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烦—— by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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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伯宁乜她一眼,“得?你点东西都是有条件的!”
于祲笑了一下,“这没什么吧?章儿生日快到了,简静送份礼而已。”
他还是没有说话。
于祲没有再?劝,回?了座位,江听白?问周晋辰怎么还不回来,酒都没有喝完。
“估计来不了酒,那边灌上醋了。那分量都够就饺子吃的。”
“......”
周晋辰提前走?了,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任何人告辞。
简静喝到最后,被谭斐妮灌了不少,祝酒词一句接一句的,她推都推不过去。她扶着墙出门时,才想起问?周晋辰。
于祲拿下巴点一点窗外?,“早走?了。”
“就在你给章伯宁戴表的时候。”
简静头很晕,听不出于祲这句特意补充上的话里,是怎么一个意思。
她茫茫然点头,“老周不习惯玩到这么晚。我怎么给忘了?”
于祲:“......”
他没话好讲。都说响鼓不用?重捶,但简静这面漏气的鼓,怎么捶也?没用?。
月华影转,天空被一大片乌云笼罩,傍晚零星的雪点下到半夜,将?万物熔为碎玉,染成白银。寒风仍未定,吹在脸上宛如刀割。
简静在门口下车时,大半张脸都缩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对眼睛。她在门口摘下手套,摸出冷冰冰的钥匙,哆哆嗦嗦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
只有沙发上,一点星红的火苗跳跃闪动。
简静伸腿踩开关,落地铜铸台灯圈出一片柔和微弱的光晕。
她混沌地睁眼,一缕白?烟缥缈的,打着旋儿,轻佻地漫过周晋辰清俊的脸廓。
他又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不紧不慢地摁灭在烟灰缸里。
简静看过去,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她不明白?,他提前回?了家?,就是坐在这儿抽闷烟?
但她知道他一定心情不好。否则以周晋辰的礼貌和教养,不会不先和她打招呼,说你回?来了。可现在,他甚至不看她一眼。
简静脱下大衣,拨开烟灰缸,她撑着茶几坐下,和他面对面。
她用?膝盖蹭一蹭他的腿,“你怎么样了?胃里还那么不舒服吗?”
有女孩子喝的粉红起泡酒的香甜,花瓣一样轻柔的,扑落在周晋辰的脸上。
他抬眼看她,用?了六分力气。深暗的眼眸里隐含了逼视的意味。目光全落在简静娇润的嘴唇上,他在想,一句话都不说就吻上去,会不会吓到她?
“送了什么给章伯宁啊?”
周晋辰缓了一阵子,才淡漠地开口。戛玉敲冰般的冷。
简静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她解释说,“一块几十万的表而已。不值什么,往年我生日,他送我的比这贵重多了。”
这是个要命的答案。
但简静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歪一歪头,认真回?想起了章伯宁送的珠宝,咬着唇。
周晋辰最受不了她做个动作。
尤其她脸颊绯红得?厉害,在酒精的作用?下,有股醉玉颓山的娇憨和软媚。
这对于绝望地将激烈的情绪反压回?阈值,正做困兽之斗的周晋辰来说,无疑是一支利箭,他的心脏被翻涌着的、起起伏伏的欲望射中,一阵阵发紧。
简静脑子有些钝的转头,对上一双极沉极暗的眼。
她伸出手,恍惚看见周晋辰脖子上的黑痣在打转,想要摸一下。
猝不及防被周晋辰扣住手腕。简静被一股力道带着,猛地往前一跌,正撞在周晋辰的怀里,仰头就能吻上他的下巴。
周晋辰的呼吸变重,变粗,变热,落在她脸上,简静这才意识到凶险。
他一只手掌住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沉着脸贴她的耳尖,嗓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哑,“我不准。”
简静酒意退下去大半。她微颤,声音有点抖,“不准什么?”
