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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by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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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谢知秋跪下,将她入宫就抱着的一个窄长?的匣子放在地上。
然?而赵泽光听?她这一句话,就默不作声,眼?神游移开来,看似有些不安。
而这一点细微的神态变化,也尽数落入谢知秋眼?中。
谢知秋声色未动。
在朝堂上总有史守成阻挠,她今日来见赵泽,就是专程来向赵泽解释清楚局势利弊,看两个人私下谈,有没有可能让赵泽弄清楚局面,说动他同意?改革。
谢知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总要试试。
谢知秋将匣子打开,先从上面取出一张地图,当着赵泽的面打开——
“皇上,这一块是辛国的土地,而这一块,则是方国的江山……”
谢知秋熟知天文地理、古今历史,说起话来颇有条理。
她对赵泽所?言,主要囊括三个方面。
其一,辛国资源匮乏,游牧民族虽也有畜牧业,但仅通过自身劳作和?通商无法获取足够的生活必需品,更没有办法满足贵族的奢侈生活所?需。
在这种情况下,抢夺和?侵略,对他们来说性价比很高的方式。
所?以,北方游牧民族几乎不可能放弃向南方掠夺的野心,不可能放弃南方大量肥沃的土地、有耕作能力的农耕民族百姓,以及稳定的君主制社会孕育发展出的种种有趣的奢侈品。
这是为何辛国与方国之间历史冲突如此之多,为何日后必有一战。
其二,辛国已经占据了北地十二州。
北地十二州原本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的缓冲地带,此处地势险要、河川交错,复杂的地形条件能够保护农耕民族不受游牧民族的侵害,非但是一道天然?屏障,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汉人的祖先还在这一带修筑了长?城,用以抵御北方民族的入侵,进一步提高了汉族王朝的防御能力。
辛国占据此地后,一旦辛兵南下,就将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大片平原,方国简直处于?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状态,局势异常危险。
这是方国为什么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居安思危。
其三,便?是在朝堂上已经说过的,方朝目前实施的更戍法有很大弊端。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将军与士兵毫无配合。
更不要提现在军队方面存在严重的贪污腐败,谎报士兵人数的行为十分普遍,真实可用的士兵远少于?实际可用的士兵。
这是为什么方国现在不能马上与辛国正面冲突,而需要先壮大自身。
一桩桩,一件件,摆事实,讲道理。
谢知秋自以为已经说明得十分清晰了然?,赵泽就算真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赵泽在她说的过程中,也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时点头。
谢知秋讲得有些口干舌燥,但却没有到此为止。
长?匣中用于?解说的物件和?证据一件件拿出来,直到最?后一份文书取出,长?匣中露出一杆修长?的金属火器——
毫无疑问,正是突火.枪。
谢知秋双手将枪取出,呈现在赵泽面前。
她说:“皇上,您应该还记得这件东西。”
赵泽看到那乌黑的枪管,微微出神。
他将突火.枪接过,笑了一下,道:“当然?记得,那日,你就是单枪匹马拿着这东西,拉着朕冲进皇宫,将朕重新?送回?自己的身体里。”
谢知秋颔首。
明明只?是数月前的事,如今想来,却恍惚隔世。
“皇上,”
谢知秋道。
“微臣以为,这杆枪能救皇上一命,便?可救方国,可救天下人。”
“要破方国困局之关键,正在于?此物。”
“微臣恳请皇上准许,暂且不要出兵,而以军事改革、提升军备为先。同时允许臣在完成工技义学之后,以国子监之名培养一批专业工匠,待他们学成之后,便?专门负责生产军火,用以提升军备。”
“微臣向皇上保证,三年之后,我国便?可不惧辛国之威胁,便?有机会夺回?十二州。”
垂拱殿中静悄悄的。
赵泽想和?谢知秋单独相处,打从一开始便?屏退众人,殿中似乎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赵泽道:“谢知秋,朕知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提升军备所?需的费用过于?高昂,客观条件上很难允许。”
谢知秋说:“皇上,直到去年臣都还是参知政事,臣清楚经历去年诸多改革后,今年国库应当已经扭亏为盈。
“除此之外,若实在没有余钱,皇上可以将军事改革之事交给臣。既然?臣已经知晓军队存在谎报人数、私吞军饷的情况,那么臣自有办法弄清楚军队的实际人数,让他们将吞下去的军饷吐出来。
“届时,不用皇上多花一文钱,便?能将此事办成。”
赵泽道:“……纵然?朕允许,百官那里阻力也太?大,你看史守成,总是反对你。”
谢知秋道:“这江山是皇上的天下,而不是同平章事大人的天下,微臣恳请皇上陪臣再任性一回?,微臣必当拿出让皇上满意?的回?报。
“若是皇上实在担心,臣愿意?拿着今日呈现在皇上面前之物,一家一家踏遍百官府邸,向他们解释臣的用心。
“微臣知道,纵然?反对臣言之人很多,亦有不少官员因臣是女流而有所?轻视,但朝中大臣俱是科举考出来、百里挑一的人才,其中也定有博闻多见、不拘一格的良臣,能听?得进臣之言。
“只?要皇上允许,臣便?去游说百官,直至前路无阻。”
“……谢知秋,你非要这样为难朕吗?”
