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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令—— by顾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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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罗浮却蹙着眉道:
“师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们之间如何当得了一个‘谢’字?真要说‘谢’,也是我们欠你良多。”
卓清潭轻叹了口气,低声笑道:“好,不说这些。”
其实,她所忧心的,并非同门的偏见,她自小长在端虚宫,与师弟师妹们一贯亲厚,更何况谢予辞此时头上还顶着一个“仙君”的头衔。
她一直以来担忧的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昔年她以自身神骨为封,设下的四大秘境而今只余下两座。
这两座秘境结界中她剩下的神骨之力,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度化掉谢予辞那具被封印于太虚秘境中凶神本体的凶煞之力和鸿蒙紫气?
在她此生身死之前,这脱胎换骨的度化,究竟是否能功成?
安罗浮不能理解此时卓清潭眉眼间的隐忧,究竟是源自于何处。还只当她是担心与谢予辞仙凡有别,无法长久。
于是温声劝慰道:“师姐,你不必担心。罗浮一定会为你找到爻华仙草的,届时便能治愈你灵脉上的灼伤。
待到你大道得成之日,与谢仙君共同位列仙班,必定是天下一等一的神仙眷侣。”
卓清潭微微一怔,这傻孩子,怎么居然还记挂着这一茬?
当年仙山蓬莱,曾经被她施法禁锢在岱舆之畔太多岁月。
能量守恒之下,岱舆沉没,蓬莱骤然得了自由,其漂流移动速度之快,更是远胜于其他仙山。
蓬莱行踪飘忽不定,凡人几乎难以寻找。
若是在此事上投入太多心神,恐怕是要生出心魔的。
卓清潭思忖,绝不能让安罗浮心中总是惦记着这么一桩虚无缥缈的事情。
于是,她轻声道:“说来,其实我还有一事,先前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于你。”
安罗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嗯?什么事?”
卓清潭缓缓道:“我意已决,待此间事了,待师父和众位师叔们从太虚秘境中出关之日,便是我辞去端虚宫掌宫之位之时。”
安罗浮当即一僵,他十分讶异的看向她:
“师姐?这是何故?”
卓清潭淡笑着看他,轻声道:“罗浮,我不愿再做仙门弟子——余下的后半世,我只愿做一个寻常凡人。
端虚宫的掌宫之位,还是交由更有能力的师弟师妹胜任为宜。”
安罗浮沉默一瞬,他忽而沉声道:“师姐,可是因为先前你灵脉上的伤势和封印?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若是一直无法痊愈,仙门百家会因此对端虚宫颇有微词?莫非是——”
“不是的。”
卓清潭低垂着头,轻声打断他道:“罗浮,你知道的,我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师父收养于端虚宫,成为了当时宫中年龄最小的仙门弟子。
我在这世间行走了二十一年,刀来剑往,斩妖除魔,来去匆匆。却从未有机会,真正好好看过这锦绣山河。
是我自私,你们怨我也罢,怪我也好,但是我一定要走。
所以,你亦不必再纠结于蓬莱仙山的行迹和仙草爻华的去向。
我今后不再是仙门弟子,亦不再是除妖卫道的修士,灵力于我而言可有可无,这灵脉之封解或不解又何妨。”
安罗浮静静听她说完,忽然问道:
“师姐,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卓清潭轻轻颔首:“是。”
他安静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笑了。
“若是如此......那可......真好。师姐,我很是替你高兴。”
卓清潭怔怔抬头看他。
只见安罗浮目光温润的看着她轻轻笑了笑,缓缓道:
“师姐,我与羽浓,少时便跟在你的身边。这么多年来,师姐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好到......就像神坛之上一座完美的玉像。
可是有一天,我却忽然发现,自己跟在师姐身边这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师姐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似乎除了端虚宫守护秘境结界的使命、和仙门弟子除魔卫道的责任外,师姐并没有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卓清潭沉默的看着他,她的眼底忽然涌现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
安罗浮早已热泪盈眶,他轻轻继续道:
“可是,师姐你亦一个活生生的人,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孤苦寂寥?
