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美貌却暴力/买个杀手回家,我成了小娇夫—— by习栩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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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般什么时候派人去?”姜凝问道。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
柳明安本月十六参加乡试,月底出榜,若是顺利考上举人,那么下月初一便可以出发。
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柳明安礼貌地对老板笑笑:“可以,下月初一我们二人来找你。”
“一般吃过午饭后出发,未时,请公子、夫人如约前来。”老板道。
“好。”
第82章 兄长辞别,画像大卖
这天上午,先是去衙门,后又去百晓楼,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柳明安和姜凝只觉得饥肠辘辘。
然而走到家门口,却发现张舜和周翼站在门外等着,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不用想,里面肯定是装的福生酒楼的饭菜。
“柳弟,姜凝姑娘,不请自来,不会见怪吧。”周翼看到二人,笑着打招呼。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明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将二人请进院子,又像上次一样,和张舜一起把桌子抬到院子里,摆上了饭菜碗筷。
“两位兄长等多久了?我和姜凝被喊到衙门去了,耽搁了时间,还请见谅。”柳明安落座后,解释了一句。
“没等多久,就一盏茶的功夫。”周翼回道,紧接着又问:“你们去衙门,是上次烧了你们屋子的案子判了吗?”
“嗯,正是。”柳明安应道,随后简单将案子讲了讲。
等几人吃完,周翼提起酒壶,给柳明安和姜凝分别倒了一杯酒,而后开口道:“柳弟,姜凝姑娘,我们这次来,其实是向你们告辞的。”
柳明安愣了愣,又听张舜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京城,以后有缘再聚。”
“两位兄长之前不是说要在灵山镇待上几个月吗?”柳明安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张舜说过这话。
“哈哈哈……柳弟记性真好,我们原先是这样打算的”,周翼说着给自己和张舜也倒了一杯酒,接着道:“柳弟有所不知,我来灵山镇除了给舅舅贺寿之外,还有一事就是躲我父母唠叨。在家时老两口总嫌我不务正业,上蹿下跳,处处看不惯我,我也跟他们针锋相对,结果离家一个多月了,天天看着舅舅一家人嬉笑打闹,我又想家得很。哈哈哈……让柳弟见笑了。”
周翼说起自己思家之情,颇为不好意思地冲柳明安拱了拱手。
柳明安对周翼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会取笑他,眼中有淡淡的羡慕和哀愁。他也希望能有父母说说话,拌拌嘴,一家人吵吵闹闹过日子,可惜终究是奢望了。
张舜等周翼说完,接着道:“我也甚是思念家中妻儿,归心似箭,索性就跟周翼一起离开了。”
柳明安点头,端起酒杯:“那我就祝两位兄长一路顺风了,咱们有缘再聚。”
其余三人也端起酒杯,道了声“有缘再聚”后,将酒一饮而尽。
“柳弟,明年你肯定会来京城的,届时记得来昔春路的君悦酒楼找我,我们到时候再好好喝几杯。”周翼拍着柳明安肩膀道。
柳明安道了声“好”。
之后三人话别,姜凝安静地听着,等周翼和张舜离开之时,她才起身和柳明安一起把人送到家门口。
周翼看了眼姜凝,笑道:“姜凝姑娘,你回去休息吧,让柳弟陪我们再走走就是了。”
姜凝猜到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等姜凝一走,周翼赶紧拉着柳明安问道:“怎么样?你有按我的方法做吗?”
柳明安想到某些事,耳根红了红,只道:“周兄你别操心我了……”
“那怎么行?我答应了要帮你追求到姜凝姑娘的,虽然我马上就要走了,但我可以在走之前为你留下三条锦囊妙计,保证让姜凝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周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不用了……”柳明安笑容灿烂地拒绝道。
怎么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么不上心?周翼着急道:“你别不好意思,我跟你说……”
倒是张舜看出了端倪,开口打断周翼的话:“周翼,我觉得柳弟应该不需要你的锦囊妙计了,看起来是已经两情相悦了。”
“什么?”周翼不可思议地看向柳明安,却见他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地说了声“是”。
“哈哈哈……你小子!”周翼拍着柳明安肩膀,十分欣慰:“有出息!不错!不错!比张舜厉害多了!”
