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 by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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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曼小姐。”德莱见不得她这种轻慢的态度口气严厉道:“我得为昆布莱先生的安全负责,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这样的态度我无法相信你,”
多曼蹙眉噙起嘴角,似在微笑,眼里的冷厉却慢慢堆积:“你平日里跟我话不投机,我还奇怪今天吹什么妖风把你刮过来,原来是怀疑我要带你们去送死啊!你再这样坚持不屑,信不信我打你一顿。”
“你.....”她突然的翻脸让德莱恼怒,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你什么你?”多曼不客气道:“你这一路屁事真多,阿伽都没讲话就你一路叨逼叨。要不是看在阿伽的份上我早一包药毒哑了你。”
德莱也火了:“有本事你来啊,看看是你的毒药厉害,还是我的拳头硬。”
多曼冷眼瞟他:“你信不信,你还没出拳我的药已经撒到你脸上,我让你跳江你就不会去上吊。到时候阿伽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朝他阴森一笑:“你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么?”
被江风吹乱的头发配上阴森冷厉的表情,多曼现在活脱脱像一个从江里爬上来的女鬼,德莱被她森森的鬼气给镇住了。
他的手反射性的朝腰间的枪摸去,多曼却忽然变脸,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可爱:“我逗你玩呢,我真要那么厉害还干什么导游啊!”说完蹦蹦哒哒的去找阿伽要巧克力吃。
德莱的额头满是冷汗,他抬手抹去。刚才,他真的以为多曼要杀了他。
多曼靠在船边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看阿伽拍的照片。阿伽忽然笑道:“别在意最后的目的地,咱们这样像不像是旅游啊!我还没这样和你一起旅游过呢!”
多曼警觉的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要翻旧账?”多曼怀疑他要拿自己跑去德宏玩的事找茬。
阿伽笑呵呵反问:“你心虚啊?”
我虚个屁,多曼朝他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我给你当导游的时候不算一起旅游算什么?放羊啊?”
说起这个阿伽来了兴致:“来来来,发挥你的专业,给我讲讲这条江有没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好久没听你瞎掰,还怪想的。”
这条江又不是旅游景点,编什么故事!多曼低下头继续看相机里的照片:“没有。”
“没有?!”阿伽有些失望:“不是该编个江里面有龙或者千年长虫的故事么?”
多曼抬头:“套路你不是都懂么,要不,你给我现编一个。”
阿伽笑了笑:“我作文不行,编不出来,但我还真有个长虫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要、要、要、你再去给我拿包薯片配着听。”
阿伽不赞同的看了一眼:“你已经吃了巧克力了还要吃薯片,高糖、高盐对身体不好。”
多曼瞪他:“不听女朋友的话挨揍对身体更不好。”
平时无论她怎么威胁阿伽都不会让她多吃垃圾食品的。但这次出门阿伽对她千依百顺、无限宠溺,没等她继续放狠话就把薯片拿来了,
多曼撕开咔擦咔擦嚼着:“你可以开始了。”
“你知道娜迦么?”
“知道啊!是水神,长了一条蛇尾巴。佛教版的白娘子。”
“娜迦和迦楼罗同为佛祖的护法神,但其实他们是有恩怨的,娜迦抓了迦楼罗的母亲,逼迫他去盗取天宫的甘露。迦楼罗为了母亲不得不去行偷窃之事,但他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开始报复娜迦。只要看见娜迦的原身他就会化作巨鸟吃掉它。娜迦心思歹毒,不甘被迦楼罗这么吃掉,慢慢释放身体里的毒素,把迦楼罗给毒死。两人的恩怨一直到遇见佛祖才化解。”
这是《妙法莲华经》里的故事,多曼很小的时候就听过。
她佯装无知的问道:“你讲这个故事是要跟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么?放心了,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只结缘不结仇。”
阿伽张开双臂撑在船边,侧脸看着翻滚的江水,淡淡道:“我只是不明白,娜迦那么坏,偷窃绑架、下毒,坏事做尽佛祖却还想着感化他,让他做了护法。这样对迦楼罗多不公平,他被逼着当了贼,被蛇毒侵噬身体,最后死在金刚轮山上。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人们却要歌颂娜迦的皈依,忘记他造的那些孽。这样对迦楼罗公平么?赦免罪孽深重的人,这就是佛祖的大爱无疆么?”
