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by话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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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会在一个月后进行,对陆承佑进行最终判决。现有的证据对陆承佑很不利,基本堵死了无罪释放这条路。
尹若心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每时每刻砭骨般得痛,只能上山去了一个佛寺,每天听老师父念经,讲禅说?法。
可她的精神还是一天天差下去,虽然面貌上没有改变,却?能从她眼睛里读出她正陷在濒死的绝望中?。
老师父问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她说?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很想把那天的事完完本本地回忆起来,可每次只要一想头就像被人敲碎了一样得疼。
老师父说?既然想不起来就别再想了。人越想记起什?么,就越记不起来。
寺里寂静,只有师父们的念经声和香客们念念有词求庇佑的祷告声。
尹若心站在山风中,问:“师父,我每天过来祷告,佛祖会保佑他吗?”
老师父说:“佛祖会保佑你们两个人的。”
尹若心开始每天跪在寺里的佛像前,只轻念一句话:“请保佑陆承佑。”
骆昌每次来看她,她都雷打不动地在殿里跪着,背挺得很直,神情虔诚,嘴里一句句地?乞求:“请保佑陆承佑。”
骆昌之前想让她去替陆承佑顶罪,现在再想这根本就是个损招。他简直不是个东西,怎么能为?了救一个人,而?把另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陆承佑说?得对,如果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是尹若心,那蒋原平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碾死,比碾死一只蚂蚁都?要轻松。
所以绝不能让蒋原平盯上尹若心。
骆昌走进佛殿,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下,对着佛像磕了几个头。
“明天终审开庭,”骆昌说:“你不要出庭,这是承佑的意思。”
尹若心喉头发苦,整个人陷在深深的绝望中。眼珠动了动,说?:“骆老师,您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其实人是我杀的,陆承佑他是为了……”
“多?名资深法医以及刑警的鉴定结果都出来了。”骆昌深深地?闭了闭眼?:“人确实是承佑杀的,不会有错。”
“就算是这样,”尹若心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了:“龙溪庄园包括周围的监控都被蒋顺一早就破坏了,所以那天的唯一人证是我。只要我假装回忆起那天的事了,我去说?杀人凶手其实是我,人是我杀的,陆承佑就能没事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去坐牢没有关系,可陆承佑他跟我不一样,您知道他的未来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坐了牢,他这辈子就毁了。”
“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生命的轻重。”骆昌说?:“而?且你有想过你被认定?为凶手后要怎么办吗?蒋原平的手段有多?大你是想象不到的,他把你逼上绝路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我无所谓,就算我真的死了都?没关系,我只要陆承佑他好好活着!”
“你死了,你觉得承佑他还能活吗?”
尹若心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再说?。
“从今天起,再也别说?这些傻话了。”骆昌不敢看佛祖,扭过脸,悄无声息地?把眼?角一滴泪擦掉了。
终审那天尹若心还是去了。
陆承佑这边的人尽了最大努力,蒋原平意图陷害他是蓄谋杀人的指控不成立。双方几经斡旋后,法官最后问陆承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承佑很静,实在太静了,并不像是一个在等待审判的罪人,而?像一位准备从容赴死的英雄。他漠然地掀了掀眼?皮,对着面前的话筒说?:“蒋顺是我杀的,我是为?了救人以及自卫才会杀他。没了。”
他只说?了这么句话,别的全不辩解。法官整理了庭审材料,起身,宣布最终审判结果。
根据各项勘察及现场证据表明,案发当天蒋顺潜藏在龙溪庄园501号房,等尹若心回?来后欲对其实施侵犯。尹若心不从,拿出随身携带的美工刀防身。蒋顺被激怒,将美工刀打?落,开始踢踹尹若心脑部、胸腹、肋骨各处,造成尹若心全身多?处瘀伤及脑震荡。陆承佑赶到案发现场时看到蒋顺正在对尹若心实施殴打?,在要救人的情况下捡起地上遗落的美工刀将蒋顺割喉。
法院认为?,案发当时蒋顺行为?恶劣,对本案受害人尹若心造成了一定心理及身体创伤,蒋顺方需赔付尹若心各项医疗费用及精神损害费共计二十万元整。陆承佑作为?尹若心的男友,当时是为?了救人才发生了这一惨剧,但他明明在有能力制服蒋顺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将人残忍杀害,主观上存在一定?恶意,根据刑法典多?项条款,陆承佑的行为属过失杀人及防卫过当,判七年有期徒刑。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尹若心彻底崩溃,在看到有法警给陆承佑戴手铐时,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却?被几名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拦住。骆昌也来拉她,低声说?:“你如果不想让承佑担心你,就什么也别做!”