无辜被提及的张舜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总比某些人好。”
“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你在嘲讽我?”
“是的。”
眼见两人要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柳明安出声制止道:“好了,两位兄长,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咱们京城再见。”周翼和张舜最后拍了拍柳明安肩膀,既是鼓励,又是约定。
回到院子后,过了没一会儿,福生酒楼的店小二来收拾了盘子和食盒,打了声招呼回店里了,柳明安看着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院子,忽然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姜凝看出他的心思,只随口说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柳明安听出姜凝的安慰之意,牵起她的手,郑重其事道:“但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片刻都不愿分别。”
姜凝勾了勾唇,眼中浮现点点笑意:“好!”
之后几天,柳明安听了姜凝的建议,不再画山水画,改为画各种吉利的,有美好寓意的画,等到了赶集那天,几十张送子观音、老寿星、财神爷、文曲星和月老的画像被一扫而空,卖得比慧姨的桂花糕还快。
“哎呀,明安,你这次画的东西我可算能看懂了,真好看呐!”慧姨看着柳明安和姜凝一上午忙活个不停地招呼客人,笑着开口道。
慧姨说这话时,柳明安摊位上的画就剩下几张文曲星了。相对于求子求财求长寿求姻缘的人来讲,求学业有成的人还是少数。
柳明安一张画卖一百文,一上午收了快五两银子,听见慧姨这么说,也笑着回道:“都是姜凝给我出的主意。”
慧姨赞赏道:“这丫头真聪明!”
柳明安看着坐在摊位上的姜凝,笑意温软:“是啊,她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姑娘!”
慧姨到底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柳明安表情不对,低头拿起一张油纸包了一块桂花糕递过去说道:“现在不是妹妹了,是媳妇了吧?”
柳明安接过热腾腾的桂花糕,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还没成亲呢,暂时还不是。”
“早晚的事!”慧姨笃定道:“明日你就该去衙门考试了吧,好好考,考上举人再去京城考个进士,到时候风风光光把人娶回家。”
柳明安应道:“我会的。”
“唉,以后估计很难见到你了,明安呐,自己照顾好自己。”
慧姨叹了口气,颇为不舍,但一想到柳明安这样的人,要是在这个小镇待一辈子,她也会觉得可惜,于是收起自己这点离愁别绪,催促道:“行了,快过去吧,把桂花糕给你媳妇送去。”
柳明安笑着应了声“好”。
十六这天,姜凝醒得比平常早。
本想起床去做个早饭,但才刚起身,柳明安又伸手把她拽了回去紧紧抱着。
“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柳明安闭着眼,不甚清醒地说道。
“你今天就要参加乡试了,你一点都不心急吗?”姜凝不解。
上辈子,虽然姜凝自己没参加过什么考试,但每年高考季,好像绝大多数考生都是神经紧绷的吧?连带他们家长都吃不好睡不好,跟孩子讲话都不敢大声了,就怕因为一点小事影响到状态。
那为什么柳明安还能这么泰然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姜凝想不明白。
“别担心姜凝”,柳明安用下巴蹭了蹭姜凝发顶,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贴着她说道:“我有把握的,相信我。”
搞半天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姜凝闻言也不再瞎操心了,顺着柳明安的意,又陪他睡到平时起床的时间。
等到吃过早饭,柳明安才不疾不徐地拉着姜凝往衙门走去。
前几日衙门外就贴了公告,参加乡试的秀才需在巳时三刻进入衙门,什么都不准带,官府会提供,且进衙门前需要经过搜身。
姜凝和柳明安到衙门时,门外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来多数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很多人都是从宝吉县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在镇上找客栈住了一晚,一大早就来了。幸好柳明安和姜凝已经搬到了镇上,不然在荷花村估计又要起个大早。
姜凝发现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谁是秀才,谁是陪同而来的家属。
那些神色慌张的,嘴里念念有词的,时不时往往衙门里面瞟一眼的,就是秀才,而他们的家属则是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秀才,口头说着些鼓励安慰的话,甚至还有还几个妇人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一圈,嘴里念着“菩萨保佑,文曲星保佑”之类的话。
众生万象,各不相同。
柳明安像个看热闹一样,东看看,西看看,一点不着急,反而低下头在姜凝耳边打趣道:“要是这时候把我画的文曲星和观音菩萨拿来卖,肯定被一扫而空。”
姜凝:“……”
“咚!”
