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令—— by顾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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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予辞用神力施于的障眼法下,他们这番动作甚至都没有惊动安品晗、李长风、澹台东临这几位仙门首座。
众人一击得手,旋即马不停蹄,带着沉睡中被拔出八根“镇骨钉”、且吸纳了四分之三神骨的卓清潭,御剑赶赴了崇阿山太虚秘境。
不过,在落地在太虚秘境附近后,灵蓉却突然站住了脚步,然后满脸纠结的看向众人。
她愁眉苦脸的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心这么慌呢?这......这到底靠不靠谱啊?一会儿我们当真要使出全部功力、同时尽力一击吗?”
灵蓉搔了搔头,长长叹了口气。
“万一我们真的将他给活生生打死了可如何是好?虽然谢予辞这厮平日里十分的讨嫌,但是若就这么死了,那也太惨了吧?”
晚青虎着脸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个乌鸦嘴。
不过,她的眉头同样紧蹙着半分没有放松。
她倒不是担心他们合力一击会要了谢予辞的命——以谢予辞的神躯和神力傍身,她知道他们哪怕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断然不会伤及其根本。
只是,他届时刚刚失去“穷奇珠”本就虚弱,又刻意不去运功抵抗他们,只怕一个重伤是绝对跑不了的......
让她向自家主上下手,晚青心里翻来覆去,怎样都觉得十分不得劲儿。
其实不仅是她和灵蓉,端虚宫三位弟子又如何不是早就将谢予辞视作了朋友?
众人一想到过了一会儿便要对谢予辞“痛下杀手”,多少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谢予辞看出了他们的顾虑,他沉默一瞬,忽而展颜凉凉一笑。
“呦?没看出来,诸位居然还舍不得谢某了?不是吧?”
他笑眯眯的道:“在下这倒有些意外了。果然,以谢某的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哪会有人当真舍得伤害在下呢?”
灵蓉一腔愁绪闻言散了个七七八八,她当即重重“呸”了一声,娇叱道:
“呸呸呸!你这个老不修的,没个正形!哪个舍不得你了?我们、我们......”
她纠结了一瞬,重重跺脚。
“我只是怕你被封印了九千多年变成了‘弱鸡’一只,别到时候被本姑奶奶一拳打死了事,然后托梦给我叽叽歪歪!”
谢予辞十分欠揍的斜眼看她。
“呵,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就做起梦来了?就算是此时我这副由神力化作的凡人之躯,也足够揍十个你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谢某打不还手的机会只此一次,诸位可千万把握住啊。”
他笑眯眯的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花开堪折直须折啊诸位!”
灵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生生被气笑了。
“你这人好生没有文化!‘花开堪折直须折’才不是这般用的!”
谢予辞惊讶的“咦”了一声,他讶异的看向灵蓉。
“......你居然知道这个?难得,难得,这实在是难得。”
众人见状具是忍俊不禁。
灵蓉板着张棺材脸,恶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这厮你且等着!
她一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揍他!
绝不留情的那种!
经过谢予辞这一闹,大家心中的愁绪倒是当真消散了不少。
也是,他毕竟是堂堂的半神之体,难道还当真能被他们区区两个仙君、两个大妖、几个凡人给生生打死不成?
倒也是他们庸人自扰了——看谢予辞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哪里像是有一丝紧张的样子。
谢予辞见众人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终于缓缓收敛了笑意,淡淡道:
“都准备好了吗?”
几人亦收起了笑容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他,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谢予辞见状又笑了。
“别这样,记住了,你们万万不可留手——你们的力量于回归神体的我而言,绝不致命。但你们若是心软了不肯尽力,那才要坏了大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绝对虚弱的那一刻,只在一夕之间。
待那阵虚弱过去,只凭他们几人,已经无法动摇他的根本,以至于削弱鸿蒙紫气。
众人闻言,只得沉沉再次点头。
“......好。”
谢予辞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走向停靠在一旁的一座仙辇旁。
他静静看着沉睡于仙辇中的卓清潭,旋即展颜笑了。
那笑容宛若忽现的昙花,美不胜收。
清潭,我总是会护着你的。
——就如同,你两世死生不记,亦要护我周全那般。
谢予辞不再迟疑,他弯下苍竹一般挺拔的腰身,从仙辇中抱起卓清潭,然后再无一丝迟疑的一步步向太虚秘境走去。
只是,他每走近一步,眉心便会不自觉得蹙紧几分。
无他,只因一股极其强大的撕扯之力,随着谢予辞不断靠近秘境结界而变得逐渐强大。
他知道,那是因为卓清潭的神魂正在不断的吸引着太虚秘境中镇封着他的那最后一部分神骨!