多曼的薯片吃不下去了,她攥着袋口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世上公平的事本就很少。但一直执着仇恨那过得就很辛苦。谁在这红尘里没几件烦心事,计较不过来的。”
“有些事不是一句辛苦、危险,就可以放弃的。人最怕的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碌碌无为,不甘心被错待,更不甘心自己一生飘零仇人却享尽荣华富贵、子孙满堂。”
多曼喃喃道:“我也觉得对迦楼罗不公平,但为什么要执着于仇恨呢?”她指着在滩边的芦苇地里抓小鱼的白鹭道:“这世间的风景多好,你眼里却连根草、一只鸟儿都看不见。迦楼罗吃了娜迦又能怎么样?娜迦还不是不甘心受死和他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大家好好活着多好!”
阿伽有些哀伤的看着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不叫活着。报复也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报复能减轻心中的伤痛,能修复心中的伤口,才能平息那些死去的亲人的怨气。”
多曼惶然摇头:“不对的,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路。有人陪伴总好过一人独行,不是么?”
江风吹得她脸颊边的碎发扑满了脸,阿伽抬头帮她把这些碎发别到耳后,抚着她细嫩的脸庞:“傻孩子,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船行至一个荒凉的渡口多曼才又重新然了一根追魂香。
阿伽看着俨如废墟的渡口,只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以前来过。
多曼确定了方位下了指令让所有人都下船。船老大把船上的芒刀给了他们:“这里的寨子搬迁,渡口的路都给野草遮了,我船上只有这个你们凑合用。”
德莱听说前面已经没有了人烟,连忙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信号还满格才松了口气。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给后面追赶的人发了个定位。
岩罗握着芒刀在前面开路,空中飘散着芦苇的白絮。这群不速之客的闯入惊起了草丛中的飞鸟,仓皇振动着翅膀在高处盘旋。
糯扎见状很是开心,朝鸟惊起的地方钻去。不一会追赶上来。手上捏着两条蛇,衣摆兜了几个鸟蛋。他笑嘻嘻的对众人摇了摇手上的蛇:“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德莱悚然的看着他手里的蛇,肚腹苍白,无力的垂在空中。心中有些作呕,他皱着眉问:“什么意思?不赶路了么?难道今晚还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多曼没理他,对糯扎道:“打电话给你阿舅,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糯扎一手捏着蛇,一手拉着衣摆一时腾不出手,干脆把两条蛇挂在脖子上,腾出手打电话。
虽然知道蛇已经死透,但德莱还是觉得那软软垂在糯扎胸口的蛇头会突然暴起,仰着獠牙扑向糯扎的脖子。
他忍不住道:“你把蛇放地上吧,这样挂着怪可怕的。”
糯扎正在跟他舅舅讲电话顾不上理他,挂了电话后才呲着白牙朝他笑道:“怕啊?等吃过一次你就不怕了,这玩意煮汤,烧烤都是美味。”
看着他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德莱忽然觉得,他和昆布莱先生好像失策了。本以为这两个看着懒懒散散多曼打一下动一下的少年不足为惧,但仔细想一想,跟多曼一起混江湖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多曼罕见的没关心今晚的晚饭,她注意到自从踏上渡口,阿伽就一直很安静,一路上也是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她冷眼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对么?”
阿伽脸色恢复如常,朝她笑了笑道:“没什么,就奇怪我的祖先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干什么?”
多曼拨开一根野草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地方现在看着鸟不拉屎,但以前是个军事重症,德宏、缅甸瓦邦要去缅宁走水路都要经过这里。后来政府建了口岸、修了口岸,这里没什么人走了再加上扶贫搬迁,这里就荒了。”
听到德宏、佤邦走水路都要经过这里阿伽脱口而出:“这里是不是叫那扎度。”
多曼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表扬道:“不错嘛,在沧源00后的孩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你竟然知道名字。”说完笑得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来过?”
阿伽笑了笑:“没有,就是以前听人说起过。”
他当然来过,率领着一万多勇士从孟果占壁坐着船在这里上的岸。也是在这里,他在那间被榕树包围的破屋里,一把火烧死了扎甲。
他不知道这样的巧合意味着什么?是好、是坏?是多曼早已识破他的身份故意领着他来这里兜圈子?但看她这一路的态度又不太像。多曼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第一件事就是拿镇鬼的符咒招呼他。
如果按照多曼的说法追魂香是追逐死者临终前的脚步,那塔德曼来这里做什么?又是什么人带她来的?扎甲不是说她被丹琳种了情蛊死在土司府了么?
