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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令—— by顾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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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帝君......您的道歉似乎太晚了些,我如今在凡间逍遥自在,您的道歉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晚青为主上,又何惧一死?即便落得仙灵尽碎的下场,被帝君打回原形,贬落凡尘,亦不曾后悔。”
卓清潭沉默的等她写完,缓缓说道:
“晚青,当年之事,其间种种因由复杂难言,我不得不如此发落于你。”
若是昔年她不先行一步发落于晚青,将她打回原形、贬至凡间,想来以帝尊对谢予辞的忌惮,为防晚青事后找到谢予辞告知他前尘诸事,再次给三界安危带来隐患,必然不会留她这个知情之人一命。
而当时时间紧迫,她那时本就在强自支撑,只能抢先一步处置了她,才能让帝尊无话可说。
晚青听她说完,只是轻笑了一声,旋即嘲讽似的微微摇了摇头。
不得不如此?
九重天统领苍生三界,而往圣帝君更是整个三界中至高无上的神明,地位仅次于天帝圣神帝尊太阳烛照。
她又能有什么不得已的?
不过是舍不得自己往圣帝君的无暇美名罢了!
晚青嗪着一丝冷漠的笑,在卓清潭的掌心复又写道:
“帝君自是有万般的‘不得已’,活该我等为帝君心中的大义生受苦难。”
她此时心中气意难平,一时没有控制好手中的力度,长长的指甲不小心将卓清潭的手心划出了几道红痕,但卓清潭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和表情。
她的六识几近于无,这点微不可觉的痛感,于她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感触。
但卓清潭却在晚青写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她的心中……忽然无端生出一丝无法遏制的抽痛。

若是过去的太阴幽荧,被旁人误解时是从来不屑于解释的。
——生而神圣的往圣帝君,心中没有一丝阴霾,更是无愧苍生。
因此,她的所言所行,从来不会向任何人解释因由。
过去的她心胸何其宽广,亦不介意任何人会误解于她,更不会因为旁人的误解而心中难受。
卓清潭沉默一瞬,却忽而探出手去,轻轻抓住了晚青即将缩回去的手掌。
她忽然偏过头“看”向晚青的方向,轻声解释了一句。
“晚青,不论你信或不信,我昔年此举,确实是为救你性命,盖因我那时已然没有多余的力量护你……将你打回原形贬落于凡间,是我当时能保下你性命的唯一途径。”
晚青沉默片刻,忽然道:
“那之后呢?若是帝君昔年在九重天南天门外乃是不得已,为何过后却从未来找过我?”
她说完半晌都不曾听到卓清潭回应,这才恍然记起,卓清潭是听不到的。
......她也是气糊涂了,一时之间连她六识皆闭都忘却了。
晚青将她方才冲口而出的这句话,在卓清潭掌心再次写了一次。
写完了却又有些后悔……后悔既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又何必还要向往圣帝君问一个答案?
这话问出口,反而显得是自己这么多年始终念念不忘,无法介怀。
卓清潭静静待她写完,忽而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晚青,其实……我曾去找过你的。”
晚青微微一怔。
帝君她找过她?
什么时候?怎么她从来没有发现?
卓清潭脸上的黑色巾帛,几乎遮住她了大半张脸。
她颜色极淡的唇轻轻开合,缓缓说道:“你初时被打落凡间时,其实最初是落在了南海海域里。”
晚青闻言微微蹙眉,不禁心中一动。
自从那日她恢复意识以后,便已经身在东海附近的葬修山,帝君为何居然会说她是在南海?
