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烦—— by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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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静在家睡了个好觉。
她是从不带着心事入眠的,周晋辰弄得她再烦, 上了床,眼罩一戴, 就把他给抛开。
次日早晨,她被楼下的动静吵醒。
淑姨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后也没敢高声, 倒是简静一骨碌坐起来, 带着起床气问,“谁啊!一大早的就不消停。”
“是姑爷来了。”
简静一只手扶上脖子, 转了转,“你?说谁?周晋辰?”
大过年的叶家想必客人不少。他不去陪他姥爷,听人吹捧,受那些下属朝拜,跑这?儿来干嘛?
“对。正和先生太太吃早餐呢,先生催你?下去,”淑姨招手,让候在门外的佣人把衣架推进来,“静静,这?些衣服都熨好?了。”
“谢谢淑姨。”
简静洗漱好?,考虑到是去祭祖,她也没有?挑颜色鲜亮的衣服,只拿了套灰色的窄腰格子小西?装套裙。她在家没找到高领毛衣,脖子上的痕迹遮不住,只好?穿件方领的针织衫。再挑出根黑白相间的小方巾,绕一圈系上。
她下楼时,简元让和简方明都在陪着周晋辰,不断有?杯盏的碰撞声,几道爽朗的谈笑声,从熏着暖气的偏厅里传出来。
简静躲在梁柱后,往里瞄一眼。周晋辰背对着侧门,挺直脊背而坐,两腿张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肩平背薄,一副好?仪态。
残雪浓霜的院子里,管家文?叔领着佣人们,一箱箱的往车上搬东西。
简静只当周晋辰没来,假装不知道他们在那儿,只站在门槛边,捧着杯热茶看文叔忙活。
她问的小声,“干嘛要装这么多酒啊?”
但文?叔嗓门洪亮,“你几位叔公都爱喝茅台,一箱哪儿够送的?”
简静很后悔问出这句话。
因为下一秒,耳聪目明的简元让就侧了侧身子,望着门口,“是静静起来了吗?”
文?叔替她说是。
简元让高声,“叫她到我这儿来。”
简静耷拉着眼角走进去。
为了避免尴尬,她先发制人,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还不出发吗?在磨蹭什么啊!”
嘴上这?么抱怨着,却仍忍不住看周晋辰。和他待在一起久了就会知道,哪怕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他的教养也无可挑剔。规矩的坐姿,握茶盏的手势,喝茶时身体的幅度,恰到好?处。
他身上的一切都那么入时如分。
周晋辰用拇指和食指圈了一杯茶,正要喝,又抬头看她,见简静也正盯着自己,深邃的眼底泛起粼粼波光。
他冲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假斯文?。
都是装的。
简静在心里骂。并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挪开视线。
周晋辰唇边的笑意更浓。她还在生气。
生气好?。生气是在意最别致的表达。
简元让说,“这不都在等你吗?去把早餐吃了,我们一起去机场。”
简静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起?和谁一起?”
简方明笑着说,“和妹夫。你老公有心,说他也应该去。”
“......”
简静当场就想表态说,那她不去了,你?们去吧,祝好?。
但那样也太明显,简元让当面不会说什么,等从太原回来,肯定和她没完没了。
周晋辰顺着往下说,“是啊,每年都在北京过,换个地方也不错。”
你小子当是在观光呢!这是祭祖,希望你?认真对待一下。
简静在心里骂。骂完不得不拿出礼貌来,有?商有?量的态度,“姥爷一个人在北京,你?不方便离开的吧?”
“不会?不方便,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周晋辰放下手里的瓷杯,他轻轻握住了简静的手,“而且,妈妈回来了,姥爷有人陪。”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啊喂。
简静不动声色地挣了挣,没挣开。
简元让瞥一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点下头,“你?妈妈回北京了,那好?,改天一起吃个饭。”
周晋辰宽大的手掌藏在桌子底下,变着花样儿揉这双没骨头的小手。一会?儿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从她手背上揩过去,过会儿又在她掌心里挠痒痒,再不然就发狠般,将她的指骨都捏得快要变形。
惹得简静频频瞪他。
他眉眼淡然地笑,“是。她说正式挑个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坐坐。”
简元让说,“应该的,应该的。我也多少年没见她了。”
文?叔进来催请,“先生,一应的东西都已经先装车走了,可以出发。”
“走吧。”
简元让站起身来往外走。
简静终于趁这个机会甩脱周晋辰。
外面气温低,他接过佣人递上来的外套,深黑色的翻领羊绒大衣。
简静离得他三四步远问,“这?太原你非去不可吗?”