“皇上,臣只?是想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赵泽芒刺在背。
谢知秋从头到尾都恭敬地低着头,让赵泽看不到她的眼?神。
然?而赵泽已经十分明白,瞒不下去了,其实从谢知秋踏进垂拱殿,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装作懵懂。
谢知秋何等?聪明,她怎么会看不穿他左右为难是假,借史守成拖延是真。
赵泽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说:“谢知秋,朕怕死。这个理由,你能接受吗?”
在被?齐慕先交换身体、关进御史台狱那晚之前,赵泽其实没怎么想过死亡这个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很年轻,身体健康,不愁吃喝,不愁玩乐,即使偶尔生病,也很快就能找到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
死,对他来说是很遥远、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当上皇帝以后,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施展一番抱负。
至于?会不会得罪人、会不会导致其他后果,他没怎么考虑过,或者即使考虑过,也没意?识到可能引起的恶果。
——直到齐慕先动手。
发现自己一贯信任的叔父裕王竟被?辛国操控,试图谋反时,赵泽无疑是震惊的。
但这件事在还没有威胁到他的时候,就被?揭露并且阻断了。
赵泽十分后怕,但并没有真正被?吓到,只?是增加了警惕。
而齐慕先的事不一样。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如师如父的长?辈,有朝一日,居然?会想要取他之位而代之!
那一天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丁点他就死了。
要是谢知秋没能进入御史台狱……
要是皇宫的戒备再森严一点……
要是他们没能准确找到齐慕先所?在的位置……
赵泽不敢多想。
他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进了地府,是有极大的运气,才能从奈何桥上逃回?来。
死里逃生之后,赵泽一下子意?识到很多事情。
他意?识到自己随波逐流就得到的皇位,是多少人垂涎三尺、不择手段也想得到的东西。
意?识到这世上的人待他未必有多少真心,只?是碍于?权势,才依附、尊敬他。
意?识到自己坐在至高的位置,每一个决策都可能招致愤怒和?仇恨,而这种情绪往往有比感?激更强大的力量。
他意?识到,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他死了比活着更好。
赵泽以前读东晋名士那些放浪形骸的言行记录,只?觉得那个时代的人真是自由洒脱。
而现在,他却竟那些沉溺享乐、醉生梦死的举止之中,读出了乱世之下朝不保夕的极度悲观与绝望。
他是皇帝。
他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都有可能想要他死。
如果今天不享乐,谁能保证他一定可以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努力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他已经是皇帝了,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及,他人的赞赏和?后世的称颂不过是附加品。
要是因为做太?过冒险的事而死了,那就什么都不会再有,得不偿失。
赵泽回?答谢知秋道:“谢知秋,辛国的军队有可能进犯边境,有可能索要赔偿,但在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会打到梁城来。
“朕只?要留在皇宫里,辛国对朕就谈不上什么威胁。
“可是你的突火.枪……
“朕知道,这个东西很好用。那一晚,你一个女孩子,拿着这杆枪,骑着一匹马,就让整个皇宫的护卫毫无办法,直接带着朕闯回?了紫宸殿。
“你拿它来保护朕,这当然?很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军队人手一把这个东西,等?他们立了军功,强大起来,想要更多的权力了,朕要怎么办?
