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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22

⑥:《资治通鉴》:俊臣欲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诬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国权,河东人卫遂忠告之。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系狱,有司处以极刑。

妹妹,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天幕之上, 出现太平公主的一张脸,她静静注视着朝堂纷争,宫廷变化。
每一次李旦身陷危难之中, 总会有人不经意间施以援手,李旦转危为安, 庆幸不已, 双手合十, 向天祷告。
——若苍天果真有眼, 便让他早些结束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吧!
扮成宫人装扮的太平从殿外缓缓走进来。
她走到李旦身边停下,双手摘下帷帽,看着无比虔诚祷告着的兄长, 轻嗤出声,“四兄今日祷告, 明日祷告, 难道还能将那些人祷告死了不成?”
“不祷告又有什么法子?”
李旦叹了口气,心如死灰, “如今的我,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
太平冷笑,“四兄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李氏皇族的样子?”
【是的, 宝宝们没有看错,在李显被流放, 在李旦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早已嫁入武家的太平,仍然在为李唐的复兴而奔走。】
武三思:“???”
好家伙, 你原来不是武家媳妇儿, 你原来是李家的细作!
李唐宗室:“!!!”
到底是太平公主啊!
还是跟咱们自家人亲!
李旦热泪盈眶。
——妹妹, 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李显颇感欣慰,“到底是二娘,这种情况下都不忘初心,仍记得自己是李家的人。”
“那又如何?”
韦香儿不置可否,“她纵然夺了位置,也不过将万里江山拱手相让于你们罢了。”
“当然是让给我们了。”
李显道,“难不成让武家人来继承锦绣河山?”
“我与四弟可是她的亲兄长,我们若为圣人,难道还会亏待她?”
“两位兄长自然不会亏待我。”
太平静静看着天幕,她已从上阳宫离开,此时正在往公主府走,一边走,一边看天幕的景象,“可兄长终有崩逝的一日,而这江山万里,也会拥有新的主人,到那时,我的地位又如何?”
——只有把那个位置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才不会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太平静了一瞬。
半息后,她掀开轿帘,吩咐侍女,“广发帖子,召集所有在京宗亲来我府上议事。”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她已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来俊臣的这件事,便是一件很好的体现。】
【而来俊臣的存在,也让太平第一次与武家人紧密相连,联合武家子弟把这个祸害送走。】
【所以不少史学家们都觉得来俊臣是女皇的一把磨刀石,她不希望李武两家交往过密,但也不希望李武两家彼此仇恨,所以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将两家联合起来,但也只是貌合神离的联合。】
【而来俊臣,便是这样一个人。】
天幕之上,女皇批阅奏折。
“圣人,来俊臣死了。”
小宫人一路小跑入殿,轻声向女皇汇报。
女皇微微颔首,面上没有喜怒。
批阅好的奏折被她放在一边,她翻开下一本的奏折。
而坐在她下首的上官婉儿,则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又是一把磨石刀。
武三思没那么欣喜若狂了。
——来俊臣是磨刀石,那他是什么?
是姑母手里的刀,还是又一块磨刀石?
不能吧,不能吧?
他都为姑母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了,姑母不至于这般待他。
再说了,姑母都想把万里江山传给他了,怎么可能只把他当刀?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呢,便是磨刀石之下的粘合剂,将彼此仇恨的李武两家勉强粘合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的女皇,也年岁渐长,再度动了立储的念头,在儿子还是侄子之间犹豫不决。①】
天幕之上,女皇与一臣子先后而行,似在商议着什么。
【但在听过狄仁杰的一番话后,女皇豁然开朗——】
【儿子与侄子谁亲?】
【立儿子,百年之后享祭祀香火。】
【可若立侄子,没听说过谁家侄子会祭祀姑母的。②】
【就这样,武三思彻底出局。】
武三思:“???”
——姑母看我一眼!
别说祭祀你了,只要我能当太子,我能喊你亲娘!
李唐宗室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万里江山还是他们老李家的。
李旦提心吊胆。
——所以呢,阿娘立了谁?
李显望眼欲穿。
——我!我!我!
阿娘,你难道忘了千里之外被流放的我了吗!
【武三思虽然出局,但女皇这个时候还有两个儿子,那么问题来了,是立李显,还是立李旦,这个选择题再一次摆到女皇面前。】
【在太平的奔走周旋之下,李旦虽然活得艰难,但也勉强保住了性命,成功苟到女皇年龄渐长,再次挑选继承人的时候。】
【有之前被武家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前车之鉴,李旦婉拒不约,表示自己对皇位毫无兴趣,薅羊毛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坑啊!我还有一个兄长,你们换他来!③】
宗室们恨铁不成钢。
——骨气呢!