而那牵扯不断的神骨之力,亦同样作用在他那具被封印其间的神体之上。
终于,谢予辞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撕扯的临界之点。
他再也控制不住这具由部分神力所化、激荡下逐渐弱化的凡躯,重重跪在地上。
虽然万分不舍,但他最终还是咬着牙,轻轻将卓清潭的身体放下。
——就在下一刻!
天地恍若疾风骤起!
众人肃穆抬首,只见天边惊雷交错,日月仿佛瞬间颠倒!
整座崇阿山亦骤然动荡不安,摇摇欲坠,犹如地龙翻涌!
忽然!几根莹白如玉的神骨,裹挟着银白色的神光和无限神力,如倦鸟归巢般急速飞向秘境边界处卓清潭的身体!
然后猛地没入其间!
下一瞬,单膝跪于卓清潭身畔的谢予辞骤然消失!
那具他以钧天崖秘境中封印着的神力所化的凡人之躯,携带着宿风谷秘境、冥王沟秘境中的四分之三神力一同化作一道玄紫色的神光,急速射向太虚秘境的中心!
那一刻,天光先是大亮,复又大暗!
玄紫色的光芒,瞬间笼罩着整座崇阿山,甚至将整座云州府方圆百里具照映得恍若极夜一般!
崇阿山顶层云叠嶂,玄紫莹莹,变幻莫测,犹如幻境。
晚青怔怔的看着那以玄紫色为中心、最为耀眼的阵王所在,下意识的轻声喃喃:“主上......”
时隔近万载年岁......他终于,真正的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那位曾经叱咤三界,神威匹敌上神的上古凶神!
第258章 他的月亮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众人在疾风骤雨交错着惊雷闪电的异象中勉力遮住眉眼,苦苦等待这股天降异象结束。
终于疾风骤止——
恍若春风拂面、万物临春一般,众人怔怔的纷纷放下遮在眼前抵挡尘沙的手臂。
只见在崇阿山太虚秘境的深处,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愈行愈近,他的身姿和容貌也逐渐清晰。
众人一怔。
——是谢予辞。
又......不太像是他。
来人长着与谢予辞一般无二的容颜,眉眼自带一股明媚的风流韵味,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淡笑......但却有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庞大力量,迎面冲击而来。
终于,谢予辞走到他们与卓清潭身边。
他先是格外认真而温柔的看了卓清潭一瞬,然后抬头看向他们,笑了笑道:
“抱歉抱歉,刚刚拿回身体,体内的神力似乎有些兴奋,稍后便会平复。”
神魂合一、神体归位,他体内的神力在融合之初格外活跃,无法自抑的半神之体的威压,让在场诸人有些不适。
不过,谢予辞料想的果然不错。他话音刚落,体内澎湃的神力便缓缓静寂和被安抚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松了口气。
方才压在他们头顶的、让他们险些臣服跪倒在地的神威,此时此刻终于消失了。
或许,不应该说是消失了,而是被谢予辞成功收纳隐藏回了他的神识中。
他再度掌握了自己的神躯,对周身神力与神威收放自如。
谢予辞望着他们几个略显几分狼狈的模样,掩唇笑了。
“你们没事吧?还好吗?”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灵蓉已经“人穷志不短”的用力咬了咬牙,然后挺胸道:“当然好了!我们能有什么事?笑话!”
