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by倾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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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sx:[星星,最近别来三中这边,放学早点回家嗷,新学期快乐。]
下一条消息是章诗寻给她发的一个红包。
点开,金额52.00。
弯唇轻笑了下,翁星给她回了个小兔谢谢表情包。
再抬头时,陈星烈已经上了那辆轿车,汽车驶动,绝尘而去。
而校门口喧嚣如往,翁星和沈晚晚一起往外走,心底感觉很奇怪。
刚刚的对视,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堪。
瞳仁漆黑,他半垂着眼睫,指腹轻轻摩挲银戒,眉眼的戾气消弭很多,烦躁,冷淡,又或者是犹豫。
他看翁星的时候,许是隔得远,聚焦时显得眼神很深,有种一眼万年深情的错觉。
那一刻翁星头脑有点发懵,食指下意识抓手表表带,折断了一截指甲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疼痛起来。
回家后,柏悦得知她考进一班,立刻便在桐雨街的街道群里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群里立刻沸腾起来,一条接一条的祝贺短信发过来,都在夸她,说老翁家的女儿成绩就是优秀,考进一班,等于一只脚已经跨进名校的门了,都在纷纷出对策,说考哪所大学好。
柏悦倒认真地和街坊一起考察起了哪所大学好了,最后一致认为去首都吧,那儿的学校教学质量一流,专业排名也是全国前列,毕业后就业肯定差不了。
大家纷纷推荐学金融,说这个工资高,前景好。
而翁星坐在书桌前,看着旁边的一盒盒颜料发呆。
多久没画画了?快半年了吧,几乎这一年都扑在学习上,为争那一口气,她下定决心要考进A班去。
做完的数学题摞起来有半米高,她再也不会考出那样耻辱的分数。
柏悦看着女儿的侧脸,过去抱了下她,她回群里消息。
[星星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我们家没有让她就业的压力。]
紧接着她发了五个红包在群里,一个两百。
群里气氛一下更加热烈起来,忙着抢红包,也感叹星星还有任性的资本。
那晚柏悦很开心特地打扮好,让翁怀杰提前下班,一家人驾车出门去吃晚饭。
吃的是一家网上很有名的西餐厅,翁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而柏悦和翁怀杰坐在一旁又开始腻歪得不得了。
翁星有点闷,脱了外套出包间去看风景。
餐厅在七层,临海,海风咸湿拂过,很凉。霓虹灯散布在街上,星星点点如流光闪烁,璀璨得像一场梦。
想到什么,翁星点进购物软件,给章诗寻买了二十四色水粉颜料做回礼。
熄灭手机时,她看见餐厅入口处围了群小姑娘,一阵接头交耳,似乎在看某个人,犹豫是否上前询问联系方式。
站了会儿,风吹得人冷。
翁星往屋里走,正巧遇见一个那人值守前台,一瓶瓶红酒摆放在酒柜上,被暖色调的灯光照着,好像流淌的蜜糖。
男生手骨修长,慢条斯理地记账单,然后抬手把旁边一堆联系方式的纸条扔进垃圾收纳盒里。
记完最后一笔账单,他把笔放进抽屉里,脱了工作服外套,内里穿着白衬衫,一手提上旁边的书包,转身便走。
在门口与翁星打了一个照面。
翁星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宋墨白。”
他回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最后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仿佛赶时间。
那时翁星不知道,自己也算是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回桐雨巷时邻居薛奶奶家的门还开着。
翁怀杰和柏悦下车,带了礼物和鲜花送过去,翁星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别扭。
薛婉清在看电视,剧集播放完毕换了个台跳出则新闻。
薛婉清看了眼,指着新闻里那人就骂:“这糟老头,成天就醉心在这些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里。”
“不看不看,换台。”她抬手按了个继续放狗血电视剧的频道。
翁怀杰端正地坐在旁边,提起:“陈老是书画界受人敬仰的老师。”
“在我这儿,就别抬举这老头了。”薛婉清带着老花镜缝手里的苏绣,“他这一生坏就坏在这个名上。”
“陈汲,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他倒好偏反着来,一把年纪还栽在这名利二字上面无法自拔,这辈子是没那机会改邪归正了。”薛婉清银丝雪白,穿一身芍药苏绣刺裳,平时待人和蔼,也就只有提起她那老伴儿,语气刻薄些。
翁怀杰在旁边也不敢妄加评论。
柏悦嘴甜,把那支玫瑰插到花瓶里,转眼就和她聊起秋天适合穿哪有的布料,新进的流苏月白纹很适合添在新旗袍上。
刺绣刺出了大半朵芍药的形,薛婉清也笑着回:“那新来的布料我给你留一匹,照你的尺码给你做一件。”
两人言笑晏晏聊了小半个钟。
翁星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天空的星星,看了会儿,看见对街口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手牵着手也在看星星。
一块糕点掰两半,女孩抢了男孩手中梅子糖。
一阵恍惚。
“星星,过来,奶奶有件事拜托你。”薛婉清叫她。
“噢,好。”翁星把椅子搬进屋,走到薛婉清身边。
放下刺绣,薛婉清起身领着翁星往里面的房屋走,“星星,听说你也考进了一班呀。”
翁星抿着唇角,低低“嗯”了声。
拉亮储物间的灯,薛婉清找出藏在柜子里的一个玻璃罐,“那奶奶请你帮个忙好不好啊?”
