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著枝—— by清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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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今天去养老院看望老人,说是来不了呢。”吃饱喝足有点泛懒的林檐靠在椅子上,用勺子拨着醪糟汤圆里面的鸡蛋,把白滚滚的荷包蛋在汤里转圈。
“是去做好事啊,那是应该去,檐檐,快吃,把蛋吃了,这个蛋就是留着等你们回来吃的。”
“好。”林檐喝了一口汤,咬了一口蛋白。
“外公,今年的花开了好多,”萧池把碗里最后一个汤圆吃了,少年坐在刚好从窗口照进来的太阳里:“杏子可以用来酿酒吗?”
“可以酿,青杏酒酸甜酸甜的,”老人转头看院里的杏花树:“等杏子长出来的时候,我给你们留几框青杏子,没时间过来我和外公给你们泡上,泡四坛,桐桐还有小姨都泡上,等你们结婚了喝。”
林檐还有一个小姨,快三十岁的年纪,常年不在家,也没有对象,过年的时候也不经常回来,一年也见不了一次。
老人话多,说起来絮叨就半天说不完,说着说着,外公外婆就守着杏花树讨论着今年能结多少杏子的问题。
一个说五箩筐,另一个说不止,今年花开得多,起码要打六七箩筐。
萧池趁此机会,把林檐碗里咬了一口的鸡蛋手疾眼快的夹过来,一口放进嘴里。
“那万一今年雨水不好,杏树不结果,我看你到哪里来的六七框杏子,池池,你们说……”外婆将胖胖的身子转过来,看见林檐面前的碗已经空了:“那个鸡蛋吃啦!我们檐檐长大了,这么厉害,现在吃东西都不用人喂了。”
一嘴巴鸡蛋的萧池不能说话,林檐面不改色的假意喝了一口汤:“嗯。”
吃完饭也没睡意,他们被老人家哄到园子里面找东西吃去。
外婆家旁边有一块小菜地,里面都是老两口自己种的小菜,里面黄瓜,茄子,土豆,番茄,天不亮就去地里除草挖地,天黑的时候还不肯回屋,守着宝贝菜看来看去。
看见别人家小孩喜欢吃草莓,老人家闲来没事,也学着别人种的那样,在地里搭了一个大棚,买来草莓苗苗,在角落里面栽了一块,今年是第三年,长得还不错,红彤彤一窝结了好几个,看起来水灵灵的。
萧池和林檐还有夏桐从小就喜欢往菜园子跑,里面的空气都要好闻一些。
不过两个老人平时连家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细致得一根头发丝都要拿下来的人,菜园子今天去的时候不如之前的精致,地里的白菜叶子落在两边,陷进泥里,辣椒苗也倒了很多在泥里,土块落了很多在外面,一点也不像从小陪着他们长大干干净净的小菜园。
萧池和林檐在那里看了好几眼,两孩子把倒了的菜苗扶起来,再把泥里面可以吃的番茄和茄子放在小篮子里,看了好几眼倒在泥巴里的茄子苗,看上去不像是被风吹倒了,更像是被人一脚踩下去的。
两个孩子在地里站了半天也没到棚子里摘草莓,反倒是在地里转悠来转悠去,出门倒水准备炖鸡的外婆看见他们还在围栏口晃悠:“在门口站着干啥,快进去摘草莓啊!”
萧池和林檐又看了一眼有点像是被野猪摧残过的菜园子,弯腰进了草莓棚。
但是两个老人没估计到两个孙子的身高,当时种草莓的时候两个孙子还没他们高,就三年的功夫,一眨眼外孙已经长得进门的时候都要偏一偏头的高度了。
大棚温度低,昨晚上吹了一夜的冷风,塑料薄膜上都凝着一层水珠,少年进去一抬头,脑袋瓜就淋了一头雨,脖子一凉,好像洗了一个头。
萧池把腰弯下去,晃了晃头发上的水,从地里摘了两颗草莓放进篮子里:“这里走一圈今晚上睡觉不用洗头,挺好。”
林檐也弯着腰,看见红的就摘,吃一半放一半:“走一圈腰也断了,挺好。”
“没良心,”萧池说他:“外公外婆给谁种的草莓。”
“给我和夏桐种的,”林檐弯着腰往前走:“那是我的外公外婆,你不要喊得这样亲热。”
“说这种话,拜年的时候我爸妈可是来了外公这的,压岁钱收了,人也喊了,你现在说是你的外公外婆,”萧池嫌累,蹲着在地上找草莓吃:“檐仔,好像有点晚了。”
林檐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转过去:“不要脸。”
在草莓地里从头走到尾,摘了满满两篮子和吃了鼓鼓两肚子,出来的时候带上地里的泥蔬菜,进院子里蹲在水池子边上和外婆一起洗。
石头池子接的是山上下来的山泉水,用一根竹筒引着,滴滴答答的在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水面上飘着白菜,辣椒茄子,还有红彤彤的草莓,蔬菜的颜色在水里洗着特别好看。
“还摘了这么多菜呀,”外婆在水池里洗土豆,突然多出来的两篮子瓜果蔬菜吓了一跳,看见少年还是弯了眼角,伸手给他们洗草莓:“外公今早上在地里刚摘的菜,茄子青菜都有,那些东西都不够呀!”
