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他百媚千娇—— by美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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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安?好名字。”
她赞了句,注意到她父亲,睢县?便是那快要沦陷了的睢县吗?
楚岁安的眸子染上笑意,“是,爹娘希望嫔妾岁岁平安。”
江妧眼里也透出一丝向往,仅是一闪而过,便移开了话题。
楚岁安给她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都是江妧之前嫌太过甜腻的,可还是尝了尝,却发现出乎意料的好吃。
“怎么做的?真好吃,半点不腻人。”
“嫔妾原先在家最爱琢磨厨艺了,怕娘娘不太喜甜食,便做的口味淡些,娘娘喜欢便好。”楚岁安也甜甜的笑起来,没了一开始的拘谨,“嫔妾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以后都给娘娘做!”
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半晌,江妧心情极好,这位楚才人放开点儿后性子可爱得很,想来在家里也是千恩万宠长大的,怎么偏偏被送进宫来了?还是在睢县的紧要关头。
她没想到自己没待几天呢,就体会到了入宫前家人的心情。
平心而论,这宫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她都得一直提着颗脑袋,更别提别人了,动不动就会被司礼监给随手处理掉。
她想了想,又问,“皇上可传你侍寝了?”
楚岁安脸上又是一红,“没有呢,听说皇上身体抱恙,而且,怎么轮应也轮不到嫔妾。”
“你想侍寝吗?”
楚岁安一愣,咬了咬唇,“娘娘若想听实话,那嫔妾是不愿的。”
她被迫进宫,前半生一直以为能按自己心意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如今还有什么指望呢。
“你是如何进宫来的?”
“司礼监来的圣旨......”
江妧:“......”
这谢长临不给人家拨款,还要剥削人女儿嫁进宫?
算了,她骂不得。
自家千岁,错了也是对的。
毕竟在皇后面前说不愿侍寝,是要干嘛?
可她刚入宫就听说了这位江南来的娘娘,性子活泼肆意,许是进宫前两人都过得一样自由的日子,楚岁安没由来的想和她接近,像朋友那样亲近,所以说不出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来。
谁知抬眼就看到迢迢......小皇后一副深有所感的模样,“本宫也不愿,谁知道皇帝后宫女人那么多,有没有折腾出什么病呢。”
楚岁安:“......”这话她不敢接。
江妧撑着脑袋,苦恼的叹了口气,虚心请教,“那若是你被传侍寝了,你会怎么办?”
“嫔妾没有第二种选择。”楚岁安轻轻应道,掩去了眼里的诸多悲凉。
江妧一愣,想再说什么,被外面来的李德全打断。
“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乾安殿。”
楚岁安起身,“娘娘,那嫔妾先回去了。”
“有空便来长乐宫玩。”
“好。”
两人相视一眼,眉眼弯弯,心照不宣。
江妧来到乾安殿时,里面的桓承正在发脾气,他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成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
这噼里啪啦的动静,叫她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跨步进去,语气难掩差劲,“皇上!您叫臣妾来便是看你砸东西的?”
桓承安静了一瞬,便瞪个眼睛看她,没忍住爆了粗口,“江妧!朕没追究你,没弄死你已经开恩了,你还敢跟朕大小声?”
“朕要你看砸东西你就得看!”
他说完反倒给自己气的直跳脚,没等江妧接话,就抄起手边的靠枕砸了过去,“给朕跪下!”
桓承酝酿了一堆骂人的词汇,要用这世上最肮脏的词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礼数目中无人的小皇后。
动不了人他总能出出气吧!
可......
“扑通——”
江妧跪的干脆利落,一身正气。
桓承:“......”
江妧仰着头,满眼关切,很是苦口婆心,“皇上,你要不就找个太医来看看,别是患了什么狂躁症的——”
“闭嘴!”
“臣妾说真的,你年纪又不大,平时不知节制已然把身子折腾坏了,情绪再这么起起伏伏——”
“朕叫你闭嘴!”
江妧叹气。
这桓承身体不好就算了,还整天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她又有拔针的‘前科’,人真死她面前别人还以为是她干的呢。
桓承不知她的担忧,此刻真是差点被气死了,一口老血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喷了出来。
李德全冲进来的时候,江妧举起双手,“本宫这次真的很无辜。”
不对,她每一次都很无辜啊!