“奶奶您说。”翁星知道自己没法拒绝。
薛婉清从玻璃罐里拿了枚金色的徽章出来,她用卡纸包好,攥在手中,苍老的面容平静而又带点无名的悲伤,“两年了。”
“这两年,那家里发生的事简直不像样。”她叹了口气,把卡纸交到翁星手里。
“你帮奶奶把这个东西带给阿烈,好不好?”
“他也在一班。”薛婉清摸着翁星的手,像对待自己的孙女,“你们本来该一直在一起的。”
眼神躲闪了下,翁星声音不自觉冷了点,低低道:“没有缘分吧。”
薛婉清对她笑,当没听见她那句话一样,她抱了抱她,“告诉阿烈一句话吧。”
老人的皮肤粗糙但温暖,翁星怔了怔,听清那句话后,点了点头。
翁星是第二天去学校才知道自己被何惜玥挂在表白墙上骂的事的,对方言辞激烈,说要让她在一班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直到她自动申请转班。
她还骂了很多话,翁星不想一一回想,只当做没看见。
早自习结束后,一部分人去食堂吃饭。翁星学生卡还没发下来,带了柏悦做的三明治吃。
她一边想解题思路,一边默默地啃三明治。
没过几分钟,有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把她桌上的书一把推在地上,刚刚好散落在垃圾桶里。
翁星抬头看了眼,还是昨天的尚艳。
自带苦相的脸,她生起气来,五官都挤在一起。
压制住怒气,翁星平静开口:“把我东西捡起来。”
“你个贱人,你也好意思在这儿安心吃东西。”尚艳咄咄逼人,“也不看看你昨天干了什么,把阿枳逼得今天都没上学。”
“先滚去打扫厕所,等会何惜玥的人来了,看看我们不刮花你这张净会勾引人的脸!”尚艳抬手就想扇耳光过来。
翁星偏头躲开,尖利的指甲擦过耳廓,瞬间起了一条血痕。
“你还敢躲?”尚艳声音陡然升高,下一巴掌又甩过来。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尚艳手腕,“尚艳,这是在教室。”
男生力量很大,语气平静,却不容质疑。
尚艳气愤地盯着他,“宋墨白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啊?”
“不就仗着成绩好,老师喜欢你?你家里屁都不是!”尚艳拽手腕,反手还想去用指甲抓宋墨白。
她毫无形象地喊,“何晶晶,易蓝,过来帮忙啊!”
易蓝抓着笔袋犹疑不定,何晶晶扔了笔往前走了几步,却也不敢去打宋墨白,于是只是象征性地把翁星桌上的橡皮擦扔地上。
顺带勾到了那枚用纸包着的徽章,一起掉地上。
场面僵持了半分钟,最后有人站出来,冷冷一声:“尚艳,把翁星的书捡起来。”
尚艳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声音的来处,“司唯嫣,你帮这贱人?”
“纠正你的用语,翁星从现在起是我朋友。”司唯嫣语气冰冷,五官漂亮,手上随便一条手链价值便超过五位数,她盯着尚艳说出这句话。
她就是昨天那个被众星捧月着走进教室的女生。
而此刻,教室里的女生纷纷倒戈,“尚艳,你这样欺负新同学太过分了。”
“是啊,尚艳,我们轮值区域根本没有厕所这一项。”
“你别打着班长的名号在班里仗势欺人了,我们早看不惯了。”
“是啊,道歉,道歉!”