是啊,师姐你明明那般强大,走到哪里都被仙门弟子们簇拥着用崇拜的眼神仰视——可是我心里却看得分明,你心中孤寂、无所依托。直到你遇到了谢仙君......”
“谢仙君确实奇奇怪怪,起初我们与他初逢之时,他此身疑点甚多,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居然会是天界下凡的散仙。
不过不管怎么说,师姐是因他才沾染了人间烟火味和人情味。单凭这一点,我都要谢他。”
卓清潭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罗浮。”
当年那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不知不觉都已长成了这般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模样。
甚至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暗自留意她的悲喜许多年。
这如何能令她不感动?
安罗浮笑了笑:“师姐,常言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如今身体不好,更不能忧思过重。
端虚宫的万事还有我们在,待师父他们出关,你便卸下这一身重担,同他走吧。”
卓清潭忽而偏过头去。
她轻轻昂起头来,将眼底的温热逼了回去。
片刻后,她才再度转过头来,缓缓的对他点了点头。
“罗浮,你不爱听,我便不再言谢。
但此生能与诸位同门相识一场,在这红尘滔滔中挣扎一番,我已不亏。”
这一世凡人经历,不论甜苦,均是她的福报。
安罗浮憨笑着搔了搔头,然后替她将雪白的羊绒毯盖在身上。
“师姐,今日登山疲乏,你的脸色不好,快小憩一会儿吧。”
卓清潭确实已有些困顿了。
爬山徒步本就致人疲惫,更何况她的双膝中还有两根镇骨钉。
而南山乌湿热,湿气甚重,此时她肋下打入镇骨钉的地方亦隐隐作痛,手脚也觉十分酸软无力。
于是,她便不再逞强,点了点头,轻轻斜靠在矮榻上放置的靠枕上,然后单手拄着侧脸,阖目小憩。
她必须撑住。
只有她撑住了,才能看到谢予辞本体内周身神力气韵被度化大成的一天,才能撑住谢予辞余生喜乐。
安罗浮细心的将房间内几个窗子全部关严。
一切琐事终结后,他回过头看去,只见卓清潭已然浅浅昏沉起来,于是便也准备离开。
他刚刚走到门口,忽然惊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安罗浮讶异的垂头看去,只见地上居然掉落了一只重阳挂穗。
他弯腰将其捡起,托于掌心细细看去。
上面居然是一只由洛神湖旁“萝蒲”树枝蔓编织的、造型十分特殊的虞美人挂穗。
安罗浮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此时已然拄着下巴浅眠的卓清潭,心中思忖,想必这必定是他师姐编的了。
倒是没有想到,他师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手艺?
怎么先前,他居然从未见她编过呢。
安罗浮见卓清潭已然入睡,便没有出声叨扰。
他随手将那只萝蒲枝蔓编织的“虞美人花”重阳挂穗,揣进了自己的胸口。
安罗浮暗自思忖:既然师姐已经入睡,那么还是暂时不要打扰她了,此物便等着过后再还给师姐也不吃。
他收好那枚造型美观的重阳挂穗,转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一夜好眠,秋景无边,最是一揽霜月。
次日一早,除了顶着一圈黑眼圈的灵蓉外,似乎其他诸人都神色如常,并没有丝毫被昨日之事影响到一般。
不过,至于他们心底究竟是不是当真都是如此的云淡风轻,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虽说今日才是重阳佳节的正日子,但是他们一行五人前两日,便算已经完成了重阳节登高远眺、临水祈福的节日流程,因此今日倒也不必出门与凡人们“相争”。
他们守着南山乌这座半山腰庭院,静静倾听山间温暖的流水声,笑意晏晏的恬淡闲谈,倒也无限惬意。
直到——
“什么?回去?现在?”
灵蓉连发三问,她惊讶的看着他们,十分不解的道:“可是我们这才出来三天啊?谁要催我们回去?”
卓清潭微微蹙着眉,将手中那张用灵力传讯而来的信笺,递还给了安罗浮。
然后,她轻声道:“不是催我们,是催我。无妄海的掌门李长风李师叔,昨日已经到了兖州。
安世叔方才紧急传讯给罗浮,说李师叔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立即面见于我。”
谢予辞闻言轻轻挑了挑眉,但却没有说话。
晚青和安罗浮也相继沉默了,先前重阳佳节的放松气氛登时消散于无形。
灵蓉却不管那些,她十分不高兴的道:“若是他想见你,那让他来便是了。干嘛要折腾你回去?
