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by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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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过了两日。
这天,她照例去找萧寻初,却发现萧寻初又不在?屋内。
但他的手记放在?了桌上。
说来也巧,这手记居然正好翻开了,还正好翻在?“竹蜻蜓”的那一页上,以至于?知满一眼就看?见了。
她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这书页吸引。
只见这手记上画了竹蜻蜓的图纸,清晰地标注了每个?部件的尺寸,旁边则写明了注意事项。
而在?这页图纸的末尾,竟然还分?一二三四写好了竹蜻蜓相关的知识点,表明了每个?知识点详细阐述的页码,简直就像一本教科书!
知满惊呆了,难以想象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瞌睡就会?有人送枕头!
她一边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翻了,一边又克制不住地去看?。
终于?,她见萧寻初没回来,还是自己走到桌前,貌似不经意地去看?那本手记。
然而,当她翻过一页,去看?后面的内容时,却见这一页只用朱笔血淋淋地写了几个?警示的大?字——
【注意细节!注意精准!】
【目测能力?再怎么强,不用尺量的人也不配做竹蜻蜓!】
知满:?
谢知秋清晨便?醒,整理衣衫。
秋闱是九月上旬放榜公布成绩, 在此之前?, 还要空等一个?月左右。
谢知秋对此十分淡定,反正考都考完了, 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凡人已无法左右结果?。
今日, 她打算前?往月老祠,久违地见一见萧寻初和知满,了解谢府的近况。
“姐姐!”
到了月老祠, 知满一见她, 立即欢快地扑上来。
为了让姐姐专心准备重要的考试,知满足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姐姐了,好不容易又能见到, 她两眼泪汪汪的,一下抱住姐姐的腰!
“你终于可以来见知满了!知满好想你!怎么样,姐姐考试考得好吗?”
谢知秋摸了摸妹妹的头?。
她没说考得好, 也?没说考得不好,只答:“我已尽力,并未留下遗憾。”
这是谢知秋一贯的做法, 在结果?尚未明了之前?,不会?给出留下把柄的答案。
知满习惯了姐姐如此性格, 隐约觉得姐姐这回答好像还蛮乐观的, 便?开心起来:“那接下来只要等出成绩就好了!姐姐这段日子会?清闲一些吗?”
谢知秋本想说她打算直接开始准备明年春闱, 但?看着妹妹亮晶晶的眸子,这话倒有些难说出口了。
她想了想, 便?改言道:“会?清闲一些,你若有空,便?常来月老祠见面吧。”
知满欢呼起来。
谢知秋端详着知满的表情,须臾,说:“你这段日子,好像过?得不错。”
她一顿,又补充道:“这样很好,很有生气。”
一个?人的气色是能从脸上看出来的。
像是谢知秋和谢知满熟悉对方?的姐妹,更能觉察到彼此细微的变化。
知满今日从到月老祠开始,都一直活蹦乱跳的,她面色红润,连衣裳都穿得比平常欢快了一点,虽然偶尔还会?突然注意?一下仪态,但?几?乎没怎么像平时那样故作老成。
在谢知秋看来,这说明妹妹最近心情很好,所以比较容易忘记多余的烦心事。
“是吗?我只是老样子呀。”
知满自己倒是没注意?到的样子。
她说着,忽然悄悄将谢知秋拉到一边,偷瞥了不远处的萧寻初一眼,确认他没在看这里,才从袖中?摸出一点东西来,对谢知秋道:“姐姐,你看!我学会?做这个?了!”
知满从袖中?摸出来的,正是一支规规整整的竹蜻蜓。
这竹蜻蜓和寻常玩具也?些许不同?,叶片的弧度优美,重量也?更轻。
别人或许没有见过?,但?谢知秋却熟悉这种?竹蜻蜓——
世上原本只有一个?人会?特意?做这种?样式的竹蜻蜓来,而那个?人,名叫萧寻初。
谢知秋问妹妹:“萧寻初教你的?你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偷摸摸的?”
知满有点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脚尖,说:“我自己偷偷学的,没跟他讲。他故意?拿激将法激我,我才不想被他知道我中?招了!”
“……?”