卓清潭摊开的掌心没有得到回应,她继续低声道:
“那日......过后的第三日,我亦恢复了一些神力,所以便立刻下界去寻你和......谢予辞的踪迹。
那时的你化作原形,飘在南海中的一块浮木上。于是,我便施法将你带回了葬修山。”
她唇角牵起一抹温煦的笑。
“我想,你是在葬修山出生的,亦是在那里遇到的谢予辞。
此处人烟罕至,少有人迹,亦没有凶猛妖族出没。想来,你也应当愿意在那里重新修炼,再度化为人形。”
更何况,其实她那时已经将九重天上的西极濯祗仙宫,搬到了东海之滨的仙山岱舆。
而葬修山距离东海仙山岱與距离不远,若是晚青修炼过程中当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她亦来得及赶来相助。
晚青的嘴唇轻微颤抖。
原来......是帝君将她送回葬修山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在葬修山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幼时十分熟悉的隐秘深山之中。
如果说仙山岱舆是她自小长大的“家”,是她最为熟悉和亲切的地方。那么葬修山便是她心目中的第二个故土。
晚青怔怔的看着卓清潭下瘦到颌线轮廓格外分明的棱角、和如雪似玉的精致的下巴,不禁微微出神。
原来,往圣帝君亦曾因她心中柔软,并非她先前所设想的那般无情冷漠。
记忆中的往圣帝君,身负天地间最为纯净无私、磅礴雄厚的无上神力,强大得仿佛一尊永远无法望到山顶的神域雪峰。
她巍峨无边,昂立云层,受到亿万众生仰望憧憬。
但此时她面前的卓清潭却憔悴如斯,病骨难支,耳目闭塞。若是身旁无人照料,甚至寸步难行,困居一隅。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即便是晚青这个在心底怨恨了她多年之人,亦心生一股莫名的悲怆和不忍。
——跌落神坛的天地圣神,便如同神殿中被蝼蚁庶民打破、碎了一地的神像。破败不堪,零落成泥,但玉骨天成,宁折不弯。
也许正是如此,她的主上才会如此铭刻于心,经年吃尽苦楚,依旧念念不忘。
她曾经听闻凡间有句古话,叫作“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也不知她的主上,到底会不会终有一日,夙愿得偿。
帝君她这次,又当真是真心待主上的吗?
还是会一如从前那般,在三界安危与主上的取舍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苍生、背弃了她的主上?
主上一世不羁,却两度跌倒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他此生所有的逆境困窘皆来自于眼前之人,而她,还能再信任她一次吗?
晚青忽而垂头苦笑。
可是,她信与不信又有何用呢?
她的主上谢予辞在往圣帝君跟前究竟撞了多少次南墙,他可曾有一次是回过头的吗?
晚青微微咬着牙关,她沉默片刻,忽然在卓清潭掌心十分清晰的写道:
“过往种种,主上曾言不想再提,那晚青亦不会再提起。
但若晚青今后再次看到帝君伤害主上,那么......”
她停顿一瞬,旋即沉目看着偏头认真感受她指尖字迹的卓清潭,一字一顿继续写道:
“——那么......晚青,必将亲手取帝君性命。”
卓清潭轻轻笑了笑,下一刻却缓缓点了点头。
“好。”
月升时分,谢予辞终于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
他自卓清潭睡后,先是去了宿风谷,施法将之前被他用阵法困于宿风谷溪水畔一株虞美人花结界中的仙门弟子们释放,随后又去了一趟东海。
他沿着东海海岸,向深海处找了许久,途中还在东海深海水域遇到了一条龙族里的小龙。
据那小龙说,他上一次偶然遇见蓬莱,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蓬莱曾经惊现于东海与南海的交界附近,但转瞬即逝,行迹莫测。
看来,仙山蓬莱的移动轨迹早已发生了偏移。不仅仅局限于在东海海域里移动,四海范围内皆有可能存在它的行迹。
他若是只在东海搜寻,只怕也未必能得见。而卓清潭也等不了他那么久。
谢予辞来到卓清潭房间的门口,看到正守在她房间门口长廊中的灵蓉。
此时,灵蓉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只不知从哪里抓到的硕鼠。
看见他回来了,灵蓉立马站起来,十分雀跃的招呼道:
“谢予辞!你回来了?”
谢予辞轻轻点头,问道:“她呢?”
灵蓉“嗐”了一声,摸着手中硕鼠灰色的小脑袋,下巴向着房门的方向轻轻一抬:
“还在睡着呢,她下午和我阿婆说了好半天话,许是累了吧?阿婆走后她便一直睡着未曾醒来。”
谢予辞微微蹙眉,道:“晚青?她们说了什么?”