他脑子灵光一闪,突然醒悟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多善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塔德曼的尸体反而给她建了墓?既然建了墓为什么又建得那么隐秘,甚至于连扎甲这帮帮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都不清楚塔德曼埋在哪里?
他看向走在他前方的多曼,这一切只能是多曼带他去探寻了。
几人走到一个寨子,寨门已经破落得只剩两边的柱子。里面的房屋几乎都是瓦片房,但都已破败不堪,歪斜的土基墙仿佛轻轻一推就会会扬起一片尘埃。
德莱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的破屋,虽然它已经是这个寨子里最像样的房子了,但屋顶那一片被掀起一大片的空缺的瓦片表明,这是个天景房,晚上可以毫不费力的看星星,要是下雨它就是淋浴房,”
他很是愤怒的看着多曼:“多曼小姐,昆德莱先生可没亏待过你,你这样干过份了。”
多曼这一路老烦他了,当即毫不客气的回怼回去:“我的内心是想给他找个五星级酒店的。但现实告诉我,人有梦想可以,痴心妄想就是傻逼。”
“你.....”德莱想回嘴,被阿伽制止。
“行了,这又不是来旅游,将就一晚不会死人。”
多曼坏心眼的扯他后腿:“这可说不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也许都是这个条件了。”
帮她打圆场她还拆台,阿伽也不想管了。后退一步对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俩打一架。”
德莱想起在船上多曼阴森得要致他于死地的眼神,不甘不愿的服软:“那我要做点什么?”
岩罗正好拖着两根大龙竹进来,听见这句话把手里的芒刀递给他:“你去屋后的竹林挖点笋子,我刚刚看见有几桩笋子冒头了,正好当个菜。”
德莱没有接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工具,组装了一个工兵铲。
多曼觉得好笑:“早跟你们说了不需要带的就不要带,你们还指望拿这把铲子掘坟不成。这得挖到猴年马月?”
阿伽四处张望着自觉找活干:“怎么不见糯扎,我去帮着他把那两条蛇收拾了。”
岩罗一边砍竹筒一边笑嘻嘻道:“有我们两个小的在哪里能让姐夫你干活。”说完还跟多曼求证:“是吧,姐。”
多曼不理他的贫嘴,催促道:“你先给我削两个竹筒,我去打水。”
阿伽听到也要求到:“多削两个,我跟她一起去。”
岩罗的手脚很麻利,削好简便的水桶还拿随身的匕首扎了两个眼,扯了把野草编成绳串了个手柄让他们好提。给他们指了去溪边的路,并告诉他们糯扎就在溪边给蛇剥皮呢!
第71章
糯扎削了两根木签把蛇头钉在溪边的树干上,捏着小刀顺着蛇腹从头一刀划到蛇尾,很是利落的把蛇皮给剥掉。见多曼和阿伽提着水桶过来,热情的打招呼道:“姐、姐夫,打水呢?”
出发这一路岩罗和糯扎都没有和阿伽怎么交流,这冷不丁亲热起来,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阿伽觉得很不习惯,朝他笑了笑权当回应。
糯扎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掏出蛇胆问多曼:“你要吃么?”
多曼敬谢不敏的冲他摇头后又把主意打到阿伽身上:“你吃吧,这玩意凉血,你老是发烧这玩意吃了又好处。”
阿伽瞪大眼睛:“这玩意不是用来泡酒么,还能生吃?”
糯扎赞许的看着他:“姐夫一副不食人间的富贵样子,竟然还知道蛇胆泡酒这么接地气的东西、真是平易近人。”
多曼听见他不伦不类的乱用成语,朝天翻了个白眼:“让你读书你就是要去放猪,连个马屁都不会拍。”
糯扎继续热情地鼓动他:“姐夫,你试试,一口吞下去,清凉解毒。”
阿伽看着悬在眼前的蛇胆,脑袋几不可查的微微向后倾:“还是给岩罗吧!”
糯扎觉得这个姐夫太谦让了,有点好东西还惦记着各路小舅子。
提水回到破屋,岩罗已经用石头垒了个灶,火也已经烧起来。德莱挖了两桩竹笋,因为没有经验直接用手捧着回来,扎了一手的竹毛毛,哭丧着脸蹲在一旁小心揪着那些扎进肉里的毛毛。
多曼偏头朝阿伽笑:“他可不像是有野外经验的人啊!”