两个少年在水池边上蹲下,一起在水里洗菜,带着瓜果的山泉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祖孙三人洗菜,外公在里面烧火,闲适的小院里,有静谧的水声和鸡啼。
“够的外婆,”萧池把菜地里沾了泥的蔬菜先在一边洗掉泥土才放进水池里:“这是掉下来的,我和檐仔看着还能吃,就给它捡进来了。”
“昨天晚上没有下雨,那里面菜苗倒了好多,”林檐洗菜洗草莓,再摸摸外婆的手,山泉水冬天暖夏天凉,洗菜的时候手都是暖的,林檐放心低头洗东西:“是地里进了山上跑下来的野兔子吗?”
“啊?”外婆愣了一下,原本很利索的洗菜动作也不动了:“那个是……”
“那个是我们镇上的王二狗子,”外公在灶堂里面大声喊,柴火把他的脸印的红汪汪的:“他说来我们菜园子摘点菜回去吃,结果摔了一跤,压坏了几根苗。”
“好不小心,”林檐想起来菜地里的狼藉:“他自自家没菜吗?”
“都是邻居,一两颗菜而已,没有事,”外婆洗了两颗最大的草莓,甩干水一人喂了一颗甜草莓:“你们在学校里面也要大度一点,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同学,同学也会记得你们的好。”
萧池和林檐说好。
草莓洗好了,装在竹篾条编好的小筲箕里,外婆给两个少年一人一兜草莓,让他们在一边玩吃草莓一边玩去。
柜子里面的好吃的也拿出来,把外公平时喝茶的小茶几摆了满满一桌,男生喝着外婆熬的清梨汤,抱着一堆零食,坐在杏花树下,外公外婆跑进跑去,张罗午饭。
狸花猫从房梁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二人脚边闻了闻,然后围着少年转了一圈,找了一个当中的位置,躺下把两只前爪埋在毛茸茸的身下,开始打盹。
外婆养的猫份量是足够的,但是只是个头限制发展,只有成人手臂那样长,两只爪垫是粉色的,特别漂亮的一只小猫。
林檐盯着小猫背影看了半天,感觉就是一个大圆套着一个小圆,然后头顶长了两只耳朵,尾巴还在身后晃来晃去,这个角度的小猫咪好奇妙。
手里的草莓吃了一半,林檐弯腰把果肉递到小猫嘴边,看他吃不吃。
小猫歪头打量着这个每次回家来爷爷奶奶都很开心的人类,尾巴在卷在身边,屈尊降贵的低头,把草莓小口小口的吃掉了。
“它要吃草莓。”林檐扭头,看模样有点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看见了,这只小猫咪很不挑食,”萧池放下草莓,在零食堆里挑挑拣拣,然后拿了一包薯片出来撕开包装,从里面拿了一片薯片的萧池弯腰:“咪咪,你吃这个吗?”
小猫咪当然不吃薯片,吃草莓都是看在这两个人类可以把它的主人哄的很开心的份上。
现在这个人类竟然拿奇怪的东西喂它,真的是愚蠢!