尚艳难以置信地盯着教室的人,“你们!你们!”她嘲讽地笑了下,“想让我道歉,不可能!”
“那这样呢?”司唯嫣走近,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自以为自己家里很了不起吗?”
“你自以为在这个班里谁也不能动你吗?”第二巴掌落下,女生漂亮的美人眼眸里看人带了轻傲,“你自以为你可以随意欺辱别人而不付出代价吗?”
第三巴掌重重一声,司唯嫣揉了揉手指,“没可能,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以后见我们绕着走。”
尚艳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人被打得有点懵,眼泪都被扇出来了,她咬牙切齿,最后却只能愤愤弯腰一本一本捡起那些书。
何晶晶想往后退,司唯嫣旁边的人抓住她,“道歉。”
尚艳脸木木的,对着翁星说了句,“对不起。”
何晶晶连忙鞠了躬:“对不起,翁星!”
上课铃响,尚艳想往回走,又被人拽住手腕,“诚意?”
“翁星,对不起。”尚艳弯腰,几乎成九十度,头发被扇乱了,像个疯子。
“你走吧。”翁星有些还有些怔忡,抬眸望向司唯嫣时。
对方忽而弯唇对她轻轻笑了下,如春日秋日海棠,暖阳流转。
上课铃敲响第二遍时,一群人散场。
翁星抓紧失而复得的徽章,看向数学书上的一道示例题,才感到窗户缝隙有阳光照进来,很温暖。
上课铃拖着漫长的尾调,回荡在教学楼之间。
陆行之手里游戏英雄死掉一次,他半靠着走廊,回头对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结束了,哥,走啊。”
少年微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拨弄手指间的一个银色打火机,人慵懒地靠着墙壁,眉目锋利削减。
他勾唇笑了下,揣上打火机,转身推开教室后门。
第8章 招惹
那一节课翁星有点走神,物理老师在复习枯燥的电磁学内容,而她看着笔袋里白色卡纸包着的徽章有点犯愁。
怎么给陈星烈呢,还要告诉他薛奶奶说的话。
贸然去叫他,不知道他又要生出多少不耐烦来。
烦得,翁星下意识地用手指甲去扣右手腕的表带,指甲掐进肉里传来一阵痛感,翁星才意识到自己把柏悦送的那块表换下去了。
改用头发丝缠笔盖,纠结,矛盾,犹豫。
玻璃窗外烈阳高照,窗台上的一盆茉莉花叶子被晒蔫了,台风过后,九月的榆海气温仍在三十度以上。
教室里有人嫌空调不够凉,卷了本书扇风,而老师的声音又催眠,听得人昏昏欲睡,没一会就爬桌子上睡着了。
物理老师扔了截粉笔过去,点他的名批评。
翁星悄悄转身,余光去寻陈星烈在的位置。
难得的,他在,白衬衫领口纽扣解开两颗,领带的系法很随意,扯了一截在颈边,倦意微懒,骨子里都带着散漫不羁。
他在算题,书本封皮和他们学的不一样,偶尔会转笔,手指骨节微动,如埋藏海水中最清凉一抹水釉,柔冷却锋利。
阳光斜照,少年恣意生长,似有无限可能。
后排那些女生大多都在悄悄看他,有大胆的甚至拿出手机在桌底下偷偷拍照,不动声色的心动,溢于言表。
移开目光,翁星做出决定。
第二节课下课课间操时,司唯嫣主动对翁星发出了邀请,邀请和她一同下去。
周遭女生面面相觑,加之目睹了今天早晨那一幕,互相窃窃私语,“她什么背景呀,司大小姐这么帮她。”
“今天早上,司唯嫣还强调了朋友这个词,她以前可从没主动说过是朋友这句话,也从没对别人这么好过。”
“这转班生也太幸运了吧,能和嫣嫣当朋友。”女生们眼底都带着羡慕的目光看她,对她的称呼由鄙夷的B班生改为了客气一点的转班生。
而翁星面对着面前女生伸出的手,她捏紧口袋里的卡片,摇了摇头:“抱歉啊,我想自己一个人走。”
司唯嫣也没生气,抚了抚耳边发丝,转身和身边等着的两个女生一起走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光,等到一个人也没有时,翁星才起身,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确认周围没人时,她弯腰悄悄把那徽章和卡片塞进陈星烈的桌柜里。
然后一出教室门,就看见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的少年半倚着墙壁站着,手里把玩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火苗跳跃,稍有不慎就会灼伤皮肤。
指骨摩挲打火机的印刻,他这两年长高很多,约莫有一米八五以上了,看人总低垂着眼,眼皮薄,透出一股薄情寡义的疏离感。
翁星见识过这人上一秒人畜无害,又冷又酷事不关己地站着,下一秒就眼神变冷,恶语伤人的模样。此刻只想当没看见他,赶紧远离。
加快脚步,她没停留,却没走几步就被他叫住,淡淡一声,“翁星。”听不出情绪。
心跳快了些,翁星回头看他,轻轻回:“有事吗?”
