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门找回我后—— by西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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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宁公主阅男无数,自然能看得出,信王对苏漾漾的不同。
连着她也要感叹一声,这两个人倒是真能折腾。
不通过话又说回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评判标准,独独感情没有。
也行信王就是喜欢折腾呢。
下朝之后,信王来到了医馆。
“漾漾你跟我回去吧,若是你不放心医馆,我可以把白翠和寄琴派来帮你管着。”
苏漾漾声音平静道:“算了吧,我也不想让你为难。白翠和寄琴不是说想留在信王府伺候你吗?”
沈重霄:“她们又怎么能和你比?我只要你有你够了。”
他隐约猜出来,苏漾漾出走,其中有部分原因是那两个一等丫鬟。
但自从他和苏漾漾有了肌肤之亲后,他就没有再让白翠和寄琴伺候过了。
再说了,现在是夺权上位的紧要关头,加之他的腿脚不便,对于男女之事也不甚有兴趣。
苏漾漾低头不语,她不愿没名没分的住在王府……
沈重霄自然也知道她的顾及,只是黎国三皇子才求娶过苏漾漾,之后又暴毙。
周国为此给了一大笔抚恤金。
若没有这件事,他坚持要纳苏漾漾为侧室,父皇虽然心有不悦,但最后还是会答应。
但今时不同往日,只怕是再一次触怒皇帝。
沈重霄也不愿意让心爱的人受委屈,眼下是为大局考虑。
人生在世,他又身为皇子,并非只需要考虑感情。
沈重霄退一步又说:“就算你不想回去,那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个院子,让你住得更舒服,也方便时长来看你。我不想你住在其他男人的院子里。“
苏漾漾:“不用了,我说了我和他只是好朋友。你竟然不信我?”
沈重霄虽然相信,但又如何能不在意。
见对方说不通,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陆焰和林彦经过,刚好看到这一幕。
林彦一头雾水:“这是哪一出?不过信王对苏漾漾倒是很上心。”
女人真可怕,林溪随便抓了个人,火速就成婚了。
苏漾漾眼睛都快挑出了重影,终于选中了夫君。
啊,他还是先别成婚,毕竟跟着兄长,或者姐夫更好玩。
京城不知道多少未出阁少女,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兄长,时不时就制造偶遇。
又不知道多少狂野少妇,贪图他这位好看到有几分妖艳的姐夫……只是碍于没人比林溪更狂野,这才一片风平浪静。
这么想起来,那岂不是很多人想变成他?
真好,他也能有被人羡慕……虽然全是女子。
好吧,可能有一小部分男子。
陆焰不以为意道:“这么放不下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志气。我们走,不然一会儿凉了。”
今日出门前,林溪说想吃琼楼的糕点,也懒得让人特意跑一趟了。
交代陆焰看完账本回来,顺路带回来就好,这样省事。
林彦看着走得飞快地姐夫,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凉了再热一热不就好了。
等等,刚才那句你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你自己?
梁境安抵达京城这日,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和上次的小心忌惮不同,这次大多官员都带着幸灾乐祸。
在他们看来,英国公一再说要请辞,不过是拿乔。
难得陛下真的首肯,傻眼了吧,只怕那老匹夫心里后悔不已。
不过……说不准狗急跳墙。
想到的这个可能,不得不又打起精神提防。
直到梁境安交出了兵符,这些人见事已成定局,这才松了口气。
梁境安回京这一路,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除了无力回天的挫败感,还有深深无奈。
他不明白当年心怀抱负,又怜悯苍生的周帝,为何会变成今日模样。
瞻前顾后、胆小怕事还沽名钓誉,只喜欢听好话,沉迷于拜神问佛。
原来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就会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林溪本来十分高兴,对于能见到舅父。
可真的见了面,还是怔了许久。
上次他还意气风发,这次却平白添了几分沧桑。
林溪不太好受,安慰自己这是好事。
现在卸下兵权,总比未来的一天被冤枉造反,国公府九族皆灭要好得多。
毕竟她舅父又不愿意真造反。
她可早就等着这一天,能够愉快地提桶跑路!
