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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by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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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萧寻初有一些欣赏,可光是凭这?点欣赏,还没有到让他乐意为了保护这?么?个人,去跟相?父作对的地?步。
总之,先看?看?情况吧,若是这?人能从相?父手上活下来,那日后?多用一用也无妨。
想到这?里,皇帝倦怠地?打?了个哈欠,道:“萧爱卿想说的,朕都?已经听人传达过了。
“萧爱卿大可放心,朕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们照常参加殿试便是,朕会公正?地?按照你?们的文章做出选择……其实齐爱卿来时,朕也是这?样说的,奈何相?父太过坚持,朕才只好答应。”
谢知秋忙道:“谢主隆恩,皇上圣明!”
皇帝总说这?种客套话,其实也有点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便随口道:“不?过你?肯为举子们仗义执言,朕很欣赏你?。方朝有萧爱卿这?样的忠良,实在可喜。朕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对你?有所褒奖。不?知萧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往常他这?样问,殿中的臣子,总要装作受宠若惊、大为惶恐,一边谢恩,一边大力推辞,一副何德何能、坚决不?能受赏的模样。
这?回,皇帝也做好了与对方周旋几?句的准备。
谁知,实际却与皇帝想得不?同?。
那“萧寻初”闻言,眼睛微微转了一下,问他:“是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
年轻天子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不?由又侧目一次。
他道:“你?姑且说来听听。”
谢知秋其实先前?就猜到皇帝极有可能会有赏赐,而且,她同?样想好了即使皇帝赐下其他东西,她也会极力推掉,转而向?陛下讨要另外一个恩典。
谢知秋眼神一定,缓缓张口——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家仆跑去向?齐相?汇报萧寻初在金殿中的所有言行。
以齐慕先的势力,朝中他的爪牙已无所不?在,竟然连皇宫金殿内的对话,也能一字不?差地?完全传入他耳中。
齐慕先也并非完全没有听说过这?萧寻初过往放浪不?羁的种种行为,但得知对方竟然披头散发就进了皇宫,还敢主动向?皇帝要赏,仍旧大吃一惊!
但惊完,他又回过味来——
以萧寻初的处境,即使再?怎么?表演忠君,也难以消除皇帝的疑虑,倒不?如当个不?堪大用的纨绔,反而更安全。
这?不?是嚣张,而是胆大心细、聪明至极!
齐慕先心里一瞬间转过无数道弯,又问:“所以,他向?陛下要了什么??”
家仆表情古怪:“那萧寻初,向?陛下要的东西很奇怪。”
“……究竟是什么?东西?”
“……做媒。”
“啊?”
家仆详细道:“那个萧寻初说,他心慕城东才女谢知秋,之所以改头换面决心参加科举,也是因?读了谢家女诗文之故。
“他打?算待殿试出结果、确定有了进士的功名,就正?式登门向?谢家提亲。
“只是,他原先口碑不?好,若没有靠谱的人游说,怕谢家老爷不?答应。所以,他想请圣上出山,亲自?当他的媒人,为他与谢小姐做媒,助他迎娶谢知秋!”

林世仁躺在病榻上, 谢知?秋坐在一旁,瓷勺搅动汤碗,给他喂药。
“萧兄, 对不起……都怪我?太过?草率, 不但?毁了自己的手,只怕还连累了你。”
谢知?秋将汤勺递过?去, 林世仁却微微别开了脸, 一副心事重?重?、难以下咽的模样。
他脸色灰暗, 眼底已没了先前刚中第时的意气风发?,只余劫后余生的后怕与迷茫。
到底是考得中进士的人,酒醒以后, 他又怎么不明白自己惹上了怎样的麻烦?