我们可还没玩够呢!先前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等今日重阳节的游人散了,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去长春城城北的北镜湖野钓呢!”
卓清潭轻叹一声:“灵蓉,抱歉。李师叔是长辈,他如此紧急的召唤,我不能不去。更何况......日前无妄海奉命守护数千年的钧天崖秘境结界被破之事,我至今尚未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他既然如此急迫的要寻我回去,想来是有什么事,必须与我当面说清楚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不豫之色的灵蓉温和的笑了笑。
“无妨的,这本就是仙门中的琐事,我自能处理得当,你们且先自玩你们的,不必管我。我与罗浮......”
她本想说与安罗浮回去便可,但是下一刻却下意识看向一旁,果然见到谢予辞正在似笑非笑的挑着眉看她,似乎打算看看她会如何安排他。
于是,她及时改口道:“我与罗浮......还有予辞,回去一趟便好。”
她差点忘记了,既然已与谢予辞互通心意,便断然没有将他独自留下的道理,他亦不会同意被留下。
晚青却皱着眉,不甚赞成的摇了摇头。
“这如何使得?我们几人是一起来的,那便应该一起回去。”
灵蓉也立即点了点头,应道:“是极!是极!你们该不会是想把我和阿婆留在这里,给你们带孩子吧?那个小刺猬性子跳脱的很,我可不耐烦哦!”
卓清潭当即轻笑了一声:“真是不易,居然还有人比灵蓉的性情跳脱呢。”
灵蓉轻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主要是她的话实在太多太密了!每天都有千百万个为什么等着我!
你们是不知道,昨个儿晚上她抓着我不让人睡觉,对凡世和人类这也好奇,那也好奇的,问东问西没个消停。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妖,真是聒噪得很。”
卓清潭闻言淡淡一笑。但她旋即想起信笺中所记的内容,便又沉默了。
安世叔虽未说明,但是信笺上字里行间的紧迫不容忽视,而且言辞间亦十分严肃。
他特意强调了李长风李掌门要单独面见她一人,想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端虚宫乃是凡间仙门百家之首,而她此时还是端虚宫的掌宫之人,责权一日未曾卸下,这些事她便一日不能放手不管。
但是灵蓉和晚青她们却不同,她们毕竟是妖身。
李长风李师叔一向嫉恶如仇,对妖族深恶痛绝。不论他们此次着急寻她回去是为了何事,都不要让晚青和灵蓉参与进来比较好。
卓清潭想到这里,遂淡笑着交代道:
“晚青姑娘,灵蓉姑娘,既仙门前辈相唤于我,咱们的野钓之约便暂且延后两日。还要劳烦你们在此处,与瓶儿一道等我们回来,我们去去便回,咱们的游历还未结束。”
晚青微微蹙眉,她抬头静静看了看卓清潭,然后又看了看谢予辞。
她不喜欢等待。
尤其是......等待面前的这两个人......
昔年,当她还是一条记名于濯祗仙宫下的仙兽螣蛇时,她便日日在仙山岱舆等待。
但是,她没有等到往圣帝君补天归来,却等来了殉神钟响彻九霄的声音。
后来,谢予辞又让她等待。
他说他要去九重天寻找往圣帝君,他说他去去便归、会带着往圣帝君一起“回家”。
......然后,她这一等便又是凡间的近百年的时光,直到有一日,她终于盼来了谢予辞将归的音信。
她兴致勃勃的飞升上天,想要接他们回家,却又亲眼见证了九重天二圣至阴至阳神力合二为一,豪不容情的将谢予辞打回原形的那一幕。
再到后来,找回记忆的钧别又说让她等他。
他说他要去仙山岱舆做个了断,毁掉那些当年由他一砖一瓦亲自搭建、不属于往圣帝君的东西。
他说他很快便会回来,与她们在藏秀山避世而居,从此做逍遥于世的妖。
但是,她却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归来。
她只等来了九重天上的殉神钟的再次鸣响,等来了殉神钟碎如尘埃、散落天地,等来了他被往圣帝君以神骨为封、镇压于凡间的噩耗。
爱也罢、恨也罢,一日之内,她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从此消失不见。
然后便是九千余年日升月落,岁月流转。
她真的是受够了等待!