谢予辞闻言含笑点了点头。
“既然无事,那便......开始吧。”
灵蓉趾高气扬的模样微微一顿,众人也再次静了静。
谢予辞却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他语气极轻,却又很是郑重。
“谢某即将取出额间的‘穷奇珠’,届时会将其注入清潭体内。待‘穷奇珠’彻底与我脱离、与清潭神魂融合的瞬间,便是我最虚弱的一刻。
——那一刻,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没说“你们”,而是说的“我们”。
谢予辞唇边始终带着一丝未曾散去的笑意。
那抹笑看起来实在太过温柔,温柔到......不太像他的桀骜。
“如此......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一片沉默的寂静。
清风吹拂过秘境周围的树梢,带落几片花瓣。
四季如春的崇阿山,即使是在严冬时节,亦是繁花满地。
半晌后,一个清冽而温柔的女声忽然响起。
——居然是晚青最先开口。
晚青沉默片刻后,终于牵起唇角,她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主上,请您放心,晚青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必不会让他失望。
她也,从来不曾让他失望。
谢予辞一怔。
他神色温和的看向她,片刻后忽而笑了,然后轻轻对她点了点头。
“晚青,谢过你了。昔年救命之恩,你早已偿还。这许多年来,你我之间,实则是我亏欠你良多。”
晚青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轻轻的笑了。
她微微眯起温柔的眉眼,笑中带泪:“主上,你我之间,不谈亏欠。”
谢予辞定定看了她一眼,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你我之间......不谈亏欠。”
嘉荣上仙沉默片刻后,忽然轻轻开口。
“请您放心,我们亦会拼尽全力。多谢......谢公子的高义。”
谢予辞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他此举实在算不得什么“高义”,亦算不得什么“牺牲”。
说来可笑,他谢予辞这一辈子,空有元神、神骨与神力,却没有神格,似神非神,不被天道苍生所承认;
而生为至凶,却又没有一丝一毫天生凶煞的自在洒脱,仿佛一生都受困于自己心中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道”,枉称为上古四凶之首的凶神。
他似乎并不仅仅是被昔年的太阴幽荧所影响。
因为其实早在遇到太阴幽荧之前,他亦从未做过一件为害众生、凶煞之物合该做下的恶事。
冥冥之中,他心中自有一方天地和度量。
可是,即便是如他一般,似神非神、似仙非仙、似凶非凶、似妖非妖的人......也曾有过一个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谢予辞含笑望着卓清潭那张如玉般清透不朽的侧颜。
眼前之人,不论是为上神亦或还是凡人,在他心中都是天地间最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其实他很贪心。
所以他不止想要守护住眼前这个人,更想要为这个人守住她想要守护的这片天与地,守住这芸芸众生。
细细想来,似乎很多很多年前,也同样是在这座崇阿山上......
他曾长身玉立于崇阿山山顶,满心欢喜的迫切想要马上与她见上一面。
然后坦然告知于她,他在她昏迷不醒的这许多年来,替她除尽了这天地间的凶煞之气。终于还了她一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那一日,他憧憬着苍穹裂缝已合、人间煞气尽消,他也终于可以将她带离九重天、带离西极濯祗仙宫,共同去仙山岱舆安安生生,度过几载逍遥自在。
可是,事与愿违......
他却体内鸿蒙紫气失控、而被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拦截在了九重天南天门外。
他与她之间的轨迹,自此彻底偏离,走向了两端。
这一次,再不会了。
谢予辞忽然长长的呼出了口气。
他会守护好他的月亮,他们......再也不会失之交臂。
谢予辞二指并拢,施法结印于额前,周身满溢蓬勃的天地至凶神力瞬间涌现于指尖,旋即深深剜入他自己的眉心。
晚青、灵蓉和嘉荣上仙等人见状,当即齐齐双手施法结印于胸前。
他们纷纷凝聚周身的仙力、妖力、灵力于气海和心脉处,蓄势待发,只等那最为关键的一刻到来。
终于,谢予辞紧紧蹙着眉心,然后,结印于他额前的二指,猛地用力一挑!
“——唰!”
第259章 是敌是友
一道绚烂至极的玄紫色光芒,伴随着一颗硕大的宝珠,猛地从谢予辞的眉间跃出。
然后静静悬浮于空,躺在主人的掌心。
“这就是......穷奇珠?”
