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美貌却暴力/买个杀手回家,我成了小娇夫—— by习栩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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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依却以为南宫沐颜又想隐瞒,手腕动了动,眼见着又要往肉里刺去,南宫沐颜真是欲哭无泪:“娘,我可以发誓,我没骗你,我真不知道!”
“你就知道个名字就跟人家……”罗思依不信。
“我我我……”一定要给个合理的理由了,南宫沐颜咬咬牙说道:“我就是对他一见钟情!看见他就喜欢得不得了!鬼迷心窍什么都没问,就问了名字!”
罗思依和南宫涯面色同时一僵,不约而同地想,这周翼莫不是个妖精变的,能把他们女儿蛊惑成这样。
“那你把他画下来,我派人去找。”南宫涯面色复杂地看着南宫沐颜。
南宫沐颜面露迟疑,罗思依又把下巴一抬,簪子戳进刚才那个伤口,威胁道:“颜儿,你想看娘死在你面前吗?”
南宫沐颜立马被拿捏住了:“我画,我这就画!”
翻身下床走到桌边,南宫沐颜抽了张纸出来铺在桌上,南宫涯自告奋勇要过来帮忙研墨,却被一口拒绝:“不用了,我用青黛画。”
她只会素描,不会画毛笔画。
南宫沐颜拿着描眉青黛“刷刷”两下,把周翼的相貌特征勾勒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南宫涯。
南宫涯接过画纸一看,画中人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倒也勉强称得上是“俊俏郎君”,但跟他想象中能勾魂摄魄的绝世美男还是差远了。
“长这样你就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了?”
南宫涯大为不解,深受震撼:“你爹我年轻时比他还好看,你这眼光——”
“闭嘴!”罗思依摔下簪子,冲南宫涯喊道:“还说什么废话?还不安排人去找?”
一朝权臣当即悻悻然住了口,拿着画纸转头出了房门。
南宫涯走后,南宫沐颜看着面含冷霜的罗思依,讨好地笑了笑:“娘,别生气了,你快去找李九处理一下伤口吧,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罗思依幽幽地看了南宫沐颜一眼:“以后安分点,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我保证!再乱来我就是王八蛋!”南宫沐颜毫不犹豫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最后罗思依没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沐颜一眼后,自己离开了。
“唉……这下好了,我那温柔的亲妈,没了……”南宫沐颜长叹一声,再次躺到了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南宫沐颜越想越难受,一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恨不得把宇文暄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第171章 见公婆,议婚事
南宫沐颜以为京城这么大,丞相府的人拿着画像到处去找人,起码也得花上个两三天吧。却不曾想,当天下午周翼和他父母就被请到了府里。
罗思依站在一边,吩咐着笑如:“给她挑一套艳一点的衣服,头发也梳高点,显得人精神些。”
“是。”笑如应道。
南宫沐颜木木地坐着任由盈姑给她上妆打扮,又听罗思依耳提面命:“待会儿周翼父母来了,嘴巴放甜一点,笑得乖巧一些,要记得喊伯父伯母。”
“知道了。”南宫沐颜有气无力地答道。
“等人一坐下你就去倒茶,嗓子软一些,说‘伯父伯母一路辛苦,还请用茶’,然后你就乖乖站在我和你爹身后,不许乱说话。”
“知道了。”
“也不许色眯眯地盯着周翼看,别把人吓跑了。”
“……知道了。”
罗思依还想说什么,金辉急匆匆跑来,在门口喊:“夫人,二小姐,来了,人来了,已经进了府了!”
“快快快!”
罗思依催促笑如和盈姑,自己也跟着上手,三人手忙脚乱一通折腾,终于在半盏茶后拉着南宫沐颜出了门,往客厅奔去。
但已经晚了,周翼一家已经坐在里面了,南宫涯正一脸僵硬地陪着笑在招呼客人。
洪愿萍和周志立此刻真是满心惶恐,坐立不安。
好好地在酒楼跟儿子一起对账本,顺便商量下个月的采买事宜,结果几个自称是丞相府的侍卫来了,恭恭敬敬地开口说丞相大人有事相商,还望他们一家三口往府里走一趟。
这能不答应吗?