至于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周帝对梁境安十分不满,但见到了人,难免又心软了三分。
毕竟对方这般劝诫,算是一片忠心。
周帝叹息了一声
心想若是梁境安不再咄咄逼人,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让他继续镇守南境。
只是没想到他有意体恤,对方却无动于衷,反应平平。
周帝顿时心生不悦,只能挥了挥手让人告退。
梁镜安回到国公府,便看到林溪在忙前忙后……清点国公府财物。
准确说,是别人清点,她在旁边看着。
搁平时这个点,她都在午睡。
但是也有例外。
比如让她去杀人……那就能突然来精神。又比如说让她数钱,即便是想睡觉也能硬撑。
林溪有种预感,如果不离开京城,早晚会有问题。
她的预感……一直都是好的不灵。但是坏的一定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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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跟进跟出, 看得眼睛都酸了。
不过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哪怕眼睛看酸了也开心!
这些银子财宝她恨不得每天睡前都摸一遍!
这个想法被踏雪阻止了。
踏雪说大家小姐不能这样……
没人看到也不能。
看到走进来的舅父,林溪开口问:“陛下今日说了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话音一顿,梁境安又道, “不过陛下近来性情反复, 也许他后悔让我回来, 可能还是想把我调任去南境。”
林溪警惕了起来:“舅父你会去吗?”
不是周帝反复,是周帝觉得你比黎国还更危险……不放心你心怀不满之下, 又手握重兵, 还隔得那么远吧。
梁境安:“你想我去吗?”
林溪:“我当然不想!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我不想再让你陷入漩涡中,你说也了陛下反复无常, 现在信了你,以后又不信了呢?”
她放轻了声音, 又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家人, 自然希望家人都好好的。若是陛下值得效忠, 我不会拦着, 但是皇家那些人明明就不值得!想必我过世的父母,还有舅母表兄,都希望我们能好好地生活。”
她太知道如何能让人心软,普通人太容易着相。若是放下手中剑,蹙眉办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大多数人看到了都会心软……
就更不用说是自家长辈。
不过能见到她这副姿态的人少之甚少, 除了兄长、舅父, 就只有陆焰了。
前者大多用在她干坏事后,逃脱长辈的惩罚。
至于陆焰……她装一装, 可以指挥对方干更多的活。
目前来说一直有用, 那也就一直用咯。
反正是上嘴皮碰下嘴皮, 又不难的。
梁境安听见她提起故人, 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难免唏嘘。
他从来不怕去打有去无回的仗,可是现下的情形,却让他力不从心。
眼下他在这个世上的血亲,也就林溪和林彦了。
当初周帝明知他看重林溪,对这个走失多年的外甥女心怀愧疚。
却还想把她嫁给信王,把小姑娘拉入夺嫡中。想借此让他支持信王。
若是林溪真的嫁给了沈重霄,他也的确没有其他选择……
人生在世,谁又没有羁绊,只能改变以前不站队的立场,支持信王。
周帝做这一番谋划。不是为了朝堂大局,也不是为了百姓,只是为了他的私欲。
梁境安愿意自己肝脑涂地以报军恩,却不愿意把一家人都拉下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他这个臣,也有想保全的人,也有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人。
这件事后,梁境安和周帝就已经有了隔阂。
现下既然力不从心,又不招所有人待见,也许不该勉强。
也许,是时候换一条路来走。
梁境安摸了摸林溪的头,又问:“你不想留在京城了吗?”
林溪坦言道:“不想,京城里太多我讨厌的人,也太多讨厌我的人。不如换个环境清静自在。”
就那些世家文臣,整天斗来斗去,全然不顾百姓死活的互相站队。
更不顾朝廷的消耗。
当初的四王之乱,根本原因就是这些世家,为了把自己利益最大化,不断挑拨藩王内斗攻陷京城。
想想真是恨得牙痒痒,毕竟她的父母,她的舅母,都死于这场纷乱。
若是舅父首肯,她恨不得把世家全抓起来,杀了个干净。
好吧,都说刑不上大夫,清淡之士不可加刀锋。
杀的满地尸体,说起来有些不好听……搞得血淋淋的不好看。
那也没关系,换个方式就好。
她也可以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通通活埋。
这样既干净又体面,也不用费事,只要招来舅父的心腹,统一挖个大坑,一晚上就能干完。
他娘的,杀又不能杀……真是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先跑几年再说吧。
说不定几年后,这些人都斗着斗着死了大半,那收拾起来也省事。
说不定几年后,舅父看开了,改变主意。
梁境安:“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他会找个合适时机和皇帝开口。
此事他还要和部下商议。虽然交出了兵权,但他还有几千亲兵,以及跟着他数十年的将领。
这些都需要安排。
若是皇帝不肯放他走,还要另外想办法。
林溪这边软磨硬泡,稳住了舅父,那边陆焰和林彦又迎面走了进来。
陆焰脸上带着笑:“你要的点心。”
林溪:“你是算着时间吗?来得正好,我刚好困了,吃点东西醒醒神。”
林彦“啧”了声:“吃东西还能醒神,你猜我们路上遇到了谁?我们遇到……”
“不要说影响我胃口的东西。”话音一顿,林溪又说,“你去给我端一杯茶来。”
陆焰:“我去吧。”
林溪:“你不能走,帮我盯着点这边,林彦他做不好这个,还是他去端茶。端茶送水他能干。”
林彦抿了抿唇:“……”
你到底在看不起谁呢?难道我还不会数数吗?我真的要生气了!