身为天家皇室的骨气呢!
就这么把皇位拱手相让像什么样子!
【咱们就是说,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李旦这会儿对皇位都有阴影了,天地良心,他的枕边人是怎么死的他还是知道的,皇位这种浑水他是坚决不蹚第二次了。】
【事实证明,他的婉拒不约非常有先见之明,因为女皇的确没怎么考虑他。】
宗室:“……”
果然是血雨腥风里活下来的人,保命手段很有一套。
【拜托,李显在三月份的时候已经被女皇接回来了,而且女皇丝毫没有清算武家给李家腾位置的想法,摆明了是要立一个跟武家没有任何恩怨的继承人好吗!】
【如果李旦这个时候敢冒头,不用女皇开口,武家人绝对能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李旦微微一笑。
——是的,他就是这么有眼色。
被武家人联手坑了这么多年,没眼色也变得有眼色了好吗!!!
【在这里我想说一句女皇。】
【后世的史书都喜欢把女皇塑造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政治动物,但up主的看法与他们不一样,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立太子,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到女皇对待自己子女以及侄子们的拳拳爱护之心——】
【她立了李显,一个与武家人毫无恩怨,且愿意与武家人交好的儿子。】
李显长舒一口气。
——阿娘果然没有忘记他!
阿娘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李旦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立三兄好啊,三兄不仅跟武家人没恩怨,跟他更没有恩怨,三兄当了皇帝,他才有好日子过啊!
武三思:“……”
虽然有些不能接受,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总比李旦那厮上位强。
那厮跟他不共戴天,要是那厮登基为帝,他武氏一族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就这样,李显成功上位,被女皇立为皇太子。】
【而在房州均州吃土吃了十四年的李显,这一次显然长了教训,上次被废是因为他刚上位便迫不及待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次他学乖了,韬光养晦,与武家人交好,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先后嫁给武家。】
天幕之上,洛阳又一场盛事。
李武两家在斗了数十年之后,终于在继太平公主之后达成面和心和,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联姻。
【李显与武家人结亲,其目的再明显不过,母亲就是我的天,母亲让我干啥我干啥,借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也借联姻讨好女皇——】
【阿娘啊,您就放心吧,我都与武家捆绑到这种程度了,我上位之后绝对不会清算武家的,您就放心把皇位交给我吧!】
李显昂首挺胸。
对,就是这个道理。
他很乖的,也很识趣儿,断然做不出那种给点阳光就放肆的事情来。
武三思颇感欣慰。
——这样的太子合该登基为帝啊!
瞧瞧瞧瞧,两个女儿都嫁到我们武家了,这是一点清算我们武家的念头都没有啊!
——姑母啊,您就放心去吧,咱们武家肯定能繁荣昌盛,立足百年!
武家必亡于此。
太平收回视线,瞬间明白李重润以及武延基的真正死因——
两股势力拧成一股绳,这是帝王大忌。
武瞾嘴角微勾。
【千年之后的我们不知道女皇看到这一幕心中作何感想,但我们知道女皇在看到这一幕时做了什么——】
【来俊臣这块磨刀石死了,便有新的顶上来,比如说,张昌宗兄弟。】
天幕之上,景象再变。
一个清雅若莲,一个飘飘欲仙,两个绝顶隽秀的男人肆意出入宫门,俨然新的天之骄子。
【李武两家对张昌宗兄弟俩颇为不满,但没办法,女皇宠信啊,只敢偷偷议论。】
【这一议论,便引出塌天大祸——】
【李显嫡长子李重润,李显嫡女永泰公主,永泰公主的驸马武延基,皆死在这件事情上。④】
李显、武三思:“!!!”
狗日的张昌宗,老子跟你们没完!!!
太平公主秀眉微动,但最终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便是圣人威仪,不容置喙。
【因害死了李武两家的继承人,张昌宗兄弟俩便彻底得罪李武两家。】
【但李武两家是谁啊,那可是经历过来俊臣的!经历过自己枕边人被女皇所噶的!能屈能伸能苟,苟得苟中苟,方为人上人!】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牵头,所有李家与武家的人坐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不能这样放过他们!”
年轻人血气方刚,拍案而起,“我们现在便联合上书,请奏圣人诛杀二张!”