第185章 她不再是神
灵蓉略带诧异的看着他:“阿婆在的时候便不用我当值守卫,她们关着门在里面说话,我哪里会知道哎?
不过......阿婆与她能说什么?应该不会说什么特别的吧。”
谢予辞微微一默,片刻后又问:“晚青呢?去哪里了?”
灵蓉长叹一口气:“阿婆在煎药哩。”
谢予辞皱眉:“什么药?”
灵蓉轻快道:“是安小郎君来了,据说他还带来了一堆端虚宫的疗伤圣药。阿婆想着,卓清潭的身体毕竟是凡人之躯,又是修行过仙门术法的身体,四大仙门的圣药兴许会比妖族的野路子更管用些。”
谢予辞微怔:“安罗浮来了?他可带来了其他仙门中人?”
“当然没有了!安小郎君是一个人来的。”
灵蓉苦恼的搔了搔头:“不过安小郎君来时,刚好卓清潭已经睡下了,他们未曾说得上话。
我瞧着,安小郎君见过卓清潭后,情绪明显十分低落,想来是心中忧虑难当吧。
他听闻你今日去寻找蓬莱了,便说明日他也要同去,这样两个人总能快一些,也多一些把握。”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要不我和阿婆也去?我们四个人分别从四个方向出发,岂不是更快?”
谢予辞却微微摇了摇头。
“不成,蓬莱行迹不定,且移动速度极快。
我今日遇到了一条东海龙族后裔,他昔年尚且无法跟上蓬莱的移动速度,以你们的法力就算当真邂逅发现了蓬莱,也未必跟得上,更上不得岛中。其实......安罗浮去了也同样没什么用处。”
他沉默一瞬,缓缓道:“但是若是不让他去,只怕他心中不安,便随他吧。至于你和晚青,清潭身边不能没有人留守护卫,你们二人不可离开。”
灵蓉闻言失落的“啧”了一声。
她听她阿婆说过,原来的蓬莱曾被往圣帝君太阴幽荧以神力施法,永远停在仙山岱舆三十里外的海面上。如今岱舆没了,蓬莱居然也这般难寻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两条辫子,有些八卦的追问。
“......喂,谢予辞?我听阿婆说,卓清潭的前世居然便是那位往圣帝君?那位将你教养长大的往圣帝君吗?也是那个两次封印了你的往圣帝君?”
灵蓉虽然从晚青那里听来了一些只言片语,知道谢予辞在成为“钧别”之前,其实曾经是凶神。
但是,她却对曾经谢予辞的过往知之甚少,更对谢予辞与太阴幽荧的前尘往事不甚了解。
而今她好奇心满溢,但奈何晚青的口风太紧,她也问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因此只好舔着脸来问他这个本尊了。
谢予辞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灵蓉观摩他的表情,“哈”了一声,惊呼道:
“难道还真是?我的天老爷啊!我灵蓉一介小小的玉兔精,居然有一天能跟九重天上的帝君转世成为朋友!这说出去,可太有面子了吧!”
她十分好奇的连连追问:“那她前世还是往圣帝君时,与现在做凡人时的性情相似吗?”
灵蓉之所以会这般发问,盖因她曾听晚青嘱咐过一句,不可对谢予辞没大没小。
晚青还告诉过她,谢予辞并不完全是钧别,真正的半神谢予辞性情孤傲,与性情温和端方的钧别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灵蓉亦十分的好奇,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和卓清潭,会不会也是性情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谢予辞闻言微微一静,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她......其实与前世性情,大体并没有什么不同。”
灵蓉听了这话,当即神经兮兮的凑到他跟前。
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卓清潭的房门,然后才捂着嘴小声追问:
“没有不同?莫非往圣帝君的真身也是如同卓清潭这世一般,是个小古板不成?”
谢予辞蹙眉看她,有些好笑的微微摇了摇头。
“你这是做什么?她又听不到的。”
现在莫说他们是在门外说话,便是在卓清潭的耳边说话,恐怕她都听不到只言片语的声音。
灵蓉却急不可耐的推了推他:“你别打岔!快说嘛!往圣帝君是什么样儿的?”