只是他向?来崇拜齐慕先, 实在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被自己尊敬的人之子,伤成这个样子。
这几日, 林世仁躺在医馆床上,除了痛苦,还有幻灭。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
当?时, 那些人将他堵在巷子里,目标明确地要他死。
后来李先生去而?复返,那些人张皇逃走, 其中一个特别灵光的,当?机立断拿起匕首, 狠狠扎击他右手数下, 并且用?力踩了几脚才?走。
其企图明显, 既然要不了他性命,那至少?要毁掉他的后半生, 让他无法?正常入仕。
到医馆时,他右手骨头几乎全断,手筋也大受损伤。
且不说这等伤势绝无可能在殿试前痊愈,即使今后愈合,这样的手,也是没有办法?再拿笔的。
林世仁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真正踏入官场,已成为权力倾轧下的一粒可悲尘埃。他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触碰了一点权贵的黑暗,就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
谢知?秋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顿。
她说:“林兄不必多想?,专心准备殿试便是。那齐宣正已经宣布退出殿试,有金鲤鱼的事在,他想?必忙着抓幕后黑手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再纠缠林兄了。”
“说到金鲤鱼,那莫非是萧兄你……”
提及此?事,林世仁略显迟疑,看向?萧寻初的眼神,也有点陌生。
金鲤鱼的事这几日在梁城闹得沸沸扬扬。
状元郎本?来就是每回春闱的关注焦点,加上预言这等有神话色彩的怪事,一下子就成了人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这两天,人们先讨论金鲤鱼,后来又夸赞齐相高义,谁料紧要关头,一个萧寻初横空出世,当?场为所有举子出头,还赢得皇上赞许。这一下,整个梁城都逆转风向?,开始夸赞萧寻初来!
林世仁得知?萧寻初竟然策马去斩鲤鱼时,也吓了一跳。
他当?然也为萧寻初的说辞热血沸腾,甚至连自己的手伤都淡忘了几分。
但?是,等事后再梳理,又感到些微不对味。
萧寻初太平静了。
他早在自己受伤第三天就赶来医馆看望他。然后没过?多久,梁城就冒出了金鲤鱼,再后来,又是齐宣正退出殿试。
“萧寻初”从?头到尾都淡着一张脸,对这些消息没有半点惊异。
除了跑去斩鲤鱼那天之外,“他”似乎全程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简直如同……对每一环都早有预料一般。
而?且,那金鲤鱼早不出晚不出,凑巧出现在萧兄知?道他的事之后,竟仿佛……就是为他复仇一样。
林世仁极不确定,却忍不住问道:“萧兄,难不成你是为我?……”
“……”
谢知?秋没有答话。
她只看向?林世仁的右手,问他:“你为入仕努力了这么久,他人轻轻松松就想?剥夺你的机会、主宰你的命运,你难道就这样甘心吗?”
林世仁一愣,下意识地道:“我?当?然不甘心,但?是……”
“战国时,庞涓与孙膑同为鬼谷子弟子。庞涓嫉妒孙膑才?能,暗中陷害,使其遭遇黥膑二?刑,一生不能行走,欲断其前路。”
“孙膑看破庞涓阴谋,忍辱负重?使计自救,逃到齐国,在齐国受到重?用?,成为军师。”
“多年后,孙膑辅佐齐国大将,两度击败魏国,逼庞涓拔剑自刎,奠定齐国霸业,作《兵法?》一书,流芳百世。”
“庞涓断孙膑双腿,本?欲使他无法?施展才?华、从?此?埋没于俗世,没想?到反倒成就对方万世不朽的传奇。故庞涓自刎之前,长叹一声:‘遂成竖子之名!’”
“这世上少?有人能事事如意,即便不放弃,也未必能有好结果。但?是,如果在此?处就放弃,那无异于遂了他人的意,今后再无翻身可能。”
谢知?秋一顿,又说:“林兄的命运,林兄自己做主。要不要在这里止步,还望林兄自己想?想?。”
言罢,谢知?秋将汤药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林世仁独自一人在屋中,良久,攥紧了左手的拳头。
最后一场殿试,是在皇宫集英殿进行。
这是举子科考之路的最后一程。
殿试只考一日,由皇上亲自出题,黄昏时分即交卷。
不同于解式会试所有举子要被关在格子间内,殿试只需坐在殿内,一天之内答完卷子即可,考生之间能够彼此?看见。
谢知?秋到集英殿后,视线左右移转,不久,就发?现了淹没在众多举子之中、貌不惊人的林世仁。
林世仁以宽袖掩盖自己的右手,面上略施薄粉,盖住被打的乌迹。他尽量不引人瞩目,混迹在诸多考生之中,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书生。
这时,林世仁同样迎上谢知?秋的视线,一顿,对她微微点头。
谢知?秋见他来了,知?他心中已有决断,回以颔首,便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不久,众举子进殿应试。林世仁紧随人后,低着头,鱼贯入内。
入座后,他紧紧捏住右边的袖管,目中微凝。
殿试是皇帝主持的考试,也是考生们的最后一场试炼,仪容仪表同样是很重?要的,若是让人觉察到他右手有残疾,或许会影响成绩。
万幸,他足够小心,似乎并未有人发?现。
林世仁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坚毅的异色。
在旁人看来,他大约只是最常见不过?的读书人,唯有他自己清楚,如今他再看面前的试卷纸笔,心境已与过?去大为不同!