“坐下。”
太平声音冷冷,“你若想死,便自寻东南枝,不必拉上满门性命与你一同送死。”
年轻人气得跳脚,“你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死的不是你的兄长你的儿子,你当然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第一任驸马,在我尚未出月子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太平面无表情。
房间陡然陷入安静。
【于是乎,在第二年八月,兄妹几人联合上奏,请立张昌宗兄弟二人为王。⑤】
【——是的,兄妹三人跪滑得又快又彻底,想着女皇年事已高,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女皇撕破脸,再苟一苟就能苟到胜利。】
太平丝毫不意外。
——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旦明白自己的处境,便能迅速看清局势,找出最利于自己的一条路。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二张的作死能力,这是两位比来俊臣还疯的疯狗。】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得罪李氏一族,不把李家的人彻底踩死,等女皇崩天,他们便会被李家人捏死。】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们直接对太平公主下手,他们太清楚太平对于李武两家人的影响,于是他们选择擒贼先擒王,诬告太平男宠谋逆,借此引火到太平身上⑥——】
天幕之上,场景再换。
女皇勃然大怒,洛阳城再一次血流成河。
【太平与二张的关系彻底破裂。】
【这一次,换两位兄长劝太平苟一苟。】
天幕之上,李旦与李显搓着手,轮番劝说一脸冷色的太平,“二娘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再忍忍。”
“是啊,再忍忍。”
“阿娘年龄大了,折腾不了几年了——”
“忍?”
太平缓缓抬眉,平静看着两位兄长,“我忍够了。”
“忍够了也得忍!”
在这种事情上李旦显然更有发言权,拉着太平循循善诱,“你看,四兄我都熬出头了,你肯定也能——”
“四兄当年原本不必忍。”
太平冷笑甩开李旦的手,“是四兄懦弱无用,才被那些人欺压至今。”
“我若是四兄,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当我们熟读历史,我们就会知道,史书上很少有女人的身影,她们做了什么,出发动机又是什么,没有会知道。】
【我们知道的是李家的拥护者,宰相张柬之发动兵变,诛杀二张,逼女皇退位。】
【是日,武周灭亡,李唐再兴,武瞾退位,李显登基。】
【于是世人称颂,是张柬之挽救了大唐,是张柬之挽救了动荡不安的时代,他是风雨飘摇之中的定海神针,是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忠臣纯臣。】
【但是,在在历史长河里,在吝啬笔墨如史官们,在史书上写下这样的记录——】
【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进号镇国太平公主。】
天幕之上,改朝换代。
公主缓缓走入大殿,接受天子加封,是为——镇国太平公主。
作者有话说:
武瞾:哦?
太平:呃…
①:《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六·唐纪二十二》: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数使人说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太后意未决。
②:《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六·唐纪二十二》:且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
③:《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二》:皇嗣固请逊位于庐陵王,太后许之。
⑤:《新唐书·卷一百四·列传第二十九》:皇太子、相王请封昌宗为王,后不听,迁春官侍郎,封邺国公,易之恒国公,实封各三百户。
⑥:《旧唐书》:易之、昌宗由是含怒。因则天不豫,乃谮元忠与司礼丞高戬潜谋曰:“主上老矣,吾属当挟太子而令天下。”则天惑其言,乃下元忠诏狱。

她已忍了那么久。
从薛绍之死便在忍, 忍到来俊臣,忍到张昌宗兄弟,忍到权力的毒火再一次烧到她身上, 她若不反抗,下场只会比她的两位兄长更惨烈。
她只有反抗。
尽管反抗, 尽管她逼阿娘退位, 但她会念着母女之情,在逼阿娘退位之后善待阿娘。
但是张昌宗兄弟可不会念着她与阿娘的母女之情, 而是要将她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那时候的阿娘是怎么想的?
是真的被张昌宗兄弟二人蒙蔽?
还是说这两人仍是阿娘的磨刀石,其作用是看他们兄妹三人能不能在这种桎梏下挣脱出身,从她手里将万里河山夺回去?
那么, 她的反应阿娘满意吗?
武三思大惊失色。
姑母怎么可能被逼退位!
二娘乃是姑母最看重的公主,此等做法, 岂不是让姑母寒心?!
更重要的事——
姑母就这样被逼退位了?!武周江山一世而终了?!
李显愣在当场。
——妹妹居然联合丞相发动兵变逼阿娘退位?
这、这简直太符合妹妹的性格了!