谢予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偏过头微微出神的看着卓清潭房间的窗户,忽而轻声道:
“往圣帝君太阴幽荧......为人最是端方自持,克己复礼。灵蓉,你觉得此生的卓清潭,美吗?”
灵蓉闻言撇了撇嘴,小声的“哼”了一声,虽然心里不是很服气,但是她还是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于是,她小声哼哼道:“......那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了,要不也不会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卓清潭在仙门百家中声名显赫,她最为闻名于世的,除了举世无双的修仙天赋和道法,更是她那清绝出尘、世间难寻的美貌。
她的美丽不染尘埃,像一枚绝世珍宝、寒潭冰玉,让人不敢心生亵渎。
谢予辞却忽而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她前世的容颜,更加不俗。”
灵蓉蹙眉咋舌道:“怎么会?你和阿婆不都说卓清潭与前世长得一个模样吗?既然是同一张脸,又能有什么不同?”
谢予辞淡淡一笑,出神的低声道:“自是还有不同的。生而神圣,身负神格,天生神骨——往圣帝君太阴幽荧身上的无限神性,加持了她的清冷。”
他若有所思的喃喃:“无情无欲的上古上神,你若有幸亲眼得见,便知那是何等震慑心魂、令人难忘。”
灵蓉瞥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说了那么多,我怎么觉得听来与这一世差不多啊?卓清潭也很美啊,也很清冷端庄啊......哪有什么区别嘛。”
谢予辞却含笑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不,她们既是同一个人,又不完全一样。”
灵蓉皱眉看他:“哪里不一样?”
谢予辞星眸如炬,定定转头看向她。
“昔年的往圣帝君太阴幽荧,虽然懂得世俗中的七情六欲、六妄八苦,但却从不会令自己亲涉其中,侵染道心。
但如今的清潭却又有不同,她愿舍生赴红尘。她有血有肉,会痛会难过,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予辞怅然轻声道:“她......不再是‘神’,而是‘人’。”
只是而今的他亦是不知,这样的变化于她而言,究竟是好事,亦或还是坏事。

第186章 意识混乱
安罗浮安静的将汤匙送至卓清潭唇畔,卓清潭感受到唇边的微弱的触感,于是垂头轻轻抿了一口汤药。
待到小半碗汤药全部吃完,她轻声叹了口气,偏头凭着感觉“看”向安罗浮的方向,低声道:
“罗浮,你私自离家,安世叔是要着急的。”
安罗浮默默将药碗放到窗边的凭几上,然后在卓清潭掌心轻轻写道:
“师姐不必忧心,我临行前已留有字条,说明自己已折返崇阿山。”
见他固执不肯离开,卓清潭闻言微微摇头,然后轻轻叹了一声。
“罗浮,你这借口如何能瞒得住人?安世叔必会派人联络端虚宫,看你是否安全抵达,你说已回崇阿山,但崇阿山却迟迟不见你返还,届时必定同时惊动两大仙门。”
安罗浮沉默一瞬,在她掌心写道:
“师姐,我来时已隐秘行迹,断然不会被人发现行迹。而且明日我便要去东海了,他们不会追踪到我的。说不定当我又出门历练去了也未可知。”
卓清潭微微一顿,反手扣住安罗浮的手腕。
她蹙眉“看”向他的方向,沉声道:“罗浮,谢予辞说过,如今的蓬莱移动速度之快,便是连龙族这种仙族都无法追赶得上,你不要固执。”
虽然明知卓清潭什么也看不到,安罗浮还是朝着她轻轻的笑了笑。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卓清潭的手背,然后在她掌心写道:
“我明白师姐的意思,我答应过师姐,不会因执念乱了本心。只是......”