李德全没空管她,匆匆请来太医,好在桓承那口血是淤血,吐出来反而好多了。
也算是,又一个阴差阳错吧。
江妧笑起来,“皇上没事,便好生歇着吧?”
桓承漱完口擦完嘴,在床上死死瞪着她,还是气不过,随手又砸了个枕头过去,怒声道,“去门外跪着!滚远些!不然朕迟早要被你气死!”
他真是疯了,一开始竟然会觉得这个小皇后乖巧可人,是朵娇花?
分明就是只藏着爪子的猫嘛!
江妧被砸一脸,倒是不疼,也不想跟小孩子计较,真乖乖跑殿外跪下了。
巧巧一直陪着,不安的绞着手指,小声打探,“娘娘,这次又怎么惹皇上了?”
“他动不动发病,本宫能怎么办?”
“那皇上要娘娘跪到什么时候?”
江妧摇摇头,跪的很是随意,自然得反倒像是坐这儿休息一般。
“日头不辣,跪会儿就跪会儿吧。”
只是,皇后被皇帝罚跪在寝宫外一事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
不难猜,这是皇帝是想打打江文山的脸。
宫妃们倒是各怀心思,大多是看戏的,皇后虽然身份高贵,可这刚进宫没两日就被罚了,肉眼可见的不得宠。
说不定还因为她爹,更惹皇帝厌恶呢。
司礼监耳听八方,自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此事,但没有任何动作,想来是默认了皇帝此举。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桓承睡完一觉起来才想起江妧的事,意识到什么,出去亲自把人扶了起来,硬邦邦的给自己递了个台阶,又送了上好的药膏,这才叫人送回去。
消息传到丞相府时江妧已经起来了,她不会想到,因为自己认为的这轻飘飘的一跪,丞相府的母亲焦心不已,两位哥哥更是迫不及待想搞些事情了......
彼时,她一瘸一拐的回了宫,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已经给桓承记了一笔。
他娘的,她知道桓承是想找面子,所以很给面子的听话去跪了,他倒好,在里面睡大觉?!
上药的时候巧巧哭的不行,“娘娘,这都红肿成这样了。”
她几次都说要去问问皇上,偏偏江妧不让,非赌这口气,说要看看桓承敢让她跪多久。
谁知这一跪,还真挺久的。
江妧肌肤一向娇嫩,平时轻轻磕一下碰一下都容易显淤青,这次虽然偷懒了,但也生生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又红又紫,怕是几日都消不下去了。
楚岁安知她回宫,匆匆赶来,小眼通红,接过药膏细细给她擦着,“娘娘,怎么惹恼了皇上,跪的如此严重?”
江妧气的拳头硬,“他有病!这死小孩,看本宫以后不还回去!”
楚岁安和巧巧对视一眼,把这大逆不道传出去要砍头的话给过滤了。
但气过之后,江妧还是细细安抚了一下小白兔和巧巧,毕竟这俩人好像疼的是自己似的,比她本人看起来还难受些。
“看着严重,其实不疼的,放心吧,岁安,晚膳留下一块儿吃?”
楚岁安摇摇头,“嫔妾不多叨扰娘娘,娘娘这几日好生休息,能不走动便不走了,吃些清淡的,不行,嫔妾还是明日做些调理膳食叫人送过来......”
她话痨似的叮嘱着,如临大敌的模样搞得江妧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漾开一股暖流。
离开前,楚岁安还塞了个平安符到她手里,生怕江妧不要,逃似的跑了。
江妧看着手里有些旧的红色平安符,莫名笑起来。
皇后被罚跪的事传开,多少人避之不及,她倒好,半点不耽搁,竟巴巴的跑来看她。
这大抵会是她来这人间第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吧。
迢迢的朋友。
过了片刻,门外的彩春突然进来禀告,“娘娘,荣庆公公来了。”
荣庆还是那个小白脸模样,说是来送药的,顺便问候一下伤情。
江妧倚在榻上,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若是千岁能来看一眼,本宫定然半点都不会疼了。”
荣庆一顿,想了想,千岁爷要听到这话,肯定嗤笑,“咱家还能是灵丹妙药不成?”