林溪:“还不去?怎么你不愿意?”
林彦瞬间换上笑脸:“去去去,这就去,我是在想,你应该想喝茉莉花茶。”
“随便。”
陆焰心中叹了口气。
林彦在外面如何备受追捧,在他姐姐这里都不算数。
有这么一个姐姐在上面镇压着,买一送一,又有一个大理寺任职的兄长。
这位再怎么纨绔,也就只敢走鸡斗狗,打打嘴炮。
所以偶尔被他缠着,陆焰也不很烦。
毕竟他是林溪的弟弟,算是爱屋及乌。
而且林彦想法简单,相处起来还蛮放松的。
估计国公府众人愿意包容他,大多数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他很讨厌他在赵国的那些皇兄皇弟,但有林彦这样一个弟弟,好像也不是不行。
没有到非要杀了不可的地步。
陆焰只是帮忙看了一个时辰,就又出府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也忙。
林溪察觉到陆焰身体好转后,脑子好像也活络了不少。
好像背着自己在谋划什么大事。
她也懒得管,随他去吧。
只要不是对国公府不利,或者是背地里作奸犯科,被大理寺抓起来,落到她兄长手里丢她的脸。
那都不算事。
不过就凭着小毒菇国公府女婿的身份,树大招风,想必也不敢乱来。
许许多多双眼睛看着呢。
林溪拍了拍陆焰的肩膀:“早点回来,我有东西送给你。”
陆焰:“我会的。”
他意外又不意外,意外是因为铁公鸡也能拔毛。
不意外的是,明日就是他的生辰。或者更准确说,是“陆焰”的生辰。
思及此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此后一直是陆焰,好像也不错。
但是只是念头一闪,便打消了。
一直到天黑,国公府的东西也还没有清点完。
梁境安也惊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从何而来?”
林溪一脸平静地说:“没事,这都是我赚来的,不偷不抢合法的,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最多是赠予这些财帛的人,可能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谁在乎呢?她开心就好。
梁境安:“……”
林溪伸了个懒腰,看来只能明日继续盘点。
陆焰也察觉到了,国公府打算急流勇退,趁机离开京城。
他觉得甚好,只要梁境安不在驻守边境,以后他也就不用和人正面对峙。
毕竟那是林溪的舅父,他不想和对方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若是如此,可能会成为他和夫人之间的隔阂。
陆焰今日心情不错,连着等候多时的下属,也看了出来。
“主上杀了黎国三皇子,不但挑起了黎国内乱,还祸水东引,给赵国太子找了麻烦。又让周帝和梁境安离心,真可谓一箭三雕。”
黎国的太子和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太子地位稳固,又有三皇子在旁辅佐助力。
其他皇子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但这样一来,黎国那些王公大臣不乐意了,毕竟皇权太集中,那就是此消彼长,是对他们权势的打击。
相比之下,他们自然更愿意推举一个性格没那么强势,很多事愿意听他们意见的皇子上位。
黎国三皇子一死,自然有许多人蠢蠢欲动。
陆焰回过神,他刚刚一直在想,林溪要送给他什么礼物。
可惜左想右想,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声音冷淡:“你传消息让我出来见面所为何事?如今时局很乱,以后尽量不要碰面,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话音一顿,又说:“不日黎国使者离开,会把卢家的几个主犯一并带回去,都安排妥当了吗?”