尹若心一遍遍地说:“不可以,他们不可以这么对他。骆老师,我们再上诉好不好?”
“这是终审!”骆昌提醒她:“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尹若心摇着头,眼?泪无意识地?一滴滴往下砸。明明那么瘦小?的人,却?硬是推开了所有人的阻拦。
陆承佑被带上囚车。后来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尹若心都?记得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雪,是她在那个城市看到的第一场雪。
她曾经无比渴望能跟陆承佑一起看雪,那天之后,每逢下雪天她就把自己藏起来,不敢出门?,不敢见人。
囚车缓缓开出法院。路两旁的树早掉光了叶子,世界死气沉沉,雪大得像成片成片的冥纸。
尹若心奔跑着追他,两只手拍着车窗,眼泪无声地一颗颗冒出来:“陆承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陆承佑!”
陆承佑没看她。他寂然无声地?坐在车里,所有情绪掩埋起来。
车子开得越来越快,尹若心不停追着,喊他的名字:“陆承佑!我会等你出来,多?久我都?等你!”
他始终不看她。车子开远,把尹若心甩到身后再也看不见。
陆承佑只在那个时候艰涩地动了动喉结,头仰着靠上椅背,眼?里的热流倒回?去,唇角扯开一个悲怆的笑。
他想,这是最好的结果。
尹若心高烧不退, 再次入院。
这次比上次病情更严重,医生说?她?的心?脏产生了病变,如果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要出事?。
“她?的病历我看过?,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坚持吃药, 药效很好, 前段时间基本已经很健康了。可现?在病情突然加重,我估计是跟病人情绪有关系。你们做家属的要好好宽慰宽慰她?,不能让她?再这么下?去,否则将来?会很棘手,甚至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张岚听完这些话, 一个人躲在洗手间哭了一场。哭完去病房照顾女儿,尹若心?脸色很差,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睡着。吃不下饭, 吃几?口吐几?口, 最后只能稍微吃几?口流食。
张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 生怕她?会出事。有天在陪护床上正睡着,听到了女儿的说?话声。
张岚揉着眼睛走到女儿床边, 叫她?:“阿惹,你说?什么?”
尹若心?的声音很微弱, 张岚把耳朵贴过?去, 才听到她?在睡梦里念的是陆承佑的名字。
她?在说?:“陆承佑,我们一起逃到月亮上去吧。”
张岚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尹若心?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状态一直不好。她常去楼顶天台坐着,两条腿往下?搭。冬天已经过?去, 万物开始复苏,她的人生却在坍塌、崩裂。
有时候也会有一瞬间的想法, 要是就这么从楼上跳下?去,会不会好过?一点。
最后是骆昌来?找她?,跟她?一样在楼边坐着。他年纪大了,虽然在航天局工作,但其实他?有恐高症。有时候几个老家伙开玩笑,非架着他?去太空模拟基地,他?抱着门死都不肯挪步。
他?不往下?看,目光平视着前方:“阿惹,你要颓废到什么时候?等将来承佑从牢里出来?,你想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尹若心?不说话。最近她很少开口说?话,太累,觉得没劲儿。
“陆家为?了跟蒋原平斡旋,把老底都送出去了。”骆昌说:“陆氏集团已经瓦解,陆霆申带着妻子儿子还有一部分财产去了国外,丢下?一个老爷子没人管。陆老爷子是承佑最亲的亲人,你不去看看他吗?”