谢知秋倒直觉以这竹蜻蜓的细致程度,不像是完全没人教能在短期内做出来的。
她狐疑地往萧寻初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萧寻初原本假装在看天的样子,觉察到她的目光,就偏过?头?来,桃花眼微含笑意?,冲她眨了眨眼。
谢知秋:“……”
她心中?了然,便?将竹蜻蜓还给知满。
知满倒将竹蜻蜓硬塞到姐姐手上,道:“这个?是送给姐姐的。姐姐你试试看,看看是我的飞得高,还是那个?纨绔子的飞得高!”
说着,知满还往旁边扫了一眼,有些不服气似的。
谢知秋见状,倒有些想笑了,应道:“好。”
一会?儿,知满跑去放哨了,留下萧寻初与谢知秋说话。
其实二人最近也?没什么要事要交流,再者时间有限,便?只能简单说两句。
谢知秋向他道谢:“这段时日,多谢你帮我照顾妹妹。”
知满正在不远处仔细地看来看去,以防有人靠近,放哨放得十分尽责。
谢知秋看着她小小的背影一笑:“满儿现在看起来很不错,若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
萧寻初亦笑道:“没事,你妹妹蛮有趣的,不难带。我看她对我钻研的墨家术有点兴趣,便?试着教了她点基础。”
谢知秋颔首:“满儿从小就喜欢动?手的事情,我在草庐中?看到你的手记时,便?觉得像是她会?喜欢的事。”
萧寻初惊讶道:“这么说来,你不介意?我传授给她墨家术了?”
“不介意?。”
谢知秋看了他一眼,倒像是有点奇怪。
“学些有益之学是好事,为何介意??”
“不……”
这下反倒换萧寻初窘迫。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过?于高兴的表情。
他说:“那我就放心大胆地教了?”
“嗯。”
“不过?……”
萧寻初稍作沉吟,又说:“我观你这妹妹,虽然对墨家术有兴趣,但?似乎羞于启齿。明面上教她不太容易,我得另辟蹊径。”
谢知秋一定神?,她知道萧寻初指的是什么。
谢知秋道:“此事或许有我的原因。满儿看着活泼,其实自幼便?不太自信。
“她不讨厌我,但?总以为她与我不同?,认为我做得到的事,她未必做得到,也?总以为她若不是‘事事完美’,事事符合别人的眼光,便?无法得到他人的喜爱……
“满儿将我看得太高,又将她自己看得太低。我身在局中?,纵然想要劝她,但?过?往收效甚微,不太好劝。
“你若遇上什么契机,便?帮我领领她,最好让她知道,她原本的性子很好,不必凡事迎合他人,大可以自信一些。”
萧寻初当即应下:“好。”
时辰渐过?。
纵然有了知满的掩护,萧寻初和知满出门在外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故而三人谈了两刻钟不到,便?决定分别。
知满对姐姐恋恋不舍,跟着萧寻初离开的时候,仍是一步三回头?。等坐上马车,这小姑娘就像霜打的茄子,蔫着趴在了窗边。
知满垂头?丧气地道:“不知道下一回,又要等几?天才能见到姐姐……”
萧寻初试图安慰她:“虽然暂时是见不到姐姐,但?好歹换了个?哥哥。怎样,有个?哥哥不好吗?”
知满猛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萧寻初看她这表情,要使劲憋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忍住喷笑,萧寻初不开她玩笑了,正儿八经地安慰道:“我们也?不能一天到晚去月老祠,若不然容易引人起疑不说,撞到外人的可能性也?会?变大。
“再说,你姐姐读书考试要紧,不要总打扰她。”
知满也?懂得这些道理,蔫耷耷的“噢”了一声,就不再抱怨了。
月老祠在城郊,来回一趟要近一个?时辰。
知满年纪尚小,马车晃晃悠悠的,她坐着坐着就被颠累了,在车上打起瞌睡来。
小女孩本“呼呼”地睡着,忽然,马车猛震了一下,险些将知满从车上颠下去!
知满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撩开车帘想看外面,问:“怎么了?”
“小姐别撩帘子!”
雀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急急制止了她。
雀儿道:“我们拐弯的时候撞到别人的马车了!对面坐的是一位小郎君,对方?已经下车了!”