“不准记得别人送你的东西。”
周晋辰已经含住她的下颌,缓慢的,又轻又热地吻过来。吻到她唇角上时,反复地磨弄,一再?逡巡。等到简静被吮吻到无意识的,微微张开嘴,他才将?舌尖伸进?去,逞凶似的,不留余地的,漫扫过她的舌面。
简静被吻到头仰起来,手被迫扶着他的肩。今晚的周晋辰好像很不一样,样子凶,说话的方式也?凶,吻得?最凶。
突然落在心口的吻,带起一阵战栗。简静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迅速蔓延过她全身,微痛里有莫名其妙的痛快,体内的浪涌一阵高过一阵。
身体在一刹那失去重心,简静倒向沙发,周晋辰的吻压下来,乱得?简直没有章法可言。他吻得越是这样深入,她就跟着,越用?力地绷着脚尖,抵在座椅间的空隙里。
“今天顾不了你了。”
“对不起。”
周晋辰高挺的鼻梁抵入她耳后。他呼吸短促,说完又深深浅浅地吻她。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轻柔地道歉。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浓重的湿气结成长夜扪心的白?霜,附在玻璃窗上,连深黑侘寂的夜空也被衬得清明。
周晋辰的耐心是在讲台上锻炼出来的。
每天对着一群已经成年,但心智尚且不能称成熟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不能像对中学生那样简单。
情切地蹚过了急如骤雨的河流,他渐渐缓下性子,夜还长,就这样停在这里,很不甘心,也?不够圆满。
他慢下来,平稳而有度的往上施加着压力。
简静昏昏沉沉地抱着他。
她是春风中飞舞的柳絮,是池塘里无根的绿萍,是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打转、找不到渡口的渔船,是悬在空中快断线的风筝。
周晋辰宽阔的肩膀,和深窄的腰线,就是荡起她的春风,让她无凭无据地漂浮着,也是她亟待停靠的湖岸。
简静想要他扯一扯手里的风筝线,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一并收回?来。
这种陌生的,像把坏掉的小伞一样,被人强撑开的感觉令她紧张又新奇。
可欲望一旦做了主,就由不得周晋辰怎么考量。
他的理性荡然无存,这样的周晋辰毫无理性可言,他已不可理喻。那股猛冲到头顶的酸胀感支配着他,周晋辰只想叫她疼,再?疼得?狠一点,痛得?深一点,她才记得住。可真预备这么做起来,又怕弄哭她。
左右为难,周晋辰不得?法,只有用吻堵她的唇。
简静纤细的手臂绕上去,他的吻很轻软,那份颠簸却很沉重,她摇摇晃晃的,人也?轻飘飘。
时间最终在某一刻凝固。
也?许是在那一道,简静从未听过的,周晋辰失控而沉溺的声线里。
又或许是在她脖颈后仰的同时,眼前一片囊萤映雪的白?茫茫里,四?溅出的焰阳一般的火花中。
周晋辰紧紧抱着简静,昏暗中寻到她的唇,他感受着贴在腿壁上的一张一翕的蠕身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地吻下去。
他抱了她很久,呵护又珍爱的姿势。
久到简静都快要昏睡过去。
周晋辰亲一下她的额头,“我们上楼?”
“腿酸。”
简静艰难地张口。
周晋辰失笑,“我当然会抱你。”
那你就直接抱好了,难道她还有力气拒绝?
假斯文。哼,如果她现在还能动得?了,真想把他的面具撕下来。
简静在心里骂道。
她算看明白了周晋辰。他外?表洁净,清风霜雪不能比,言行举动更温柔,一江春水也?不过如此。
可实际上呢?做起来那么狠,就跟不要命似的,一点余地都不留。
原来一句对不起,只不过是个深意的开头,在为他后半夜的癫狂作序。
她再也不喜欢这个禽兽了。
浴室里暖气熏缭,周晋辰帮简静清理完,先把她放回?床上。
简静沾上枕头,一双沉重的眼皮就自动合拢,她也?没看见卧室的摆钟,正指向凌晨四?点。
周晋辰给她掖好被角,吻了吻她的脸颊,面上深红的情潮还未褪去。
他喉结滚了一下。真想抱着她再来一次。
但那样的话,恐怕要被她在心里骂成筛子。
就今晚这一遭,已经让他的形象坍塌式的倒地了。
周晋辰牵动下唇角,转身回?了浴室。
他站在花洒下面淋浴,低头时,瞥见大腿内侧一团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周晋辰伸出手揉了揉,指腹轻轻一捻,很快就被水冲散。他仰起脸,任由热水喷溅上去,再?顺着下颌滴落。
简静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
她翻个身,又酸又痛,浑身上下都是。手臂和大腿是重灾区。
伸懒腰的动作也被生生扼在半空中。
想起昨晚的剧烈程度,简静的火气又蹿上来。以后谁再?说周晋辰体贴,她就撕谁的嘴。
罪魁祸首在这时候推开一丝房门。
周晋辰端了杯温水进来,看简静瞪着他,索性装失明,只当不见。
他说,“睡了这么久,口渴吧?先喝杯水。”
简静故意找麻烦,“不喝!躺着要怎么喝啊?”