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除了担忧就是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本本分分做生意怎么会惹上丞相大人。
倒是被他们忽略的周翼,从听到“丞相”二字后,就一直沉默着,此刻坐在客厅里,也微微垂着头,神色复杂难辨。
南宫涯招呼周家三人坐下后,就不动声色地在打量这个二女婿。
好吧,真人看着比画像好看些,是挺俊的,但也不至于让南宫沐颜见了就色迷心窍,非要……非要……唉!
南宫涯心里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啪”的一声,把洪愿萍和周志立吓得一抖。
两口子立马不敢坐了,战战兢兢起身,周志立向着南宫涯拱手道:“不知大人唤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南宫涯知道他们两家一家是士,一家是商,身份悬殊,想必此刻周父周母都惊惶不已,于是连忙端起自认为最和蔼亲切的笑意,对着那二人道:“周老爷,周夫人,请坐,请坐,不要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两口子心头怪异不止,但还是依言坐下,只是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身拘谨不自在。
南宫涯又对着金辉一招手,把人喊到身边,低声命令:“快去催一催!”
金辉点头,刚踏出门口,就看到那一行人来了,连忙顿住脚步,跟着笑如、盈姑他们一起站到屋外,把客厅留给几人。
周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的声音都不闻不问,直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伯父伯母请用茶!”他才猛然回神,一转眼,那个可恨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一边,给他的父母一人端了一杯茶。
“南宫沐颜,你又想做什么?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周翼情绪激动地站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南宫沐颜质问。
周父周母都惊呆了,竟不知自己儿子如何结识了这丞相之女,而且看起来二人还有过矛盾。
南宫涯和罗思依也愣了愣,随即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他们先前也曾怀疑过,是南宫沐颜为了保全周翼故意说自己强迫了他,而如今看周翼那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想来那应该是实话了。
四双眼睛一同落到二人身上,南宫沐颜笑意不减,伸手按在周翼肩上:“先坐下再说嘛。”
周翼一把拂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站得远了些。
“周公子,请坐请坐,我们没有恶意的。”罗思依柔柔地开口劝道。
“儿子,坐吧坐吧,这是丞相府啊!”洪愿萍也跟着说了句。
周翼不情不愿地坐下,将脸转到了一边,懒得再看到南宫沐颜那个人。
南宫沐颜看着周翼这明显嫌弃的动作,无所谓地笑了笑,自己回到了罗思依身边站定。
南宫涯见局面暂时平稳,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周老爷,周夫人,今日冒昧请你们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南宫涯指着南宫沐颜,一字一句地斟酌着,比跟皇帝说话还谨慎:“这是我的二女儿,南宫沐颜,再过一个月年满十八。她自幼便学习琴棋书画,还算知书达理。容貌也端正,品性……品性贤淑温婉,兰心蕙质,秀外慧中……”
南宫沐颜听着她爹虚假宣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周父周母则是端着茶盏一脸懵,这丞相大人要干什么呢?
南宫涯王婆卖瓜一般绞尽脑汁把南宫沐颜夸出了一朵花,最后才说:“因此,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商议一下令郎和小女的婚事。”
“咔嚓”一声,洪愿萍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碎成两半,周志立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一歪大半茶水全撒在了腿上,二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周翼听到这句,勃然大怒,“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南宫沐颜就要骂:“你还想嫁给我?你个王——唔!”
南宫沐颜眼疾手快,及时冲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人,南宫沐颜“呵呵”一笑,死死把他嘴堵上,回过头对着惊疑不定地四个人笑道:“你们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说完就扯着周翼的衣领把人拽了出去。
“你干嘛!你王八蛋!你放开我!放手……”
“别闹别闹,咱们好好聊聊……”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洪愿萍和周志立看出了端倪,想要跟着出去,却被南宫涯叫住:“周老爷,周夫人,还请坐,令郎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们保证!”