知满闻言,急忙缩回手将帘子放下,为了以防万一,她还迅速给自己罩上了帷帽。
不过?饶是如此,刚才那撩帘的一会?儿,她也?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他们撞上的那辆马车,华美得出乎意?料。
知满与萧寻初现在都是体重较轻的女子身体,知满还是小孩,所以他们今日选的这辆马车,只是一匹马拉的小车,但?饶是如此,从马的精神?状态和马车的精致程度,也?能瞧出他们是家境较为殷实的富户。
可对面这辆车却更不得了,车舆比谢家这二人马车大了两倍有余,而这整辆车,竟是由三匹马上路拉的!
华夏春秋时期的礼制,有“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的说法,一辆马车有几?匹马拉,那绝不仅仅是一个?数量而已,而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不过?,方?朝历代?国君虽对军事将领步步紧逼、严管不放,但?对民间百姓的生活十分宽容。
方?朝不仅废除了许多繁琐的旧礼,还一改对商贾的歧视,解禁了夜市、允许百姓沿街摆摊,即使从事商业,也?不会?影响子孙后代?科举入仕,使得商业快速发?展。
谢老爷的生意?,就是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下发?展起来的。
相应的,像是衣着颜色、马车几?驾这种?繁文缛节,要不全部废除,要不民不举官不究,本地富户只要有钱,想用几?匹马拉车就用几?匹马拉车。
因此拉车的马多,也?未必就是官老爷。
但?无论如何,驾这么大的车,非富即贵几?乎是铁板钉钉。
而且,一瞬间,知满还看到了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小郎君”。
那男孩大约十四五岁,生得器宇轩昂、剑眉星目。
知满撩帘子的瞬间,那男孩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对上了视线。
知满很快就缩回帘子后了,也?不知道对方?看见了多少,但?她很少这么直接地看到外男的脸,吓得她心脏突突的。
不一会?儿,雀儿六神?无主地进来,小声说:“小姐,怎么办?我们撞伤了对方?的马。他们那辆车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挺沉的,现在少了一匹马,剩下两马拉不动?了。这样下去,我们两边的车都会?堵在路上的。”
知满一听,也?有点慌乱。
不过?,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随祖母和母亲学管家之学,总该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深呼吸一口气,又沉着下来。
她瞥了萧寻初一眼。
若在场的是她真正的姐姐,那她肯定会?交给姐姐处理,但?现在在她身边的是个?假姐姐。这个?萧寻初不知一个?人在山上住了多少年,几?乎与世隔绝,恐怕不太通这种?人情世故。
知满想了想,便?决定自己做主。
她挺直背脊,大方?地差使道:“这样吧,既然是我们拐弯太急撞人,那他们那匹马的伤,由我们来赔偿。
“然后先将我们的马换给对方?,让他们先走。不要忘了与他们交换地址,到时让他们上门来讨治马的钱,同?时把我们的马还回来。
“如此一来,我们虽然没有马走了,但?不打紧。这个?地方?已经离谢府很近,只要让车夫赶回去请示父亲,从家里再牵一匹马来,拉我们回去便?是。”
雀儿眼前?一亮:“二小姐好主意?!”
雀儿得了指示,马上就出门交代?去了。
外头?的人交涉了一番。
很快,知满就感到马车摇晃了一会?儿,多半是与对方?换了马。
知满松了口气,继续闭目休息,等着车夫牵马回来。
另一边,那三马驾的华车,换了谢家的马,重新行了一段路,最后在梁城一知名客栈前?停了下来。
那华车的少主人从车上下来,先遣了身边的随侍去做什么事,然后自行上了楼。
他在这客栈住的是上等客房,十分雅致舒适。
他坐在屋中?,喝了会?儿茶。
不久,先前?被遣去做事的随侍就赶了回来,向他汇报道:“少爷,我去问过?了,刚才我们撞到的那辆马车的主人,果?真就是出过?神?机宰相谢定安的那个?名门谢家!