他略一停顿,几秒后再次写道:“只是,我一定要做些什么的,师姐,你就再纵容我这一次吧。”
卓清潭沉默一瞬。
罗浮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亦十分了解他的性格。
虽然罗浮一贯对她唯命是从,但这种事情却又例外。就算她不同意他去,想来他也是会去的。
于是,片刻后,她忽而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轻声叮嘱道:
“注意安全,量力而行。”
安罗浮笑了,他用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两下,示意明白。
就这样,每日清晨天色蒙蒙亮时,谢予辞和安罗浮便会离开南山乌,白日里整座南山乌的半山客栈中,便只有晚青和灵蓉在此守卫。
而谢予辞和安罗浮二人,早上走的一天比一天早,晚上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有时候甚至晚上未能回来。
他们也由每日必归,变成了两日一归、甚至是三日一归。
但是不论他们在外面多久,三日仿佛是最终期限一般,他们必然会回来一次,看望一下卓清潭的状况。
只是似乎他们两个人寻找的方向不尽相同,时间也不尽相同。
有时这个回来了,那个便不在。有时那个回来了,这个又走了。
于是,他们五个人一起照面的机会,也便越来越少了。
而灵蓉最不耐烦写字了,偏偏卓清潭又听不到旁人说话,所以灵蓉怕麻烦,便极少会进入卓清潭的房间。
大多时候,她都是在门外的连廊上守着。
晚青虽然很有耐心,但是她现在面对卓清潭时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和尴尬。于是,也时常沉默着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
因此,每当谢予辞和安罗浮都不在的时候,卓清潭也就愈发沉默了。
她的话越来越少,也极少会外泄自己的情绪。
因为谢予辞施法加持了“凃雪碧”的功效,而今她几乎全然被屏蔽了六识,意识微弱,便是连记忆都有些消退和混乱了。
她经常犯起糊涂。
她会在某一刻突然脑子懵懵的,记不清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使用灵力,更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有时候,她连自己的身份都记得模糊了。
她忘记了九千七百余年前她已经神陨道消,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凡人卓清潭。
她甚至会在某一瞬间,误以为自己还是前一世的往圣帝君太阴幽荧。
比如此刻,卓清潭不知道身为“上神”的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
于是,她二指并立结印于额间,想要汇聚神力于元神之处,让双目重见光明,但却讶异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上神的元神。
卓清潭有些怔忪的下意识用手指触碰自己额头本应有元神的肌肤,入手却是一抹丝滑的巾帛触感。
她怔怔的将缚在双眼上的黑色巾帛轻轻拽下,口中唤了一句“嘉荣”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嘉荣上前侍奉应答。
房间外面守卫的晚晴,同样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不太对。
她慌张的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卓清潭将缚在双目上的黑色巾帛拽了下来。
晚晴眉头一皱,她疾步上前,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卓清潭的动作。
“放肆,尔乃何人?”
卓清潭蹙眉偏头,看向晚青的方向。
她的双目其实是睁开的,可是她那双如同写意山水画般的眼眸,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丝神采。
晚青微微一顿,下意识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六识闭塞,眼识全无,双目无神,瞳孔散乱......卓清潭是真的......完全的眼盲了。
晚青停顿了片刻,卓清潭便已掀开被子,要下地了。
晚青回过神来,连忙再次拦住她。她猜测,卓清潭必然再次记忆混乱起来,认不出人来了。于是轻轻拉过她的一只手,在她掌心写道:
“我是晚青。”
“......晚青?”
卓清潭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片刻后旋即恍然颔首。
她任由晚青握着她的手背,怔怔的问道:“晚青,你不是在岱舆吗?本君不是说了九重天有急诏,去去便归,你怎么独自来了九重天?”
晚青微微一怔,旋即明白,她这不仅是又糊涂了,同时脑海中的时间顺序也发生了混乱。
自从谢予辞为了稳住卓清潭的伤势、减少她的痛楚,而封闭了她的六识后,她的意识也同样几近于无。
其实,卓清潭的内心当真是极其强大。
她如今六识近乎全然失去,也只是经常犯犯糊涂而已。若是换做其他寻常人失去意识,只怕早就沦落成为了疯子或傻子。
此时,卓清潭显然又是犯了糊涂,她误以为如今还是他们在岱舆的那两百年,以为晚青调皮,追着她一起回了九重天西极濯祗仙宫。
不过,晚青处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就习以为常。
这种时候,只有顺着卓清潭去说,才能让她尽快平静下来。
因此,晚青微一沉默,为了安抚她,在她的掌心写道:
“帝君,我已经在九重天当值许久了,您又忘记了吗?晚青如今是九重天上的仙君腾蛇。”
卓清潭神色讶异,她迟疑的问:“你何时上界任职的?”