他不会再心存侥幸,不会再轻易志得意满,但?同样地,他也不愿屈服!
林世仁咬紧牙关,以左手执笔。
短短数日,他还不足以习惯用?左手写字,可他必须适应,而?且尽量不能在考场上露出破绽,要装得如天生的左撇子一般!
他屏息凝神,目中未有迟疑,提笔以左手挥毫书写,字不好看,却笔走如飞!
另一边,谢知?秋眼角余光瞥见林世仁并未在考场中怯场,安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考试上。
这回的殿试唯有策问一道,不知?是不是与前些日子的金鲤鱼风波有关,这题出的竟是“君何以御天下之能士,可令朝野一体、上下相资”,正是讨论君臣关系的。
谢知?秋稍作思索。
其实若按谢知?秋所想?,她这回多半会被点为状元,只要考卷上的内容不要写得太离谱,问题都不大。
不过?既然都已经坐下来考试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她认真考虑片刻,便认真作了卷子——
卷中,她写了几项可改善朝野环境的治国之策。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些应当?会投君主所好的话——应当?强化君权,警惕前朝末年之弊,谨防权臣专政、蒙蔽君主之目云云。
谢知?秋自没有将矛头直接指向?当?朝宰相。
不过?当?朝天子自打登基以来,权力一直受到种种限制,若是他仔细看了这份卷子,这种话他应当?会喜欢听。
思毕,谢知?秋行云流水地写完,待到日暮时分,安然交卷。
谢知?秋这份卷子,不久就被单独呈到圣上面前。
其实照理来说,殿试的卷子,也是要糊名誊录,然后经过?初评、再审、终审,最后才?递到皇帝面前,让皇帝确定名次的。
不过?,本?就是为天子招揽人才?,糊名不糊名,原只是一句话的事。
天子本?已有打算,果然只是对这卷子匆匆一扫,没怎么细看,就批下名次。
终于,到放榜当?日。
方朝殿试的最终名次,会在这一日,由传胪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崇政殿前高声唱名,史称“金殿传胪”。
寒窗苦读数十载,皆为此?日,这是功成名就、最为荣耀的一刻。
却说这一日,新进士们齐聚一堂,众人身着朱色公服,紧随百官之后,站列殿前丹墀之下。
只见礼部官员手捧金榜出现,当?众展开。
传胪官上前一步,宣道:“天顺二?十年三月十五,圣上策试天下贡士,共得良士二?百三十七人,分为三甲,请众士子听名。”
言罢,他静了一瞬。
唱名是按照名次顺序来的,故而?阶上响起的第一个名字,就会是当?年的状元。
殿前安静不过?一霎,可于众举子而?言,却仿佛度过?数个春秋一般漫长。
终于,只听传胪官员朗声喊道——
“萧寻初,年二?十,梁城人士,大魁天下,得一甲状元,赐——进士及第!”
话音落,满堂寂静。
只见一俊美青年从?一众贡士中缓步而?出。
“他”不过?弱冠年纪,生着一双桃花眼,分明是风流的相貌,气质却如寒刀出鞘、冰冷非常。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均要被传名三遍,以显额外嘉奖。
传胪官又唱一遍道——
“萧寻初,年二?十,梁城人士,大魁天下,得一甲状元,赐进士及第!”
“萧寻初,年二?十,梁城人士,大魁天下,得一甲状元,赐进士及第!”
