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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回战同人)和最强分手之后—— by一叶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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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课长在请了好几天病假后终于来上班。他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虽然没生孩子,但和妻子感情很好,也很愿意照顾下属,是大家都很尊敬的老前辈。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稍微动弹一下就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呼吸不畅,前辈关心说有没有去医院看医生,课长苦笑说去了几家医院,做了好些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有轻微的咽喉炎。
优子没有跟着同事们一起去关心课长,因为她清楚地看到有一条红黑花纹的长蛇缠绕在课长的脖子上,在皮肤上勒出了深深的淤痕,大概是注意到她恐惧的目光,长蛇甚至还对着她的方向嘶嘶吐着信子,勾状的尖牙在蛇吻下透着狰狞的黑色暗光。优子丝毫不怀疑,再过几天,课长就会因为哮喘发作或者心梗之类的突发疾病死去。
这是再好的医生都改变不了的结局。
“课长,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说话的是新来的后辈,这个叫春日遥的姑娘毕业于京都大学,比漂亮的学历更漂亮的是她的工作能力,已经不止一位前辈赞誉过她的工作效率,对她不是个男人的惋惜也不少。
有人猜测她的目标大概是公关部,那里是最可能钓到金龟婿的地方。但这个女孩至今也没表现出想要跳去那里的欲望,她按时上班,准点下班,效率一流,从不加班,在有加班传统的日本职场简直是反内卷的一股清流。
除了优子,春日遥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出声关系课长病情的人,还拿着文件要求课长处理,看上去简直有点不近人情——
优子的眼睛倏然睁大,春日遥的唇角还是挂着那么淡的微笑,就像所有请教前辈教导的后辈那样谦逊有礼。但她同时还做了一件事,出手快若闪电地抓住了那条色彩斑斓的长蛇,将它的七寸捏在了掌心。等课长签完字后,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来时那条蛇就不见踪影,想必是被她处理掉了。
春日遥也能看到那些怪物,同时,她还能处理掉它们。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优子开始关注春日遥。她今年22岁,有一个孩子……在别的同事夸赞春日遥的孩子可爱并在私底下八卦说不知道和她生下那个孩子的是怎样的男人时。优子只想在心底冷笑,春日遥才22岁,怎么可能生下一个9岁的孩子?
春日遥和所有同事的关系都不错,她偶尔也会带些自己做的便当和甜点分给大家,但也到此为止了。大家对春日遥的了解都很有限,或者说除了那些能写在简历和个人档案里的东西,所有人对春日遥都一无所知。
今天其实优子第一眼就隔着明亮的玻璃看到了春日遥。她今天可和平时太不一样了,打扮英姿飒爽,眼角眉梢里透着冰雪般的寒冷,没准这才是那个能面不改色抓走能置人于死地怪物的女孩的真面目。比起和婚宴上某个已经可以领退休金的老男人来一场跨时代的恋爱,优子对春日遥的举动更感兴趣,也许她今天是真要去抢亲呢?