但他面上不显,低着头恭敬道,“奴才会转达的。”
江妧也没真的指望谢长临能来,跟荣庆你来我往了两句,便打发人回去了。
晚膳她吃的挺饱,又看了会儿话本,早早睡下。
与此同时,乾安殿里传来声声哀嚎。
“你轻点啊!疼死了!”
桓承一脸苦逼的骂着给自己上药的李德全,恨得牙根痒痒。
从他十岁登基开始,谢长临总是会在他不听话的时候来揍他一顿,把他揍得不得不听话,可上一次来收拾他,已经是一年前了,刚才竟然跑来说要看他武功长进没有,要切磋一下。
切磋?那是单方面的虐打好吗!
他现在身上就没一处不疼的,感觉筋骨都要碎了,得亏谢长临打人不往脸上打,不然他现在肯定鼻青脸肿见不得人了。
可桓承实在想不明白,他又哪里不听话了?最近天天躺床上啥也没干啊!
最后得出结论。
谢长临有病!
心情不好不去杀人,来折腾他干什么!
但是谢长临根本不在乎他生不生气,离开前只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半死不活的桓承,“最后提醒你一次,别给咱家惹麻烦,懂?”
李德全看不下去了,微微提醒了一句,“皇上,今日罚跪皇后娘娘的事,叫丞相府有动作了。”
桓承悟了,“丞相府干什么了?”
李德全摇摇头,没再说话。
第二天,有几位宫妃来长乐宫拜见江妧,江妧不想见,但听到那位凝嫔也来了,又改了主意。
她还真想看看,凝嫔到底是个什么跋扈性子。
那些人进了内殿后,江妧一眼就猜出,那位一身紫色衣裳,浑身差点挂满首饰的妖艳美人儿怕就是凝嫔了。
她一开口,声音娇媚,“嫔妾是。”
“叫你宫内禁足五日,这么快便不当回事了?”江妧抿了口茶,虽然是倚在榻上,但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凝嫔垂下眼,红唇轻启,“嫔妾已将宫规抄完,特意送来给娘娘检查。”
“叫宫人送来便是,你跑出来是要打本宫的脸?”
凝嫔跪下,蹙眉解释,“娘娘恕罪,嫔妾不是这个意思,是听闻娘娘昨日伤了膝盖,特意来看望娘娘,还带了家父入宫前赠的美肤膏献娘娘。”
江妧轻笑了声,不咸不淡,“行了,起来吧,心意本宫收下了,日后注意别再犯就是。”
“是,谢娘娘。”凝嫔笑着起身,一双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
江妧觉得自己的宫斗话本子看得还不够,面前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属实看不出啥来,她觉得没意思,虚与委蛇了片刻,便叫人散了。
然后她自己起来换了身衣服,想去找谢长临。
不指望他主动,自己可不能偷懒。
巧巧劝不住,只能陪着人去往瞿宫。
谢长临今儿心情不太好,整个人阴阴沉沉的,一双眼睛看似淡漠如雪,实则深埋着浓重的戾气。
荣庆不知道小皇后现在来会不会雪上加霜,试图劝人回去,“娘娘,千岁爷一夜没睡,您还是晚些来吧。”
“怎么会一夜没睡?”江妧膝盖其实只是有些酸痛,但她还是装着一瘸一拐的往里走去,“他歇下了吗?”
“千岁爷刚沐浴完。”荣庆一顿,“娘娘此时去了,可能会迁怒娘娘。”
他就差把千岁爷不高兴写脸上了,江妧怎么会看不出来,欣慰的笑笑,“荣庆,你人还是挺好的。”
跟着谢长临这么久,心竟然没黑,实属不易。
荣庆一愣,低下头,有些惶恐。
江妧还是秉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不能空跑一趟,选择了迎难而上。
但她还没走上楼,谢长临已经走了下来,目光淡淡越过她,吩咐辛常,“叫成希去趟西厂,把人清干净了滚回来领罚。”
“是。”
江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笑了笑,“千岁要出去?”
谢长临瞥了她膝盖一眼,“娘娘还瞎跑什么?”