乍然一声锣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姜凝和柳明安往锣声处看过去,只见一个官差端正威严地站在衙门台阶上。
见人都看过来了,官差开口,声如洪钟:“各位秀才这边排队,搜身后进入衙门。”
紧接着又有两个官差搬来笼子,那笼子方方正正,四周蒙着黑布,大约能容纳四五个人,姜凝知道这就是搜身的地方了。
台阶下二十多个秀才已经排好了队,姜凝看着还在她身边的柳明安催促道:“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柳明安转头看着姜凝,展颜一笑,却突然展开双臂把人抱进了怀中。
众目睽睽之下,姜凝第一反应是推开,但柳明安却有些闷闷地开口:“姜凝,我要九天都见不到你了……”
姜凝想推开人的手顿了下,转而反抱住柳明安,眸光闪了闪,心里做下某种决定:“没事,我会陪你,去吧。”
柳明安只当姜凝在说笑,最后放开了她,一步三回头地去排队了。
姜凝目送着柳明安进了衙门,转身走到无人之地,心念一动,整个人进入了空间。
在空间内的姜凝跟着进入了衙门,发现一众秀才被带到了公堂下的院子里,院中摆好了桌子,上面铺着纸,还有笔和研好的墨。院子周围站了一圈的衙役,各个都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
这场面确实比较能唬人,姜凝往那堆秀才那边看去,大多数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倒是柳明安,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官差安排他们入座,柳明安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姜凝跟过去,坐在空间内的竹屋台阶上,透过那红色的屏障看着他。
先前柳明安已经跟姜凝说过,乡试一共需要考九天,包括四书五经,策问,诗赋三场,每场三天。
这九天里,所有秀才一举一动都会在衙役的眼皮子底下,吃饭时会把他们集中一起来一起吃,不许任何人交谈,哪怕要如厕,也会有衙役跟随。到了夜间休息时,据说会把他们带到善堂,夜间也有衙役巡逻。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姜凝陪着柳明安,看着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落笔撰写,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姜凝除了回家吃饭睡觉,一直在空间内陪考,等到第三日午时,衙役收起了他们的乡试卷,重新发了新的纸,进入第二堂考策问的考试。
姜凝看着那叠厚厚的卷子,心中好奇不已。
古代肯定是由人来亲自批阅,但十六日考试,连考九天,二十五日才考完,结果本月底就要出榜,这来得及改卷子吗?
还是说并不像她那个时代一样,把卷子送到其他地方批改?直接就在衙门内改了?
姜凝跟着收卷的衙役一路走到了公堂后的宅子里,发现他把那一沓纸递给了宋茗,宋茗接过,走进了屋内,里面坐着两个年岁较大的老人。
“秦老,陈老,第一堂四书五经的卷子已经到了,辛苦二位了。”宋茗恭恭敬敬地对两个老人说道。
那老人接过,一人分了一半,姜凝看着他们拿起了狼毫,蘸了蘸朱砂,看样子就是要在此处批阅。
“宋大人说的哪里话,今年南宫丞相的科举改革,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不用专门跑到州府去了,比起以往可方便太多了,谈不上辛苦。”其中一个老人摸了摸胡须笑眯眯说道。
宋茗冲二老点点头,自己退出了房间。
“但这样的改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另一个老人缓缓说道:“以往在州府统一改卷,所有秀才不论出身,全凭本事中举。如今规定每个县必须推出两名以上的举人,那些偏远地区的有几个读书的?今年的举子水平怕是参差不齐,良莠不济啊!”