此生的等待,实在是没有一次是好的结果。
倒是灵蓉还没心没肺的道:“当真吗?你们很快便回来?那我们在这里等你们两日也无妨的!可不能食言哦!”
晚青忽而沉声道:“主上,卓仙长,我与你们同去。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多一个人手帮忙——”
谢予辞却轻声打断她道:“晚青,别担心,无事。你留下看护灵蓉和小刺猬,我跟着清潭和安小仙长此去足以。”
“可是主上——”
谢予辞轻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轻声道:“晚青,你知道的,而今普天之下,没人能伤我。”
晚青微微一默,片刻后终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也是,如今......今非昔比了。
九重天上的圣神帝尊神隐闭关、数千年不曾显露神迹,至于往圣帝君前尘尽忘就在主上身侧,这凡世间又还有谁能伤的了他?倒是她多心了。
事发突然,他们没有过多时间可以去浪费纠结于细枝末节。
他们商议决定,便由谢予辞和安罗浮陪同卓清潭乘坐牧云舟,返回兖州城郊别院拜会无妄海的李长风掌门;
由晚青和灵蓉陪同小刺猬白瓶汐待在南山乌半山客栈。
双方约定好,两日后依旧回到此处汇合。
闪烁着灵光的牧云舟在庭院上方的半空中显现出舟身来,惊得此时在附近几座山脉中登高祈福、欢度重阳的凡人们连连惊呼,还误以为看到了什么仙迹。
不过,牧云舟很快便再次隐去了身形。
它伴随着莹白色的灵力,快速略过天边,宛如一道流星,亦带走了上面的人。
晚青静默的仰起头,看着天边牧云舟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只盼着,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第172章 暴露
卓清潭刚刚下了牧云舟,一旁静立久候的一名身着蓝色无妄海道服的弟子便上前结印一礼。
“卓掌宫,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乃无妄海弟子林觉,家师命我在此恭候掌宫多时,还请尊驾移步。”
卓清潭的视线轻轻在他脸上一顿,旋即点头道:“原来是李师叔的关门弟子林觉林师弟,有劳了。”
林觉恭敬的一礼:“不敢,请。”
卓清潭轻轻颔首,谁知他们刚刚向前踏出一步,林觉却忽然伸手,轻轻挡在谢予辞和安罗浮身前。
“卓掌宫,家师有命,他只见您一人,安师兄和这位......”
他的视线在谢予辞身上略一停顿,转过头继续道:“.....这位谢仙君,还请先行移驾去偏院客舍休息片刻。”
谢予辞长身玉立,似笑非笑的静静打量了他一瞬,旋即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这名叫做“林觉”的弟子,隐约对他有些敌意排斥,但他不屑于和这些仙门弟子计较,也不想让卓清潭为难,便姑且听从卓清潭的安排吧。
安罗浮却皱起眉头,问道:“谢仙君不是仙门中人,不方便同去也就罢了,怎么连我都不可以陪同师姐一同拜会李掌门吗?”
林觉轻轻颔首,丝毫不为所动。
“安师兄,家师有命,在下莫敢不从,还请安师兄不要为难在下。”
安罗浮闻言蹙了蹙眉。
怎么回事?不是他父亲传讯让他告知师姐回来的吗?
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这个端虚宫宫主弟子、兼九晟山的少主听不得的?于公于私,诸位仙门长辈们都不应该回避他才是。
卓清潭沉默了一瞬,然后偏过头淡淡笑了笑。
“予辞,罗浮,你们且先去偏院休息整顿,我稍后事毕,便去寻你们。”
谢予辞耸了耸肩,他笑容明媚,歪着头对她轻声道:“好。”
安罗浮见状,哪怕再是十分的不甘愿,也只能木着脸拱手一礼。
“是,师姐,那我便先同谢仙君去了。”
“嗯。”
卓清潭轻轻颔首,她最后看了一眼谢予辞阳光下格外明媚的笑脸,旋即对他笑了笑,转身随林觉而去。
她一路沉默无言,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别院中层层叠嶂、重重交织的法阵,不禁下意识轻轻蹙起了眉心。
今日的别院深处居然设置了重重法阵......