“我得去。”
周晋辰往前一些,整理好?衣服,又要去拉她的手。
简静压低声音,“你?得去什?么得去?那是我的老家欸!”
“上一次你陪姥爷回沈阳,我都故意找借口没有?去,其实我是去了香港玩儿,作为报复你?一定不能去!”
为了阻止周晋辰,简静甚至主动招供罪行,还怕罪名不够重。她以为全?世界的人,基本都和她、和谭斐妮一样,都是有?仇必报。
“这?样啊。”
周晋辰沉吟片刻。
简静眼看胜利在望,又加重了几分语气。她跺跺脚,“对呀!你?怎么还能去我家?对你也太不公平了。”
小朋友。
周晋辰暗自好?笑,他顺势牵住她的手,“巧了,我这人最会一个以德报怨。”
“不!你?不会?!”
简静的嘴角立马塌下来。
周晋辰牵着她往外走,“我可以会?。”
北京飞太原大概一个半小时,简元让谨慎,又特意嘱咐机组人员,准不准时到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安全?。
简静特意避开了周晋辰,她挨着冯瑜坐。
冯瑜转着手上的戒指,“人家小周是花了心思的呀,撇下他家老爷子,非要陪你回这趟老家不可。是他一片好?意,像你们这样被凑到一起结婚的,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错了。”
简静撅起嘴,“那他心思花错了地方,我又不需要他陪的了。”
“你?怎么好?这?样讲话的?让你爸爸听见,他又要教训你?。”
冯瑜赶紧看了一眼简元让。又继续小声说,“他又不是没事?干的小滑头咯,你?这?么说,好?像人家就非得讨好你一样。他不来也完全?可以的呀。”
“他当然不能叫小滑头。”简静说。
冯瑜欣慰点头。她女儿在这种事上还是拎得清。
但很快简静又说,“照他这?个岁数,应该叫老滑头。”
“......”
冯瑜忍不住轻斥道,“你?是怎么搞的!对小周怎么意见这?么大?昨晚你提着箱子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看你累了才没有审你。你老实讲,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简静杂乱无章地绕着手指,“我不是对他有?意见,是对我自己,我好怕我会爱上他。妈你晓得的,在政治联姻这?种事?情上,感情可不是什么有利因素。”
冯瑜当然知道。
她自己的婚事?就是由父母做主。在简元让刚发迹的时候,家里老爷子眼光毒,瞧人准,一再地说他将来会?腾达。她就这?么嫁了,嫁得并不那么甘心,结婚前也只是看过照片。
这?几十年,说有?多少真情是假的,更多是羁绊和责任。简元让对她也是一样。他还算仁义,常提携帮衬着冯家人,尤其他的小舅子冯瑾,几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但夫妻间再多的情义也是没有?的。
不管简元让在外面如何,有多少风言风语传到家里来,只要他没把人公然带到面前,逼她让贤,冯瑜都当听不见。别人提起来,她就装听不懂,笑一下了事?。
所以他们能太太平平的过到老。
可如果?冯瑜爱他,爱到眼里不揉下一粒沙子,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冯瑜警觉起来,“那他对你是个什么态度?”
简静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腿向后盘着,不停玩着她美甲上的碎钻。
她望望窗外,“他嘛,好?像是有?点喜欢我,但我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程度。或许也不是喜欢,是我自己看不懂他,误以为是喜欢,周晋辰那人太深奥。”
简静有?时候会?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周晋辰。她总觉得,被他藏起来的那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而那个真实的周晋辰,有?点危险,可能会?伤害她。
但她不想被伤害。
冯瑜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怕,也不必时刻紧绷着神经,那样活得太累,我的女女不需要那么累。感情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把这?个口子堵住,它只会?更汹涌地扑过来,反而拦不住了。”
简静把头磕在舷窗上,“那我就这?样吗?”