春日遥看了眼挤在后座给对方补妆的年轻女孩,心中无声地叹气,她们大概还期待着在婚礼上来一场偶像剧般的艳遇,却不知道可能遇到的是怎样的困境,春日遥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从乱麻般的线团中理出一个头绪。
迄今为止,那个未知的敌人将自己处心积虑引来仙台,当然不是单纯地为了杀死自己,春日遥对自己的分量一向很清楚,她的性命还没金贵到这程度。那么对方就是有所图谋了,结合夏油杰之前的警告,对方也许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完成什么非法实验,以生下某个有指定术式的孩子……
不对,或者至少不全对。
春日遥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仅仅是这样,没必要将自己引来仙台。迄今为止所有的事件都围绕仙台发生,说明对方做的事情一定要在仙台这个地方才能完成……或者目前这个人有理由不能离开仙台!至于究竟是哪一种,基于目前的信息她还无法判断。
单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姐就已经够难缠的了,用手指头想想对面一定还有更大的底牌还没掀开。
到了这个时候,一味逃避已经没有意义了,自己在哪里,哪里就是危险漩涡的中心。还不如找个理由骗骗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把他们留在乙骨忧太那里,自己独自前往对方一定要自己前往的地方。
春日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栏依旧一片寂静。
国中时和同龄的女孩子们一起去看电影,要毁灭世界的反派总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主角绑走。那个清纯柔弱的女孩在危险关头大喊男主角的名字,帅气的男孩就会从天而降将反派打倒,作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和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孩拥吻在一起,在字幕组中接受世界和观众的盛大祝福。
春日遥其实有点不能理解这柔肠百结的逻辑,遇到危险时喊警察不是更靠谱点?为什么一定要呼喊男主角的名字……万一对方没有及时登场尴尬的到底是女主角还是反派?她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疑惑,同行的女孩子先是惊讶然后哈哈大笑说春日你一定没有喜欢的人吧?哪个女孩在遇到危险时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从天而降,就像劈开命运的一束光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十三四岁的春日遥想了想,自己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是怎样?当然不可能还有时间等着某人来救自己,这个人甚至有时候还是她危险的来源……总之第一反应当然是拔刀,不管是坏人还是咒灵只要用刀打倒他们就可以了
二十二岁的春日遥则隐微地叹息了一声,明明早已经接受咒术师直面危险和死亡时只有一个人的命运,却还是在某个瞬间软弱得想要依赖某个人啊。
手机信号开始不稳定地跳跃着,最后在右上角跳出无信号的字样,复古的老式轿车缓缓地驶入了占地阔大的庄园,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打开车门,礼貌地请新娘邀请的贵客下车。
只薄涂着一层清漆的亭柱表面历经风雨沧桑。幽静的石子路道路两旁堆积着爬满青苔的“枯山水”,更远处的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轻巧地摇曳出朦胧光影。一阵晚风吹来,空气中弥漫起了玉兰花的幽香。
原本嘻嘻哈哈的女孩子们都被感觉自己一下子穿越到了贵族们衣香鬓影的平安时代,在这古老的建筑前她们微微低头,学着数百年前娇羞的仕女那样缓步而行。
春日遥静静地看着这极具日式“侘寂”风格的庭院,目光幽远,她甚至有种自己回到了五条家宅院的错觉。那时她以为自己一生的战场就是枯萎的山水和四方的天空……春日遥重新握住了自己的长柄雨伞,她唯一信赖能信赖的东西就隐藏在那里。冰冷的金属刀柄在她掌心慢慢变得温热起来,春日遥表情里仅有的一点软弱也像涤荡在晚风里的微光那样荡然无存,她无畏地走向了那座仿佛要将她吞吃的庞大建筑群。

“喔, 很合身啊。”千穗理赞叹地给唯整理衣襟。
吃过一顿精致又简单的日式晚餐后,侍女为她们送来了后天婚礼要穿的衣服,最标准的“振袖”样式, 那是未婚少女们穿着的礼服,每一件的价格都不会低于三百万日圆。
衣物是早已经开始特别定制的,不仅贴合她们身体的尺寸,在样式上也很用心。为千穗理选择的是艳丽的胭脂色梅花纹,为唯选择的是俏皮的淡粉色樱花, 优子那件则是典雅的秋香色, 粗看时平平无奇, 但碎步行走时,淡紫色的菖蒲花就会随着下摆的晃动细密地在裙角散开。
侍女恭敬地告知她们今晚未来的少夫人还要陪同少爷会见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恐怕抽不出身来和她们见面, 请她们稍事休息,明早少夫人会亲自来表达她的歉意。虽然没见到弥美前辈有些遗憾, 但对方无论是礼数还是待遇都无可挑剔, 姑娘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等侍女走后, 立刻就从漆盘上取来放着自己名字标签的和服来试穿。
“哇, 弥美前辈还留心了我们的尺码, 太感动啦。”唯做星星眼状。
“三百万的礼服说送就送了,倒不如说是真的超有钱。”千穗理叼着根头绳,不满地攥着后辈的长发,“唯你别乱动, 头发要散掉了。”
“反正只是试试嘛,发型也没那么重要。”唯从放着四五种点心的棋盘格里摸出个和果子扔进嘴里, “仙台特产喜久福, 不吃吃看么?”