她咽了咽喉咙。真的好干,连说话声都沙哑。
周晋辰本就事事依她,自觉犯了大错之后,更变本?加厉地迁就。
他把水放在床头上,“我去拿调羹,喂给你喝。”
简静又偏过头去,“不要,我是小豁嘴儿,会漏到枕头上。”
“......”
周晋辰没法子, 耐心哄她,“我去楼下找吸管,好不好?”
简静还不依,“没力气, 嘬不出来。”
“那就只有我来了。”
周晋辰顿一顿, 低下头去,没有征兆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只是想撬开她的牙关, 好把这杯水一点点喂进?去, 可碰上了以后, 又起了私心,流连在她软嫩的唇瓣上, 来回流连,片刻都不舍得?分?开, 为自己找借口,在心里说她还?没有张开嘴,还?吻得?不够。
还?要继续。
简静睫毛颤动, 想要伸手?推他, 却连手?都抬不起来。终于晕着脑袋松了唇关。
周晋辰端起水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再度低头,对着她的唇喂下去。
甘甜的液体顺着幽狭的喉咙口滑到身体里。熨帖得?她胸口都温热起来。
这一口水喂完, 周晋辰又重复一遍,再渡了一口。他的呼吸滚烫地洒落,简静的脸上被热意渲染成一幅浓墨重彩的、工笔细描的花鸟图, 脖颈也?铺上极酽厚的粉色云霞。
她那一把纤软的腰肢, 被牢牢圈在周晋辰的手掌下,鹅黄色的棉质睡裙半脱半推, 堆在她的腰侧,像刚打落花苞的迎春,见证一场关于春色的记忆复苏。
那种情动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简静只记得?,沾着黏答答乳白水渍的腿侧好不舒服,她忍不住交叠在一起,轻轻地磨,却被一股外来的力道强行分?开,生生拆分成两半。周晋辰侧过身体抱她,唇湿吻着她的耳廓,轻声说着不怕,晕染出一片潮热的气息,温柔也?强势。
周晋辰吻她,时刻提着神经,他刻意不往下看。
明知道已撑起了一片天。
他深深的呼吸,捱过了这阵步步紧逼的欲望,他停下来,吻她的鼻尖,在上面做长久的停留,彼此交互着鼻息,一下比一下更热。
简静回神,她拿脑袋顶他一下,撞完自己又嘶一声,额头有点痛。
撑在她上方的周晋辰笑,“想打我,用不着这么自损八百的。”
她掀开被子,双腿收拢,很小心地绕过周晋辰,慢慢扶着床沿落到地板上。
知道她是要去洗漱,周晋辰跟着她进?浴室,“还?是我帮你吧。”
昨晚那种状态下,他已再三遏制住力度,收住了几次差点收不住的力度,但?自己折腾起来有多疯,心里还?是有数。
尤其那道,如深山茂林间的窄道般幽闭的小岩石缝,初初崩裂的一刹那,山体里层层褶裥如碎磁铁,自动吸附上来,吸得他猛地一个激灵冲到顶部,头皮一阵发麻,满室昏暗里,他不可抑制地打了个摆子。
他肮脏的欲望,长久以来对着她,生出的病态的冲动,以一种被物?化的具象,同时在她的身体里急剧膨胀。
简静那会儿都快哭了,眼?尾微微泛红,破碎的样子看着可怜。
但?周晋辰喜欢。他想要她在这种时候哭出来,于是送得?愈发狠。
他快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简静伸腿拨了下,那一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门,几乎要摔到?他的脸上来。
周晋辰悻悻地摸下鼻子。他一只手插进?兜里,语调很散漫,“我就在这守着,静静,有需要你叫我。”
从里到外都透着餍足的腔调。
听见这声平和的恭候,“咔哒”一下,简静反锁上了门。