阿伽也笑:“风俗和生活习惯毕竟不一样。”
多曼让阿伽去折些叶子,茂密的树枝,她去屋后折了些扫把苗把破屋的地给扫干净,然后铺上一层厚厚的树枝,今晚歇息的床算是弄好了。糯扎把剁好的蛇肉放进竹筒几块,往里灌上水放进火里。
他正忙着把鸟蛋裹上泥巴埋进火灰里,岩罗搬了一块洗干净的石板撵他:“起开、起开,这个重死了。”
石板搁在简陋的灶上,趁着他还不太热糯扎拿它当砧板,把在溪边挖的野姜、野葱给切了。看看煮着蛇肉竹笋的汤已经沸腾了,把野姜丢进去一块,滚刀切了竹笋也扔进去,拿芭蕉叶塞住竹筒口。
岩罗把一个竹筒剖成两半盛剩下的蛇肉,把糯扎切好的葱、姜一股脑倒上,撒了点盐。掏出随身的酒壶先喝了一口再淋一些在蛇肉上。石板已经被烤得炙热,糯扎掏出一个感冒药大小的瓶子,里面是菜籽油。用芭蕉叶往石板上刷油,刷得很珍惜,多倒了一滴都心疼得直咂嘴。
见德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以为德莱嫌弃他吝啬,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个不是我小气,是多曼姐交待了就只能带三天的生活物资,我也怕下顿不够用。”说完让岩罗来烤蛇肉,他去溪边再挖点野姜,刚刚好像看见去溪边的小路上有野番茄和辣椒。正好做个蘸水好下饭。
德莱觉得糯扎真是飘了,竟然管那么点盐巴和食用油叫生活物资。这无论怎么看都只能叫调料吧。但他不得不佩服这三个人,他都已经好像人猿泰山一样吃野果、喝生水的准备。但他们三个虽是空着手,却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有床睡,有热水,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干。
多曼把阿燕妈给的瘪米饭团拿给岩罗,岩罗把饭团拍扁了沾了点石板上的油一个个放在石板上烤,顺嘴问:“多曼姐,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想不想吃烤小鱼,想吃的话待会吃完饭我就约糯扎去把水口堵了,糯扎刚刚说水里的小麦穗鱼挺多的。”
抱着手蹲在火堆旁边闻肉香,回答道:“明早天不亮糯扎的舅舅就应该到了,咱们去路上吃吧,我想吃稀豆粉。”
岩罗附和道:“我也想吃,得来个大碗再加根油条。”
阿伽一听他俩的对话就知道他们饿了,问道:“要不要吃饼干。”话音才落,两只手掌就伸到他面前,一只白皙,一只油腻腻的。
阿伽......有种走进动物园的感觉。
这顿饭吃得颇具原始风味,连碗都不用刷。芭蕉叶包了饭团,竹筒当汤碗,吃完往野地一扔就行。看着蛇汤还有一些糯扎直接递给多曼:“多曼姐,你扫个尾。”
多曼也有些吃不下去了,但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浪费的人,尤其在野,外对食物格外珍惜。
“你放着,我晚上加顿宵夜。”
天渐渐黑了,糯扎看看天色对多曼道:“英雄,该你了。”
多曼吃饱了懒得动,瘫在阿伽神圣哼哼唧唧道:“我再休息个五分钟,五分钟就行。”
阿伽看她撑得不想动,主动道:“要干什么活么?我来干好了。”
糯扎笑道:“姐夫,这活你可干不了,得多曼姐亲自来。”
德莱倒是很好奇,还有什么事十项全能的昆布莱先生干不了的?
岩罗抓抓脑袋上的乱发,一脸憨厚道:“这个寨子名义上说是因为扶贫搬迁,但其实不是的,是因为闹鬼。”
大晚上讲这个真是提神,本来有些饭饱神虚的德莱听见闹鬼立马就精神了。神采奕奕的对岩罗道:“你可以详细的展开讲讲,我不怕鬼的。”
“这个讲起来话就长了,很久以前允坎有个拉祜寨的巫师被仇家掳到那查度,受尽酷刑之后就被活活烧死在哪里?”他指向不远处的榕树林:“从此以后每天深夜寨子里就会想起一个男人凄惨的呼救声。寨子里的人被吓得天一黑就不敢出门,直到那个凄惨的呼救声散去才敢睡觉。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大家都要吃饭的,每天都睡不饱怎么去地里干活,干不了活地里就没收成,没收成就要饿肚子。寨子里的族老就让每家出了一斗米去勐懂请了个手段了得的巫师来做法,把那个怨鬼给镇住了。”
德莱觉得这个故事的bug太大,忍不住道:“既然怨鬼镇住了怎么还搬迁?”