“刚才那马车里坐的,是谢家后裔谢望麟的两个?女儿。其中?那位大小姐可有名了,正是写出《秋夜思》的那位名满天下的才女谢知秋。
“这谢老爷没有入仕,反倒做了字画文玩生意?,家大业大,又背靠谢家,不但?是书香门第,而且相当富裕。
“不过?他一共只有两个?女儿,好像也?没有给两个?女儿招赘的意?思,日后多半要将财产交给谢家的其他后嗣打理。”
小郎君放下茶杯,若有所思。
他问:“你怎么只说大小姐,那二小姐呢?”
“这……”
小厮迟疑道:“谢家的二小姐就是个?普通千金小姐,不像她姐姐那么有名气,问不出什么啊。
“对了,我打听来一点说,这二小姐好像跟她祖母生活了不短的时间,所以性子文静孝顺,很得长辈青眼,应是个?贤良淑德的姑娘。”
“原来如此。”
小公子想了想,但?没说什么,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五日后。
清晨,一位锦衣玉带的小公子牵着一匹马,亲自登了谢府的门。
须臾,丫鬟小喜慌乱的脚步声在长廊上响起,一下子到了二小姐的门前?!
“小姐!前?些日子你和大小姐是不是撞了其他人的马车?那家的小公子,今日来还马了!”
是时,知满正在钻研萧寻初“不慎”放在桌上的“水中?百戏”图纸,和他“打算扔掉”但?中?途被她截胡下来的墨家术工具。
小喜这样急急闯进来,将知满吓了一跳,惊得她连忙将东西都藏到身后,问:“怎么了?还马就还马,关我什么事?”
小喜神?秘兮兮地道:“小姐知不知道,小姐先前?撞到的是何人?”
“谁啊?”
“昭城安家,小姐可曾听过??”
知满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听说过?,做布匹生意?的大家族,好像蛮有钱的吧。”
“对!是南方?有名的商贾世家!那天车内的小公子,是安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可以说是在金器里长大的了。这会?儿,他正在书房里和老爷聊天,他说想当面向小姐表达歉意?,老爷请小姐过?去呢!”
知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眨眼道:“又是找借口想和我姐姐说话的吧,直接去找我姐姐就是了,跟我说干嘛?”
“不不不!”
小喜连忙摆手,无措中?还带着几?分惊喜。
她明确纠正道:“那小公子找的不是大小姐,他明确说了,是想向二小姐道歉呢!”
知满一愣。
又过?两日。
正在草庐中?读书的谢知秋,收到一封麻雀带回来的信。
信上不是萧寻初的笔迹,反倒是知满的。
只见信纸上如此书道——
【姐姐,有人来家中?,向我提亲了!】
即便她一向头脑灵活敏锐,看到此信,也不由卡壳片刻。
倒不是她认为自己妹妹不好、不配有人提亲。
而是知满今年才十二岁, 那么小小一个, 牙都还没?长齐,正常来说, 能?和婚姻之事有什?么关系?
谢知秋怔愣片刻, 当即提笔写?信:【是什?么人?】
她本想写?完就?给麻雀绑上, 可想想又觉得这麻雀实在?太不稳定,来回最快也要一日不说,有时还三五日不归, 甚至干脆带不到。
太慢了, 这事她可等不了这么久。
谢知秋当机立断,放下纸笔,直接下了山。
却说另一边, 知满正坐在?屋中发?呆。
这几日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快、太突然了,简直像梦一样。
那个昭城安家?的小公子, 名叫安继荣,本是因?父亲染疾卧床、不宜远行,才会临时替父远赴梁城来谈一桩大生意的。
据这位安公子说, 那天两人马车发?生摩擦时,他不小心看到谢家?二小姐的小半边侧脸, 对二小姐一见钟情?。
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唐突, 所以前思?后想好几日, 才敢上门来试探。他很快就?会离开梁城,若是不做这件事就?走, 以至于谢家?不知他的心意,提前将二小姐订给其他人,他定会终身后悔,这才斗胆上了门来。
那日,知满小心翼翼地躲在?屏风后,听到他与?父亲这般对话——
“你今年多大,就?敢说想娶我女儿?”
“回伯父,晚辈今年十四。”
“你这么大点年纪,又是外来之人,咋咋呼呼就?上门来,想必不曾问过?父母。难不成你觉得,这婚事你自己就?能?做主?”