“绝无差错,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卢大人,别人便是追查,最后也只会以为他是跌落山崖死了。”
陆焰声音沉稳:“一定要小心大理寺,何持让还没有放弃追查此事。”
屋内几个人面露诧异,连连说是,暗道这位何大人可真难对付。
谁会想到这都结案了,他还咬着不放。
陆焰若是不认识何持让,大概也猜不到这一层,那说不准真会出事。
但两个人每日见面,他在暗,何持让在明……自然更有优势。
陆焰心性机敏,从对方的日常言行,不难猜出来他在做什么。
再谨慎的人,对外人和对家人的防备程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道他日,这位大舅哥知道一直追查的凶手就在身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会不会后悔曾经对他的照拂和关心。
他这一生关于家人,获取来自亲人的温情,皆是因为林溪。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
“主上,我是有重要事情告知,派人去暗查半年前那次刺杀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陆焰:“可以确定了吗?”
“还不能,但是我们刚查到了那支队伍的完整名单,还没有一一查证过可能活着的人,就先来禀告主上了。”
陆焰心中大喜,他近来事事顺心。看来离回赵国的时日不远了。
皇兄啊皇兄,不知道你见到我这个弟弟是否会高兴。
陆焰接过名单,快速地过了一遍名单。
高余、孙中杰、刘树仁、徐文一、丁林森、何培根、何知行……
何知行。
何知行。
何知行。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下意识快速过了几遍。
没有看错。
“何知行”这个名字后面,还画了一个圈。
手下见他沉默不语,又说:“据我所知,带队的人就是何知行,这才在名字后面画圈做了个记号,此人身手极好。若说能重伤主上,他的可能性很大。”
作者有话说:
小毒菇:我最深爱的人,伤我最深。
林溪:请不要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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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断口整齐的木桌,他眼眶预裂,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思绪仿佛一团燃烧木炭, 不断爆裂作响。
“我同兄长一姓, 从前叫何知行。名字好听吗?很少人知道的, 不过我想告诉你。你也告诉我名字,好不好啊?”
“你很好奇我从前?我从前到处杀人啊, 你信不信哈哈哈。”
那个人向来都喜欢胡说八道, 猜不出她那一句话是真,那一句话是假。
这两句倒是真的。
陆焰想起以前发过的誓:倘若有日抓到刺自己一剑的人, 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五马分尸!
惊讶、震惊、失望、不甘、了然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血液在身体里不断沸腾, 整个人都要焚烧殆尽。
他很想告诉自己, 她不是那个人, 但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林溪那把很快的剑, 林溪对山林求生的熟练,林溪清楚军队内部的运作…………
确定是她,只能是她,也不愧是她。
可是怎么会是她。
原来他把剑贯穿他胸口,让他重伤下不得不放弃原本计划的仇人。让他流落别国, 几次死里逃生的仇人。
是他认为世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无数次梦回的场景, 那把剑的剑鞘,竟然握在她手中。
说来有点可笑, 可他却笑不出来。
毕竟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只是他一直没有去怀疑过她而已, 从来没有。
直到今日真相大白, 仿佛直面深渊。
陆焰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严霜,眼神冰冷,众人都噤若寒蝉,皆垂首不语。
他们何尝见过向来胸有成竹,遇事不变的主公,这般震怒失态。
即便是找出了当日刺客,也不该这般……恼怒。
这完全说不通。
领头的赵振斟酌道:“主上可是确定了动手之人?”
陆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是。”
“主上果真英明,还请明示对方是何人?我这就出处理。”
陆焰:“此后你们不必再插手,我自会解决。”
“敢问主上预备何为?”
陆焰把那把剑回鞘,金属割裂空气的声音,让众人怔了怔。
“当然是……杀了。”语气平静,但话里,却隐隐挟着暗流涌动的风暴。
众人面面相觑,倒也不意外。
主上被那人当胸杀了一刀,几乎当场丢了性命,仔细养了快一年才痊愈。
如此深仇大恨,只怕让对方死得太容易都不能解气。
要知道主上向来杀伐果决,绝不是什么仁慈之人。
眼下既然不想他们过问,不问便是。
此事告一段路,也可以了结主上的一件心事。
陆焰走出巷子,来时候还是晴天,这会儿竟然开始下雨了。
他紧抿着唇,脸色犹如大雨将至的天空般阴森。
林溪左等右等,都不见陆焰回来,索性自己先睡了。
她本来还想等他回来,一起去外面走走。
今天她前后忙了一天,午间也未曾小憩,不想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心中总是有牵挂,可是也没有什么大事。
唯一的事情,不过是小毒菇过生辰罢了。
不知道是否近来的事情太多,哪怕她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有些心神不宁。
林溪躺在床上,转了个身,忽然瞧见房间里站着的人……
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站在阴影里,背着光瞧不清脸上表情,也不说话。
不过朝夕相处,凭着身形她也能一眼认出是谁。
林溪倒也没吓到,这位悄摸就进来了,半点脚步声都没,奇奇怪怪的。
她遥遥地看了眼,开口问:“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想吓我啊?”