晚青写道:“一百年前,晚青已经做了一百年的仙君了。”
卓清潭蹙眉:“为什么本君完全不记得了?”
晚青继续写道:“帝君在闭关修习天地道法,将意识散播在三界九州中普度众生,因此记忆出现了混乱。”
卓清潭微微一怔:“本君是在闭关修习道法?所以此时本君目不能视,是因为将自己的眼识也散了出去?”
晚青微一沉默,轻轻写道:“......是。”

“不对,若是如此,我为何无法将自己散出的六识收回?
......更何况,本君从未听闻有什么天地道法,是要将上神六识散出去来修行的。晚青,你可是有什么事瞒我?”
晚青顿住了。
她不得不承认,卓清潭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哪怕她的意识近乎全无,依旧这么不好糊弄。
她沉默一瞬,思索片刻,继续写道:“当年混沌初开,女娲上神与盘古上神相继神隐魂归混沌。
帝尊说他感应到,在三界之中似乎还有上古上神的遗迹,并发现了一个参透天地大道的功法。
但这个功法却需要同样身为上古上神之人,才有可能修炼得成、以此感知陨落的诸位上古上神的神运。
因此,帝君便自告奋勇,修行此天地法道,散六识于三界,寻找神陨的先代上神的气息。
只是帝君您六识散出去太久,因此一时之间无法及时收放自如,感应到自己的六识。”
卓清潭静静等她写完,皱眉没有说话。
是......这样吗?
她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问题。
她方才已经悄悄摸了对面这人的腕骨。
晚青的腕骨,在靠近拇指处有一块凸起。
那是她刚刚化形为人时,不小心被谢予辞伤到所致。而她面前这人的腕骨亦是如此,因此面前之人必然是晚青无疑。
既然她是晚青,那她便没有理由会骗她。
可是,为什么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算她修行天地道法将六识散于三界九州,她也不可能一丝意识都不给自己留下。
卓清潭皱眉看向晚青的方向:“我们现在在何处?”
她此时应该不在濯祗仙宫中,否则嘉荣她们不会不在她的身侧。
答案晚青早就想好了,因此她并未停顿,十分顺畅的写道:
“帝君此时在堕神汀神殿闭关,晚青便在堕神汀神殿任职,因此时常来此探望帝君。”
她会想到这个天衣无缝的答案,正是因为谢予辞曾经便在堕神汀神殿任职。
堕神汀等闲不许其他仙君进入,当年嘉荣虽然身为上仙,但也是凭借往圣帝君的手令诏御,才能进入堕神汀看望“钧别”。
晚青对此处神君职责知道一些,因此不会露馅。
如今卓清潭意识全无,思绪混乱,思维也不再那么严谨,因此她也用这个借口,成功“骗”过了卓清潭许多次。
果然,卓清潭待她写完后轻轻叹了口气,含笑点了点头,道:
“原来你如今是在堕神汀神殿任职,我居然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堕神汀神殿中的神官,无一不是九重天上道法道心具为一流的佼佼者。可见你这些年来长进很多,本君很替你高兴。若是谢予辞知道了,必然也会替你——”
说到此处,她却忽然顿住了。
卓清潭迟疑了一瞬,怔然道:“......谢予辞?谢予辞......”
她忽然抬头,皱眉问道:“你来九重天任职,到底是谁的主意?谢予辞如何舍得让你上界任职?”
谢予辞最爱自由,也不耐烦被束缚。晚青是他亲手养大的,更是与他签订了血契的灵兽,以他的性格和对九重天的不待见,怎么会让晚青来九重天上任职?
还是在整个九重天上,最清冷孤寂、最凝神修心的堕神汀神殿?
晚青微微一顿,她自然不能说是谢予辞让她来的了,否则以“往圣帝君”对谢予辞的了解,必然会起疑。
但她若是说......
她忽然轻轻笑了笑,然后写道:“是帝君的旨意,主上虽然不是十足情愿,但并未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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