“可惜二娘是女郎。”
韦香儿瞧了瞧一脸震惊的李显,无不感叹道,“若是不然, 她若为男子, 无论这李唐江山, 还是武周江山,都不会落入你与四弟的手里。”
李显后知后觉点头,“是啊,二娘比我们强多了。”
“是比你强多了。”
韦香儿抬手戳了下李显额头,“不要把我算里面。”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在太平公主之下。
只是眼下流放在外,不得不伏低做小行事罢了。
若有一日她掌权,她定然也是叱咤朝堂的女中豪杰。
李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到底是二娘。”
——若换成他,他是不敢这么做的。
“阿耶,这才是李家皇室该有的模样。”
小小的李隆基看着天幕,一脸向往,“若我为姑母,我也会这样做。”
“身为天家皇室,怎能将一生荣辱置于他人手中?”
“……”
你可闭嘴吧,我的小祖宗!
李旦连忙去捂李隆基的嘴,“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当心祸从口出!”
“武瞾合该有此横祸!”
宗室们抚掌大笑,“二娘做得漂亮!”
“这天下终究是李家的天下,民心所向,天命所属,岂是武瞾想篡夺便能篡夺的!”
“二娘一介女流尚且如此,我们可不能输给二娘。”
“儿郎们,招兵买马,静待时机,一旦时机到了,便挥师北上,重整李唐旗帜!”
“我?”
“我逼圣人退位,重整李唐江山?”
张柬之看着天幕,好一会儿没能平静下来。
——天幕讲太平公主便讲太平公主,把他带上算什么!
圣人对公主有拳拳爱护之心,可对他却无半点慈爱之情啊!
“收拾行李,速速出城!”
半息后,张柬之吩咐左右,“不,不要行李了,现在便走!”
——再晚一步,千牛卫便该来抄家了。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在以张柬之为首的逼女皇退位的事情上,太平公主的力量也不可忽视。】
【否则吝啬笔墨如史官,是不会写下太平公主因有功而被加封为镇国太平公主。】
天幕景象再变。
史官挑灯夜读,一行字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终还是把这行字添了上去——
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进号镇国太平公主。
武瞾只说对谋逆的宗室朝臣斩草除根,但对于参与了逼宫的太平却只字未提,武瞾不说,她便不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曾在天幕上看到这件事。
——一个合格的女相,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但她不问,不代表武瞾不会说其他问题,她刚落笔起诏,上首位便响起武瞾的声音,“婉儿,你与二娘一同长大,你觉得她像我吗?”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死亡问题。
若答得不好,心腹如她都会被圣人顷刻间除去。
“圣人,婉儿不知。”
上官婉儿搁下笔,斟酌说道,“婉儿不曾见圣人少年时期的模样,故不敢妄下定论。”
但这样的回答是敷衍,圣人不会满意,于是她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又不急不缓补上一句,“但观现在的圣人与二娘,二娘远不及圣人。”
“二娘太稚嫩,也太天真,野心虽有,却并不纯粹,与圣人相较,乃云泥之别。”
武瞾笑了一下,“日后逼宫的二娘呢?”
上官婉儿心头微微一紧。
——这个问题比刚才更致命。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拢袖起身,在武瞾面前俯身拜下。
额头抵在绣着盛世牡丹的地毯上,她才缓缓开口说话,“日后逼宫的二娘,像圣人。”
不愿被掌控。
不愿被欺压。
不愿一次又一次被命运玩弄,所以蓄谋已久,所以一击致命——她的命,她要自己掌控。
圣人天威?
母女之情?
不,她将一切踏在脚下。
所有君臣道义伦理纲常都要为她让路。
这样的二娘,的的确确像极了此时的圣人。
“像我?”
武瞾悠悠一笑,“连你都觉得她像我。”
“很好。”
“既然像我,便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太平不知道自己的逼宫会不会引起阿娘的勃然大怒,甚至将她下狱,其下场与那些谋逆作乱的宗室朝臣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想一想,来俊臣是磨刀石,张昌宗兄弟二人又何尝不是?阿娘养蛊似的养着他们,既为磨刀石,那么现在的她便是安全的,现在的她,显然无暇在意这一点,彼时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天幕已经预警,未来的她是李唐宗室的领袖,是她护住了两位兄长,是她周旋于武家人的攻击之下,才让兄长有了喘息之机,甚至在最后关头,她还推了一把张柬之,让张柬之逼宫,让李唐江山重新回到李家人手中。
——那么这样的她,有足够的政治资本在现在便成为李唐宗室的领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太平召集在京的所有宗亲,以及所有心向李唐的朝臣。
——当然,那些被天幕预警谋反作乱的除外,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引火烧身。
但不是所有宗室朝臣都有一颗匡扶江山社稷的心,在看到天幕预警她会逼宫的事情之后,很多人借口身体不适,不敢受她之邀请前来议事。
这样的人她也瞧不上,连做墙头草的资格都没有,她看中的,是那些有风骨但也有头脑的宗室。
一个时辰后,扮做寻常人装扮的宗室朝臣们陆陆续续来到她的公主府。
“想来大家已经明白,我召集你们过来的目的。”
太平轻啜一口茶。
李显李旦一个被流放,一个毫无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太平从中周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人的表现对比太平实在惨烈,众人此时对太平颇为敬佩,太平刚开口,便有一人起身附和,“二娘有话不妨直说,我必以你马首是瞻,”
“我亦如此!”