林溪有些莫名,今日子时才回来不说,怎么还神神叨叨。
也是对方长得好看,要是不好看的,半夜猛然瞧见。那可能还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所以夫君一定要找好看的,最好是既好看又聪明,但是呢,又不能太聪明。
陆焰现在看着,就难得不太聪明。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幼稚。
陆焰看着床榻上的人。若是从前,他如何都想不到心狠手辣的刺客,竟然是一个女人。
在双方不知情之下,两人还拜堂成了夫妻,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
任由她打破自己的禁忌,一点点挤进去他胸口。
陆焰来不信天、不信命,也不得不感慨,这也许就是天意弄人。
想到这里,他摸向怀里的匕首。
复仇的欲望凝聚在刀刃上。
只要此时上前,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匕首压下去。
割开喉咙,血就会喷薄出来。她也会没有什么痛苦地死去。
念头在脑子转了许多次,他都下不了决心。
没有办法想象……她鲜血覆面的样子。
他不愿她出意外,千里迢迢都要跟去,何况是自己亲自动手。
唯有人心最难测,情字最杀人。
林溪见对方还是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又说:“书桌上我放了东西,你去看看。这对子时,祝你生辰快乐。我应该是第一个祝贺你生辰的人。”
“你也是这世上,第一个人祝贺我生辰的人。”陆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
衣袖下的双拳不由紧握,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
还没有下定的决心,再次动摇了起来。
若是对方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林溪心里“啧”了声,看来小毒菇从前过的日子不太好,以前每年她都有兄长帮她庆祝。
会做好吃的给她,还会给她裁买衣裳。
“以前你受苦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陆焰心跳慢了一拍,虽然知道对方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未必是出于真心。
却还是做不到不动容。
他强迫自己铁石心肠,不去看她,转过身走到了书桌旁边。
上面放着两个精致的盒子,还有一张信笺。
写着:愿天上人间,占得欢愉,年年今夜。
陆焰低声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
他的声音是紧绷的,喑哑的,甚至仿佛正在极力忍着什么痛楚似的。
仅剩的决心,岿然崩塌。既想哭又想笑,满心的苍凉。
林溪没察觉到,背着她站立的人,表情变换。
她邀功似的又说:“我可是一笔一划写了好久,写得不错吧。为了给你写几句祝福,我练了一天呢。”
最多也就只能写两句话,再多写上一句,她就露馅了。
虽然她的字太有个性了呢?哪怕临摹兄长字帖,还是保持着本性。
陆焰没有说话,打开了一边的盒子。
里面摆着两枚玉质很好的同心结。
“怎么有人送两枚同心结。”陆焰不愿再沉沦,故意找茬,声音冷冷道。
“因为买两件削价。今年送你两件,明年我就不送了。白色那块算十七岁生辰贺礼,青色那块是十八岁贺礼。”
陆焰皱眉:“还可以这样?”
“怎么你不乐意,那你退我一个,明年我再另外送你好了。这种好货也就只是削价一点点而已!还是很贵的!”
本来她想随便买个实惠的,凑合应付一下。
但是选来选去,觉得那些便宜货,实在是配不上小毒菇的脸。
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比长得一般的更容易花钱!
陆焰声音是紧绷,继续挑事:“同心结不是一般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吗?不这又是何意?把我当你夫君按摩?”
“你时间淋了雨,脑子也进水了,你管他这么多,我想送就送,你不要还给我。”
这个人真是既挑剔又难伺候,下次还是直接问清楚对方想要什么,然后再去按需购买。
或者干脆不买了。
除了她兄长,舅父,还有脑子和脸一样干净的弟弟。
她是第一次送礼物给其他男子。
陆焰一颗心往下不断下沉:“其实……我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一定可以开心很久,那每日随身佩戴,空闲时反复观看。
会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记挂在心上的人,同时也记挂着他,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林溪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让你早点回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去夜市逛一逛,就我们两个人,要离开京城了,这些景色短期内很多都见不到了。”
陆焰感到自己的胸口,仿佛被紧紧攥住,收缩成一团。
“是吗?”
林溪心里起了疑:“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有人难为你了?”
突然这么暴躁,又开始疑神疑鬼。
陆焰看着她,这个人,是他苦苦追寻的仇家。
杀了她报仇,死了爱意就会停止,以后就会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