尹若心的眼睛动了动。
“你要振作起来?,”骆昌说?:“要健健康康地等承佑出来?。”
公司垮了以后,老爷子把名下?十几?处房产全卖了,只留了一套养老房。之前尹若心?来?过?一次,那天是除夕,陆承佑带她来的。在这个院子里,他?把她?拉过?来?裹进他?的外套里,说?:“我们阿惹这辈子都会平平安安。”
可是陆承佑,谁来保佑你平平安安。
尹若心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把眼角的泪擦掉,挤出个笑去见?老爷子:“爷爷,外面冷,我推您进屋吧。”
自从陆承佑入狱,老爷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硬朗,两条腿无法再行走,要靠轮椅行动。
尹若心?把他?推进屋,拿了条毛毯给他盖在腿上。
老爷子问?她?:“阿惹,承佑的刑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尹若心咽下嗓子里的哽:“去年12月26日。”
“所以,还有六年半的时间他?就该出来?啦。”老爷子苦笑了下:“我可一定得保重身体,等到那天去接我孙子出狱。”
尹若心再怎么忍也还是掉了眼泪。她?低下?头,双膝跪了下?来?:“爷爷,对不起,一切都是因为?我。”
最近她?常常在想,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不该被导师误导去东郊参加中医讨论会,或许更早些,在陆承佑决定要跟韩家周旋,答应了跟韩宁馥交往时,她就该自动退出再也不要打扰他的生活。
不对,应该再往前,回到事?情最初,她?不该跟着母亲来到这个城市。她应该一辈子待在雨镇里,一辈子不要认识陆承佑,这样陆承佑就不会喜欢她,不会为?了她?做这种傻事?。
就为?了一个普通的她?,他?把自己的前途、希望、自由,所有的所有都葬送了。
她?是恶的源头,是最大的错误,是陆承佑此生的劫难。
她常常恨不能杀了自己?。
“孩子,不是因为?你。”老爷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实在太自责,勉强挨到今天人不像个人,憔悴得风一吹就能倒,眼里满藏着绝望。老爷子心?疼她?,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告诉她:“你怎么能说是因为?你。阿惹,你记住,你跟承佑谁都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是蒋顺和蒋原平,这件事?只跟他?们俩有关系。蒋顺已经死了,他?是死有余辜。还剩一个蒋原平,我们就只跟他?算账。山不转水转,他?那种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我们就等着瞧。”
尹若心点头:“好。”
“好孩子,你休学很长?时间了。”老爷子劝她:“回去上课吧,你要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咱们一起等着承佑出来?跟咱团聚。”
尹若心闭了闭眼睛,两滴眼泪掉下?去,她?还是点头,忍着喉头的苦涩,说?:“好。”
她?正常地去学校上课,对别人打量的目光视若不见?,没有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一丝悲伤和脆弱。可是当回到家,她?看着玄关处的鞋柜、换鞋凳,客厅里的沙发、茶几?、电视,餐厨区的冰箱、流理台、餐桌,哪里都有陆承佑的影子,他?曾经在这里跟她?生活过?,会拿拖鞋来?给她?换,把她抱到玄关台上温柔地亲她?,跟她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会给她?做她?爱吃的炸酱面。
她?走到冰箱前面,打开。里面只剩了一瓶草莓牛奶,陆承佑不在后,再也没有人会帮她?添她?爱喝的饮料了,也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心?脏问?题,每天盯着她喝下一杯猕猴桃汁。
尹若心?看着唯一的那瓶草莓牛奶,眼泪猝不及防滚出来。喉咙里苦得像堵了块石头,她?很久才能开口说话:“陆承佑。”
她?说?:“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没有人回答她?,屋子里静得像是一座坟墓。
尹若心哭着笑了下,骂:“骗子。”
明明跟她?拉过?钩,当她?想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就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我想你想得心快痛死了,我要怎么办啊。
陆承佑被分派到市第一监狱服刑。
宿舍里加上他?六个人,全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二十啷当岁。其中有个叫曹森的男生,人瘦得像竹竿,长?相清秀,听说以前是个偶像明星。
宿舍里还有个叫龚德的,之前交的女朋友就是被个小爱豆给勾引了,给他?戴了绿帽子,所以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涂脂抹粉在台上搔首弄姿的小?明星,跟曹森分到一宿舍后经常伙同他人排挤欺负曹森,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不仅动手,还在人格上羞辱他?,让他?当着全宿舍人的面跳爱豆舞,他?要不肯跳就拎着他后脖颈把人提溜进洗手间,强迫他?喝马桶里的水。
陆承佑第?一天过?去的时候,狱警刚走,龚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陆承佑。陆承佑虽然清瘦,但身上是有肌肉的,属于瘦而不柴的类型。个高,踩着鞋能直奔一米九,给人一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龚德直觉惹不起他?,先赔着笑脸问?了句:“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承佑拖了把椅子过来?,往上面一坐,背靠着,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平时狂傲不羁的气质就出来了。冲龚德一扬下?巴:“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龚德。”
龚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接的太快太顺了,仔细听起来?还有股巴结劲儿,好像是在跟人回“小?的龚德”一样,有股太监味。他?尴尬地咳一声,想找补回在宿舍里的大哥统治力,冲着一边畏畏缩缩的曹森说?:“曹森,今天咱们宿舍来新人了。为了表示欢迎,你赶紧跳一个。”
另外几?人帮着起哄架秧子,一边拍手一边喊:“跳一个!跳一个!”