“你看这天暗沉沉的,大概我们下飞机时,又会?有?一场大雪。”
过了片刻,冯瑜才悠悠地说。
简静啊了一声,“那我们带伞了吗?”
“带了,所以不用担心会淋雪。”冯瑜顿了一下,伸出手,摸着女儿的脸说,“可是人和人的缘分,不是一场撑伞就能避开的雪。”
“该落在你发梢上的雪,你?是躲不掉的,也不必躲。”
简静懵懵懂懂地点头。
她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冯瑜总是一个人坐在阁楼上,翻一本字帖,偶尔照着写几行字,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问她也只是笑。
简静好?奇,偷偷翻过那本帖子,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绝版,由一个叫元野的人所写。
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元野是谁,只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直到那一年保利春拍,她很意外的在会场见到了深居简出的冯瑜,穿一身绯色苏绣旗袍,雪白的披帛从她臂间泄下来,安静地坐在前排,什?么都不必做,便已?让人移不开目光。
连李叔叔都愣神,对简静说,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冯四小姐。
简静问,“我妈还那么出名呢?”
李万年打了个比方,“基本上,就和你?爱败家一样出名。”
“......那怎么会嫁给我爸的?”
李万年说,“都是你外公慧眼识珠。”
那天冯瑜高价拍下一幅字,就匆匆走了,简静想追上去叫她。到了门口,看见她和写那幅字的书法家说话。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临走前,冯瑜眼里晕着团水汽。
原来他就是元野。
他们在机场下飞机后,一行人分别上了两台车。
周晋辰和简静在后面那辆幻影上。
简静心里烦,没有和他交谈的欲望,把头偏向一边,专注看两旁的风景。
车一路往山里开,简家的老宅在郊区一片绿影深重的密林里,是简元让派了六个风水大师,算了整整三个月,才勘选出的宝地,再花费三年时间,修了一座十八进深,占地十八亩的中式宅院。
简元让十八岁遇贵人,从此?青云直上,对于这?个数字,他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简静根本没来住过几回。她怕住这?样的地方,又是在山里,后头的祠堂就供奉着牌位,半夜还总能听到怪声。
往年虽然也来祭祖,但没在除夕来过,要么过了初七,或是十五那天来。今年搞这样大的阵仗,无非也是集团近期不大顺的缘故,简元让迷信,拜一拜列位祖宗,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车是开不到老宅门口的,还要走上一段五六百米左右的山路,跨上一百九十九层青石阶。
周晋辰先下车,他为简静开门,看了一眼她的鞋子,“能走这么远吗?”
简静避开他关切的目光,“能。”
周晋辰扶她下来,“走不动了要跟我说,我背你上去。你腿还酸,不好?这?么逞强的。”
简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他提什么腿酸啊!她会腿酸,也是他不管不顾弄出来的。
也不过问一番她是不是第一次,就只管把她大力挤推到沙发边,又深又重地从后面撞过来。
“静静,你?也走快一点啊,在后面干什么呢?”
简元让站在台阶上催促道。
简静也喊,“我就愿意在后面,你?走你?的!”
“......”
简元让摇摇头,对冯瑜说,“你?女儿这?脾气,不得了。女婿怎么受得了她。”
冯瑜也看了一眼小两口,“她心里烦,你?就忍住少说她两句吧。”
“她烦什?么?”
冯瑜抿一抿唇,“女孩子长?大了,总有一两件恼人的事要烦,你?就别管了。”
简静为了在周晋辰面前争口气,表示她腿酸也不需要人帮,一步一步的,走得特铿锵,完全?是奔着拿竞走冠军去的。
周晋辰看这?架势,在心里叹气,保守估计,小朋友今天少说摔一跤。
他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生怕哪里没有注意到。
宅子大半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时,简静只顾看终点,山道上一个猝不及防的拐弯,她一脚踩空,啊的尖叫了一声,一双手跟自由泳似的,不停地划着。
周晋辰早有准备,他扶住她的腰,稳稳地接住她。
简静惊魂未定的,在他怀里拍拍胸口,“吓死静静了。”
“......”