担忧儿子的心思盖过了对上位者的惧怕,周志立坦然地看着南宫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丞相大人,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儿子为何会跟令千金扯上关系?”
“呃……”满腹经纶,能言善辩的丞相大人词穷了,该怎么冠冕堂皇地讲述自己女儿见色起意,然后强抢民男,结果胚珠暗结,现在打算奉子成婚的事情呢?
南宫涯还在努力整理发言思路,一边罗思依选择了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女儿腹中已经怀了周翼的骨肉。”
一语激起千层浪,周志立夫妻二人合上的嘴巴又张大,彷佛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这这这……”洪愿萍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
“千真万确”,南宫涯感觉自己脸上臊得慌:“我们不会拿自己女儿的清白说笑。”
罗思依又道:“目前已经一个月了,需要尽快把婚事定下来才行,不然月份大了,就显怀了,还请周老爷和周夫人理解。”
第172章 婚事已定,皇城天变
周翼一路骂骂咧咧,南宫沐颜置若罔闻,径直把人扯进了自己房中,“啪”地一声甩上了门。
“南宫沐颜,你到底想干嘛?”
周翼看着面前这人气不打一处来,整了整自己被扯歪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被拖到了一间房里。
屋内竟然还有一张床!
周翼立马惊恐万分,一手捂着自己衣领,一手按着自己腰带,整个人退到了门边上:“你休想!”
南宫沐颜微微一笑,看着周翼这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烈男模样,恨不得打他一顿。
“你误会了”,南宫沐颜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这次不睡你,放心吧,就是想跟你聊聊我们的婚事。”
“我不听!”周翼拒绝沟通,斩钉截铁道:“我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样的女人——”
“我怀孕了。”南宫沐颜轻描淡写打断他的话。
周翼振振有词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怀、怀、怀……怀孕?”
南宫沐颜脸上笑意收敛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我、我……我的?”
南宫沐颜又想打人了,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心平气和,长命百岁”,才开口:“我又不是水性杨花的人,只跟你一个人有过。”
而且是活了两辈子都只跟面前这个人有过。
“怎么可能啊?你是不是没喝避子汤?”
他当时把药交给了店小二,吩咐他们熬好了送上去之后,就自己回家了,并没有亲眼看见南宫沐颜喝下那碗药。
“我喝了”,南宫沐颜知道周翼在怀疑她,多解释了一句:“我要是不喝,我干嘛多此一举让你去买?”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翼神情怔愣,捂在腰间和衣领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破碎。
“谁知道呢?”南宫沐颜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然后我娘以死相逼,没办法了,我才把你说出来的。”
周翼沉默了,垂下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南宫沐颜平坦的肚子,感觉自己好像被命运捉弄了一样。
南宫沐颜看着他,确实比之前清瘦了许多,以前这个人看着有种没心没肺的愚蠢,这一瘦,棱角更分明了些,倒显得像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南宫沐颜也知道,周翼讨厌她,而这一切对他来说更是一场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她心里罕见地冒出一点愧疚。
“你跟我成亲之后,我不管你,随便你养多少小妾都行,可以吗?”南宫沐颜郑重承诺道。
周翼抬眼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自嘲一般:“我们周家没有纳妾的规矩。”
“那要不你买个宅子养在外面?”南宫沐颜真心实意建议道:“不让他们发现就行,我还可以帮你掩护。”
“你闭嘴吧,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先让我安静一会儿。”周翼一点心情都没有。
南宫沐颜听话地闭了嘴,抱着胳膊等着周翼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耐心等了许久,面前的人才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呓语:“南宫沐颜,你真是个王八蛋啊,你怎么这么坏?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南宫沐颜:“……”
这世上,也就只有周翼能当着她的面骂她还不让她起杀心了。
又过了会儿,周翼长长地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眼看着南宫沐颜说道:“我会娶你的,但有些事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约法三章嘛,我懂,你说。”
到底是欠了人家的,南宫沐颜对周翼容忍度不是一般的高。
“首先,你不许欺负我爹娘。”
南宫沐颜赶紧点头:“这个自然。”
“我家在京城有很多宅子,你跟我成亲后,可以随便挑一个你喜欢的,我爹我娘不会跟我们住一起,你们官家人规矩多,我爹娘肯定不习惯。”
“好好好!”南宫沐颜求之不得,她也不想处理什么婆媳关系。
“其次,你不能再对弟妹起坏心思,以后离她和柳弟远点,别再作恶。”
“好的。”她现在就算想对姜凝做什么也不容易啊。
“然后……你也不许欺负我。”
南宫沐颜心梗了,她在周翼心里,到底是什么恶毒女人的人设啊!