小猫咪高冷的扭头,迈着猫步走开了,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奶奶在灶台上炒菜,看起来好像很忙碌的样子,顾不上它。
聪明的小猫咪围着奶奶转了一圈,然后跳到爷爷身上,脑袋在爷爷手背上蹭了一下,轻轻的喵了一声,这态度和在萧池面前的高冷简直不一样。
“毛肚饿了,”外公抱着小猫在灶前烤火,伸手顺它的毛:“饭快好了,马上就能吃饭了。”
“给它吃一块肉。”
外婆在切肉,顺手把一块肥肉切下来放在狸花猫平时用来吃饭的小碗里,小猫咪喵了一声,跳下外公的膝盖,在自己的小碗前歪头,小口小口把肉吃完了,然后蹲在灶台边舔毛。
“那一定是一只公猫,”萧池把没喂出去的薯片自己吃了,小猫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还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薯片在他的唇齿间发出清脆的时候:“小母猫不会这样对我,要是这是一只小母猫……”
“然后小母猫就给你一爪子,你还记得安可家的那只猫吗?”林檐草莓要吃光了,他把萧池篮子里的草莓倒了一半在自己篮子里:“当时打了狂犬疫苗,还是我给你挂的号。”
安可是班上的一个小胖子,肉团团的,为人很随和,大家都喜欢逗她玩,有一次他们出门,碰上了带着猫出门的安可。
几个人同行走了一段路,萧池看这只眼睛圆溜溜抱着主人的手臂不撒手的金渐层十分好奇,问可不可以抱一抱这样的要求。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注意,你是生人,要温柔一点对它,不要摸他的屁股”
把小猫咪送出去的安可还没说完话,就看见萧池抱着小猫咪掂了掂,然后先是伸手在小猫毛茸茸的头顶上轻轻的顺了顺毛,然后在安可陡然变得震惊的目光里把熟练的把手挪到了小猫咪的屁股上。
“这小猫咪的屁股……”
无耻的登徒浪子萧池手臂上被小猫咪狠狠地抓了一道口子。
林檐抓着萧池的手臂转过来后,看见上面留着一道五厘米的抓痕,还渗着血迹。
小猫咪重新回到主人的手里,看上去委屈死了,抱着安可死活不敢抬头。
“没事吧,没事吧?”安可抱着小猫紧张的走过来:“萧池,你的手是不是被抓到了,流血了吗?”
“一点点血,没事,不疼,”萧池甩了甩手:“你家的猫打过疫苗吧,打过就没事。”
安可抱着小猫,一脸尴尬:“我家猫刚两个月,今天准备带它去打疫苗。”
“……”
林檐从书包里找出纸巾,给萧池把手臂周围的血迹擦掉,然后把用过的纸团成一团塞进萧池手里:“去打针吧,我给你挂号。”
萧池那次因为自己无理的粗鲁而进了医院打了一针狂犬疫苗。
“上次那是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萧池有点没面子,想要辩解:“而且我看那只小猫的屁股就是坐在安可的手上,谁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只小猫的屁股摸不得。”
“我知道,”林檐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梨汤,眼睛眯起来:“臭流氓。”
“……”萧池恼羞成怒,把他怀里的小筲箕抢回来:“把我的草莓还我,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偷偷拿我的草莓。”
不吃就不吃,没有草莓林檐就喝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一碗汤喝了半天也不见少。
“给你吃给你吃,”萧池把篮子塞回到林檐怀里:“梨汤还喝不喝?”
林檐懒洋洋往嘴里放了一颗草莓,舒服的抱着小筲箕:“要喝。”
萧池拎着壶进厨房去了。
中午炖的鸡汤,桌子上还炒了很多菜,家里难得回来孩子,外公倒了一小杯五粮液,就着小菜慢慢的品,一口酒下肚,灼烧感从口腔一路蔓延到胃里,那滋味,外公砸了一下嘴,舒服!