似是解释,又是争辩,她语速加快:“我不知道你在一班。”
言下之意,知道你在,她就不考过来了。
陈星烈勾唇笑了下,低嗤道:“做得挺对的。”
“那躲我远点。”抬手,他朝她扔了个金属质牌子过去,狭长眼底淡漠无比,扔完转身就走。
而翁星在原地,猝不及防被那金属牌砸了下,擦过发丝,她没接到那牌子,掉在地上。
拢紧短裙,翁星弯腰捡起,金属质感冰凉,握在手心,不自觉出了一手汗。
她吹干上面沾的灰,看清班牌上的字:
高(三)一班翁星
字体的颜色是玛瑙红色,配底是黑曜石一样的深黑色,崭新洁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课间操绕着足球场跑两圈,翁星跑得大汗淋漓,刚歇下,沈晚晚就贴过来,亲密地拉她手臂,“你看主席台上,星星。”
翁星小口喘着粗气,拿餐巾纸擦额头上的汗,她把长发绑成了马尾,利落而干净。
她看向主席台,男生散漫,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食指还戴着学校明令禁止的首饰物品,走哪儿都散淡冷漠拽的一副样子,站在副校长旁边也没个正形。
“陈星烈今天竟然来跑操了!”沈晚晚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
翁星揉了揉耳朵,“他不是没跑么。”
沈晚晚摇头:“不是呀,他平时根本不来的,今天还下来观看了也。”
“哦。”翁星淡淡回,低头看了眼胸口班牌,食指抓了抓手腕发绳。
人群散开,一群人往超市走,一群人回教室。
翁星太累了,好久没这么运动,她走足球场旁边去,选了个木椅坐着。
沈晚晚自动跟随她,跑完一千六,精力还多得好像用不完,开始喋喋不休地讲:“司唯嫣,星星你和司唯嫣是怎样认识的呀?”
“你知不知道她家是哪儿的呀?”
翁星懒得问,仰靠在木椅上,看天缓气。
沈晚晚自问自答:“有司集团也,司董事长是她爸爸,她是他们家最受疼爱的小女儿。”
“司唯嫣人美成绩好,还有教养,还不随便欺负人,我们班上的人都很喜欢她。”沈晚晚嗓子有点干,说出来的话涩涩的:“我也好想和她成为朋友呀,星星,好羡慕你。”
“被人欺负时能有她出头。”沈晚晚自顾自地抱住她胳膊,喃喃自语,“那我先抱紧你,以后别人欺负我你也会帮我的吧?”