“春日呢?刚刚开始就没怎么见她说话。”优子东张西望, “她一个人去试衣服去了?”
“说是有点累,想去洗个澡……”唯笑嘻嘻地说,“这里的浴缸大的可以两个人洗泡泡浴!春日前辈真狡猾啊,一定是先提前去享受了。”
窗外的夜色正一点点降临。
春日遥其实只是简单地淋浴了一番,她擦干身体上的水,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帅哥酒吧里的铃兰曾用他见识过无数女人的眼睛判定春日遥除了有双纤细笔直的长腿之外,胸臀乏善可陈。其实这几年她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有了长足的发展,曲线变得柔软起来,甚至还带了一点妖娆的调子。不过对于用刀的姑娘来说,太突出的身材会造成更大的阻力,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春日遥一件件地拿过这些复杂的衣物,淡蓝色的衬裙,半透明的肌襦袢和长襦袢,白色的足袋,暗色的外褂,姑娘们要研究老半天才能穿上的衣服对她来说就像是迟到时随手套头的卫衣那么简单。在某段时期她曾经被专人训练怎么穿着这些复杂而考究的衣物,但凡有什么错漏,在一旁紧盯着她的老嬷嬷就会板着脸用细细的鞭子抽打她的小腿。
春日遥推开浴室的门,同伴们还在研究怎么把圆筒形的丸绗带固定在胸口上去。
“哇,春日你怎么穿这么快?”
“你衣服上的花纹是什么?”
“石蒜花。”春日遥说,她提起和服的下摆,数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和纯白的曼陀罗华纠缠而生,花瓣纤细如丝缕。纹样很小巧,不是显眼的装饰,但特殊的花形绝不会让人把它们和别的花纹弄混。这种有着花叶永不相见悲伤寓意的纹样本不该出现在馈赠未婚女孩的传统服饰上,更不该出现在即将开始的婚礼上。
“是不是弄错了……”千穗理喃喃地说。但她们都清楚这并不可能,春日遥本就是日本女孩中难得的高个子,这样完美贴合她身材的衣服绝不可能是为别人设计的。
“我带了钥匙,等会儿无论是谁敲门都别开。”春日遥握住门把手,回头叮嘱三个女孩。侍女已经说过请好好休息的话,就不会再来打扰。这时候敲门的可不见得是人类。
“春日你去做什么?”
“晚上吃多了,想去散个步消消食。”春日遥说,随即就关上门走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侍女确实提过如果想要赏玩景色也可自便的话,但这座位处郊区的庄园阔大又幽静,虽然看着很美,可在黯淡的夜色中多少也有几分渗人。而且……
“春日她认识路么?”
优子推开门想要叫住春日遥,狭长的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晚风吹动叶子哗哗作响的声音。
春日遥当然不会迷路。她对这些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建筑物很熟悉,在哪里会设计拐角、哪里会有守卫仿佛都有人以墨笔在她的脑海里标注。日式侘寂”风格的庭院设计说穿了都是那么回事,枯萎的花和山和水,在这样的地方长期待下去春日遥感觉自己都像是一朵缺水的花。
但今天如果不是这样的熟悉,春日遥还未必敢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在黑沉沉的廊道上穿梭——从刚进来时她就感觉到了,一个庞大的结界笼罩在庄园的上空,在强大到足以压制咒术师感知力的结界之下,她的视觉和听觉都被大幅度削减了。
同事们惊疑不定的石蒜花图案其实是个暗示,“曼珠沙华”这个词最开始就是出自《妙法莲华经》的译本中,而这本古老的经文至今还作为刀铭刻在她的刀上。
春日遥今晚是要规划一条逃跑的最佳路线。
咒术师间的争斗和阴谋一般不针对普通人,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常常把普通人卷进来。比方说这次春日遥的三个倒霉蛋同事,她们是这场棋局中最无关紧要的角色,只是想在婚礼上泡个不错的男人回去结婚,但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样的麻烦中。还有怀揣复杂心情回来结婚的前辈弥美,春日遥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春日遥蹑手蹑脚地穿过一处回廊,这里已经接近建筑群的外围了。虽然不知道庄园主人的辉煌历史,但从建筑的完好程度来看绝对是已经在宫内厅登记注册过的受政*府保护的古建筑。这些原汁原味的古老建筑附近是没法做大幅度改造的,因此为了便利主人修建的新设施都会放在建筑群外围。比如说,地下停车场。