大锅柴火灶,火势很猛,煮出来的白米饭林檐和萧池都能干吃两大碗,更莫提自家养的土鸡蔬菜做的菜了。
林檐和萧池很给力,在吃了一上午水果零食之后,又把中午外婆外公做的饭菜都吃光了,碗里没有剩下一粒米。
两个老人家笑得脸上褶子都多了两条。
吃了午饭,外公外婆有点乏了,去房里小睡一会,让两孩子自己玩。
在屋檐下看了一会狸花猫在花瓣里打滚,午后的太阳晒得人骨头都软了,早上起床那点瞌睡后知后觉的蔓延上来,两个少年眼皮发沉。
不管你长得多大,在老师同学面前是多成熟稳重的一个少年,在外公外婆眼泪,还是个睡觉占不了多大地方的小孩子。
每次萧池和林檐回家,外婆只收拾一张床,让他们两个一起睡,只有夏桐一起回来的时候,三个人睡不下,才会收拾两张床出来。
这次也不例外,雕花木床上放着昨天刚晒过的两床柔软被子,床单还是外婆年轻时候的陪嫁,鸳鸯戏水的花样到现在看来还是栩栩如生,和新的一模一样。
床上这一套都是手工的丝绸手艺,看上去很蓬但是一点也不厚重,盖在身上像是没有被子一样,给孩子的,永远都用的是好的。
好在两个孩子从小睡到大,脱掉外套换上睡衣,枕头挨着枕头,林檐和萧池一人一个,躺上去感觉像是陷进了云团里。
老屋里有一股檀木香味,幽幽的,萦绕在鼻尖,窗外太阳很大,但是蒙纸窗户一关,屋里就暗下来,能听见阳光撒在屋顶上,鸡叫的声音。
说着让他们回来找鸡蛋,结果吃了一上午,现在又开始睡觉了。
床上实在是太舒服了,少年忍不住,思绪变得很轻,一下子飘远了。
窗外的杏花树还在落花瓣,狸花猫窝在树下还在打盹,西屋的门关着,外公外婆在睡午觉,床上的少年呼吸清浅,睡得很沉。
人在睡着的时候,总会无意识的寻找舒服的姿势。
林檐翻了个身,总觉得身边顶着一坨重物,挤到他了。
可能是乡下的日子太安逸,林檐在睡梦里踢了一脚身边的萧池,把手脚放在萧池腿上,平躺着接着睡。
萧池觉得被压着不舒服,睡眼朦胧的抬起来一条腿,将林檐的腿压在身下,人也靠过来,一只手放在林檐腰上,两个少年就这样睡着了。
两个老人睡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小时就要起了,不然晚上睡不着。
吱呀一声,木门悄悄的被人从外面推开,强盛的阳光一下照进来,把床上两个少年睡觉头碰头的姿势照得很清楚。
被子盖着,看不清他们身下是怎么纠缠的,外婆也没有多待,看清他们睡着之后就又轻手轻脚的把门光上了,对着身后的外公小声道:“还在睡呢,你去买点新鲜肉回来,晚上给俩孩子煮面吃。”
外公答应了。
林檐是被狸花猫吵醒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骨头软的小猫咪从门缝里挤进来,蹲在床前,尾巴在身后扫一扫的,对着他们喵了一声。
萧池睡在外面没动,睡在里面的林檐倒是醒了。
一动就感觉不对劲,林檐低头一瞧,怪不得他觉得睡觉的时候动不了,是萧池抱娃娃一样,手脚都压在身上让他动不了,这个人还睡得很熟。
把腰上的手移开,林檐把萧池推到一边,睡在软枕头上浅浅伸了一个懒腰。
“什么?”萧池也醒了,一睁眼看见林檐睡着身边,脸上因为午觉有点泛红,身下的被子是红色的,配上林檐白皙的皮肤,萧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后笑了:“我有一种娶新媳妇进门洞房花烛的感觉。”
“谁是媳妇,你吗?起……”林檐从床上坐起来,在被子里面踹了一脚萧池,但是好像被子遮住看不见,下脚没有准头,林檐踹到了某个不能言说的地方。
萧池一声闷哼,身子微缩,手往下探去,林檐把脚收回来,刚好碰到萧池的手,林檐颤了一下,感觉被萧池碰过的地方突然烫了起来。
“你,檐仔,”萧池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一动不动:“这样对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不是故意的,”林檐在床边的角落里面,真想要掀开被子,看看萧池是什么情况。
“别动我,”萧池却让他不要过来:“你就在那。”
“我看看。”
“看什么,不给看!”萧池扯着被子。
一个拉,一个扯,被子上的小鸳鸯都被扯上来了。
两个少年抢被子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很大声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都是邻居,你家的菜我吃点怎么啦!你们两个老年人在家又吃不完,帮你吃点又不会怎么样!”
“小点声,小王,”外公外婆的声音很低:“我家小外孙回来了,在睡午觉呢,平时读书忙,让他们多睡会。”
作者有话说:
我还有一章,呜呜呜,等会这个就算明天的嗷,明天我就不更新了嗷,爱你们嗷!