翁星人都要热得冒烟了,想推开她,低头看见沈晚晚纯良无害的模样时还是没忍心,任她抱着,低低“嗯”了声。
跑完操后,人很累,坐着没一会,翁星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听见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陆行之,你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嘛,陆行之~”
“自己和他说。”
“我不好意思。”
“别纠结,反正得被拒绝。”
“……你!快去帮我要啊~”
“刚刚我烈哥在主席台上扔那么一大叠卡片你没看见啊。”
“咱别撞南墙了。”
“那你有他联系方式把他推我。”
“那我还要不要活啊?傻仔,回你教室写作业咯。”
“我不嘛,表哥,行之哥哥~”
“哎,别烦。劝你一句,任何时刻别去烦陈星烈,否则有你好受的。”
有你好受的,有你好受的,有你好受的。
莫名其妙,梦里耳边一直重复这句话,翁星惊醒,手心出了一手的冷汗。
而身旁沈晚晚已经不见踪影,足球场旁的篮球场里,不远处有几个男生正打篮球,其余的地方便没什么人了。
那几人都很高,陈星烈在里面最出众,穿了身黑色球服,十三号,护膝和护腕都没带,运球跑远,起跳,投球,一个三分球落幕。
周围几个男生鼓掌,手扶着膝盖说:“牛逼,烈哥。”
有人想到什么起哄,“刚我听谁说的啊,别去招惹陈星烈,否则有她好受的。”
“哪种好受法啊,说来听听?”一群男生聚一起,说起浑话来都开始来劲。
陆行之在旁边手撑着头,手挡脸,装死。
温翊君也跟着闹,脚踩篮球上,戏谑地盯着陈星烈,意味深长,“当然是哪儿都不好受啊。”
陈星烈往篮球场旁边走,弯腰拎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大口灌下。
喉结滚动,水珠顺着锁骨没入衣领,顺着这炎日夏日弥漫,躁动着空气中全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碎发被汗浸湿,一瓶矿泉水见底,陈星烈徒手捏扁瓶身,抬手扔旁边去砸陆行之。
陆行之笑呵呵接过,攥手里,捏瓶盖,“我给你挡回去了,哥。”
“哎,烈哥桃花太多了,羡慕嫉妒恨呐,不给我们分几个。”有人开玩笑。
温翊君也懒洋洋地靠着铁丝网,往陈星烈那边投去目光,不看没发现,一看就看见斜对面的木椅上有个姑娘正呆呆看着他。
身形纤瘦白皙,黑发很长,长相很纯,瞧着乖巧,是好学生。
那几人打篮球歇下来,说起浑话来没完没了。
“没见过也得见不是,不然真十八岁纯情男高生啊,求求来个姑娘招惹招惹……省的这人,每天三分扣球虐我们。”
谈话间是个圆,又有人喊:“我们烈哥这么猛,人姑娘受得住?”
陈星烈掀起球衣一角,抬手直接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裸露上身,抬手拿旁边衬衫换衣服,准备收拾回教室。
温翊君,“卧槽”了声,拽着衬衫不给他,还扬下巴示意陈星烈看斜对面。
而翁星直接在座位上看懵了,少年肩背宽阔,肌肉纹理沿脊柱往下延伸,微侧身,隐可见腰部劲瘦腹肌。
一瞬间,翁星脸和脖子都红了,伸手捂住脸。
温翊君吊儿郎当,笑着开口,“喏,陈星烈,招惹你的这不就来了。”
眼皮微撩,陈星烈看清了坐在树荫下的小姑娘,黑发黑眸,手捂着脸,耳朵通红。
抬手夺过温翊君手里的衬衫穿上,他低头慢条斯理地系纽扣,伸腿踹了脚还在笑的陆行之。
“哎,哥。”陆行之往旁边躲,不着调道:“真可爱呀是不是?”
周围打篮球的几个哥们也跟着起哄,“人姑娘都脸红了,哎,烈哥你就招了吧。”
“对,刚刚哪个崽子在这儿说黄段子,拉出去斩了,真带坏人小姑娘了。”男生哄笑。
有的在琢磨:“哎,这点这么热,烈哥去给人家买冰淇淋呀,要草莓味的哦。”故意把尾调牵得长,怪恶心。
手指拽着领带,陈星烈低敛着眉目,情绪淡然,但倒不生气,低骂了句:“德行。”
而翁星在原地早已羞红得无处可去,侧过身,拿手扇风,想着他们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自己。
可距离隔得实在不远,那些调侃她都听得清楚。
“快去追啊,烈哥,给我们带个嫂子回来。”
温翊君蹲椅子上,调侃:“平常没这么纵容过别人啊,关系不一般啊陈星烈,给你哥我说。”
扔了瓶矿泉水砸过去,陈星烈低眸看他,“没什么可说的。”
温翊君捧着矿泉水在怀里,“我不信,唉。”
“你个闷骚,陈星烈。”
陆行之在旁边憋半天了,捂着嘴笑,最后插了句嘴进来,“唉,听我劝,以后别去追那姑娘就行了。”
“噢~,噢~,我们不能追是吧,是烈哥一个人的。”
余光瞄了眼翁星,陈星烈懒散靠着铁丝网,踢了身旁一男生,低道:“拿瓶水过去。”
喉咙干涩,烈日下,橡胶板操场上见得到尘土飞扬,翁星浑身都在出汗,坐久了脚有点麻,扶着旁边铁丝网站起来。
顿了下,就看见对面篮球场多了一人。
她的制服永远那样干净,没有一丝褶皱,长直黑发用深黑色的发带绑着,短裙以下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她很高,约莫有一米七几,站那便代表着骄傲。
而那个在班级里始终骄傲不可一世的白枳,在陈星烈面前正低着头,伸手递出她亲自买的一杯买的海盐冰茶。
“阿烈,昨晚的事是我不理智了,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很好。”白枳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眼神。
半垂着眼眸,男生低头点了支烟,吸了口,眼底的情绪极淡,漾映着海底最浅的波澜。
阳光从树枝罅隙洒入,映照着他锋利眉目,嗓音里有一贯的懒劲,“你们的事。”
“我不管。”陈星烈盯着白枳那双微微上翘的美人眼低低道,“别拿这事儿来烦我。”
少年眼底桀骜,戾气都在那一瞬隐露了点,随之又被漫不经心取代。
周围男生都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默默观察局面。
白枳对他们笑了笑,缓和气氛,“干什么都这么严肃呀,刚刚你们不还在开玩笑吗?”
