她一个人,阿燕小声嘟哝道:“我就说她不会出来。”
多曼不理她,自顾自吃饭,偶尔给阿伽夹一筷子菜。
阿燕见她对阿伽很是亲热,悄悄凑到她耳边咬耳朵:“多曼姐,他是你男朋友呀!帅得跟明星一样。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男朋友的?”从一进门她就偷偷打量阿伽,他这种长相和气质,阿燕只在电视上见过。
多曼不小心嚼到几片辣椒,辣得直吸嘴,敷衍的满足她的好奇心:“凭我的美貌和智慧。”
她俩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但阿伽就坐在多曼旁边,胳膊擦着胳膊,两人的对话被他听了个一字不漏。
听到多曼说她是凭美貌和智慧征服自己的,他惊讶得合不拢嘴。
多曼呼着嘴瞪大眼睛望他:“你有不同意见?”
阿伽合上嘴,假装研究要吃哪个菜,若无其事道:“没有,你说得都对。”
第69章
吃完饭几人去码头搬行李上船,看着后备箱阿伽的行李多曼咋舌:“你带这么多?不用吧?要是爬山很麻烦的。”
阿伽把背包和一个牛皮圆筒长包拿下来,多曼指着圆筒包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相机脚架。”
多曼嫌弃的摇头,真是骚包,还专门带相机架,真要用砍个树杈子不也一样么?费劲吧啦的背着到处跑。
又看看他背上巨大的登山包忍不住对他道:“你还是重新整理一下,不需要带的就不要带了。”
阿伽反问道:“什么事需要的什么又是不需要的?”
多曼掰着手指道:“洗漱工具、换洗衣服,急救药。带这些就够了啊!”
阿伽“啊!”了一声后:“那我的确带多了,我马上就把那些奶糖、饼干、雪花酥给拿出来。”
“慢着。”多曼按住他作势要放包的手,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有没有带巧克力?”
阿伽咧嘴一笑:“带了,瑞士的。”
多曼连忙殷勤的帮他把包拿过去:“来来来,快放下来给我,我来帮你背,我力气大着呢!”
几人登上船,多曼让船老大开船。阿伽却让再等等,多曼问他怎么了他却笑笑不说。几人晒着大太阳,吹着江风又等了一会,阿燕妈提着一个袋子从家里小跑着出来。
跑到船前她伸长胳膊把手里的袋子给阿伽递了过去。多曼好奇的凑上前,阿伽拉开袋子给她看,里面是一个个青色的饭团,旁边还放了几块捶得松软的干巴。
她前几天才说了爱吃瘪米饭,今天就见到了?多曼嗓子眼里仿佛有团棉絮堵得她眼睛火辣辣的。她哑着嗓子道:“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要是不能保持下去,我有了落差,会无理取闹找你茬的。”
阿伽一脸温柔的看着她:“你喜欢的东西又不多,能给你的当然要给你。”
大热天德莱冷得牙齿直打颤,岩罗和糯扎却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遗憾的觉得,手里没抓把瓜子差点意思。
船缓缓开动,阿燕妈站在码头冲他们遥遥挥手,阿伽也朝她挥曼:“我以为她是怕生,结果她是不会说话。”
多曼双手插兜看着码头上越来越小人影,淡淡道:“她们家的女人都不会说话。”
阿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她们家有遗传病,传女不传男?阿燕不是说得很溜么?讲道理、顶嘴样样来得。
但多曼一副不想多讲的样子他也不继续问,如果不能帮助,他人的不幸没必要挖得那么深。
船老大的这艘铁皮船不算大,船舱里摆了两把躺椅权当是休息的床。糯扎和岩罗不习惯江上的风浪,一上船就霸了椅子,还振振有词道:“睡着了就不会晕船。”
阿伽在船尾拍照。多曼戴了顶草帽站在船头抽烟。德莱过来借火,江上风大,火机不好打,多曼干脆把嘴里含着的烟递给他。
德莱借完火也不走,发动机突突响,行驶的船像剪刀裁布一样把江面裁开。德莱看着朝两边翻滚江水突然问道:“现在就沿着江这么一直走,不点追魂香么?”
多曼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后对他道:“还有味,不用点。”
德莱耸起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江水的湿气就是发动机烧出来的废气,哪里有什么味?她故弄什么玄虚?
德莱有些不高兴道:“保险起见您还是再烧一根吧,昆布莱先生身份贵重,我不能放任他在这种没有计划、没有预案的环境里冒险。”
多曼屈指一弹,将手中的烟蒂弹入江水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多曼从来都是救死扶伤从不害人,更何况他是我男朋友我更不能害他。他要是出了事,他那还没找到的祖宗还不得气得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