曹森脸上的青紫还没有退,听见?这些人的起哄跑过去扒着门喊:“张警官,张警官他?们又欺负我!”
龚德骂了句脏,走过?去直接薅着人领子把人提溜进洗手间,把他?脸摁进洗手池,打开龙头对着他?头冲:“你又活腻了是吧?”
曹森大喊大叫,正挣扎时听见龚德惨叫了声。他?直起身,擦掉脸上的水,看见?陆承佑把龚德的脑袋摁在墙上。龚德那么大的块儿硬是被打得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陆承佑一只手轻轻松松摁着他?,另一手在他?脸上不客气地拍拍:“你太吵了,知道?吗?”
这就是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了,等陆承佑松了手,背过?身往外走的时候,龚德冲着人背后就是一拳。
结果打空了,陆承佑两手抄兜往侧退了半步,避开后抬脚在龚德背上猛踹。龚德被打得直扑出去,摔个狗吃屎,一吐吐出一口血。
“我去你奶奶的!”龚德骂:“兄弟们,给我揍他?!”
另外几?人朝着陆承佑一齐动手,曹森吓得抱头躲一边。没几秒再往那边看,陆承佑站着,那四个人呼爹喊娘地倒了一地,不是抱胳膊就是抱腿。刚才还骂骂咧咧,现?在却只知道?求饶。
陆承佑活动了下脖颈。在狱警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前,对那几?人和颜悦色地看一眼,说:“待会儿怎么说,都知道?吧?”
四个人全点头说知道。
狱警来?问?,听到的结果是没人打架,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些而已。
从那以后,宿舍的人谁见?了陆承佑都喊声哥。没了人横行霸道?,曹森开始过?得有尊严。所以其他人是怕陆承佑才叫他?哥,曹森是把陆承佑当亲哥。他?把自己?的入狱原因跟陆承佑说了一遍,他?之前签了个公司,那公司名气还挺大,名下?艺人很多,而他?一点后台都没有,导致公司有什么好资源从来轮不到他?。
曹森在娱乐圈混得越来越差,最后甚至连收入都没有,被公司雪藏,又解不了约。苦闷的曹森只能回家当啃老族,谁知道?老天眷顾,那片棚户区突然就迎来了拆迁工程,眼见?着他就要一跃成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拆二代。
谁知道?那工程刚进行到一半停滞了,停滞原因是承办公司被查出账目有问题,而另一家最近几年势头很猛的公司迅速接手。工程重新启动后,村里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到手的补偿几?乎要缩水一半,原先的规划也全部打乱,承诺的公园没有了,而改成要建一个占地广阔的大商场。群众不同意合伙去讨说?法,事?情眼看要闹大,影响工程的正常进展。最后有人出了手,给了带头闹事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带头的人就是曹森的父亲,走的时候好好的,被送回来时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能指明凶手,这件事?只能咽个哑巴亏,而村民们见对方太不好惹,全都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曹森的父亲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死了。曹森气不过?,他?大概知道?事?情是谁干的,拎着把刀就冲进对方公司里,砍伤了两个高层。
“被判了八年。”曹森说:“我算算时间,到时候还能跟你一起出狱呢。承哥,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你不是个简单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等以后一定能带着兄弟我发家致富。”
曹森笑得憨憨的。正是饭点儿,人都往食堂走。陆承佑看一眼四周,等没什么人,问?:“你刚说?找人教训你父亲的是哪家公司?”