传胪官的声音洪亮,响彻崇政殿前,由侍卫们声声接力,这名字又从?宫中传至宫外,直到响遍梁城。
在一声声唱名之中,谢知?秋面无表情出列跪直殿前,伏身谢恩道:“臣萧寻初,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人都以为她是萧家纨绔萧寻初,如今浪子回头,一朝金榜题名,拜官天子阶下。
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城东谢女谢知?秋,年仅十八岁。
今日殿上之荣誉,乃她此?前朝思暮想?所求之物。
只可惜,今日终得之,仍是借用?别人的名讳。
不过?,本?也是求而?不得之事,如今能行至如此?境界,于她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纵然不可以真名示人,但?回想?多年来人人都说她不行、女子不适合科举、纵然让她参加考试她也难有成就,就连谢知?秋自己也曾多次自我?怀疑,现在这一刻可在崇政殿前谢恩受赏,她已经感到扬眉吐气。
至少?从?此?,她可以不再对自己的学识能力有所疑虑。
金殿传胪过?后,便是夸官行街。
唱名结束以后,只见一队人马自东华门而?出,沿着梁城的主要街道,浩浩荡荡地一路行去。
而?在那队伍前方,率领所有新进士的,正是当?届科考的新科状元郎!
状元御马向?来是梁城的热闹活动,只见城中百姓早已夹道相迎,街上人员甚众、摩肩接踵,欢呼震天,似山鸣海啸一般。
而?当?那状元一现身,满街人海竟都安静片刻。
原因无他,今年的状元郎才?刚二?十岁,这么年轻本?已少?见,何况竟如此?英俊呢?
众人此?前只多知?此?人是个不肖子,倒没想?到他生得这般相貌。
而?且,这人一身气质不知?该如何形容,竟如寒月高悬,凌冽如斯,倒有几分仙人之气,格外不同,令人难以接近。
却说众目睽睽之下,其他进士仍旧按照正常路线、往大相国寺去的时候,这新科状元竟忽然调转马头,在几位内侍官陪同下,分出一支队伍,往东边街道去了!
围观百姓们不明所以,便有好事之人,好奇地一道跟上。
不久,这状元郎竟将马停在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谢府门前。
正当?众人疑惑驻足之时,只见这状元郎利落地翻身下马!
谢知?秋面容冷淡,长袍云翻,姿态利落潇洒,这下马动作她练了许久,如今已炉火纯青,如真正的将领般干净漂亮。
目睹此?景,周围人竟不由发?出惊呼声。
不知?是哪个来看热闹的年轻女子脱口喊了一句“好俊”,引得一众民间姑娘纷纷附和。
有人回过?神来,道:“毕竟是将军之子嘛,马当?然骑得好了!与其他书生相比,果然不同!”
这时,谢知?秋倒不知?路人议论。
她身穿状元袍,缓步走到谢府门前,清冷有礼地问门房道:“我?应与谢府主人有约,可否请通报谢老爷?另外,皇上有一道圣言降下,还请谢家诸位长辈出来听听。”
谢家之前只与秦家说了萧寻初欲与秦皓比试春闱成绩,而?御马提亲的事,唯有谢老爷一人知?晓。
故而?那门房见这“萧寻初”中了状元,好端端不去御马行街,反而?带了一批宫官到这里来,人都要吓傻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瞠目结舌地应了声“好”,连忙奔进府中。
不久,谢家老爷、夫人相携而?来,连老夫人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被人扶来。
其实,早在金殿唱名响遍全城时,谢家人便得到了萧寻初高中的消息,原先正乱成一团。
于谢家众人而?言,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萧寻初真能夺得魁元,他们压根没做过?这个准备,当?然手忙脚乱。
即使是与“萧寻初”有约的谢老爷,这会儿头脑亦是一片空白。
且不说萧寻初中状元的概率太小了,他原先并未抱太多期待。即便他真中了,谢老爷也觉得他当?时夸下的海口,多半只是说着好听罢了,没有指望他真的在御马行街时绕路过?来。
万万没想?到,他不但?信守承诺真来,阵仗还比之前说得更?大!
“萧寻初”领来的那内侍官熟练地往众人面前一站,手捧一道圣旨,先道:“圣上有言,他今日乃应萧状元之邀,特来做媒,并非强压百姓,故听此?旨,在场者皆不必下跪。”
宣完,他才?读圣旨道——
“朕膺昊天之眷命,兹闻谢氏女谢知?秋,值及笄之年,品貌出众,秀外慧中。今有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之子萧寻初,弱冠之龄,品行端重?,为状元之才?,其仰慕谢女人品才?学,碍于自身名声不敢宣之于口,便发?愤图强,终得功名以相配,朕闻之动容,故愿成鹊桥之美,亲为二?人媒妁,盼淑女才?子终得良缘,得成一段佳话!”