第23章
院里,外公外婆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剃成平头,眼睛细小,眸光浑沌,这个天气穿着一身皮夹克,脚上不伦不类的穿着一双球鞋。
此刻青年吊儿郎当的站在老人面前,两只手插在裤腰带里面,仰着头俯视着看下去:“你们的外孙子回来了?哦,是听说你家有两个外孙子,大闺女二闺女都生了一个儿子,小女儿不争气,一大把年纪还没对象,听说她满中国跑,姜叔,我也不嫌弃你家闺女没工作,不如跟了我怎么样?回家给我做饭洗衣服,我也不奢求她什么。”
外公皱了皱眉:“她在外面有自己的事,我们管不到她。”
“那能啊姜老师,你之前可是教书先生,那古代不是听家里爹妈的,看着合适直接就领证了,有什么管不到的。”
“我家三闺女自己有主意,不用我们操心,”这样轻佻的言论对自己女儿,外婆也有点不满的沉下脸色:“小王,你还是回去吧,棚里的草莓是给我外孙留着的,不给外人,对不住了。”
“按起辈分算,那可是我的两个小侄儿,还在读书吧,”男人看着屋里突然提高了音量:“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叔叔来了也不问个好,在屋里睡觉像个什么话!给叔叔磕两个头也好给你们发个红包。”
“王二天,你给我出去!”
外婆气得身子都在颤,外公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滚出去!”
“你们这两个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你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死在家里没人收尸,我才勉为其难的来你家看看,再说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能吃多少东西,我帮你们吃点也不算浪费粮食,怎么的,还想和我打架,”王二天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掀到地上,轻蔑的推了一把头花花白的老人:“就你这身板,在我面前叫嚣给谁看,给我在一边呆着去。”
中年人下手没分寸,外公年纪大了又站不稳,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墙边的葡萄藤架子,身子滑了一下,眼见着就要倒在地上去。
“老头子!”外婆吓到了,赶紧去扶,老年人都有点基础疾病,可摔不得。
但是越急动作越慢,外婆走了半天挪不动道,看着外公捂着心口慌张的脸干着急。
“外婆,慢点走,不着急。”一只手扶着老太太手臂,萧池在她心口安抚的拍了拍,帮外婆顺气:“没事的。”
那边林檐已经把老爷子接住,稳稳的扶到一边坐下。
看见两个老年人情绪稳定之后,少年才转头,向中年人走过来,少年人看起来都有点面色不善。
“你们,你们两个……”王二天看着两个都高出他一个头的少年,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往旁边瞥,不敢看他们的脸。
“我小姨是写小说的,一本书的版权费就是几百万,”林檐直接一拳打在王二天右脸,面无表情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我小姨给你做饭洗衣服。”
林檐的手劲不小,王二天被打的没站稳,蹁了好几步,被萧池揪住衣领,又是补了一拳:“我外公外婆身体好,打不过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的败类我们来收拾就好了啊,王,叔,叔……”
王二天腹部被打了一拳,捂着肚子弯下腰后,萧池又拿棍子在他背上敲了好几下,选得全都是揍起来疼但是留不下痕迹的地方,萧池下手越重,说话越客气,他一字一顿:“现在要我们给你磕头吗?红包在哪里?是我们磕的不够响吗?”
萧池平时随和惯了,这时候才看出来他人高马大,下手挺横。
“别打架,别打架,池池,”那阵仗把外婆外公吓到了,他们胆战心惊的想要去拦着:“池池,别打,当心吃亏。”
“没事,外公外婆坐好,”林檐把老人拉回来,把地上的东西都捡到桌子上面去,林檐没看挨揍的王二天一眼:“萧池吃不了亏,别担心他,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等会量个血压看看高不高。”
“哎呀我们没事,你这孩子不要担心我们,快把池池喊回来,”外公外婆更糟心了,推着林檐胳膊:“小孩子不能打架,磕着碰着该怎么办,那可是大人,小孩子怎么和他打?”
大人被打的抱头鼠窜,最后缩在角落里面□□:“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们抓进局子里面去,我要让你们考不了大学,读不了书!”