周晋辰的双眉习惯性地微蹙,“不许再走了,我抱你?上去。”
简静脱口就要说不要。
但周晋辰说,“你?拒绝我也行,那我就松手了。”
简静最讨厌别人威胁她。她切的一声,“你?松就松,我怕......”
她边说边往下面看,在看清楚走上来的这条路,究竟有?多陡峭时,她选择闭嘴。
简静搂紧了周晋辰的脖子,“我怕你?太累。”
“......”
周晋辰很轻松的,把她打横抱起来,“我们静静还是很聪明。”
简静眨着眼看他,“怎么就聪明了?”
“别的就不说。这口改的,谁有?你?快?”
“......”
简静绝望地闭眼,“你?不如说点别的呢,这不纯粹埋汰我吗?”
周晋辰老实说,“说别的,可能会更埋汰。”
“放我下来!让我摔死!老娘不受这份嗟来之气!”
简静在心里大喊道。
周晋辰看她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简静稍微挨了下他胸口,“你?心跳好?稳,小伙子身体真好?,没少锻炼吧?”
“放心,我不会?扔你?下去。用不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
第27章 吃不消
周晋辰原先担心简静, 走也走不快,抱起她以后心无?旁骛,脚程快了不少。几乎和先走一段的简方明他们同时进门。
简元让回头?一看?女儿,“这又怎么了?还要人抱着。”
周晋辰和怀里的简静对视一眼。
她正以一种极夸张的幅度疯狂眨眼。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敢说我是腿酸, 尤其是被do到腿酸, 我就把?你杀掉。
他神色如常地抬头,“没事。我手?痒了, 就想抱一下她。”
“......”
高墙灰瓦的恢弘大院内, 已有两排佣人垂手?而立。
简静从周晋辰身?上挣下来, 拍一拍裙子,蹭掉手心里因为紧张沁出的薄汗, 故意躲开他两米远。
她跑过去问文叔,“我有点饿了, 什么时候开饭啊?”
文叔说,“都备好了,大概二十分?钟, 就摆在后院饭厅里。静静, 你还住你的老房间吧?”
简静头摇得快甩出去。她说,“我要换一个, 那房间住得我怕,像有鬼在吊嗓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过年的, 不要讲这些?。”
简元让听得头?大,忍不住开口斥责她。
简静非要让他相信,和他争辩, “是真的!我半夜起来的时候, 真听见咿咿呀呀的怪声儿,就在墙根儿底下, 不信你......”
“好了好了!你给她换,立刻换。”
简元让挥挥手?,太吵了,只好叫文叔去对付她。
文叔带着?人找了一圈,最后才选中了阁楼里最敞亮的一间,既不靠着?墙根,又离祠堂远远儿的。
佣人把床上八件套一铺开,倒像古宅主题的五星酒店。
吃饭的时候,简静有意坐在了冯瑜和简元让中间。
惹得简元让问,“你又作什么妖?”