“尤其是不能强迫我再跟你做那种事……”
周翼接着说了句,听得南宫沐颜呼吸一滞,血压飙升。
原来在周翼眼里,她不只是心如蛇蝎,还是个好色之徒……
“……反正以后就我当爹,你当娘,咱们相安无事,把孩子好好养大。”
这还像句人话,南宫沐颜想。
“我都答应你。”
等二人把话说清楚了,回到客厅时,双方父母已经商量好了婚期,正在讨论下聘时间。
看着南宫沐颜和周翼并肩走进来,四双眼睛关切地看了过来,当然,主要还是看着周翼,毕竟刚才他抗拒得太明显了。
“我们已经说好了”,南宫沐颜把几人的心思看得分明:“会成亲的。”
南宫涯和罗思依顿时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洪愿萍和周志立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南宫沐颜,纵使有什么话想说时机也不对,只能咽下了。
“那两位亲家,周翼,待会儿就留在府中用个便饭吧,成亲不是小事,咱们都是头一遭操持儿女婚事,要多多交流一下才行,免得有什么疏漏。”
罗思依笑着提议道,周家人自然没有异议。
“南宫丞相,南宫丞相!”
厅外这时传来有些许尖锐的声音,急匆匆的脚步声接连而来,几人闻声看去,老钟领着一个面白无须手持拂尘身着宦官服饰的人走了进来。
“刘公公!”
南宫涯看着这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立马迎了上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公公看着屋内这么多人怔了下,避而不答,只焦急说道:“大人快随咱家进宫罢!”
“好!”南宫涯应下,回过头又对罗思依交代道:“思依,劳烦你好生招待一下。”
“嗯,你放心去吧。”罗思依点头。
南宫涯又满脸歉意地冲周父周母拱了拱手,跟着刘公公快速离开了。
南宫沐颜看着南宫涯离开的背影,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直到五日后,皇城上钟声响起,她作为重臣家眷披麻戴孝进了宫在太极殿前跪下,她才知道自己预感不差。
而那个时候,姜凝还在伏泠庵山腰处弯着腰给小菜苗浇水。
两个头戴纱帽,身着官服的骑马飞奔而来,姜凝远远地看见他们把马拴在了山脚下,自己片刻不停歇地往伏泠庵走去。
片刻之后,那两道身影再次出现,而山间开始传来连绵不绝的钟声,一声一声,规律至极,像是亘古不变的吟唱。
那二人翻身上马,身形远去,姜凝站在菜地里,忽然想起来看过的那堆闲书里的一些内容:
“逢国丧,京城方圆百里,凡观、寺、庵、院,皆需鸣钟三万……”
“皇城百姓一律着素服百日,不可奏乐嫁娶……”
“若逢祭祀、朝贺、科举等事宜,暂缓一月……”
念及此,姜凝赶紧提着空了的水桶往山上走。
科举暂停了,她要回去找柳明安。
鼓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心上,姜凝看着山林间被惊起的鸟儿,总感觉自己看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崇明一十四年三月十七,天子驾崩,万民恸哭。
依照律法,太子将在一月后登基,并于次年改国号。
姜凝从伏泠庵回到晚冬路,院中空无一人。
到今日科举已进行六日,考了两场,然而遇到国丧,那两场只能作废,需要在一月之后等新皇登基方可重启。
想着柳明安就要回家了,姜凝放下包裹过后,提着菜篮子出门,往集市走去。
原先熙攘的集市今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压着嗓子在说话,街上行人一眼望去,无外乎黑白灰三色,连妇人头上显眼的金簪、耳坠都摘了下来,换成了素簪。
姜凝买好了东西往回走,街道两侧忽然的住宅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那不可能是几十个人就能弄出来的动静。
姜凝心里一惊,下一刻就看到身穿甲胄的士兵拿着刀从那些房子里涌出来,上百人瞬间汇聚在一处,个个面容严肃,一身杀意,周遭百姓无不仓皇躲避。
这个词在姜凝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些士兵挤满了街道,把目光投向最前方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走,去贡院!”