可是三日前他们离开之时,这些法阵是并不存在的。
由此可见,如今别院中的重重阵法,具是无妄海掌门李长风到了以后,他们才着手开始布置起来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
诸位仙门前辈单独将她叫去,莫非是想要用阵法困住她?
这也不应该......她如今周身灵脉被封,无法使用仙术道法,形同废人一般。若要困住她,又何需天罗地网设下这般隐秘的重重阵法?
而且,她如今毕竟还是端虚宫的人,便是当真有什么误会,想来几大仙门的长辈,也断然不敢越过她师父楌桪宫主,私下处置了她或是要了她的性命。
更何况......还有谢予辞在。那她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于是,卓清潭沉默前行,亦不曾点破其中疑云。
林觉带着她走了许久,直到后来,他们甚至还从几个布置的紧密的隔音法阵中穿梭而过,这才算终于抵达了别院深处、无妄海掌门李长风暂时落脚的园舍。
林觉在房门前站定,对卓清潭十分有礼守的结印一礼。
“卓掌宫,请进。”
卓清潭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脚踏了进去。
随后,房门便在她身后缓缓闭合了。
卓清潭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屋中的人。
无妄海的掌门李长风,钧天崖秘境的守境长老彭观海,凭津阁的阁主澹台东临,九晟山的掌门安品晗。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外人和旁的弟子。
凡间四大仙门的掌门,除了她师父端虚宫宫主楌桪外,其余三大仙门的掌门居然均在当场。
——就连凭津阁阁主澹台东临都赶到了。
卓清潭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面前的四位仙门尊长,缓缓将双手抬到胸前,结印一礼。
“诸位长辈,清潭有礼。”
李长风、安品晗四人默默对视一眼,然后突然“碰”的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然后重重顿首于地。
卓清潭当即愣住了。
饶是她事先设想了万种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境遇,但是此番情景,却属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眉头微蹙,垂首看着三大仙门尊长深深埋于地面的后脑,不禁不解的问道:“安世叔,李师叔,澹台阁主,彭长老......你们这是?”
卓清潭皱眉上前,倾身将安品晗他们一一扶起。
所幸他们或许也是知道,她如今的身子单薄病弱,便也不曾推拒,顺着她的力道纷纷起身。
李长风起身后,再次拱手恭敬结印一礼,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肃容道:“此事兹事体大,不得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还请仙君恕罪。”
他这是在说什么?
......仙君?
卓清潭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长风一眼,缓缓道:“李师叔和诸位长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此时在这别院当中,当得起‘仙君’一称的,应当便只有谢予辞谢公子了吧?”
安品晗闻言,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利芒。
“贤侄女——啊,仙君......此事正要容禀,不过说来话长,便让无妄海的李师兄来禀报吧。”
卓清潭微微蹙眉。
听安品晗的意思,莫非......他们是怀疑了谢予辞的身份?
可是,谢予辞曾经当着彭观海的面使用过神力。
而神力本就凌驾于仙力之上,因此凡间修仙之人,是断然分不清楚神力与仙力的区别的。
更何况,谢予辞曾经是半神,他的四分之一神力塑造了现在的这具人身。
凶神的神力所生成的身体,凡人是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的,他们何以忽然提防怀疑起谢予辞来了?