要带走几个大活人,她首先需要一辆趁手的交通工具。
春日遥很快找到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的出口和庄园的南门连接,在此时本本应该悄无声息。但旁边小小的独立院落却是灯火通明,氤氲着的硫磺味的蒸汽和飘忽不定的光线被晚风一同吹来。
露天温泉。
在日本这样火山地震多发的国度,古代贵族的宅院里有一两个私人汤池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春日遥谨慎起见,打算瞅一眼就走。
春日遥熟练地避开警卫,从低矮的围墙翻过去,落在花木扶疏的小楼旁,细细的音韵立刻从窗户里面若有若无地传出来。春日遥拨开花草,从明亮的玻璃窗里看到了宽大榻榻米相依偎的男女,他们丝毫没想到从这个死角里能钻出个人来,赤*裸身体兀自交缠在一起,满室都是浓浓的春情。
春日遥很是淡定地挪开了眼睛。她没法儿不淡定,咒术师就是这样直面欲*望和情绪的职业,以前为了祓除一只凶恶的咒灵,春日遥曾一脚踹开酒店房间的大门,蒙着脸踩上超尺寸豪华大床,以长刀切断了已经对着身体相连男女张开血盆大口的咒灵的脖子。这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行为获得了老师的赞扬,就是不知道当时床上的那一对有没有留下终身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转身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是不是就要把我抛在脑后了?”女人娇笑着点点男人的胸膛。
“怎么会?”男人狎昵地搂住女人的腰,“结个婚而已,难不成她还敢管我?再说,她未必有福气坐稳这个位子……”
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说出这么一句话的,除了“正在会见尊贵客人”的弥美前辈的未婚夫外不做第二人想。真是糟糕透了,春日遥想,唯一的好消息是弥美前辈还好好地活着。也许她已经接受了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一个不爱自己但愿意给自己名分的丈夫,四四方方灰暗的天空和枯萎的山水,说不定从新婚之夜就开始期待丈夫早日挂掉自己好逍遥自在地泡小白脸什么的。
轰然巨响几乎将玻璃震碎,春日遥猛地扭头,西北侧有火光亮起,触发了小楼的防火警报,消火栓在建筑物外墙均匀地喷洒起细密的水雾,没法躲避的春日遥浑身湿透。比这更糟糕的是,原本松懈的警卫开始列队从小院门口涌进来……她深吸一口气,顺着外墙快速移动到旁边还黑灯瞎火的窗口,纵身跳了进去。
还远不到松懈的时候,爆炸显然出自人为,警卫四散开来搜寻,小楼也是他们的重要目标。春日遥拉下窗帘,打算缩到墙角。警卫都是些普通人,但除非必要,她并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
这时,春日遥听到了空间中第二个人的心跳。比起自己略微加速的心率,对方的心跳声非常平稳,方位是墙角的榻榻米,显然已经在黑暗中呆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泡过温泉后准备入睡的客人。
春日遥本该提前发现这一点的,但结界压制了她的视觉和听觉,她自己还要费力去压制降解手臂上的神经毒素,五感目前也就比普通人略强一点。
太大意了。
春日遥深吸一口气,扑上去压制对方。同时腰间长刀出鞘半寸,抵在了那位男性客人滚动的喉头。
如果是往常,春日遥大概能察觉出自己的刀刃在空气中微妙的迟滞了一下,就像是触及无限靠近却永不触及的压缩空间后,才和对方的皮肤紧密接触……但此刻她惯用手因为神经毒素陷入钝感,再加上警卫们大声的吆喝已经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春日遥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俯下身,压低声音:
“别说话,把衣服脱了!”