“万建集团。”曹森放低了声音:“承哥,你听说?没,这家公司有后台。”
陆承佑知道?有后台,也知道?后台姓蒋。他?笑笑,把曹森肩膀一搭:“你这小?弟我罩了,等以后出狱,我保证带你发家致富。”
曹森笑得更开心:“那可说好了!还有还有,我不仅想发家致富,我还要认识很多很多漂亮姑娘。你这样的男人平时生活里肯定围绕着大把大把的美女,到时候你随便匀我几?个。”
陆承佑眼里沉了下?,半晌后说:“那你还真想错了,我认识的漂亮姑娘就一个。”
曹森切了声:“我才不信你就认识一个。”
两人到了食堂,另外四人也在。今天有些特殊,食堂开了小?灶,每人面前餐盘里的食物比以往都精致丰富许多。
陆承佑那份是他过来后才有狱警送过?来?的,跟另外几?份都不一样,他?这份里额外有两个鸡腿,摆盘也更精致些。龚德早就对他?不服,憋着火偷偷瞪了那狱警一眼,觉得这里的人也都在看人下?菜碟。
狱警放下?东西就走了,一秒都没有多待。陆承佑还没动筷子,另一名狱警过?来?把他?叫走,说?骆昌在外面等着见他。
陆承佑起身离开。龚德等他?走得不见?了,把自己?的餐盘跟陆承佑的换了。瞥见曹森在看他?,龚德作势要揍人,朝着曹森扬了扬手:“你瞅啥!”
曹森在心里回了句“瞅你咋地”,低下?头继续干饭。
狱警把陆承佑带到一间屋子里,没给他?戴手挎,没监视他?,把人送到后就关门走了。
骆昌在屋子正中间的桌子前坐着,面前摆着一桌饭菜。陆承佑看了眼,笑:“这么丰盛,断头饭啊?”
“别瞎说?。”骆昌给他拿筷子:“好好吃你的饭。”
陆承佑吃了几?口,点头:“这味道还真不错。”
“阿惹做的。”骆昌突然说?。
陆承佑停了筷子,本是吊儿郎当的气质顷刻间散尽,眼里蒙了层隐藏极深的情绪。
过?去很久才说:“她不会做饭。”
骆昌:“学会了。报了个厨师班,学了好几?个月,还真学出点儿样子来?了。”
陆承佑什么也没再说。
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跟尹若心?说?了很多次,以后不用她?学做菜,他?会学。那时候她?很听话,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现在没有在一起了,她?就不听话了。
骆昌见?他?什么都不问?,主动提:“你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
陆承佑仍是沉默。骆昌是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你不愿意让她?来?见?你,可她?还是总往这跑,就在监狱外面那条街上,什么事?儿也不做,就在那站着。学也上不下?去,休学了半年,好不容易才被你家老爷子劝好,你忍心?看她?这样吗?承佑,真的别撑着了,跟她?见?一面吧,行吗?”
“我刚入狱那阵蒋原平来过一次,您知不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阿惹是他?儿子喜欢过?的人,如果我还跟阿惹藕断丝连,他?就想个办法让阿惹跟他儿子办一场冥婚。”
骆昌拍桌:“他还能无法无天不成!”
“他?是个疯子,疯子一天不倒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去写举报信!”