“你报警吧,”萧池又是一脚踢在王二天腹部,看见中年人吃痛的弯腰蜷缩起腹部,少年把手机扔到他脚边:“如果你有那个本事把我抓进去的话。”
“哎呀,不要报警,小王,”老年人听不得这个,当即撑着膝盖就要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介意,就是几颗水果的事,你要吃草莓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身上的伤我也给你治,不要追究这两个孩子。”
“就是呀小王,我们都是一个镇上的,快起来,我出钱给你带去医院看看。”
“你们两个老东西都是在放屁,刚才我挨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现在跑来当好人!”王二天咬着牙,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握在手里:“现在想要私了,想都不要想!”
“你算什么东西,嘴里是屎吗?说话这样不好听。”萧池踩上中年人脚踝,微微用力,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在小院里尤其清晰。
“小王啊……”老人急了,还想再说。
“没事的,让他打电话,”林檐拉住两个老人,冲他们笑了笑:“公安局局长和我爸爸是朋友。”
一个小时后,警察局刑侦支队队长亲自带人来了民事纠纷现场来了解情况。
王二天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无奈,因为懒快四十岁了也没找到媳妇,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闲,东家偷一只鸡,西家偷一点米,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过活。
近日他把目光移到儿女不在身边的姜家老头老太太身上,年纪大了,儿女都有出息,钱也少不了。
王二天就今天上门要点这个,明天上门要点那个,尤其是园子里面的菜,初时还要客气两句,到后来是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进去就摘。
猴子偷桃一样,走一路看一路,遇到好的就把之前的扔掉,扯新的就走。进去菜园子也不珍惜,不管脚下踩的是泥是菜,王二天踩着过去,从来不看脚下是什么。
来一次就和蝗虫过境,浪费了好多新鲜的菜,老两口气得心口疼,回来吃了好几次降压药。
但是这样外公外婆也没说什么,一来都是一点小菜,犯不上吵架,二来他们确实年纪大了,起了冲突说不定吃亏的还是自己。
王二天越发猖狂,老两口都一一忍了。
忍不下去的是因为王二狗要去大棚里摘草莓。
那可不行,草莓幸幸苦苦栽回来,种下去的时候一天看三遍,倾注了两位老人不少心血,好不容易等到开花结果了,家里孩子都没吃上,怎么轮到一个无赖先吃。
外公外婆的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给吃。
王二天气恼,再去菜园子摘东西的时候故意踩坏了好多蔬菜,狸花猫一看见他来就叫,下午的时候他又来了,背着一个背篓,提着一个钢盆,说家里来客了要摘点菜回去,顺便带点草莓。
外婆说菜随便摘,草莓不能吃,那是给孩子留的,王二天不乐意,还说到了老两口的三闺女上,冷嘲热讽说别人没人要。
狸花猫站在树下面看了一会,跳下树枝进到屋里去,把床上睡觉的少年叫醒了。
“这位同志,你涉嫌民事纠纷行为,要和我们走一趟。”支队长一身警服,绷着脸看上去一丝不苟。
“是我报的警!凭什么只抓我不抓他们,我和你们走一趟!我的腿都断了还怎么走!”王二天指着萧池不可置信的叫嚷:“他们两个呢,把我打成这样你们就不管吗!他们就不走吗?”
“他们两个未成年,不归我们管,”警察挥手:“我们先带你去验伤,如果真的很严重的话,我们会依法处理的。”
“不行!万一他们两个跑了怎么办!你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
“警察同志,我们家这两个娃娃都是好娃娃,起了一点冲突,那也是为了我们,你们不要听王二狗瞎说啊!”
王二狗是王二天的诨名,因为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和路边的野狗抢东西吃得名。
“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会依法处理的。”警察让老人家安心,并且让后面的人把王二天带上准备离开。
“你们要把他们带上,不然我不走!”
王二天执意要把男生带上,警察恼了,开始强制执行,给拒不配合的王二天带上了手铐,两个警察一提,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不顾他的挣扎谩骂,把他送上了警车。
“慢走,我们会来的,”萧池冲警车招招手:“来警察局喝茶。”
从镇上开车回市里将近一个小时,到市局时,天已经黑了。
昏暗的路灯亮起来,警察局的台阶很高,王二天拷着手铐被搀扶下车,看见大门里面亮着灯,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
这里是公安局,王二天对警察的形象还是电视里抓坏人,保障民生安全的严肃场面,现在站在这里,警察在灯火明亮的办事大厅里抱着案卷忙碌,那是他平时闲散惯了所不能见到的严肃场面,王二天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