“咦?我不亲近你们?吧,你说我没良心,我和你套点近乎,又说我作妖。”
简静说完又悲痛地起了个头?,“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
简元让赶紧往她嘴里塞个鸡腿,“吃吧吃吧。你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等到简静吃完饭,跟着?文叔去休息。
周晋辰走在她后头,臂上挽着?羊绒外套,洒扫的女佣见了,都停下来跟他问好,“小姑爷。”
“你们?好。”
周晋辰一一笑着颔首。
等他走远了,又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小姐的先生长得真好。”
“那可?是大小姐!她连床单都要用最好的,肯定不会随便嫁。”
简元让和女婿走在一起,带着?歉意说,“静静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没规矩,你多担待。”
“不会,她这样就很?好,”周晋辰看着已经跑上楼的那道背影,“我小时候,要爸妈也肯惯我就好了。”
简元让问,“你妈妈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还是就常驻北京。”
周晋辰摇摇头?,“不知道。集团我虽然持股百分之三十,但?很?少过问。”
“也该过问了,你妈就你这一个儿子,将来还得你撑起来。”
“到时再说。”
简静吃完饭犯困,室内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打?着?哈欠,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她嘴还没合拢,周晋辰就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又伸手?解西装扣,摘下腕表丢在长几上的置物盘里。这套动作被他做得行云流水。
周晋辰解着袖口朝她走来,金属袖扣在稀薄的光线里,泛着?银白色泽。随后,袖子被他轻松折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臂。
简静双手?向后,撑坐在床上看?他,有种误入浮华梦错觉。
周晋辰坐到床边,“不是累了吗?还不睡。”
“你要睡吗?你应该不累的吧。”
简静位置没变,手?往后撤了撤,上半身离他远了点。
拒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周晋辰沉默一阵,“我也不是铁打的。”
他又礼貌地补充道,“但?你如果是怕,我可?以睡沙发。”
简静立刻点头?,“那就麻烦你睡一下沙发。”
“......”
周晋辰转过头?,背对着?她,懊悔又痛苦地皱了皱眉,他竟然忘了,简静是听不出场面话的。她也不懂委婉,只会直来直去。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简静看?他半天都不动,还好心指了指临窗的那条软塌,“在那边,你可?以过去睡了。”
周晋辰起身?,在心里连念了几声自作孽,无可奈何地走开。还周到的替她关紧了窗帘。
这座院子是独立的,佣人知道他们?在休息,没敢上前打?扰,很?安静。
简静摘下一直没脱的丝巾,在浴室里换了条睡裙,钻进被窝,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晋辰躺在长榻上,枕着?手?臂假寐。
他一直注意着?床上的动静,直到听见她的呼吸变得匀称、绵长,甚至小声梦呓了一句,周晋辰才缓慢地坐起来。
他走到床边,把?简静伸出被子外的脚脖子放回去,手?拨开她缠在颈间的乌发。
那些?红紫瘢痕露出来,在只有些?微光亮的卧室里看起来,不合时宜的唐突。
周晋辰的喉结生硬地滚动一下。
他去浴室洗干净手?,再坐回床边时,从兜里摸出一管药膏来,用?指腹摸了,轻轻涂开在她的脖子、手臂和胸口上。
揣了一路,铝制外壳上沾染着他体温。
这顿假公济私的上药,抹得周晋辰心猿意马。
他先是用?一只手?指,再后来是两根,慢慢变成整个手掌覆上去,虚虚拢住那片丰润的轮廓。忍不住一用?力,又掐出五根鲜红的指印来,看?得他一阵口干舌燥。
娇啊。真是娇,半点力道都经不住。
难怪会一身的痕迹难消。
简静平躺着?,侧着?脑袋入睡,一段修长的脖颈裸露在他面?前,莹润如珠玉般的光泽感,上面?还有他留下的印记。情/药一样刺激着?他的感官。
周晋辰忍不住低下头?,他闻到一股药香味,不好吻上去。早知道该吻完再上药。
最近做什么好像都欠考虑,被眼前的小朋友弄得降智。
他目光暗沉下来,盯着?看?了简静好一会儿,睡着?也嘟嘴。明明也没有谁给她委屈受。
周晋辰情难自禁地吞咽,最终闭上眼,撞在她的唇角上,浅吻两下后,觉得不够,用?舌尖细细地描摹一遍,又转为含吻,试探地抵开她的唇关。睡着的简静很松懈,周晋辰随心所欲地扫荡进去,漫卷着?她柔软的舌头?,拌起一阵清甜的津液。
宁谧的卧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水声。