骆昌要走,陆承佑叫住他:“您以为以前没人写过?吗,有用吗?老师,你跟我都知道现在还不是跟他斗的时候,可那一天总能到的。在此?之前,请您帮我保护好阿惹。还有,”
剩下的话他很久才说出来:“您再见?到她?请帮我转达,七年时间太长?了,我祝她?能遇到比我好的人。”
骆昌一震,转身看着他?,半晌后说:“这话你自己?告诉她?,我是说?不出口。”
骆昌带着气走了。陆承佑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很久,默默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几?道?菜。
他?重新拿起筷子,把那些菜全都吃了。
等回去时,食堂里正发生一阵骚乱,跟他同宿舍的龚德口吐白沫,医生赶过?来?抢救,却已经救不回来?了。
没走远的骆昌收到消息,从半路赶了回来。事情调查了几?天,查出龚德吃下?去的那份食物里被放了剧毒,下毒那人不肯供出是谁指使他?干的,一个人把罪全揽了过?来?,再往上查线索就断了。
那人真正想害的是陆承佑,如果不是龚德嫉妒心?强,换了两个人的食物,后果不堪设想。骆昌趁机在这件事上做了些文章,监狱长?又一向跟他?交好,理解他?的意思,当即向上级请示把这边的工作人员摸查一遍,把一些他?不太信任的人全部调离,换上了办事牢靠为人忠直的心腹。
同时一天中午,狱警小?李带陆承佑去了一间单人工作室。里面灯光明亮,最中间摆了张书桌,上面放了台专用电脑,书桌旁挤挤挨挨放着两大摞书。
“以后每天八点至十二点,下?午两点至五点,你就在这里进行劳动改造。”小李客客气气地说:“工作任务都在那台电脑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通过电脑跟骆院士联系,需要什么资料就写个清单给我,我会在一天内给你备齐送过来。”
“上面批了?”陆承佑问。
“批了,这还要多亏上次的下?毒事?件,不然还不知道哪年哪月能批下来。再耽搁下?去,骆院士的研究就真的要完了。”
从那以后,陆承佑的生活才好一些,不再需要做重复性无意义的劳作。每天起床,他?会去那间工作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屋里没有窗户,灯二十四小?时亮着,他埋头在做不完的计算题和理论研究中,配合骆昌那边的团队进行一系列具体实验。
一年的时间里,陆承佑独自修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同时远程给骆昌团队出谋划策,帮助他?们攻克了几?个应用上的难题。
骆昌除了忙研究的事?儿,就是提交材料帮陆承佑减刑。可阻力很大,没有一次批准过?。
尹若心?一有时间就来?监狱外的那条人迹罕至的街上待一会儿,陆承佑不肯见?她?,有时候监狱长?都实在看不过?去,要把尹若心带过去跟他见见,他?仍是不为?所动,让人劝她?走。
尹若心?并不怪他?,每次来?,都托人把一张字条送到陆承佑手里。
陆承佑把字条展开,看到上面写的是:
陆承佑,你带我逃到月亮上去吧。
第80章 她不知道
陆承佑在牢里的第一年, 尹若心浑浑噩噩,每天不知道要干什么。学校的功课一落千丈,挂科是常事,只?有几门纯中医的科目得了满分。学校对她忍无可忍, 想开除她, 后来曹衡过来找领导说了?几句话, 把尹若心的学籍保住了。
尹若心才知道曹衡是学校的名誉教授。
曹衡见尹若心一点儿学习的心思都没有,把她带到了?医馆,让她在身边跟着,每天看?他给?人治病,有时候打打下手。
中午尹若心就留在医馆吃饭。曹衡的妻子叫马馨, 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马馨一直很喜欢尹若心,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疼,饭桌上不停给?她夹菜, 把她的碗堆得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曹衡看?一眼尹若心, 也给?她夹了?点儿菜, 终于?说起:“阿惹,你不打算好好念书啦?”
“我有在念。”
“你好几门课全挂了。”
“学校教的没意思。”
“胡说。阿惹, 我告诉你啊,这世上的任何一门知识它都是有用的, 不能小看?。你连基础都学不好, 以后哪个病人能放心给你治?”
马馨怕他说得太直把孩子吓着,用眼神提醒他委婉一点儿。
曹衡转化了?下口气,父亲一样说:“阿惹啊,学是要好好上的, 你要是毕不了?业,将来怎么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你怎么挣钱养活自己。不说养活自己, 就说你的陆承佑,他书?都没得念了?,七年后才能从牢里出来。社会是发展得很快的,到时候他跟社会脱了?节,连生存都是问题。而且他们家已经败了?,他不再是以前的富家公子哥了。他爸拿着钱跑到了?国外,一分都没给?他留,还把他在银杏路的那栋房子也给?他卖了?!到时候你想想你跟他要怎么过,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你让人租房住吗?不为你自己,你就全当是为了?他,努力一把,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