他们从结婚到?现在,简静洗澡都没有锁上过这道门,她信他是正直君子,素来人品端方,刀架脖子上,也?干不出这些下流事儿来。
现在深入探索过彼此的身体,反倒起了戒心。不要说配称君子,周晋辰做起那档子事来的跋扈劲儿,连人都不能算。
她去洗澡,脱下睡裙来,眼角的余光瞥过明亮的镜面,简静吃惊地张圆了嘴。
这具身体仿佛已不是她的。
她好生疏。从没见识过这样骇目的阵势。
从脖颈到?小腿,沿途盛放着一朵朵不规则的,形状各异的、殷红的斑斓小花,胸口那一枝开得最烈最盛。花瓣无限向外延伸,漫过雪白的皮肤,在她心脏的位置打下深刻的烙印。
简静扬手把裙子摔在了洗手台上。
她没敢洗太久,被热气蒸得?站不住,扯过浴巾随便擦了擦,裹上奶白色的浴袍,小步走出来。
周晋辰站在窗台边,背对着她在讲电话。肩宽平阔的背影,挺拔的身形如修竹,融在午后大雪新霁的煦光里,简静从他后头路过,隐约闻见了青翠的雾山果木香。
她下楼,坐在餐厅里,舀一盏即食燕窝吃。
周晋辰接完电话,往水汽弥漫的浴室里望一眼?,生着气的小姑娘已没了踪迹。
他走到楼梯口一看,架着一只脚吃东西?呢,端个手?机,拇指不时快速翻动,看得?起劲,噗嗤一声笑出来,浓汁溅到?桌上,一点规矩影儿都没有。
周晋辰到这步田地才肯信。年纪还?小时,人们实在不必用条框,费心列举出有关另一半的特征,身高?要多少才相互合衬,体脂率控制在一个什么范围,读的哪一类专业,性格偏文静还是活泼,必须从事什么行业。
是很多余的举动。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在某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时刻,也?许微风和花香都没有,半点不浪漫的,就爱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走到?玄关处,取了件深色毛呢大衣穿上,“我去机场接个人,很快回来,你在家好好休息。”
简静没理他,专心致志地吃。
周晋辰看了她一会儿,关上门走了。
他要接的人是他妈妈。
叶襄君一身黑白格纹的经典搭配,手?上挽个挎包,边走边打电话,身后跟着几个提公文包的秘书,一刻都闲不下来的女强人作派。
“小辰。”
叶襄君挂断电话,已站在他的面前?。
周晋辰有些生硬地应一声,“妈。”
叶襄君左右打量他,“我瞧着,好像是瘦了一点儿。”
跟了叶襄君最久的黄秘书笑说,“小公子瘦一点,看着还?更精神了。”
周晋辰不想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耽误时间。
叶襄君从来不知道他的体重,但?每次见面,仍要拿出一副慈悲心肠,像天?下大多数母亲一样,哀切的、心疼的说自己孩子瘦了。
他拉开门,“上车吧。”
“简......静。”
叶襄君坐在车上,揉着太阳穴回想了半天,才吐出这个静字。
“是叫这个名字吧?简元让的小女儿。”她突然问。
诚然,她对于简元让要更熟悉的多。
周晋辰说是,“您儿媳妇叫简静。”
简单是挺简单,就不怎么爱静。
提起简静,他脸上因为和叶襄君交谈而僵硬着的表情,才稍稍柔和了一些。
叶襄君长在大院儿里,察言观色对她来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功夫,加上这些年又在生意场上混,不难发现儿子细微之处的变化。
他好像很喜欢她。
叶襄君问,“你不带她来给我见见?”
周晋辰抿起唇角,“她不知道您来,今天?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下回吧。您去姥爷那儿?”