粗哑沉闷的声音传来,像一道惊雷打在姜凝心上。
会试地点就是贡院!
先前看过的这个世界的史记刹那间在脑海中浮现:前朝天预二十九年,废太子阮咏烽在会试期间逼宫,先杀死皇帝和四位成年皇子,控制住皇宫,后抓捕百官家眷和贡院举子上千人……
太极殿前,阮咏烽杀尽那一年的举子共五百三十二人后,从五品官员家眷开始,又杀三百余人,最后逼得朝臣承认他手上那道传位于他的假圣旨是真的,借此登上皇位……
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一遍吗?
姜凝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她决不能让柳明安成为这种权谋的牺牲品。
不管是谁,都不行!
而此刻的太极殿内,南宫沐颜跪得脚有些麻,轻轻动了动身子,一旁的罗思依立马压低了声音说道:“颜儿,再忍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回府了。”
南宫沐颜“嗯”了声,叹了口气,抬眼那堆念经的老和尚看去。
这个梁国重佛法,皇帝薨逝,遗体需置于寒玉棺中,要请香叶寺的所谓得道高僧来诵经三日三夜后,方可下葬皇陵。
在这期间,皇子、妃嫔和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需要一身缟素跪在其旁,每日最多休息两个时辰。而臣子家眷,跪于最外侧,只需守灵半日即可。
南宫沐颜还从来没跪过这么久,耳边既有那些皇妃呜呜咽咽的哭声,又有和尚叽里咕噜听不清的诵经声,远处还有连绵不断的钟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听着心烦。
但她自己知道,真正让她心烦的是,这皇帝一死,京城内百日不得奏乐嫁娶 ,前几日和周家商议好的婚事要往后拖了,她要么大着肚子嫁人,要么抱着孩子嫁人。
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觉得烦。
南宫沐颜又叹了口气,闲得无聊,一双眼睛左看右看,专门去分析那些哭泣的嫔妃王爷和臣子的面部微表情,看看谁在真哭,谁在装模作样。
在她前侧方,南宫涯笔直地跪着,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悲痛,垂着眼,嘴角用力下撇,右半边脸的肌肉比左边收缩程度更大,一看就是装的。
一想到她爹这把老骨头还要跪两天,南宫沐颜心里莫名舒坦了些。
在南宫涯前面,离棺材更近一圈的地方跪着太子宇文彦和几个王爷公主。
宇文彦完全背对着南宫沐颜,她扫了一眼后往旁边看去,却在看见其中一个人时心里闪过诧异。
那个人看着三十岁左右,跪在太子旁边,应该是个王爷。
南宫沐颜在脑海中把关于皇家的信息过了一遍,猜到了他的身份。
二皇子,临王宇文缙。
其余皇子都垂着头,作出默哀悼念的模样,只有宇文缙,昂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那皇帝的棺材。
更让南宫沐颜好奇的是,这个人脸上一丝一毫的难过都没有,唇边反而挂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双狭长的眯缝眼中满是阴鸷和恨意,似乎还有几分快意。
皇家父子不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南宫沐颜看着这个死了亲爹还这么高兴的宇文缙,勾了勾唇角,不甚在意,移开了视线,又往其他人脸上看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正当南宫南宫沐颜把目之所及能看见的人脸分析了一遍之后,大殿外隐约传来不合时宜的喧闹声。
南宫沐颜侧耳听了听,好吵,好多人,有喊声有叫声,似乎还有铁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殿中其他人暂时还没听见,直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盖过了诵经声和钟声,清清楚楚传进众人耳中,这一方的宁静才被打破。
殿中数百人甚至还来不及细想这动静的由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带着刀跌跌撞撞滚了进来,声嘶力竭喊道:“太子殿下!常建造反了!”