“有没有可能,这些强大的武器,到头来反而会用到朕的头上?
“这天下这么多人都想要朕的皇位,你如何能保证,他们拿到武器,是为朕保卫江山,而不是拿来害朕?”

拉扯这么久, 这一刻,赵泽终于说出他内心?真正的理由。
谢知?秋抬起头来?,心?情复杂地直视赵泽。
若是在两人?初识之时, 那个作书?生打扮、拿着折扇、逍遥自在满街乱跑的赵泽, 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现在,他经历了许多?, 稳重了许多?, 学会了操纵朝纲、观势制衡。
赵泽与先帝安宗, 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血缘极近。
原先谢知?秋全然不觉得二人?相似,他们性?情气质相差太大, 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而如今, 赵泽身上没了那股初生之犊无所畏惧的气势,多?了些圆润隐忍、多?疑猜忌。
这时,谢知?秋才发现, 赵泽与他兄长其实长得极像。
他们本来?五官就没有太大差别?,一旦流露出同样的神采,面颊便逐渐重合。
恍惚之间, 谢知?秋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分不清站在垂拱殿中的,究竟是赵泽, 还是先帝。
那只跌跌撞撞、跃跃欲飞的雏鹰,才不过短短两年时间, 就已经成了真正的帝王。
赵泽并不介意谢知?秋这样笔直地看他, 但不知?怎么的, 此刻,对方那双清透的眸子, 幽黑得令他心?慌。
赵泽下意识地避开谢知?秋的视线。
他大约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说法未免过于因循守旧,缺乏君王气魄,又对谢知?秋道:“当然,朕也不是全无通融的人?,你若真想办工技义学,还是可以继续办,朕会适当地予以支持。
“只是,你还是不要再提军事?改革的事?了,你也要管住工匠学徒,严格限制一部分知?识,不要让他们将?自己的技术运用于军事?与火器,尤其不能造突火.枪。”
谢知?秋:“……”
赵泽不太看得懂谢知?秋的表情。
只是见她不说话,赵泽又有点心?软,格外对她网开一面,又松了几分道:“你若真想造也行,但绝不能运用于边关的士兵,可以只造个几把,由朕赐给绝对信任的臣子,只允许皇宫禁军的极少数人?使用,用来?保护朕的安全。”
谢知?秋静了片刻。
她的目光定在手中的金属枪.管上。
她很清楚萧寻初,还有他的师父、师兄弟曾在这件武器上费了多?少心?血。
萧寻初曾经说过,他的师父耗费毕生心?血钻研此物,是为了让方国军队不再畏惧辛国骑兵,为了让方国不必再向辛国缴纳高额的岁贡,为了让边域的将?士不必用血肉之躯抵御辛国士兵的刀枪冷箭,可以平安回家。
为此,他们一直在谋求出世之机,却没有成功。
现在,谢知?秋可以履行她之前的诺言,让皇上采用突火.枪。
只是,这样采用的方法,算是完成萧寻初他师父曾经的夙愿吗?
“皇上。”
谢知?秋开口。
“突火.枪这件东西已经被制作出来?了,这说明技术上的问题已足以攻克,既然我们的工匠能做出此物,不能保证其他地方的工匠不会做出同样的东西。”
“纵然今日可以通过颁布禁令短暂阻止,可迟早它会从?别?的地方再冒出来?。”
“最?糟的情况,它会为本来?就强过我们的敌人?所用。”
“削弱军队、抑制将?领,或许现在对皇宫来?说更安全,可是同样会增加外部的隐患。”
“若是无法抵御外敌,无法保证最?基本的生活,内部终究会民怨滔天,会滋生对当权者的仇恨。”
“这种事?情,上千年里曾无数次重复轮回。到那种地步,整个国家危在旦夕,皇上纵然贵为九五之尊,难道还能置身事?外吗?”