“你姥爷不喜欢人突然到访。还?是住酒店,规矩少。”
叶襄君了解自家老爷子。要想拜访他,得?提早和迟伯递帖子,看老爷子是否有安排,再约好时间,准时准点上门。
周晋辰说,“您是家里人,不算在待客之道内。”
“家人久不见面,有时候,比外人还?不如。”
叶襄君随意拨两下领口银杏叶形状的钻石别针,小声说着。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叶襄君打量一眼周晋辰,他长得?很像自己,连身上清淡的质感,看不出神情的冷漠的目光,都何其类似。
她思忖着开过了一个头,“挑个日子,我正式地见一下你岳父。婚礼没到场,已经失礼在先了。”
周晋辰点头,“我岳父一家都是宽厚人,没有挑过您的理。”
听他这么夸简静一家子。叶襄君有点不是滋味,“小辰,你倒像简家的儿子了。”
周晋辰看着她的眼?睛说,“大概是因为,他们也真正拿我当家人。”
叶襄君没话好讲,有些话连开头都不能?有,撕下一点口子,母子俩连表面功夫都将维持不住。
她在酒店门口下车,握一下周晋辰的手?,“你回家吧,妈妈到?了。”
“早点休息。”
周晋辰抬起手腕看表,已经七点多,不知道简静饿了没有。
但有另外一件事更重要。
他给郑馆长打电话,寻问展览馆最近的档期。
郑馆长正交际一场酒局,看见是周晋辰的电话,嘘了一下,让身边的人不要做声。他双手?捧着手?机,诚惶诚恐地说最快也得等到大年初五。
前头都是已经售票的展出,不大容易撤得?回来,好在这位周公子脾气温和,能?等他安排,也?不拿身份压人。
周晋辰说,“那就初五,麻烦您准备一场天文展,我太太很喜欢。”
其实他也?不知道简静喜不喜欢,但?于祗说她爱看流星雨,读高?中的时候也去过山上搭帐篷露营,总归是有两分?兴致在的。
“好的,好的。不麻烦。”
那边礼貌地道别,听着嘟嘟传来的挂断声,郑馆长等了几秒才敢挂。
身边已有人问,“谁啊?需要吓成这样?”
郑馆长点了支烟说,“叶家的那个小外孙子,吩咐我说要闭馆一天。他好单独给他太太弄场天?文展。”
“公子哥儿还搞这么浪漫。”
郑馆长哼了一声,“他们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浪漫!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儿,想到?什么立马就有什么。”
有人反应过来,“他不是娶了简元让那个宝贝独生女吗?”
“那位大小姐还?懂天?文呢?天上又没有爱马仕好卖!”
简静名声在外,在座的几位,知道她的人都笑起来。
周晋辰赶到?家的时候,简静已经走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她最常用的那个行李箱。
他在衣帽间里转了四?五圈,试图说服自己,是他眼?神不好,没看见。简静不至于离家出走,要么就是她故意藏起来。
活了三十又三年,头一回知道什么叫着急。
周晋辰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不急。
十几岁他爸妈离婚,他不急,像听见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雷阵雨一样,很平淡的反应。读博时导师提出来,按照他所选的研究课题,写出来的论文达不到毕业要求,他也?不急,说他可以再花时间,推翻重来,不够好,不过是因为花的心思少。
但?现在只是找不到一个箱子。他急了。
周晋辰给简静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占线状态。
他忽然意识到?,简静有可能把他拉黑了,一发微信,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果真。
周晋辰放下手机,扶额静了静,蓦地又笑出来。
真是小朋友。
小朋友简静提着行李箱回了娘家。
简元让在书房里训侄子的话,集团最近好几个项目都施展不开,不是被这个部门卡,就是供应商出问题。
简方明垂手?站着,一一解释完,照例挨了一顿骂出来。
他看见简静,还?是打起精神笑,“静静,怎么今天回家了?”
“明天不是回太原老家么?”
简静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不想看见周晋辰。
她坐在家里想破了头,也?只有这个理由,能?把两家人都推搪过去。
简静看他脸色不是太好,“怎么了?老头儿又找你麻烦了?”