“啊?常建造反!”
“常提督不是临王妃的父亲吗?”
“难道是临王……”
听闻此言的众人惊惶不定地跟着宇文彦起身,把目光投向那灵前的宇文缙,却见他仰天长笑不止。
“哈哈哈……诸位,今日我也效仿先贤,做一回阮咏烽!”
阮咏烽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没人不知道。
宇文缙嘲弄地看着对他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心里越发得意,笑意也越发张狂,几乎要笑弯了腰,扶着皇帝的棺木,边笑边把那寒玉棺拍得“邦邦”作响。
所有人噤若寒蝉,或惊或惧,那些钟声和诵经声都停了,只有宇文缙癫狂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二皇兄,何至于此?”宇文彦神色复杂地看着宇文缙问道,话音刚落,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何至于此?太子殿下问本王何至于此?哈哈哈……”
宇文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用问吗?因为本王也想坐龙椅啊。本王可不想在你登基之后灰溜溜地跑到封地去,逢年过节写折子给你请安,夹着尾巴过一辈子……”
“所以你甘愿背负永世骂名,也要做这个乱臣贼子?”
“哈哈哈……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迂腐的蠢东西,才把他人的骂声看作洪水猛兽,本王可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再说了,史书是由赢家写的,只要本王坐稳了皇位,我看谁敢骂我?”
多说无益,宇文彦沉默下来。
南宫沐颜看着一边抖如筛糠的罗思依,胳膊被她用力抓得生疼,遂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小声安慰道:“娘,别怕,这都是他们男人的事,咱站远点,没什么事的。”
“颜儿,你是不是忘了”,罗思依脸白得不像话,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那个阮咏烽就是先杀了举子,然后再杀大臣家眷的……”
“杀举子?”
南宫沐颜目光一凛,她没记错的话,那个柳明安就是这一届的举子!
正当这时,一堆拿着刀的士兵凶神恶煞地走了进来,把男人和女人分别赶到一处挤着,胆子小的妇孺已经被吓得尖叫连连。
南宫沐颜一手揽着几欲晕倒的罗思依,另一手捏紧了一根银簪,看向那殿中耀武扬威笑着的宇文缙,目光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岳父!哈哈哈……”
宇文缙走向带头的那个中年男人,笑得畅快:“有岳父大人助我共谋大事,真是小婿三生有幸!”
常建也“哈哈”一笑,翁婿二人似乎都看到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在向自己招手。
常建笑了一阵才道:“麟威已经把那五百一十三个举人都带过来了,就在殿外。”
众臣哗然,宇文缙说效仿阮咏烽,竟是真的要完全效仿。
南宫涯和楼家三父子同时想到那堆举人中的柳明安。
楼白离顶着横在脖子上的刀刃,开口试图劝阻:“临王殿下,还请三思!自古以来,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没几个能得善终……”
南宫涯紧跟着出声:“举子关乎国之根本,殿下若把他们屠戮殆尽,只怕天下人皆知你残暴名声,你纵使登基,也尽失民心。”
宇文缙转头看着这说话的二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丞相和太师,不愧为百官表率,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楼家只忠于明君!”楼白离面沉如水地答道。
“呵呵……好一个只忠于明君!”宇文缙讥讽一笑,又看向南宫涯:“南宫丞相,你呢?”
“我忠于天下万民!”南宫涯直视着宇文缙答道。
“好好好!”宇文缙抚掌大笑:“宇文家先祖定下规矩,新皇登基需丞相和太师代为昭告天下,那就请两位给这天下万民说一声,父皇临终前,说要废了太子,立本王为储,如何?”
南宫涯和楼白离自然不会答应:“大梁的江山不能交给一个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