隔着菲薄的、华贵的丝绸衣料, 春日遥很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下年轻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细细地颤抖了起来。
难得地,春日遥心底生起了一层薄薄的尴尬和愧疚。
这位客人显然很年轻, 还是个大男孩的年纪,既然能被奉为上宾在这私家温泉招待,想必也是出身富贵,说不准娇生惯养没见过什么人心的丑恶……在这么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吃了饭泡了个澡换上睡衣打算睡觉, 没想到天降横祸从窗户里翻进来一个女变态, 不仅拿刀抵着他脖子勒令他不准做声还要扒他的衣服……哪怕是代入想想, 感到害怕和紧张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春日遥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既然旁边房间即将结婚的男人能和不知打哪来的女人大行秽乱之事,那么这边儿被邀请来做客的富家少爷和他看上眼的侍女翻云覆雨大约也算不上稀奇。她要避免和警卫发生冲突,也只能出此下策。
为了遏制体内的毒素, 调整激素的能力暂时也不能使用,春日遥很轻地叹了口气。真伤脑筋啊, 她这样谋定而后动的人, 可以用几封似是而非的信件将咒术界高高在上的老头子们耍得团团转, 也可以在谈判桌上用偶尔亮起的词锋把最傲慢的对手逼得节节后退, 但此时此刻, 面对这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男孩,她是真没有什么有效的安抚手段。
她是要是个采花大盗,此刻就该勾着人家下巴桀桀笑道月黑风高不如跟我共度良宵,她要是个正人君子就该说不必害怕, 在下只是路过贵宝地躲避敌人追捕绝无歹意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我不会做什么的,” 春日遥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声音低柔诚恳, “只是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不知是否错觉, 总感觉对方抖得更厉害了。
不过大概是脖子上的刀起了作用,男孩的动作倒是很配合,虽然夜色里她什么都看不清,也能听到细致衣料窸窸窣窣从皮肤上滑落……警卫靴子踩在樱木长廊上沉重凌乱的回响已经近在咫尺。
春日遥开始单手脱自己的衣服。但这身华贵礼服平时穿脱都很费劲,仓促之间根本解不开腰封上充当卡扣的装饰品。她额头上都是冷汗。而警卫们大概也考虑到贵客没准有被挟持的风险,已经开始用身体撞击装饰远大于实际意义的木门。
在战术手电筒的光涌入门口的那一刻,男孩突然拽住了春日遥的腰带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黑色云纹织锦猝然崩裂,宽大的外褂如鸦色的蝴蝶般滑落在宽大的榻榻米上。
“菅原少爷,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愧是货真价实的、被家族上下所有人捧着长大的金尊玉贵大少爷,即使用懒洋洋的语调说话,调子中也格外有些颐指气使的傲慢味道。“如果你们不打扰我兴致的话就更好了,快滚吧。”
警卫们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个出现在这里不明身份的女人心存疑虑,但又不敢得罪尊贵的客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后,他们还是关上门离开了。
春日遥的脸埋在五条悟温热的颈窝,听着对方胸口隆隆的笑声,感到了强烈社会性死亡的真意。从对方喊出“菅原”这个姓氏开始,她就有点猜到这位客人是谁了。
五条家是日本三大怨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后代,在高专时期,为了任务的保密性,五条悟偶尔还会用这个姓氏做化名并坚决拒绝其他姓氏。理由是“要是别的的姓氏可能听到了也不会有反应岂不是一下就露馅”,只是后来他们的名气和实力一路飙升到蒙面夜行也没有意义,这个姓氏也就没有再被启用过。
真是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啊,春日遥面无表情地想。
在如此强大的结界术下,所有咒术师的五感本该被一视同仁地压制,春日遥的判断按常理是没有问题的。
但“六眼”的持有者显然不在其列。这种超乎寻常判断的术式和它的主人曾一起改变过整个咒术界的格局。
想必从她跳进窗户开始,五条悟就认出她是谁了。什么在女变态威逼下瑟瑟发抖的纤弱少年啊,那根本是五条悟在憋笑。
“刚刚见面就要求人家把衣服脱光光,遥你原来喜欢这么变态的玩法么?”