众人怔怔的望着他掌中悬浮的宝物。
不知为何,他们的目光情不自禁被这颗散发着异常美丽光芒的天地异宝所吸引,一刻都移不开。
谢予辞沉声喝道:“道沉于心,凝神静气!”
众人闻声一凛,连忙各自收敛心神!
不愧是混沌所诞、威同上神元神的至宝!
只是看上一眼,他们便心生摇曳,险些入魔——多亏谢予辞及时用神力注入声线,唤醒了他们。
众人当即屏气凝神、气悬于心,聚气聚灵于指尖。
只见谢予辞缓缓施力,将那颗妖冶夺目的神目宝珠毫不迟疑的推进了卓清潭的额间。
下一刻!
那抹玄紫色带着一丝清风,缓缓吹起卓清潭额间的鬓发,旋即隐秘于她的额间,与隐匿其中的上神神魂不断融合。
与此同时,凝合了玄紫色穷奇珠的莹白色上神神魂之力,也突然在卓清潭的额间乍现!
她整个人笔直的悬浮于半空之中,周身散发出莹白而纯净的光芒,恍若天神临凡!
谢予辞眉间骤然一松!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断喝道:“诸位!就在此时!”
然后,没有一丝迟疑的散去了一身功力。
众人再不迟疑,当即将凝结于胸前多时的全部力量齐齐击出!
但就在此时,天边突然裂开开来,闪现一道极强的明黄色光芒!
一个悲悯中带着威仪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沉沉响彻在天际。
“——来得好!吾这便来‘助’尔等一臂之力!”
谢予辞一怔,是圣神帝尊太阳烛照!
他那携带九天而来的两仪至阳神力,在谢予辞最最虚弱、且放松全身修为这一刻,与其他诸人的力量一同,重重击在他的身上!
“——轰!”
一片震耳欲聋的巨响刹那间响彻天地!
整座崇阿山,被几股各不相同、各显神通的力量震得晃了又晃!
晚青当即脸色煞白!
她望着那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般从半空坠落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叫道:“——主上!!”
谢予辞重重的跌落于地面。
他眉间紧蹙,下一瞬,猛地半抬起身子,从喉间喷出了一口鲜血。
晚青“啊”的惊声尖叫一声,然后跌跌撞撞、手足并用的拼命向谢予辞的方向跑去!
灵蓉也在怔忪过后,猛地反应过来,跟着晚青同时奔向谢予辞。
嘉荣上仙、雨师染及三位端虚宫弟子,则是怔怔的抬起头来。
“......帝尊,您此乃何意?”
“——师父?您?......”
神本无情。
圣神帝尊太阳烛照的面容上一片静寂,无悲亦无喜。
“天道循环,因果不往。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诞生于这三界之间。而今,自然也到了他该消失的时候。”
嘉荣上仙闻言怔怔的看着他。
“可是帝尊,谢公子并非恶人。他刚刚还舍弃自己的神目,助帝君重塑元神,救下了帝君的性命。您怎能......”
......您怎能过河拆桥,趁人之危?
洛岩池亦震惊的抬头,看着此时高高在上、一贯公允无私的“端虚宫宫主”。
“师父?谢公子乃是师姐的救命恩人,您这是......您这是做什么?”
奚宁演和安罗浮虽然没有开口,但他们同样目光沉沉的看向悬浮于半空、衣着与过去大不相同的“师父”。
显然,他们同样对圣神帝尊所行之事十分的不认同。但是困于忠孝,倒也不好开口责备。
太阳烛照冷冷垂头,看向这几个他化身在凡间时的弟子。
他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温度,便如同在看蝼蚁一般。
“仙神与凶煞有别,如此凶煞之物,人人得而诛之!尔等往日在端虚宫中学到的道理和规矩都去了哪里?除魔卫道,除恶务尽——此乃是尔等与生俱来的责任!”