江妧委屈的撇嘴,“千岁不想本宫吗?瞧瞧,本宫腿伤着了还巴巴的跑来,竟换千岁冷眼相待,本宫还是走好了。”
荣庆:“......”他什么都没听到。
谢长临蹙眉,静静看着她演。
江妧走出去没两步,就软了膝盖,被巧巧搀着才站稳。
她泪眼婆娑的回头,“千岁,疼......”
荣庆:说好的千岁是灵丹妙药呢?
他自觉这里不能再待了,不动声色的退下,还把周边做活的下人都赶远了,腾出地儿来给这位小皇后为所欲为。
江妧不得不夸他一句有眼力见!
然后她伸出双手,一脸诚恳,“千岁,抱!”
巧巧是真怕她俩下一秒就被踹飞出去,暗中死死拽着江妧的衣裳,小脸惨白。
出乎意料的,谢长临竟然真的微微附身,轻轻松松的打横将江妧抱了起来。
连江妧本人都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的揽住他的脖颈,一阵脸红心跳,连呼吸都差点忘了,直到鼻尖传来一股好闻的清冽淡香。
更叫她飘飘欲仙。
谢长临垂眸,眼里看不出任何波澜,“然后呢?娘娘还想要咱家做什么?”
江妧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面上阵阵发烫,“今天还没......还没上药......”
话落,抱着她的人就步子稳稳的上了楼,将她放在榻上,让人拿来了药膏。
虽然谢长临一副做任务的死样子,可这些举动,已经叫江妧觉得赚了。
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肢体接触啊!
她要记入史册!
裙摆被掀起,露出了淤青未散的膝盖,在一片白皙中尤为刺眼。
“当真是娇贵人儿。”
江妧不应声,只目不转睛盯着他。
双眸熠熠生辉。
谢长临净了手就蹲在她跟前,将那细嫩的脚微微抬起,用修长干净的指尖不轻不重的把药膏揉上。
那衣袖上的仙鹤随着他的动作,栩栩如生,平添了几分赏心悦目。
荣庆端着东西在旁伺候着,在千岁爷掀裙摆时就侧过身去不敢瞎看了,可仍旧担忧自己的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不过,千岁爷从入宫后第二年起,就几百年没干过伺候过人的活了?他真是开了眼!
膝盖上传来的触感让江妧憋不住笑,弯了眉眼,声音也像裹了蜜。
“千岁手法真好。”
第15章 还怪咱家不管?
指尖的温度由冰凉到温热,那抹暖意像是潺潺涌到了少女心间,叫她险些忍不住溢出一声舒坦的“喵呜”。
若她此时不是人形,恐怕已经翻开肚皮给那双手摸摸了。
谢长临全程没出声,静默着给她上完药,又起身净手,慢条斯理的拿丝帕擦着的时候才轻嗤了一声,“娘娘大哥昨儿晚上连夜折腾东厂,二哥跑去闹西厂。”
“这一大早的,娘娘又来折腾咱家,当真是咱家欠了江家的。”
江妧一愣,笑意都还来不及敛,对上那双带着讽意的眸子,心里斯拉斯拉冒出来的花顿时就开不起来了。
“嗯......大哥二哥他们......”
她本来想问为什么的,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大抵是因为昨儿她在宫里受了委屈吧。
不过,就算不是因为她,江家和谢长临敌对也是早就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江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理了理裙摆,片刻后才仰着脑袋看着谢长临,调笑般,“千岁若是昨日早些叫本宫起来,不就没这事儿了?”
谢长临被她一句话就给气笑了,“娘娘自己要跑去挨罚,还怪咱家不管?”
他将帕子丢给荣庆,再也没看江妧,冷声道,“今晚还请娘娘务必与皇帝圆房。”
江妧:“???”
“如此,娘娘才能意识到,自己已是入了宫的人,是皇帝的女人。”
“娘娘乖些,别逼咱家动粗的。”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只是到门口时好似又想起什么,似笑非笑的回头,“当然,若能早些怀上龙嗣,断了江文山的念头,那最好不过。”
念头?什么念头?
江妧来不及深想,又气又急,“千岁,你这是牛不喝水硬按头啊!”