周晋辰单手?撑着?床沿,怕简静被惊醒,很?小心地不压碰到她。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束缚。
他专注而漫长地吻着?她,把蔽体的衣物消磨得只剩下一件白衬衫,领口敞开一大段。胸口因呼吸剧烈而泛着微红。
从前不知道他身上这衣服的纽扣这么紧。
这边吻着?她,轻柔地捧她的脸,不敢用一丝力气。那头又不得不使劲,才能剥得开。
一双手生分成两家人。左右为难着,函矢相攻。
周晋辰侧躺了上去。他放过那双已经红肿的嘴唇,她的睡裙吊带退到肩膀上,大片的诱人风光一览无?余。他扭头?,沿着她的手臂吮吻过去。
昏暗的光线里,周晋辰微微喘着?,他晦暗着一双眼眸看她,一时分?不清是她的唇色更艳,还是心口上挺立起来的那一点粉红鸟喙更艳。
冬日里,太阳下山的早,不过五点多的光景,天色就沉了下来。暮影从轻微晃动的百叶帘里投进来,围补着一点烟水茫茫的斜阳残照。
简静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翻了个身?。
周晋辰在洗澡。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简静只记得,睡到一半,忽然觉得两侧又黏又湿,身?后有人紧挨着?她。
她装睡。不晓得醒过来要做什么反应,只好装睡。
周晋辰知道她醒了,从她的头歪歪倒倒贴在他的手心里,又因为无?处发泄的那股蒙昧,含住他的手?指,像初生的小羊一样舔舐他,绕小小的圈,湿濡着?一张脸,面?色都乱出一点迷离的娇艳时,他就知道,她已经醒了。
但?他也装不知道。他溺毙在她的柔软里,两下里都情动得厉害。
周晋辰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后来才开始洗澡,一开始,是在解决未尽的、体内残余的潮涌。
他只要了一次,力度平而缓的一次,反而把?自己折磨得只剩大口吁气的份。
他害怕简静吃不消。
到后面?,她忍不住溢出娇声,塞着?鼻子,听着?份外娇憨。
周晋辰的手绕到前面,不由地捂住她的嘴,他不能听见这样的声音,听不得。
会失控,会忍不住想加重力道。
仅仅这一次,都已经是意料之外。他原本没想在这里的,她身?上毕竟还没好全。但?偏偏没忍住。
如果简静选择醒过来,周晋辰已经想好了怎么道歉。
周晋辰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穿质地偏软的白衬衫,浅色的西裤。
简静偷偷漏开一丝眼缝看他,周晋辰擦着?头?发走出来,丢开浴巾,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又是一副斯文禁欲的样子,往窗边一站,碧山微云般清明。
明明才刚做完混蛋事儿。
周晋辰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在他转身?前,简静匆忙闭上眼。
周晋辰看着她不怎么强的临场反应,忍住笑,坐到床边,打?算耐下心来,陪她把?这场戏栩栩如生地演完。
“简静,起床了。”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
简静没动。却因为紧张,一对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可?避免地颤了颤。
周晋辰又拍她,“不早了,下去吃年夜饭。”
简静这才伸了个懒腰。她嗯一声,“几点了?”
周晋辰配合地看表,“五点半。”
“啊,那是该起来了,我还答应爸爸说,要帮他包饺子。今年我一定要吃上裹了金锭的那个饺子,明年我就会是最有福气的人!你不许和我抢,吃到了也要给我。”
简静说了一溜够。
周晋辰笑。
简静永远意识不到自己这个问题,一旦紧张起来,或是急于掩饰什么,她的话就会一下子特别多。
她心虚地看他,“你在笑谁?”
周晋辰拧了下她的鼻子,“一个刚上大班的小朋友。”
“......”
简静坐起来,“我才不是小朋友。让开,我要去洗澡了。”
周晋辰直接把她抱起来。
简静挣了两下腿,“干什么?”
“从某些方面来看,你的确不是小朋友,”周晋辰低下头?,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轻蹭两下,他吻她的唇,“毕竟,谁家小朋友那么多水?”
“......”
天呐!这是可以说的吗?她都听见了什么虎狼之词!
这能是从一个大学教授嘴里蹦出来的话?
一直到周晋辰把她放在浴缸里,简静都瞪大了眼睛瞧他,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男人一旦开了荤,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周晋辰均匀地往水里撒浴盐,“这位小朋友,你总看?什么?”
简静开口就是,“周院长,你好像变了鬼。”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周晋辰扶着浴缸边坐下来,和热水里泡着?的简静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