岩罗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那个怨鬼被镇住后,相安无事了一百年多年后,这里经历了一场很厉害的雷阵雨,那雷打得跟神仙下凡渡劫一样。好死不死劈在镇压怨鬼的那棵刻了符咒的大榕树上,树被劈成两半,那个怨鬼又跑了出来。寨子里的人又去勐董请巫师,却没想到那个巫师的后人没学到他半分本事。这个寨子的人挺了大半年挺不下去趁着政府搞新农村建设就搬去别的寨子了。”
德莱看了看屋外的火堆,仔细侧耳听了听除了虫鸣就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这么说,今晚我们能听到真正意义上的鬼吼鬼叫了?”
岩罗觉得德莱好幽默,捧场的哈哈大笑。
多曼觉得看他俩交流拉低了智商。扶着阿伽的肩膀从树枝铺的床上站起身,拍拍身后沾上的树叶对他们道:“我去干活了。”
阿伽也跟着站起来:“天这么黑,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倒要看看,被他烧死的扎甲会不会跑出来对他鬼吼鬼叫!
第72章
多曼从包里翻出一个头灯,一个手持电筒。把手持电筒递给阿伽,准备把头灯往自己头上带。阿伽不忍卒睹的把头灯一把抢过来,再把手持电筒塞进她手里,嘴里不轻不重道:“虽然都是熟人,但你也要点形象,这个头灯戴上去象奔波儿灞一样。”
呦呵!这是还看过《西游记》,她不服的怼他:“你戴上就是霸波儿奔。”
真无聊,围观的三人齐齐翻白眼。
两人打着电筒沿着寨子的路巡视。多曼看阿伽时不时就往榕树林看,直接问道:“你干嘛老是盯着那片林子,好奇、还是害怕。”
阿伽没正面回答,只是悠悠的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么?”
多曼斩钉截铁道:“没有。”
阿伽......你这一路给我展现的内容可不是这么说的。
多曼干脆把他往榕树林那边领,一边走一边道:“人死了就死了,虽然巫师能有很多方法操控你的身体,但那只是一具尸体。我们喊魂喊的也不是鬼,是人临死前对红尘的最后一丝留恋。这世上要说是有鬼,那多半也是人装神弄鬼。”
说话间两人到了榕树林中的一块空地,四周黢黑。虽然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也没把这墨汁一样的黑夜照得有多明白,只是为这寂静的环境添了几分阴森。那间被火烧毁的破屋早已被夷为平地,熊熊烈火中扎甲凄厉呼喊的场面还是历历在目。他走到一棵被雷劈得焦黑的榕树前,看着上面已经模糊的符咒问道:“这就是镇压怨鬼的那棵树?”
多曼点了根烟,,对着天空兴趣缺缺的吐了口白烟,淡淡道:“大概吧!糯扎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看着火,蛇汤凉了有股腥味,很难吃。”
阿伽见她对这棵树的兴趣还不如破灶上温着的那桶蛇汤来得有兴趣,忽然觉得这场所谓的镇压怨鬼并封印并不像岩罗故事里讲的那样。既然这件事是杜撰的,那是谁借着扎甲的死装神弄鬼呢?那若不是因为这个恐怖的传说,多曼为什么还要在睡前巡寨?