“南宫丞相是有他的考虑在的,以往中举的,多半是家境优良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寒门难出贵子,此举意在刺激那些贫苦地区的学子发奋努力呢,南宫丞相是用心良苦!”
“唉,就当是吧,也不知道宝吉县这二十九个秀才,里面能不能有两个真材实料的举人……”
“谁知道呢?但愿吧,老夫也不想硬着头皮在一堆朽木里挑……哎!好像有了!”
那个老人忽然眼睛放光,十分惊喜地叫了声。
另一个老人连忙凑上来跟着看,姜凝也忍不住好奇,站到了二人身后,探头看着。
雪白宣纸上,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姜凝一眼就认出这是柳明安的字迹。
“哎呀!这个秀才不错啊!思路通达,文采不俗,见解深刻,还写得一手好字!不错不错!”
另一人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不错,观念新颖,思维超前,有远见,单看这一堂考试,绝对超凡脱俗,就看他后两堂成绩如何了……”
“希望不要虎头蛇尾,哈哈哈……”
姜凝退出了房间,回到柳明安身边时,心情很好,看他还在提笔认真书写,薄唇轻抿,侧脸俊逸,心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这是,她喜欢的书生!
柳明安跟着一堆或忧或喜的秀才走出衙门一瞬间,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门外有好些人在等着,见到自家秀才出来了,立刻扑上去一脸关切地问候。
“儿呐,你受苦了,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
“相公,这次考得如何?应该可以中举吧……”
“公子,这次您一定可以考中,老爷夫人都请算命的大师给您算过了……”
一声声问候不绝于耳,柳明安在人堆里找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等走到家门口,看见炊烟升起,柳明安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许久不归家的游子,在此时此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温暖的港湾。
姜凝正好把炖好的鸡汤从锅里盛出来,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微微勾了勾唇。
将饭菜端上桌后,姜凝走出房门,柳明安正大步流星地走过院子,往她这边来。
“回来了?吃饭吧。”姜凝倚着门,看着风尘仆仆的柳明安说道。
这九日姜凝天天陪在柳明安身边,自然是知道他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再加上一直是高强度的脑力劳作,现在人看着憔悴得很,所以今日一早,姜凝就去买了只鸡来炖汤,准备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柳明安听到姜凝的声音,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姜凝看着一动不动的柳明安,挑了下眉梢问道。
下一瞬,柳明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姜凝面前,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入了怀中。
“姜凝,我很思念你。”
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凝心颤了颤,回抱住柳明安,答道:“我知道了。”
两人相拥了片刻,姜凝从他怀中退开,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眼中也有血丝,脸色有几分不健康的苍白,下巴上冒出了浅浅的胡渣,人好像也消瘦了些。
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姜凝伸手摸了摸柳明安的脸,放轻了声音道:“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柳明安顺势握住姜凝的手,拿到唇边吻了下,柔声道:“好。”
饭桌上,姜凝给柳明安盛了碗鸡汤,不动声色地将灵泉水加了进去。
“姜凝,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应该是能中举的。”柳明安一边吃着饭,一边随口闲聊道。
“你肯定能中举!”姜凝笃定道。
“这么相信我啊?”柳明安看着姜凝笑道,眼里都是细碎的光。
姜凝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实际上,姜凝能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在第二堂考完策问后,她又去听那两个批阅的老人谈话了。
那时候二老拿着柳明安的策问卷,同样是大加赞赏,其中一个直言:“这个秀才的水平把其他人甩开了一大截,宝吉县竟然能出个这样的人物,不可思议啊!”