她掏出手机,“我看你们打篮球都渴了吧,我订奶茶过来。”
众男生心虚得都不敢看翁星那边,只能打哈哈,说,“白枳姐你也太客气了,这种事儿让烈哥请就行。”
听到这儿,白枳很满意,大方地就付钱下单了,“见面礼呀,你们是他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
“戏没演够?”陈星烈冷冷讽刺,黑眸幽深。
手有些僵硬,白枳后背都出了一层汗,攥奶茶的袋子紧了紧,她悄悄把海盐奶茶递给他。
“不渴。”陈星烈拎起制服外套转身迈开长腿就走。
奶茶加冰,在阳光下化得很快,像一种炽烈的热情飞速撞上冰川。
备注单黏在包装纸袋上,特意写着:多加梅子。
“唉,班长,我喝我喝,我渴死了。”陆行之赶忙出来解围,“我哥他就一怪人,成天不喝水的都。”
“谢谢班长,真好喝。”喝了一口,这奶茶又酸又咸,陆行之戴上痛苦面具,还昧着良心夸。
手垂下,白枳恢复清冷,“我回一班,奶茶十分钟到,喝还是扔,随便。”
她背着那黑色皮质的lv款限量女士书包和陈星烈同一方向离开。
“我去,合着受伤的就只剩我们啊。”
“这俩脾气真如出一辙的臭。”剩下几人吐槽。
温翊君撕了颗糖吃,看着那两人背影,摇了摇头,“难搞啊。”
翁星往旁边走了截路就被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拦住递了瓶水过来,男生看清她,似乎耳朵红了。
男生摸了摸头:“烈哥让给的。”说完转身就大步跑了。
留翁星在原地被塞了瓶百岁山。
后知后觉低头,水凉凉的,握在手心,浸出一层水珠。
眼睫微闪,翁星看向陈星烈的背影,心底轻泛起一丝柔软。
“翁星。”清脆悦耳一声。
司唯嫣提着一小熊纸包装袋装着的奶茶过来,“发呆呢?”她弯腰,目光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回过神来,翁星眼神瞬间和司唯嫣的近距离相接。
琥珀色眼眸,像阳光下一块酿好的枫糖,动人心弦。
翁星后退一步,手肘撞在铁丝网上,白皙的皮肤上飞快起了一圈红印。
“你喜欢陈星烈。”司唯嫣盯着她的眼睛,像一眼洞穿了她。
“啊。”翁星喉咙干涩,瞬间紧张得脊背发麻。
司唯嫣却笑着轻轻伸手点了点她鼻尖,酒窝浅浅:“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没有。”翁星努力维持平静否认。
“是是是,喝了这杯奶茶我就信你。”司唯嫣递给她一杯椰奶冰冻。
一手捏着矿泉水,一手捏着奶茶,翁星往回走。
“你喝一口啊。”
“嗯,谢谢。”
“怎么这么正经呀,小星星?”司唯嫣戳她手指。
“快尝尝,我在里面加了什么?”
翁星喝了口,丝丝冰甜,口感很软绵,她没尝出来,“是什么?”
司唯嫣熟稔地挽起她手臂,笑吟吟道:“相思豆啊。”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好了好了不骗你了,是草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