简静深知她堂哥的脾性,事事要比人强,打小对自己严苛得?很,强顶着一口气想表现给世人看,他就是最适合接管集团的那一个。他甚至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京城子弟们那一套,捧女明星,玩小模特,养两三个情人权当消遣,简方明从来不搞。
可是除了他也?没有别人呀。Jonas集团本来就是简家兄弟两个的。
她大伯过世的早,简方明是简元让一手带大的,和亲儿子没有分?别。
早年间,还?传过简元让藏私心,要把集团交给自己女儿的风声,可知情人一听,就说这消息太假。
简千金一没这个能?力,二没这份野心和担当。远不如叫她爹把股份都移交给她,安心当她的富贵闲人,不比摁在那把交椅上卖命舒坦?
谣言闹得最凶的时候,简静还?没多大,刚上高?中的样子,简方明难免被影响,整天?整天?的心神不宁。
简静就拉着他的手?说,“哥,你不用怕。这辈子我总不会和你争就是了。”
简方明宽了心,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那以后更百倍地对她好。
他看简静对祭祖的事这么上心,不免疑惑,“什么时候管起这种事来了?再说,大年下的你不用去叶家吗?”
“不去!”
简静挥了挥手?。
简方明很了解她,“特地回家献勤儿,别是又缺钱花了?”
简静下意识地就要说不是。但?一想这是个敲竹杠的好时机。
“人活着哪有不缺钱的?硬撑罢了,”简静的手?在拉杆箱上来回抵擦,低着头,声音也?微弱,“前?两天?我瞧上一项链,不过就是重了点,我就买不起了。”
简方明问,“哪一条,你发我手机上,我给你买。”
“不用了,哥。”
简方明意外于她的懂事,“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不是,我想说,你直接转账给我就成,我想买的不止一两样。”
“......”
简元让听见楼下的对话声,他赶过来,摘下老花眼?镜,“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是吧?”简静大声说。
简方明料想他们父女俩有话要说,起身辞行,“二叔,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安排明天?的行程。”
简元让到?底心疼侄子,“这点小事。用你安排什么?回去休息,让秘书们去忙。”
简静把手里的箱子交给淑姨。她指了下楼上,“把卧室收拾一下,我也?睡了。”
“才几点?离睡觉还?早呢!你先跟我过来。”
简元让揪着她往客厅里走。
简静一屁股坐上沙发,“干什么?有话就快点讲呀,我真的困了。”
简元让满脸担心,“明天?就是除夕,你这时候回娘家,我才要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简静盘着腿开始瞎编,“我想陪你回老家去,尽点心。简家村头冒青烟了,才能?出你这么个大人物?,多显身扬名一事儿,难道不值得我回去这趟吗?还是你怕我抢了你风头。”
“打住。少来这套。”
简元让懒得听她瞎扯。
他说,“是不是和姑爷闹矛盾了?”
简静很快否认,“没有,好着呢,好到不能再好。”
但?简元让显然不信,“我不管你们小年轻怎么吵架,退一步说,他周晋辰......”
“爸爸。”
简静忽然叫了他一声,让他没办法再往下说。
简元让停下来,“你有什么高见?”
简静开始发挥胡说八道的功力,一本正经的,“你退少了,这么严重的事儿,怎么能?只退一步来说?少说要退一万步。”
“......”
“既然选择了要退,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我建议你下次,直接以光年为单位开始退。现在劝人的话,最少是这个数起步的了,要不然还不如不退。”
“......”
简元让就那么愣在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
简静摊了摊手?,“谈话结束了吧?我可以上楼了。”
她起身拍拍她爸的肩膀,“早点睡,你不是小伙子了简主席。”
冯瑜在一边看得?着急,“你怎么就让她上去了?”
简元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真是老了,被她这么一打岔,我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
简静上楼, 很久不回家住,但淑姨每天都带人打扫,一周换一次床品,倒也光洁。
床头放着一本《裴洞篇》, 哲学里经久不衰的命题, 有?关?生与死的讨论,苏格拉底的学生裴洞, 回忆自己与老师的最后一次对话, 在苏格拉底狱中?临刑服毒的前夜。柏拉图以他的口吻记述下来, 内容晦涩又艰深。
简静花费三个晚上,很认真地读完。那时她还没和周晋辰结婚, 每次去吃饭,都要备足功课。
一想到这?些努力, 简静摸了下自己心口,“这?都是你?罪有?应得,静静。”
然后她用?力一扬手, “啪嗒”一声, 这?本古希腊哲学经典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