另一人细细地看过卷子后,也赞同道:“只要他第三堂诗赋不辱骂朝廷,不犯立场错误,哪怕交个白卷,老夫觉得,这宝吉县的乡试榜也必须有他一席之地!”
饭后,柳明安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精力恢复了许多,去厨房洗了碗,随后又帮姜凝挽了头发,最后才被催促着上床睡觉。
柳明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姜凝看他睡得沉,吃晚饭也没叫他。
等睡饱起来,柳明安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耳聪目明,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今日二十六了,还有五天,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姜凝放下手里的闲书,随口说道。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见过灵山镇以外的风景,此行前路未知,也不知道最后会有个怎样的结果。
柳明安看着姜凝微微蹙起的眉头,伸手在她眉心按了按,慢慢开口道:“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凝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心底叹了口气,勉强笑了下。
柳明安生性乐观,凡事都往好处想,姜凝则跟他恰恰相反,她总能预设最坏最差的结果,然后做好心理预期。
姜凝现在就是在担心,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她跟哑娘一样,是个大户人家犯了错的奴婢,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哪怕是罪臣之后,或是以前杀人放火蹲过八年监牢,姜凝也觉得还好。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被卖是因为所谓的“大失德”罪名。万一原主真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那她岂不是还有一个夫君?
姜凝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就是她忧心忡忡的原因。
柳明安不知姜凝所想,垂眸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开口道:“姜凝,过两天陪我回荷花村一趟吧,我去给我父母道个别。”
姜凝道“好”。
于是在乡试榜出来的前一天,柳明安带着姜凝,背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一些祭奠用的点心,回到了荷花村。
二人回到村里时,正好是大中午炊烟袅袅的时候。
柳明安看着这个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小村子,一想到即将离开,眼中涌现出怀念和不舍。
“我早就知道我要离开荷花村的,从小我爹就不怎么让我做农活,他就一门心思让我好好读书,让我参加科考入仕,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强的信念……”
“之前没觉得这个地方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好像除了三叔婆关心我多一点,我跟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现在一想到要走了,却猛然觉得这个小小的荷花村,看着也挺好的……”
柳明安语气颇为感慨,像是在跟姜凝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姜凝没有答话,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多数人对故土的眷念都是深沉的,她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这种情感,唯有沉默以对。
跟着柳明安一路走到山下的那片墓地里,姜凝看着他在他父母的墓前蹲下,自己走远了些,免得打扰。
柳明安一边烧纸钱,一边说着话,等到半个时辰后,姜凝见他起身,原以为是祭拜结束了,却不曾想柳明安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温声道:“姜凝,我刚刚跟我爹娘说,我遇到了想共度一生的女孩子,你陪我去见见他们好吗?”
姜凝自然不会拒绝,她和柳明安心意相通,见见家长也是应该的。虽然面对的是冰冷的墓碑,但对于活人而言,总归是个念想。
等离开墓地,二人又去看望了三叔婆。
老人一直把柳明安当做亲孙子看待,知道要分别了,没忍住红了眼眶。
“明安,你有出息,你爹娘在天之灵会欣慰的……自己在外多保重,老婆子等着你衣锦还乡那一天……”
柳明安听着三叔婆真心实意地叮嘱,连连点头应允。
等到二人踏上离村的那条路,柳明安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走吧。”片刻后,柳明安道。
第85章 乡试放榜,宋茗告诫
十月底,乡试放榜,衙门会在午时贴出公告,中举之人可入内领十两白银。
姜凝和柳明安吃过午饭,悠哉悠哉地走到衙门时,此处已经人满为患,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僻静肃穆。
“怎么感觉人比考试那天来得还要多呢?”