“二娘真乃女中豪杰!唯有二娘,才能护住李唐江山与李唐宗室!”
众人群情振奋,太平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便受各位叔伯姑母兄长阿姐们之推举,暂做宗室盟长,待李唐江山稳固,我再辞去这一职。”
“这位置只有二娘能做。”
“二娘为盟长,我等心悦诚服。”
“阿娘称帝之事势不可挡,若此时与之抗衡,便是自取灭亡,我们为今之计,便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太平道,“可天幕预警,阿娘的武周江山一世而亡,以阿娘之要强,怎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武家人已知阿娘最后立了三兄,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三兄?”
“莫说三兄,只怕此时的四兄也危如累卵。”
众人长长叹气。
——他们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武家人眼巴巴瞧着储君之位,为了这个位置,他们不惜以身为刀,替圣人做了多少脏活累活?
而今天幕预警,圣人没有立他们,而是立李显为储君,以他们的狠辣,怎会放过李显?
莫说李显,只怕李旦也凶多吉少,被他们所迁怒。
至于圣人会不会在武家人陷害李显李旦时护佑自己的两个儿子,这种好事他们梦中都不敢想。
——兄妹三人参与逼宫,圣人不去清算他们已是念在母子之情格外开恩,又怎会护着他们,让他们日后有机会来兵变逼宫?
只怕此时的圣人,已经在酝酿着废李立武之事了。
——李家兄妹三人逼宫,武家人可是半点不曾参与,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好侄子好侄孙,两相对比,圣人不偏心武家才是怪事。
而他们兄妹三人一死,下一个便是他们这群倒霉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圣人之果决,断然不会留下任何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的存在。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才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太平。
太平参与了最后的逼宫,以圣人之毒辣,断然不会放过太平,他们来见太平,说是盟约听太平号令,其实说句不好听的,是来送太平最后一程,毕竟太平是他们这群人中为数不多敢于反抗圣人的人。
“二娘有何良策?”
一阵长吁短叹后,一人无奈问道。
太平眸中精光微闪,“我有一计,乃李代桃僵祸水东引之计。”
“此计若成,必能拯救三兄四兄于危难。”
“二娘快讲!”
“此计颇为简单,待阿娘称帝之后,我们让一宗室改姓武,请奏阿娘废四兄而改立这人为太子。”
“如此一来,武家人的目标便是他,而不是三兄四兄,三兄四兄的性命便能得保。”
“待阿娘年岁已大,对朝堂的掌控不如之前,我们便兵变逼宫,再拥立三兄为圣人,恢复我李唐江山,众人以为如何?”
“……”
这算什么好主意!
简直漏洞百出,毫无可行之机!
圣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放着儿子侄子不立,去立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武”姓人?
再者,李显李旦这种亲儿子都遭不住武家人的攻击,一个时不时闹着自杀,一个被圈禁十余年,连枕边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亲儿子尚且如此惨烈,若换成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太子,只怕武家人刚开口,圣人便会大手一挥,直接让这位“武姓”太子抄家灭族。
如果运气实在好,圣人头昏眼花,听信谗言立了这“武姓”太子,这位“武姓”太子又手腕过人,抗住了武家人的攻击,熬到圣人年老体衰那一日,但这么长时间的积累,这位“武姓”太子的力量已不容小觑,他怎会甘心把万里河山拱手相让?
——只怕兵变之际会顺道把李旦李显灭了,自己坐享九州之主。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虽执行不了,但太平的确一心为李唐江山,自己顶着被圣人清算也要给大家出主意保住李旦李显,单是这份心思,他们便不好一口回绝。
而太平要的便是他们的不好回绝。
太平抿唇一笑,看向与自己血缘最近又年轻力壮的一位宗室,“六郎,你来?”
“不不不不,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六郎立刻婉拒,“二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被武家人集火攻击,这是要死人的!
但凡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做这种坏事但全而好事完全轮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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