赵泽默了半晌。
他说:“你说得或许没错,但至少以目前的情况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上百年里,这种事?都不至于发生,不是吗?
“既然朕现在就有很大的机会安度晚年,又何必主?动去加快这个进程,承担本不属于我的风险。
“在上千年里,失传的技术也数不胜数。若是我们不动,其他人?也不会动,甚至根本不知?道曾有这种东西出现过。
“维持现状的话,我国的士兵继续使用刀枪冷器,辛国用的也是刀枪冷器,只需要增加人?口,多?征兵力,就能拖住辛国的军队,即使难赢,也总不至于亡国。边境是危险一点,但至少梁城可以繁华如故。
“至于后?世……后?世那么遥远的事?,就让子孙后?代去烦恼吧。
“只要保持现状,朕也算无功无过。天下大致无事?,都城平安繁荣,而朕也能像以前那样作为皇帝舒适平稳地度过几十?年短暂的人?生,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另一边,将?军府。
“寻初,之前我问你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庭院前,萧寻光走进萧寻初的院落,在拱门?边对他道。
谢知?秋搬出将?军府后?,萧寻初的院子里便没了紧要秘密,原先严格的守卫早已取消,萧寻光自可以自由出入。
不过萧寻初的院子依旧是他的工作室,萧寻光刚一进去,就见里面堆满了各式墨家奇器,由大到小?形状不一,锐器和看着骇人?的诡异物件亦不少,若是有人?误入此地,只怕要以为这是什么妖魔鬼怪住的地方。
萧寻初本人?就在一个器械后?面,他不知?在干什么,只听那器械咔嚓咔嚓作响,看着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用处。
凭萧寻光对弟弟最?近状况的了解,猜这大概是他匿名从?哪个权贵手上接的单子。
器械挡住了萧寻初的脸,从?外边看,只能看到他长发披散,颇为随性?。
若是平常,萧寻初动起手来?就很难叫得动,不过他现在在做的是旁人?委托之物,兼之又快做完了,萧寻初似也有些心?不在焉,萧寻光一进来?,他就有了反应。
听到兄长的话,萧寻初思量片刻,道:“容我再考虑一下。”
萧寻光一叹:“寻初,你这是将?我当作你的后?路啊。”
萧寻初笑了下,抬手旋上了一个小?机关,没有否认。
萧寻光又问:“你迟迟下不了决定,可是因为那位谢家小?姐?”
萧寻初不置可否。
萧寻光双手环胸,靠到墙上,有些无奈。
他说:“男儿志在四方,谢小?姐的确是个奇才,不过你也不是她身上的物件,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和她黏在一起。
“你也有你自己的志向,若是与男女之情相冲突,有所取舍也再所难免。
“我看谢小?姐通情达理,并非耽于情爱之人?,她若真心?将?你当作伴侣,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谢小?姐多?半会留在梁城,她好不容易以女子之身踏上仕途,放弃确实可惜。
“可你不同,你纵然像你叶师兄那样走谢小?姐的路子入仕,顶多?也就混个小?官,还要受朝廷制约,束手束脚,虽说有了正当职位和俸禄,但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自在、研究你想研究的东西。
“你看这些权贵找你做的东西,你就知?道他们核桃大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留在梁城做这些糊弄权贵的玩物,混个还不错的荣华富贵,当真就是你的志向吗?”
萧寻初闻言,又笑了笑。
“哥,你说得或许没错。”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只是一旦有了对某个人?的眷恋,难免会有所牵挂。
他迟早要跟谢知?秋正面说明这个问题,但想到离别?,又不禁有所感?伤。
萧寻初考量片刻,说:“哥,你放心?,我分得清轻重,不该迟疑的时候不会优柔寡断。
“不过你也清楚,正如谢知?秋所言,即使以朝廷之力,也要至少三年才能有与辛国对抗之力,而义军力量更为微薄,现在又何尝不需要休养生息?