多曼又开口道:“你也别多想,我大黑晚上出来不是来看寨子里有没有神神鬼鬼,我是去找点艾草、大树夜来香熏蚊子。”
阿伽.....这帮小破孩,做人不怎么样,耍人倒是有一套。他这个活了他们几辈子的老妖竟然还被他们给忽悠了。
头灯戴在额头,看不清阿伽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多曼能想想得到,肯定是铁青一片。她嘿嘿嘿笑着去搂他的胳膊,戏谑道:“你怕呀?你怕就多念几遍楞严咒啊!降服诸魔,制诸外道。”
阿伽甩开她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你慢慢念咒,我回去睡觉了。”
多曼追上前抱住他脸在他胳膊上蹭上蹭下:“你还是跟我走吧,我怕黄鼠狼成精变成个大美女把你给勾走了。”
阿伽冷笑:“你放心,我一定不反抗,乖乖跟她走。”
多曼往上一跳挂在他脖子上,他不着防被坠弯了腰连忙托住她的大腿,多曼朝他呲牙:“你敢。”
阿伽拍拍她的臀:“下去,你重死了。”
多曼拍了他一掌:“你会不会说话,这叫有体(云南有些地方忌讳说人胖是重,特别是小孩,说小孩胖就叫体气重。)”
阿伽从善如流的改口:“下去,你太有体了。”
多曼啪的往他嘴上亲了一口,摇晃着脑袋得意道:“我偏不。”
阿伽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脑袋左探右探的嘴里淡淡威胁道:“我找个坑给你扔下去。”
多曼才不怕,没办法直视她的脸就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逍遥自在的晃着双腿,手里的电筒照向身后幽深的小路。眼睛紧紧地盯着黑处,嘴上却不以为然道:“你才不会扔了我,扔了我谁帮找你那不知那朝那代的祖宗。”
阿伽轻哼一声,不答话。
多曼拨下发髻上的金刚杵,簪尖在阿伽的背上轻轻滑动,阿伽背脊一僵,问道:“你干嘛!”
多曼瞪着小径深处,捏簪子的手不停滑动着,嘴上却懒洋洋道:“我试试你身上哪里好下手,要是你真敢跟黄鼠狼精跑了,我一簪子扎死你。”
阿伽忍着痒意,在脑子里慢慢回忆多曼的笔触,发现多曼在他背上画的是一个符咒。他心知背后有异但多曼既然不吭声那就是她能搞定,顺着多曼的话表白道:“你把我也想得有出息些,黄鼠狼精就能迷住我?起码得是狐狸精吧?再说了,有你在什么精怪都拐不走我。”
话音才落,天空撕过一片闪电,不一会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开。
多曼喃喃道:“我出来的时候查过天气预报最近没雨啊!这是那个渣男又发誓了?”
两人一人捧着干艾草,一人捧着大树夜来香才踏进破屋雨点子便砸了下来。岩罗和糯扎正拉着德莱喝酒,见他们回来扬声问道:“巡完了?没事吧?”
多曼把艾草凑向蜡烛,挑眉道:“天下太平。”
糯扎紧着追问一句:“今晚能睡觉?”
多曼点点头让他放心睡。她捏着干艾草熏着房屋四周,阿伽发现她走过的地方墙边都有一条细细的划痕,再仔细一看她头上的双轮十二环法杖簪已经不在发髻上了。
德莱本来想着晚上打死都不跟他们一起睡那个树叶铺的大通铺,自己去墙角窝一晚。没想到一场大雨,天景房漏雨,屋里能容身的地方就不多了。
睡觉时多曼不害臊的搂着阿伽的胳膊,大腿搭在他的小腹上。阿伽不自在的把她的腿搬下去,悄声在他耳边道:“这旁边还有人呢!”结果黑暗中响起糯扎的声音:“没事姐夫,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啥也看不见,你们声音轻点就行。”
阿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多曼得意的又把大腿给放回去。大树夜来香的那股味道虽然香得呛人,但效果却很好,屋里听不到一声蚊子哼。多曼把他的胳膊拉开枕在脑后,听着雨滴打在瓦片上轻巧的声,鼻尖充盈着阿伽身上那股带着些许苦味的木香,脑子逐渐混沌。
阿伽在心底叹息一声,彻底投降,把她搂入怀里,轻轻的拍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耐烦这么哄孩子的,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带着几丝欣喜的泡泡咕噜、咕噜的往上涌。
第73章
德莱第二天起得很早,太阳从窗户空照进来的瞬间他就醒了。见天色放晴他拿了洗漱工具准备去溪边洗脸。路过睡在最边上密不可分的两人,撇了撇嘴才去去开门。
木门破旧,楔口早已腐朽,吱呀、吱呀的开门声把还在熟睡的四人也吵醒了。
天已放晴,门外经过雨水冲洗的草木气息格外清新。德莱忍不住深吸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入肺,大赞道:“空气真好。”话音才落就被冲上来的岩罗和糯扎揪着脖领子给薅回来,木门被啪的一声合上。
糯扎对着跌在树枝堆上的德莱厉声骂道:“瞎开什么门,你不要命了?”
德莱摔得挺难堪的,火气腾就上来了,怒声骂回去:“开个门而已,你吼什么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