不过,卓清潭不知究竟,更未弄清楚他们究竟是何意,因此并未主动开口暴露什么,只是转头看向李长风,轻声道:
“安世叔方才所言是何意?清潭实在困惑,还请李师叔解疑。”

李长风正色道:“仙君......我还是先叫您卓掌宫吧。”
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想必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自从无妄海奉命守护数千年的钧天崖秘境结界被破,老朽自惭形秽,自觉愧对无妄海离任掌门先祖,因此本想此生不再离开无妄海,静赎己罪。
但是前几日,我师弟观海忽然以灵符传讯于我,说他在兖州府地界得遇一位仙君临凡。
因此,我便突发奇想,想着若有幸能当面拜见曾经在天界任职的仙君,兴许能有机缘打听到秘境结界里究竟封印守护着什么。
若是再有幸能被仙君传授一招半式的仙法,说不得便能重新将秘境再度封印起来。
若是能如此,老朽便也算将功补过,无愧先师,死而无憾了。”
彭观海目色沉痛的看着他:“师兄,若说有愧师尊,那也是观海的错,我身为守境长老,难辞其咎。师兄何必如此自苦?”
卓清潭沉默的看了他们一眼。
四大仙门的先祖,兴许便是梦中受到帝尊的感召,因此开启了那份承继数千年的守境使命。
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所守护的秘境结界中究竟封存着什么,他们若是知道,便会明白秘境结界一旦被破,就算再度重新封起来,也无甚作用了。
因为......秘境结界一旦被破,谢予辞便已破境而出。
届时凭借凡人之力,再也不可能阻拦得住他。
哪怕,他并不是完整的他。
李长风缓缓继续解释道:“为了有望重塑秘境结界,老朽从无妄海的祖师祠堂中,还请出了一件师门传承了九千余年的宝物。”
卓清潭一顿,她轻轻偏首看向他,轻声问:“宝物?是清潭孤陋寡闻了,先前竟然从未听闻。”
李长风沉声点头道:“正是,因为这件宝物的存在,只有历代无妄海的掌门才能得知。
而在昨日之前,莫说是安师兄、澹台师兄,便是我的同门师弟彭师弟亦不曾知晓它的存在。因为,此件宝物乃是九重天上的仙君赠予。”
仙君所赠?
卓清潭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只见李长风将左手手掌放于卓清潭眼前,缓缓张开左手的手心,然后右手结印施法。
突然,一张散发着仙尘仙力的灵符,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卓清潭眉心一动。
她终于知道谢予辞究竟是怎么暴露的了。
谁能想到,凡间仙门无妄海的掌门手中,居然有一枚天界的仙缘符!
果然,李长风已经沉声继续说道:“此乃天界仙缘符,遇到神仙的气息便能轻啸自鸣,并能发出仙尘溢彩,还可以收集仙神待过居所残留下来的微弱仙力。
我千里奔波,昨日方至别院,便听闻那位传说中的‘谢仙君’已经出门游历去了,因此担忧仙君行踪缥缈不定,未必还会回来。便自作主张,带着仙缘符去了那位谢仙君的客房。
老朽本想收集一些天界仙君残留下来的微弱仙力仙尘,带回无妄海,看看是否于钧天崖秘境结界的修复有所助益。不曾想......”
他眼中厉色一闪:
“——不曾想,那位‘谢仙君’的居所中,半丝仙力不曾留下,仙缘符反而发出了赤红色的光芒,这分明是测出了凶煞之气!
若非仙缘符可以测出凶煞妖邪之气,恐怕我等都要被他骗了!那个谢予辞根本便不是天界的仙君,而是一只可以隐藏行迹气息、法力高绝的妖邪!”
澹台东临沉声补充道:“由此可见,先前我凭津阁奉命守护的宿风谷秘境结界被破,他又在宿风谷附近逗留,果真与他脱不开干系!
当时卓掌宫便已有先见之明,示警于我们,没想到而今,居然一语成谶。”
安品晗皱着眉头,亦道:“......看来,当初钧天崖秘境结界被破,事后在钧天崖中发现的那股残存的强大凶煞之气,应该也是他留下的。
并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大妖,救了清潭后留下的痕迹。如今真相既明,清潭勾结妖邪的嫌疑也可彻底洗脱。”
卓清潭眼帘低垂,沉默着蹙眉没有说话。
......这就有些难办了。
凡间仙门中人无法区分神力和仙力的区别,更加窥探不出谢予辞拥有的神力其实是凶煞神力。
但天界的仙缘符却又不同。
谢予辞虽有神骨,用的却并非天界仙法、也并非天界仙力,仙缘符自然对他待过的寝居毫无感应,更收集不到残留的仙力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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