“至少在当下,还不到我必须要做抉择的时候,我尚可可以一边帮助义军,一边留在梁城,也算鱼与熊掌兼得吧。
“谢知?秋那里,我会和她商量。”
萧寻光闻言,便不再催促。
萧寻初的这一句话,已经几乎是承诺。
诚如弟弟自己所说,现在并不是一定要把他捆到西北去的时候。他得到弟弟承诺之言,已经足矣。
萧寻光自己孑然一身,自然想去哪里随时就走,但萧寻初已经有了心?上人?,小?两口想要多?在一起一些时日,也是人?之常情。
谢知?秋不像普通女子那样,会愿意夫唱妇随,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做,一旦一直同行的两个人?有了对未来?抉择的重大分歧,往往意味着分别?。
至于能不能重逢,多?少有点看命。
尤其是涉及战事?,一不小?心?就会生死相隔。
萧寻光思及此处,不由郑重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搁了一盏灯笼,手艺十?分精巧,竹条镂空制成兔子望月的形状,一旁还有秋叶之景,似乎隐隐寓意谢知?秋的名字,不像是外面卖的,倒像是自家弟弟的手笔。
萧寻光出声问道:“那是要给谢小?姐的?”
马上就到中秋了,届时也会有灯会。
虽说中秋的气氛不像上元节,但年轻男女碰面互相赠个灯也是常事?,这两个人?感?情又正是浓稠的时候,多?半会相约见面。
萧寻初果然没有否认,道:“是。”
萧寻光顿时有种拆散有情之人?的罪孽深重之感?。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道:“抱歉,寻初。”
萧寻初失笑:“怎么说得好像我和谢知?秋再也不会见面了一样,就算分别?一段时间,也不意味着一定有缘无分吧。”
当然,至此一别?,再无缘相见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很大。
萧寻初望了一眼那盏花灯。
谢知?秋有她的才能能做到的事?。
而他也有他的。
世俗观念认为,男人?本就该以大志为重,不该将?小?情小?爱至于理想之上。
萧寻初却不会这样解释。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想要保护的人?。
他知?道自己留在梁城很难做到什么,唯有换一种方式守护这里的山川河海,才能保护生活在这里的谢知?秋。
不过……
萧寻初迟疑了一下,忽而道:“其实我觉得,事?情未必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什么意思?”
“谢知?秋最?近在朝中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即使是她,也有些吃力。而且,我有时候也会见她流露出犹豫的神情,像是在权衡什么似的。”
说到这里,萧寻初顿了一下,才言:“……说不定最?后?鱼与熊掌兼得的,不是我,而是哥哥你。”
从?皇宫回来?以后?,谢知?秋回到了自己房中。
她手持突火.枪,指尖轻轻抚过铁管,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
谢知?秋一直以来?的意图,都是说服赵泽进行军事?改革。
可是与赵泽交谈之后?,她却感?到前路是一整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茫茫的沉暮,似乎连呼吸都会吞噬。
赵泽是不太可能答应使用突火.枪。
不光是赵泽,先帝、先帝之前的先帝,无论是往前数已经亡故的皇室先祖,还是往后?数后?面会降生的赵泽的后?代,都极可能不会答应在军队里用突火.枪。
原因无他,上位者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不思改变、压制他人?,就是最?简单保险的方法。
唯有身处劣势、还有机会往上爬的人?,才会有强烈的渴望去寻找超越的手段。
于赵泽而言,辛国纵然侵略边境,但不太可能攻打到梁城,威胁不到他。
可是若是有人?想要夺位,而且进了皇宫,那他一定会被杀死。
是以,对皇帝而言,后?者的危险性?更甚于前者。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宁愿压制军队,抑制个体战斗力,然后?通过大量征兵,用相对弱但是数量庞大的血肉之躯去减小?前者的威胁,甚至多?承担一点前者的风险。
然而对江山和天下百姓而言,这个决定会导致万千平民丧生在战场上,用他们草芥般的贱命和保家卫国的朴素愿望,去换王公贵胄一生富贵安平。
这不是谢知?秋想要的结果。
可是,要怎么做?