五条悟点亮了被制成油灯造型的小夜灯,玩味地捻起春日遥一缕潮湿的长发。他其实还穿着件睡衣,但春日遥扑过来时把他腰带蹭散了,以至于大半个胸膛裸露出来。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五条悟的肌肉线条竹节般起伏,是女孩们看到后都会生起贾宝玉般“这膀子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羡艳之情的漂亮肌肉……如果这幅血肉之躯不能在暴起时仅凭肉*体力量就击穿整栋混凝土结构的大楼的话。
“你其实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春日遥说。
“是遥你让我别说话的。”五条悟在她耳边委屈地拉长了声调,如愿以偿地看到小巧的耳垂和脸颊上泛起淡淡的酡红,大概是被气的。“明明照做了还要被指责,超令人伤心欸,不给个补偿以安慰下被你狠狠伤害的心灵么。”
“……你想要什么安慰?”春日遥问。这看上去是个疑问句,前提是五条悟没有把她摁在颈窝里大有不答应就不让她起来的架势。
“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好。” 虽然说着被刺伤求安慰的话,但当代最强的咒术师漂亮的蓝眼睛里亮晶晶的,看不出什么沮丧的意味。
“对了,一个要求怎么样?你绝对能做到的、不会让你为难的要求。”
这听着可太耳熟了。
在盛冈时,春日遥曾经做出过这样的承诺,以阻止夏油杰抹去他父母关于他的最后一点记忆。
“不行。”
“诶,为什么?”五条悟拉高了调子,“明明也加了‘能够做到’的限定词。”
“杰不会真的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我也不会啊。”五条悟忽然不笑了。他按住春日遥的肩膀把她推到自己眼前,以一种阅读重要药物说明书的神态认真地审视了她一小会儿,“我明白了。追加不会把‘在一起’、‘就这样推倒你’作为要求的限制条件怎么样?”
“不知道的大概会觉得你在立下束缚。”春日遥顿了一下,“什么要求不能现在提么?”
“不能,”五条悟简洁地说,“我有点生气。”
从一个咒术师的角度来说,春日遥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比起和大量携有热武器的普通人类发生冲突可能造成的伤亡,用长刀威胁一个人陪自己演戏也是无奈下的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以一个男性、不,以雄性动物的庸俗视角,自己喜欢的女孩和陌生的男人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从心理和生理上都生起了毫无道理的妒火。这时候让他提什么要求?想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碎,想要把她压在身下亲吻,想要彻底地占有她直到她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沾染自己的气味,想要抱到她哭出来好几次还不停下……这些要求中的任何一个在今晚提出来他大概都能在春日遥心中登顶最可怕、至少是最变态男人的位置。
而更可怕的是对于普通男性的道德感、社会伦理之类的束缚在五条悟身上都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五条悟的视线略微下移。她不知道在哪里淋得湿透了,脱掉外褂之后,半透明的肌襦袢和长襦袢紧紧地黏在皮肤上,女孩柔软的曲线简直是纤毫毕现……五条悟在内心挣扎了一秒,抓起身旁的毯子把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春日遥裹在厚厚的毯子里仰起头看他,这样的眼神和视角让她有点清澈的孩子气,但几乎同时她又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吧,那就这样说好了,一个要求。”这次她没有加任何定语。
“唔。那就这么说定了,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五条悟问,“明明杰都已经告诉过你仙台的危险了吧?”
“参加婚礼。”
这时,隔壁因为重要的生理活动被打断产生的怒吼隔着木质墙壁断断续续地飘进了他们的耳朵。
“他们就在隔壁,要去打招呼么?”五条悟挑眉。
“新娘是我同事,隔壁的女人不是她。”春日遥说。五条悟的脸上没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掌握权势的人在私底下有几个情人简直司空见惯。“悟你呢?”她想了一下,记起来对方匆匆离开好像是为了重要的任务,“如果有不方便说的秘密任务就算了。”
“为了找一样东西,这东西今晚将作为货物被运进来。”五条悟说,“东西没到,我还得再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那我先走了。”春日遥捡起自己的外褂。警卫离开后想必就会去找能跟贵客对话的人报告,这时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等对方找上门来,五条悟大可以“被用刀威胁着说了那样的话”搪塞过去。但她被拽住了。
“超过分诶,用完就要走吗?留我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严刑拷打?”
“……你可以说是被逼无奈。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在现场制造点证据。”
“可是那样要做出害怕的样子吧?”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这个难度对我来说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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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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