他冷冷摇了摇头,似乎失望极了。
“居然妄图与凶煞为伍为友,你们太让为师失望了,简直枉为仙门子弟。幽荧太过放纵了你们。”
这话说的重极了。
三名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闻言皆是一怔。
但是下一刻,安罗浮却双手结印于胸前,郑重一礼,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着,自有一派少年风骨。
“师父,您此言差异。师姐曾经教导过我们,善恶是非,并不在于虚表出身,而是在于其内在与行事。
谢公子的出身或许并不光鲜、甚至令世人诟病。但是他的所言所行,皆是善举。既然如此,便是良人,又谈何凶煞?”
圣神帝尊微微一顿。
他垂下头来,第一次略带了些认真的看向这个自己昔日从来没有上过心的“弟子”。
汹涌澎湃的天帝神威扑面而来,压得安罗浮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那张格外年轻的俊脸,被上神的威势所迫、涨的通红。
但是他的视线,却丝毫不肯回避师父的注视和施压。
他没有错!
——谢公子,更加没有错!
就算师父是天地共主,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忽然,两道身影一动,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安罗浮身前。
——正是洛岩池与奚宁演。
他们在站在安罗浮身前的那一刻,便立刻感受到了安罗浮先前所处的困境!
那股来自于九重天帝尊的强大威严,压得他们这等凡人根本无法呼吸,但是他们却一步也不曾退!
洛岩池勉力提气,躬身结印一礼。
“——请师父恕罪,但谢公子无过!”
奚宁演亦狠狠咬着后槽牙,他直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才终于能勉强开口。
“——请师父恕罪,但谢公子无过!”
两位师兄不顾安危,挡在了安罗浮的身前,替他分担了绝大部分上古上神的施法威压。
安罗浮借此空隙,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深深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同样结印郑重一礼,目光灼灼抬目看去。
“——师父,天地自有公允!弟子斗胆谏言:谢公子无过、且有功!师父不该如此!”
圣神帝尊一怔,下一刻几乎被气到沉声发笑。
“哈哈哈,好好好!好得很!为师真是教出了几个‘好’徒弟!
你们几个小小年纪,便道心不稳!又懂得什么是善恶是非?须知那妖邪之物,本就最为擅长魅惑人心!”
安罗浮却缓缓摇了摇头。
“师父,是非善恶,自在人心。徒儿与师兄们虽然年幼,却也懂得何为固守本心!何为知恩图报!”
圣神帝尊太阳灼照忽而嗤笑出声。
他眼底厉色一闪,缓缓喃喃道:“孺子,不可教也。幽荧太过骄纵了你们,你们倒也受点教训了......”
太阳烛照正待再次施力,忽然另外一股强大的神力猛地向他袭来!
他略一皱眉,躲过这一击。
只见一道神力形成的屏障,隔绝在了圣神帝尊太阳烛照和几名端虚宫弟子中间。
——是谢予辞!
此时,谢予辞已被晚青扶起身来。
方才正是他半靠在晚青和灵蓉身侧,勉力提气、挥出了那一道神力破开了太阳烛照施压在几名仙门少年身上的威势。
谢予辞屈起手指,不甚在意的随手抹掉自己下巴上的鲜血,然后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看向半空。
“大人之间的事情,又何苦难为几个孩子?”
他斜睨着被两仪至阳神力环伺、悬浮于半空、神色铁青的九重天至尊,表情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拿孩子出气,太阳烛照,你还真的是数万年如一日的——上不得台面啊。”
圣神帝尊太阳烛照沉默了良久,然后忽而笑了笑。
“凶神,你还真是有几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架势。是不是心知自己死期将至,所以更加放肆、无法无天?”
谢予辞闻言当即嗤笑了一声,丝毫没有给这位天界至尊面子。
“不是吧?谢某何时不是行事放肆、无法无天?”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太阳烛照,眼中一片冷凝。
“倒是阁下,想我昔年神力全盛之时,似乎您与在下讲话,倒是并非如此的肆无忌惮、气势恢宏?”
他想了想,又偏过头去讥讽的笑了笑,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又道:
“也是,如今您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趁我不备与这些孩子一起施力,这才得以重伤于我,占据了上风,可不是要好好彰显一番帝尊的威风吗?”
灵蓉神色一僵。
她不动声色的从背后轻轻点了点谢予辞,然后小声嘱咐道:
“——喂,谢予辞,时不待我们,求求了大哥,你可别再作死了!”