“这……”
那少年人沉吟片刻,才继续说:“说来伯父可能?不信,但晚辈的婚事,还真可以自己做主。伯父若是不介意,请容晚辈唐突,说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
“可以,你说。”
“我是家?中独子,祖父母皆已过?世,父亲卧病在?床、暂无法处理要事,母亲信佛,少管旁事,待我亦十分宽容。她曾对我说过?,未来我的婚事她不会多加干涉,凭我喜欢为准。
“另外,自我父亲染病后,我接管家?业已有数月。或许在?伯父看来,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但其实我在?家?中,已有一定话语权。
“若是伯父愿意许诺,此事我能?打包票,我可以自己做主,绝不是信口胡言。”
谢老爷听到这里,好像来了些兴致:“哦?你小小年纪,居然已接手安家?的生意数月?”
安继荣一顿,谦虚地回答:“是。但我从小便随父亲四处经商,自从识数,便一步步学着管理过?几桩生意,不算临阵磨枪。
“而且……说是由我接管,其实还有不少信得过?的长辈在?帮我的忙,家?中掌柜也都靠谱,是多亏他们,家?里才未出?乱子。”
“不必过?谦。”
谢父听他这样说,反而笑了。
他捋了捋胡子:“我也是生意人,知道其中不易。你这般年纪,居然敢只身一人从昭城来梁城谈生意,倒是有几分胆识。你说得若都是真的,那我倒会十分欣赏你。”
那安继荣眼?中一亮,倒显出?几分少年之态来:“果?真?”
“别急。我欣赏归欣赏,你想与?我谢家?的女儿定亲,可又是另一回事了。别的不说,你身上可有功名?”
“这……”
此言一出?,那安小公子明显窘迫,像被戳中软肋。
他像是料到谢老爷可能?会有此一问,踯躅道:“自打我出?生,父母便计划让我接掌祖上基业,我读过?书,但并未有过?入仕之意,所以没?有功名。”
但说着,他话锋一转,又决意道:“我知道谢家?乃是书香名门,我家?中虽说起?来有些产业,但若要高攀谢家?,未免衬得俗气……不过?,事在?人为,我现?在?没?有功名,不代表不可以有功名。
“若是伯父看重此事,我可以从今日开始准备,从下回考试开始参加,争取早日取得能?让伯父和小姐看得上眼?的荣誉!”
“哦?”
谢老爷扬了下眉:“你这话倒是下了很大决心啊。”
安继荣坚定道:“我是有些冲动,但并非全无准备。我知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既然敢上门来,那么这点决心,总不能?拿不出?来。”
谢老爷大笑。
“不过?啊。”
但是,未等安继荣再开口表明决念,谢老爷已制止了他,反而继续问道:“你才了解我女儿多少?见过?多少人?怎么就?敢说非她不娶,还敢下如此决意?”
“我……”
说到这里,那少年看向屏风方向,好像猜到二小姐就?躲在?那后面?一般。
这个屏风上特意留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知满可以从这个洞里偷看对方。
知满猝不及防对上少年视线,吓得后退一步,生怕被发?现?。
但安继荣好像没?注意到,只郑重道:“伯父或许会认为晚辈狂妄,不过?晚辈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了解,不能?单纯以相识是否长久来判断。
“有些人只寥寥几面?便可知互为知己,而有些人或许相识数年,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晚辈觉得,只看细节之处,便可知人本质。
“那日我除了瞥到一眼?二小姐的侧颜,还听到了她在?马车中说的话。
“面?对我们两车相撞这样的突发?状况,二小姐仍沉着冷静,可以做到言辞温雅、处理得当,丝毫未显慌乱或者怯懦之态。而且,她还换马给我,让我们先走,可见是兼顾大局、得体礼让之人,足显大家?淑女风范。
“晚辈斗胆,在?这几日,其实还稍微在?这一带询问了一下关于二小姐的风评。
“果?然如我料想的一般,众人皆说,二小姐贤良淑德、恭谦孝顺,是难得的名门闺秀。
“那日一见之后,我本就?对那匆匆一面?难以忘怀,听了这般评价,愈发?觉得如果?不做争取就?回去,必会悔恨终身。还请伯父见谅。”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谢老爷躬身行了一礼。