谢老爷本?已战战兢兢,听完此?旨,哪怕先前有圣言特准不必跪,他腿一软,还是差点跪下来!
在场众人,唯有谢知?秋神情淡淡。
她筹备数月,皆为此?日,事到临头,反倒不紧张。
她从?内侍官手上接过?圣旨,双手捧好,转向?谢老爷。
只见谢知?秋身着状元袍、斜戴朱绸花,却无比恭敬地对谢老爷行了一礼,朗声道:“晚辈萧寻初,仰慕谢家大小姐,先前自知?难配,如今已痛改前非,遂特来求亲,望谢伯父愿意成全!”
顷刻间,街上围观百姓,一片喧哗。

第六十三章
“萧寻初”这番求亲来得过于突然, 也过于隆重,甚至连皇帝都搬出?来了,可谓猛力一击。
正当谢府混乱重重时, 唯有二小姐知满是全心全意地在高兴。
她一大早就守着在等消息, 没想到皇宫里刚放榜不久,姐姐就声势浩大地带着人来求亲了!
知满知道这下?事情妥定能成, 当即欢天喜地地跑去见萧寻初, 与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师父, 师父!我姐姐中状元了!她不但?身穿状元服来提亲,还特意求来了圣上的圣旨!”
知满简直惊喜过望。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成亲,可以请皇上当媒人呢?
不要说?如今谢家老爷根本没有功名官位, 哪怕是谢家最?显赫的时候, 都从未得过这样的厚待!
对普通人家来说?,状元求亲、天子做媒,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了!
知满既开心姐姐实际上中了状元, 又开心姐姐原本的身份,终于能在外人面前嫁得十分?体面。
要知道在世人眼里,婚姻才是女人的头等大事, 若是嫁得不好?,不知要被多少人在私底下?笑话?。哪怕姐姐自己实际不在乎,他人也要恶意揣测她是故意逞强。
知满喜滋滋地想, 不愧是姐姐,连萧寻初那个烂风评都能在短短数月里逆转, 简直神通广大!
然而她冲进?姐姐房中, 却看?到那个萧寻初本人, 正静静地坐在桌前看?书。
那书卷上有个“墨”字,正是姐姐先前从山上草庐里给他带来的手记。
知满噔噔噔跑过去, 双手盖在萧寻初书面上,不解道:“师父,都什么时候了!书确实是好?书,但?这会儿应当先为我姐姐庆贺吧!”
萧寻初恍惚地回过神来,只是仍有些心不在焉。
他道:“谢小姐中状元的事,我先前已经听说?了。我……早就认为她必能做到。”
说?到这里,萧寻初浅浅一笑。
细碎的柔意在胸口化开,不知为何,他明明在这件事上助力甚少,却极为她开心,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如同?唯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宝藏,终于在世人面前证明了她的光彩。
只可惜,世人仍然没有揭开她的真实面纱。
若是知道那躯壳之后的人实则是谢知秋,想必会更加震动吧。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真的……
这时,知满催促他道:“听说?了你?还悠哉地在看?书?快起?来!你?知道女子成婚多繁琐多重要吗?接下?来可有得忙了!虽然你?是我师父,但?如果成婚时丢了我姐姐的脸,我可饶不过你?!”
“嗯……”
可不知为何,萧寻初的目光仍落在自己的墨家术手记上,似若有所思。
知满不得不再催他:“快点快点!”