这个家伙,明明站都站不住了!
若是这个什么帝尊被气昏了头,再来那么一下狠的,他们恐怕都要报销了事!
嘉荣上仙忽然不动声色的站在圣神帝尊和谢予辞他们中间,恭敬了结印施了一礼。
“南海守域上仙嘉荣,拜见帝尊。帝尊,不知您可是收到了嘉荣的示警传讯因此屈尊临凡?
不过,恐怕这一次要劳烦帝尊您白跑了一趟。如今帝君已然无碍,想来即刻便可清醒过来。”
她眉心微微一动,适时补充了一句。
“此间,皆是帝君的故友,还请......帝尊看在帝君的情面上,海涵勿怪。”
她的言下之意是,往圣帝君即可便有可能醒来。
若是帝尊在此大杀四方、大打出手......不论是要了谢予辞的性命,亦或还是误伤到了帝君的师弟们,只怕都会影响二圣之间的情谊。
圣神帝尊太阳烛照闻言微微一顿。
他沉默的转过头来,看着此时悬浮于半空、被一片莹白的两仪至阴神力笼罩着的卓清潭。
嘉荣上仙心中一喜。
灵蓉也十分机警,她同样看出圣神帝尊神色意动,已经有所动摇,于是连忙补充道:
“对对对!正是如此!嘉荣说的没错!我们可都是卓清潭的好朋友。帝尊您伤了我们事小,可若是伤了二位之间的感情就不值当了!”
想了想,她又斩金截铁的补充了一句。
“我们在卓清潭心中,可是极其重要的!”
好死不死的,似乎她这一句成为了画蛇添足之笔......
因为,就在灵蓉这句话落地的瞬间,场中气氛却陡然一变!
圣神帝尊太阳烛照缓缓将视线转回过来。
他的视线定定的扫过晚青和灵蓉的脸,最后沉沉定格在了谢予辞身上。
然后,圣神帝尊太阳烛照若有所思的道:
“......是啊,幽荧的心实在太过软了些。所以,吾更加应该助她斩断一些本不该存在的弱点。免得她将一些蝼蚁,看得太过重要了。”
他脸上的神色十分诡异,然后缓缓含笑看着他们。
“谢予辞,你本有两次必死的际遇——一次是在九重天南天门,一次是在仙山岱舆山。
只是这两次,都有幽荧以死相争,来换取你的一线生机。不过,今日这次,已是第三次了。事,不能过三......”
太阳烛照笑吟吟的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道:
“——所以这一次,你,非死不可。”
与此同时,自从方才圣神帝尊太阳烛照降临之时,便一直怔怔无言若有所思、一语未发的雨师染,看着圣神帝尊此时脸上那抹诡秘的笑意,忽然识海一阵剧痛!
她猛地捂住额间,重重退了两步。
嘉荣回头:“阿染?”
雨师染怔怔的道:“......是你......是你......居然是你?原来......是你!”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一日,就是这样仿佛能碾碎她一身仙骨的神威!就是这样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诡异笑容!
圣神帝尊太阳烛照!
嘉荣上仙惊疑不定的看向她。
“......阿染?你怎么了?”
雨师染放下双手,神情戒备的伸手指向半空之中的天地共主。
“——是他!嘉荣!当年害我至此之人,便是他圣神帝尊太阳烛照!”
嘉荣上仙悚然一惊:“什么?!”
她怔怔转头看向面带悲悯的圣神帝尊,又看向雨师染,然后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雨师染乃是与生俱来的星宿,不需如何费心修炼、便可轻易得道的天生仙官,更是仙界的雨神!
若是她有罪,帝尊直接定罪便可,又何必暗中在她仙灵中做下手脚?
若是她无罪,那么帝尊身为三界至尊,又为何痛下杀手、残害仙僚?
雨师染神色肃穆,她缓缓沉声道:
“六千多年前,凡间曾经突遇一场千年罕见的大旱。那时十室九空,渴死之人无数。
可帝尊曾诏令我等仙神不得临凡,但是仅仅站在九重天南天门外布雨,已经微不足道、远远不够舒缓那次的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