知满藏身在?屏风后,手抚心口,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声响如雷。
屏风后面?这个位置,姐姐不知待过?多少次了。
过?去的许多年里,不仅秦家?哥哥经常想来见姐姐,还有不少仰慕姐姐的学子,也会态度含蓄地前来拜访谢家?。
可是知满,还是第一次被叫到这里来。
说实话,她一度担心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人,能?像秦皓哥哥喜欢姐姐那样喜欢她。
这个安继荣,是第一个对她父亲说,他想娶她的人。
透过?屏风上的小洞,知满可以看到对方的脸。
这个男孩才十四岁。
比起?知满过?去见过?的、仅有的几个外男,比如秦皓哥哥和那个萧寻初,他要来得年轻许多,面?上还有些锐意未脱。
但对知满这样的小姑娘来说,这已经是个十足的大男孩了。
而且,他生得十分周正、相貌堂堂。
知满心跳愈快。
——说实话,对方说的话,让她有点感动。
他说,他偶然一瞥,就?对她一见钟情?。
他说,那日见她,便觉得她冷静聪慧、有大家?淑女风范。
他说,如果?不能?娶她为妻,将会抱憾终身。
知满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努力,她苛刻地磨砺自己的仪态,仔细控制自己的谈吐,对长辈孝顺,对他人礼让。
她其实也没?有太大奢望,就?是希望其他人能?看到一些她的优点,偶尔她也能?像姐姐一样,获得一些夸奖罢了。
现?在?,这个人给了她有史以来最大的赞誉和夸奖。
……而且,就?是这个人,想要娶她。
知满有些惴惴不安。
她其实听得出?来,父亲态度摆得挑剔,但实际上并没?有多么讨厌这个安继荣。
父亲自己就?经商为业,不会像其他谢家?人那么歧视商贾之家?。
而且昭城安家?名声颇显,就?连异地梁城也曾耳闻,可以说是罕见的富贵之家?。
知满知道自己是没?那么受宠的二女儿,爹爹对她的婚事会比对姐姐宽松得多,若论条件,这个安继荣不算差的。
她不由竖起?耳朵,忐忑地等着父亲的反应。
屏风外,父亲又与?那安继荣聊了几句。
然后,谢老爷斟酌片刻,做了定论:“安家?小孩,说实话,我对你第一印象不算差,少年人冲动也可以理解,但无论如何,你来得太急了。
“我听说过?你家?,但我们毕竟不在?同一个城中,我对你家?的了解,仅限于一个姓氏罢了。我就?算觉得你还不错,也不可能?如此草率地定下来,总要多方面?考量考量。
“说实在?的,满儿是我的爱女,我就?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儿,我是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远嫁的。
“另外,我这小女儿现?在?还不到十二岁,她上面?的姐姐婚事都还未定下,长幼有序,不可能?越过?姐姐,先定妹妹的。
“你看起?来好像抱了很大的期望,可结果?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今日,我绝无可能?给你你想要的答复。”
那安继荣垂下眼?睑,有礼地应道:“我明白了。”
“不过?——”
谢老爷话头一调。
“我今日观你的谈吐,倒对你也有点兴趣,可以再给你机会。你还会在?梁城留几日?这几日,你可以多来我这里拜访,我再仔细看看你这人如何。”
安继荣的目光迅速重新亮了起?来,忙应道:“好!我至少还会在?梁城留十日,若是伯父需要,我这里时间不急,多待几日也无妨,还可以天天来拜访。”
“那倒也不必,我自己还要做生意呢。”
谢老爷失笑。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儿女婚姻乃两家?之大事,除了你之外,你家?里的情?况我自然也要考量,待日后时机合适,我许会去昭城,也到你家?拜访一二。”
那安继荣听到这里,似乎一凝。
但很快,他便恭敬道:“当然可以!伯父来之前,务必提前说一声,我定会设下佳宴,为伯父接风洗尘。”
时间回到现?在?。
因?着受到的教育,知满自幼就?认为婚姻大事对女子而言,无异于第二次投胎。
她自小就?对自己的婚事十分上心。
为此,她聆听长辈教导,提高自身涵养,希望自己看起?来温柔又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