萧寻初被扯着袖子往外拉,终于被拽离了桌子。
他的目光总算从手记上挪开,只得暂且放下?思绪,无奈地应了声“好?”。
正当满梁城因迎新进?士而喜庆非凡时,却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为此庆贺。
崇政殿前,文武百官分?列两班,而在这重重官员最?前、立于群官之首的,正是名盛一时的方朝大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人——齐慕先。
新进?士不过是刚刚走上官途的年?轻人,哪怕在这最?为光耀的一日?,仍不过是被允许站在群官最?后。
而他齐慕先,却是权势滔天、傲立于百官之上的第一人。
齐慕先站在丹墀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百多名新进?士骑马出?了东华门。
这些意气风发的新任官员,还不知他们结束多年?学业生?涯以后,踏上的将是怎样一条道路。
齐慕先目色生?冷,难辨喜怒。
每当这种日?子,他都克制不住地想起?自己当年?。
然后,他又会想起?自己那个病弱早夭的长子。
弱小而聪慧的狸儿,那年?才刚满六岁。
他自幼聪颖,字看?一遍就会写,书读一遍就能说?出?其中道理,甚至不必有人点拨。
忽然,狸儿前一晚还欢喜地说?自己作了两首诗,后一天便忽然开始咳嗽。
再后来,他咳嗽渐重,逐渐起?不了床。
齐慕先早年?清贫,为官十分?正派,还时常出?于怜悯之心接济受苦的穷人,他的俸禄仅够维持生?活,可谓两袖清风。
狸儿没有生?病时,家中堂屋窗户漏风,无财修补,冬天也难得点炭,连偶尔喝一口鸡汤都能让他兴高采烈。
狸儿生?病以后,齐慕先掏出?所有积蓄,为他寻医诊治。
齐慕先能拿得出?的诊金不多,若非梁城有些大夫受过他的照顾,知道他是个清官,愿意少拿他的钱,只怕连看?病都困难。
然而狸儿病得实在太重,民间大夫束手无策。
后来,一位大夫看?了狸儿的情况,说?狸儿情况异常,可能不是普通风寒,又为齐慕先指了一条明路——
太医馆的周太医妙手回春,曾接诊过类似的病人,如果能请周太医看?诊,或许能逆转乾坤。
齐慕先感恩戴德,当天就去求周太医。
他在雪地里等了一宿,后来对着周太医的家门磕头,磕得满头是血,只等到周太医的仆人打着一盏灯笼出?来,居高临下?地说?周太医出?急诊去了,且五品以下?官员也没有请太医看?诊的道理,让他早点回家。
齐慕先无法,便失魂落魄地回家先看?狸儿的情况,谁知一进?家门,就满室悲痛的哭声。
他的妻子死死抱着狸儿,可狸儿小小的身体已经凉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一晚,周太医本打算给狸儿看?诊,可是刚收拾好?医包,前脚要出?发,后脚就被户部侍郎叫走。
齐慕先只不过是个才考中两年?的进?士、芝麻大点官职,户部侍郎却是尚书的副手、实权在握。
那晚户部侍郎家并无大事,只是这侍郎想讨好?尚书,突发奇想请周太医写点强身健体的方子。说?得十万火急的样子,实则是他白?天与人打马球输了,心情不好?,不想多等,故意找点茬罢了。
后来齐慕先得势,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个户部侍郎。
说?是肃清贪佞,实则公报私仇、排除异己。
当时局势混乱,但?凡能在朝中立足的官员,哪个能身上没有一点问题?就算万中无一的可能,有谁还真没问题,那么刑部、吏部、大理寺的官员都是他齐慕先的人,随便造点问题出?来,仍旧容易得很。
抄家那日?,齐慕先亲自去了。
说?来也巧,那同?样是个冬日?,鹅毛大的雪从空中飘落下?来,洒在朱色的雕栏上。
户部侍郎一家跪在地上磕头求他。
户部侍郎的小孙子那年?六岁,白?白?胖胖,活泼健康,哭着跑来抱住他的腿,求他放过爷爷。
齐慕先想起?他的狸儿,死的时候那么瘦,身上摸得见肋骨。
若是他早日?觉悟,不要当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像这个户部侍郎一样,趋炎附势一些,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讨好?讨好?上级,会不会早有机会晋升,也不至于活得两袖清风?
如果他能有钱修一修家里的窗户,在腊月里点上炭火,能给狸儿多吃一点肉,让他身体强壮一些,那么聪明乖巧的狸儿,是不是就不会生?病,就能活得长一些?
齐慕先看?着这小孩,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一脚踢过去,那小孩被踢飞起?来,一头撞到柱子上,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流出?血,抽搐几下?,就不会动了。
院子里惊叫声无数,小孩母亲的叫声尤其惨烈。
她想扑过去救孩子,却被士兵抓住狠狠压在地上,挣脱不得。
齐慕先去看?那户部侍郎,对方恐惧绝望的表情,令人畅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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