姜凝看着那里三层外三层挤着的人堆,跟着柳明安站在最外侧,好奇地问道。
“来看热闹的,毕竟四年一度,也算个大事。”柳明安小时候跟父亲来镇上就凑过这个热闹,见怪不怪了。
“那我们怎么挤得进去?”姜凝看着那黑压压的人头,心里犯了愁。
柳明安笑道:“不用我们去挤,放心!”
果然,午时一到,官差拿着一张红底黑字的纸贴到了大门外的墙上,还没等姜凝他们挤过去,就有人高声喊道:“举人有两个,柳明安和吴人杰!”
刹那间,场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叫,有人大哭,有人嚷嚷着不信,自己亲自挤到前头一看,然后面如死灰地离开。
其中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蹦三尺高,一边拍手一边大笑不止,状若癫狂。
“啊!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
身边那妇人应该是他妻子,闻讯泪流不止,只嘴里激动地说着:“中了,中了,太好了……”
这场面,无端让姜凝想起那篇《范进中举》,心中有些唏嘘。
这时,那贴公告的官差看着台阶下一堆人,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两位举人,请入衙门领银子!”
“我我我!”先前那个高兴得昏了头的男人立马跳着挥手。
人堆给他分开了一条路,他整个人飘飘欲仙,满脸红光地小跑着进了衙门。
“姜凝,你在这里等等我。”柳明安捏了捏姜凝的手,见她点头,也跟着进了衙门。
“哎呀,这个举人这么年轻呐!”
那些人似乎很熟悉先前那个男人,却没见过柳明安,见他走过来,都惊讶于他的年纪。
“是啊,我怎么没见过他呢,是哪家的公子啊?”又有人问道。
“我见过,他不是镇上的,是村里的人,先前还在桥边摆摊卖字画呢?”有人回答道。
“哎哎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他!真没想到今年出了个村里来的举人啊……”
姜凝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柳明安,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柳明安进了衙门,被唐书吏引到了公堂前方,宋茗正站在那里,看见他来,指了指桌上的纸:“写个名字,再按个手印就好。”
柳明安照做后,唐书吏将十两银子装入盒中递给了他,并叮嘱道:“里面有盖了公章的官文,可以证明你举人的身份,你带着它到了京城才能参加会试,好好保管,切记不要弄丢了。”
“多谢大人!”柳明安拱手行礼道。
“柳举人不必道谢”,宋茗淡淡说道,随后闲谈一般开口:“本官当日看你状纸,就觉得能写出那样一手好字的人,不会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灵山镇。”
“大人谬赞了。”柳明安礼貌回道。
“你的乡试卷本官也看了,文采斐然,远见卓识,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宋茗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有刹那的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自己。
“刚才那个吴人杰这辈子考个举人就算到头了,但你不一样。因此本官多嘴提醒你几句,他日入了皇城,春风得意之时,千万不要过早地参与党派之争,装聋作哑,装疯卖傻才是上策,只有先保全了自己,心中那些理想和抱负才有施展的可能。”
柳明安闻言一怔,抬起头看着宋茗,却见他拿起桌上的纸往公堂里去了。
为什么县太爷会苦口婆心跟他说这些?
柳明安百思不得其解,恍然间想起某些坊间传闻。
这位县太爷好像也是才高八斗的天之骄子,但却甘愿放弃了京城的高官厚禄,自请来到宝吉县做县令,一做就是八年,有人说他是因为他妻子,也有人说是因为他想报恩,众说纷纭,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
“呵呵呵……”唐书吏看出柳明安的疑惑,先是意味深长笑了笑,随后道:“柳举人,宋大人不是话多的人,他今日跟你说的,你若有心,就记着;若不爱听,就当耳旁风算了。”
说完,唐书吏也不管柳明安是何反应,转身向着宋茗的方向走了。
一直到走出了衙门大门,柳明安还在想县太爷的事。
“哎呀!柳举人,不知您年岁多少,可有婚配呐?”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妇人声音,柳明安正在走神,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捏着一方红色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