顾不得演什么疼不疼的了,她提着裙摆小跑追上,挡住他去路,“本宫不是千岁的人了吗?你怎么还能把我往皇帝床上送呢!”
这话之露骨,简直叫人没耳听。
谢长临却是轻哂,“娘娘何时,成咱家的人了?”
江妧懵了懵。
这几日顶着要掉脑袋的风险上赶着勾搭他,半点作用都没起?
仔细想来,她的确是早早向他表明了心意,而这位爷从头到尾点半点表示都没有。
是她飘了,以为谢长临没再反对就当他默认了,以为最起码这人不会逼自己侍寝了吧?
合着人家还一直惦记着自己早点和桓承生孩子呢。
今夜法术也会消,桓承是不会晕的。
一时间,江妧心都要碎了,“千岁,还能商量商量吗?”
“嗯——”谢长临沉吟了一瞬,眸子染上些许笑意,“若娘娘一举得男,咱家一定将娘娘好生供起来。”
江妧:......
回到宫里,她忍不住唉声叹气。
巧巧看她从瞿宫出来就颓了,担忧着递上点心,“娘娘,怎么了?”
“今晚要去皇上那。”江妧一口把点心塞嘴里,味同嚼蜡。
“那,以后是不是不找千岁了?”
巧巧提了好几天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一开始听自家皇后说想接近千岁时就觉得,那位九千岁是家里的死敌,又是个无恶不作的太监,怎么看都该离远些才是。
这几日看江妧兴致勃勃,好似真的很喜欢那位不该喜欢的人,她担心得不行。
从她的角度看,不管喜不喜欢皇上,江妧已经是皇后了,今夜若圆了房,便不会继续被人说三道四,怎么也比在九千岁那里提心吊胆好吧。
江妧并不给她安心的答案,“找啊,为什么不找?”
她用手撑着脑袋,晃了晃头上的凤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找。”
这漫漫长路这才过了几天?不可能叫她生出放弃的念头来的。
反倒是在反思自己接近谢长临的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导致适得其反。
换言之,如果现在有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跑来大张旗鼓的说喜欢自己,她大抵会觉得对方有病。
江妧一拍脑门,悟了。
所以谢长临对江妧那么一丁点儿的耐心大抵全是因为她是江文山的女儿,硬要说对她的看法,只能是厌恨吧。
只是还不能动,不能死,不然有人敢这么靠近他,早死八百回了。
江妧理清自己的定位,也不再纠结这个,脑子清明了许多。
“巧巧,这宫里,有几个皇子公主?”
巧巧一愣,摇头,“好像还真没有。”
江妧瞪大了眼,“没有?那么多女人,没一个生了的?!这桓承行不行啊!”
“娘娘!”巧巧差点急的去捂她的嘴,然后警告似的瞪了不远处的彩春一眼,“出去。”
彩春恭恭敬敬退出去,屋里便只剩她们二人了。
“不应该啊,皇上看过太医没有?”江妧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巧巧叹气,放低了音量,“进宫前,夫人提醒过奴婢,若娘娘与皇上圆了房,不要喝司礼监第二日送来的补药。”
宫里每一位侍过寝的,第二天都会收到一碗司礼监送的‘补药’,无一例外。
大部分人都不会怀疑,乖乖喝下。
有些懂点医的,就算察觉到了也没办法不喝。
哪怕是想方设法没喝的,运气好怀上了,也坚持不了几月就会因为各种‘意外’保不住。
她说得隐晦,但江妧心里顿时跟明镜儿似的,“那娘可还说,需要喝什么?”
巧巧抿唇,点了点头,附身在她耳边,“娘娘,夫人不希望您有龙嗣,但司礼监那药太伤身,许多宫妃喝了便是终身难孕,所以会有太医另外给娘娘送来避子药的。”
江妧本就只是试探一句,没想到真是这样。
谢长临要她的孩子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家里定然是相反的,不希望她有。
“可,娘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巧巧苦下脸,“怕您刨根问底又藏不住事儿,很多事都只叮嘱了奴婢。”
江妧无从反驳,撇了撇嘴,“宫里女人普遍年纪不大,早早喝那药岂不是留下病根?”
她忍不住叹息。
还有另一个问题,谢长临为什么不让宫妃有孩子,却要她的孩子?