只要身在朝中,就势必受到种种限制,势必要为了形势而妥协。
说违心?的话,适当地趋炎附势、耍弄权术。
谢知?秋闭上眼,无数念头在她头脑中飞转而过——
“姐姐,朝廷要是不愿意出钱的话,我来?出钱,我们自己办招收女子的私塾义学。”
“江山危亡,百姓生死,全系在君主?一念之间。”
“与其指望朝廷,倒不如指望自己。”
最?后?,她脑海中浮现出太后?对她说的话——
“你想要别?人?服从?你,必须找到新?的力量,掌握实实在在的权力。”
“谢知?秋,你要找到属于你的那把弓,然后?将?它牢牢握在手上。”
谢知?秋重新?睁开眼,看向手中的突火.枪。
不经天子允许,组织军队、大量装配火器,无疑会是重大的罪名。
可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天子还管得了吗?
谢知?秋慢慢转动枪管,将?枪口偏了三寸,将?它从?北方,对向了皇宫的方向。

家中?祭月过后,谢知秋戴上帷帽, 离开谢府, 出门?去赴约。
夜幕刚刚降临,长街上各色彩灯便点点亮起, 沿街铺面招揽顾客之?声热闹熙攘。河中?灯船随水飘荡, 竹条扎的灯笼悬在高处, 为暮色染上节日气?氛,易令人忘了时辰。
谢知秋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只见萧寻初不知为何又被小孩团团围住, 正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竹条, 给他们?一个一个编小动物。
谢知秋刚一现身,他就看到了她,对她浅浅一笑, 桃花眼?弯得?好看。
然后萧寻初迅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一眨眼?的功夫就编完一只小兔子,往旁边的小女孩手里一塞, 又匆忙对小孩们?说了什么。
那群小孩大概知道自己要被打发了,哀嚎一片。
然而萧寻初只是笑,敲了其中?几个男孩的头, 就匆匆跑向谢知秋。
谢知秋眼?看到他越过人群,跑到自己面前。
“抱歉, 耽搁了一点时间。”
“久等了吗?”
谢知秋摇摇头。
她撩开帷帽轻纱, 偏头问?:“你怎么又被小孩缠住了?”
萧寻初摸了下头发, 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过来等你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小孩凑在一起, 四个人欺负另外?两个。我看这样不太好,就上前制止,结果这群小孩吵得?厉害,我只好弄了点竹条给他们?做东西,想分散他们?注意?力。
“后来他们?吵是不吵了,但小孩反而越聚越多,就变成刚才那样了。”
刚才那画面,似曾相识。
谢知秋记得?以前也发生过。
萧寻初好像总会遇到这种事,不管他是哪个身体,这种地方?居然没变。
谢知秋想着觉得?有趣,不由抿唇一笑。
满月皎洁,花灯璀璨,朦胧的灯光下,谢知秋抵唇轻笑,嘴角微弯,面颊有浅浅的酒窝。
萧寻初被她笑得?晃了下神,忽而手足无措。
他慌张四顾,最后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花灯,递给她道:“这个送你。”
谢知秋一看这竹灯上细腻的镂空图案,便知定是萧寻初手制之?物。
她抬手接过,忽而顿了一下,才说:“谢谢。
她看向花灯道:“……真漂亮。”
萧寻初闻言便笑。
他没接她的话,而是抬手轻轻拨了拨她的长发。
“走吧。”
他笑言。
“嗯。”
谢知秋让雀儿先回车上等,自己跟着萧寻初离开。
两人肩并肩在夜市里逛了一会儿,便决定去河畔看灯船、放河灯。
萧寻初送的花灯自然是不能拿去放的,二人便在集市上挑可以漂在水上的莲灯。
谁知那卖小物件的中?年贩夫,一见谢萧二人走近,倒露出与他人不同的神色,忽而十分热情地道:“这位相公?,你与夫人今年也一起来逛灯会啊?”
萧寻初一愣,既是因为贩夫对他和谢知秋关系的称呼,也是因为对方?一副熟稔的模样。
待回过神,他已问?道:“你认得?我们??”
“认得?!”
贩夫毫不犹豫地道。
“你是刚才在那边给一群小孩编竹草的相公?嘛!我去年上元节还见过你们?,不过当时被一群小孩围着的是你夫人,你夫人手也巧得?很,做了一堆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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