巧巧想起什么来,突然睁大了眼,“娘娘,奴婢想起来了,宫中是有位公主的!是那位婉妃娘娘生的,现在约莫三四月大。”
婉妃......江妧从第一次见宫妃的画面里找到了那位站在前排,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儿上。
如封号一般,温婉贤淑,还是四妃之首,在江妧来之前,她可以说是后宫最大那个。
江妧帮她罚了凝嫔来着。
“为什么她能生下孩子?”
“奴婢只知,那位公主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一直养病没张扬。”
江妧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
有谢长临在,这海就更深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妧一脸沉重,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半晌,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
傍晚,江妧用过晚膳就被接到了乾安殿。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被抬出去的两具宫女尸体,没见什么血,但面色死灰,她眉间一跳。
李德全表示习以为常,低着头,“皇上心情不好。”
江妧:“???”
她进门一问,桓承给的答案是,“用劲儿狠了些,那两个小身板不禁玩儿。”
江妧脸色难看,“恶心。”
桓承身上还有些疼,但憋了一天的气,刚刚在那两人身上发出来后,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对她的直言不讳也不放心上了。
反正这人他惹不得,装没听到好了。
江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冷冷的瞪着桓承,“皇上还有力气呢?”
“皇后想,那定然是有的。”桓承轻佻的笑着,喝了口茶。
江妧深吸了一口气,扯出皮笑肉不笑,“想来刚刚发泄完了,臣妾不如陪皇上找些其他乐子?”
“皇后,你变脸跟谁学的?”
“比起皇上,那定是不及的。”
桓承又笑了,冷笑,“得,你以后在朕面前干脆别装了,朕知道你装着烦,朕看着也烦。”
每次小皇后表面恭恭敬敬,说出来的话却是能把他气死。
现在撕破脸了还装什么。
江妧本来是想好了今晚怎么应付他的,偏偏听到这恶心的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罢了,正好省事儿。
她身子瞬间瘫下来,成了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倚在桓承对面,“李德全,上棋盘。”
桓承看她这样,嘴角一抽,火气上来之前想起了谢长临的那顿打,变成了怪声怪气,“皇后还会下棋呢?”
“不会。”江妧假笑,“皇上教教臣妾?”
“呵,朕闲的?”
江妧没理他,等李德全摆好,便抓起一白子,“皇上,下一局?”
桓承看了看时辰,还早,勉为其难的撇嘴,“可别怪朕欺负你。”
他执起黑棋,随意落了先手,本来打着玩玩的心思,可不一会儿,便被江妧步步紧逼,他来了劲儿,认真了几分。
江妧见他这样,心里一笑。
很快,棋盘上局势明朗,桓承输了。
桓承‘啧’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再来。”
接下来的几局,他认真得很,可江妧棋风泼辣,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半点不让,杀得他一退再退,结果无一不是输。
第三局的时候,他突然扯起嘴角,“皇后你这棋风倒是和掌印颇像。”
其实和谢长临鲜有的几次对弈,桓承完全是被他耍着玩儿,实在是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那时候他不过十三四岁,心气儿也还在,被打了也是想着杀回去的,可每每这时候谢长临就会轻飘飘的让他明白,随你怎么反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出路。
后来长大些了,他讲究步步为营,唯恐一着失利,可再和谢长临下过了一次,就是像现在这样,退无可退,下场一个输字。
江妧垂眸,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的确会下棋,找恩人那五百年,她走遍四海八荒,也不是干找人,自然是学了不少东西。
只是她觉得,来了凡间还是乖乖当江妧,大多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想管那些跟谢长临没关系的事情罢了。
如今,若是自己的猜想成立,那她还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得插一手了。
今天这棋风,她是根据谢长临性格猜测,仿着下的,有桓承这句认可,她心甚慰。
“那皇上,可还看出什么来了?”
“皇后希望朕看出什么来?”
江妧慢悠悠的又落下一子,“皇上,您又输了。”
桓承看着她的笑,竟一时晃了神。
此刻的江妧什么皮也没披上,卸下了对他的不满和厌恶,也不装着恭敬,整个人沉静,淡然,那双乌黑的眸,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深邃得好似能把人都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