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平等爱世人—— by吱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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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来。”
“现在就不是陌生人了,不要一直说自己是陌生人啦。”
孩童的善意发着光。
“这样会让人难过的,虽然悠仁不会,但要是一直这么说、这么做、这么以为的话——”
同理心强大到愿意为自己死刑投赞成票的虎杖悠仁与你并肩坐在水泥柱上,中间隔着饭团与喜久福的包装袋,在艳阳与鲜花里真挚地为你担忧。
“会有爱着姐姐的人难过的。”
“噗嗤。”沮丧的迷雾被驱逐,你忍俊不禁地伸手摸小孩的脑袋,柔软发丝不像禅院惠那个小海胆似的扎手,“放心啦悠仁。”
春光里的大姐姐笑的很夸张,像是故意牵动每一个器官似的,用力地勾起唇角。
“唯独这一点。”
“我超级有自知之明的。”
细长草叶缠绕于你指尖,你明明在笑却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专注地按照那点朦胧的记忆摸索编制方法。
抛下所有任务的咒术师在仙台平平无奇的儿童球场旁,在春日暖阳中每一个细胞都惬意到融化,听着身旁孩子说着那些幼稚园的琐碎小事,从爷爷出门前的拥抱到老师贴在他额头的小红花。
细草纠缠,回转,打结。
春日初生的茎叶娇嫩,指尖一陷就掐出几滴汁水。你嫌深色的伤痕不好看,又取来了几朵小花遮掩,黄的紫的五彩斑斓。
一顶粗糙的简陋花环诞生了。
“好厉害!”
虎杖悠仁极其给面子的惊呼,在小孩的叫声中你有一瞬间得意起来,但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却还是让你意识到这初次创作实在称不上完美。
“提问!”
你作势清咳一声,眼前的小老虎支愣起来,兴奋地捧场。
“好!”
“悠仁喜欢的女孩子类型是什么?”
“会摸我脑袋,说话温柔的大姐姐!”
“悠仁未来的理想是什么?”
“嗯…”这个问题让小孩纠结了会儿,圆润的小脸上眉毛拧起,任谁都知道他在努力思索。
终于,虎杖悠仁给出了答案。
“想让爷爷一直开心,想一直在爷爷身边。”
【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詹妮弗.劳伦斯。
【虎杖悠仁不做咒术师的理想是什么?】
——消防员。
完全不一样的答案,和记忆里背道而驰的回应。
去他的吧,不一样又怎么样呢。
“当当当当~”
你嘴里唱着蹩脚的婚礼进行曲配乐(原谅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以抬起王冠的郑重态度端起花环,叶片于璀璨光下呈现出通透的绿,金色脉络四散延展。
严肃的像是在分封教皇,引得小老虎咯咯咯的笑,小腿活跃地前后摇晃,春光跃于男孩浅色的眼。
“好,作为奖励,姐姐这花环送给虎杖悠仁小朋友啦。”
“奖励?”粉发孩子懵懂地抬手,小心翼翼触碰头顶的花环,被蜷曲的细嫩藤蔓勾了勾手。
象征早春的樱发上戴了个花环,虎杖悠仁好奇头抬眼去看,又顾及着它的脆弱没有用手拿下,只能像追逐自己尾巴直打转的小狗般仰头张望。
“是哦。”
罢工咒术师笑的爽朗,随身携带的、有仙台名胜风景的布袋里,装着份生奶油毛豆口味的喜久福、国中生尺码的崭新女装、女孩子偏爱的豆沙奶茶色唇釉、仙台特色清酒,以及一份据说口味独特的分装荞麦面。
“因为悠仁是天底下最棒的小孩!”
眼睛闪亮亮,你像是对待无与伦比的珍宝,温软的视线让小老虎懵懂无措,但还是本能地舒展身躯,放纵那份无害的爱意。
有人说,『虎杖悠仁』是淤泥中诞生的太阳,悬崖上生根成长的苦松。
太好了,悠仁。
这回没有诅咒,没有手指,没有鬼神。
你美滋滋地想,心里筹备着等五条和夏油回来后要怎么庆祝,等后天回校要怎么和硝子解释自己跑出来撒欢。
滚蛋吧两面宿傩,滚蛋吧咒术界。
我们悠仁就是要快快乐乐地长成小太阳,他可以不用喜欢詹妮弗,不去做消防员,不去做在逃体育番大魔王。
不要遭受苦难,十五岁时也不用为拯救他人而心甘情愿赴死。
无病无灾,随便怎么长大,在光下用蓬勃野草般的生命力茁壮生长,长大后为曾经『西中之虎』的外号窘迫尴尬地挠脸,悻悻说这名字好难听,再和以前的朋友聚餐后去打青柏哥,赢一堆小钢珠。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你的小老虎啊,能长大就好。
虎杖悠仁乘风破浪的一生中,一共见过她四次。
这个『她』所指向的人身份多变,对小时候的他而言是温柔大姐姐,长大后成了叛逃的诅咒师,再后来便是高专不可说的禁忌。
第一次是幼年的盛夏,夏日祭漫天烟火。
他刚捞上来条看了好久的火红金鱼,捧在手心等买东西的爷爷,却在另一棵树下见到个好像刚和人打完架的大姐姐。
见到他后说了很混乱的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动画里一无所有的流浪者突然被塞了颗明亮的星星,局促又崩溃的嚎啕大哭。
第二次是一年后,虎杖悠仁时常和伙伴们踢球的草坪。神奇大姐姐突然出现在水泥柱上,坐着看他踢球。
樱发孩子知道了她专门跑一趟仙台是为了给一个同伴——但他觉得是朋友买喜久福,又听黑发姐姐满怀期待地讲述准备了多少礼物,打算给出远门的同伴们接风洗尘。
她好期待啊。
吃着喜久福的孩子得出结论,耳边是黑发大姐姐节奏轻快的话语,听了一耳朵荞麦面的做法,以及怎么安抚受惊小女孩的方式。
『那两个人绝对、绝对不知道怎么关心小女孩啦』
『这种时候还是同为女生比较好,嗯,等会去看完奈奈阿姨我就去再买点东西』
『希望这回禅院先生不要瞪我…』
黑头发的大姐姐——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当时也不过十六岁,总是自称大人实际上也还是个未成年。
她好期待啊。
正面情感在虎杖悠仁的感知中熊熊燃烧,所有能支持这烈焰翻腾的物什都被她本人毫不犹豫投掷火海,欢喜与幸福浸泡着少女的五感。
连带着,幼虎也为这份灼热的欢喜期待起来。
所以,少女的小太阳用力地点头,顶着来自她馈赠的『天底下最棒的小孩』花冠,在咽下最后一口喜久福后对着那火海掷出了期许的稻草。
“当然,他们一定会很快很快的回来,回到姐姐身边。”
早春的孩子笑着祝福。
“毕竟,姐姐不是在等他们回家吗。”
一定,能得偿所愿吧。
一定,要得偿所愿啊。
『知道什么最可怕吗?』
相貌清隽的男人走过贴满小广告的走廊,褐色扶手的表面灰尘积累,斑驳指印重叠覆盖,这破败小楼实在称不上什么好住宅。
偶尔有神色匆匆走下楼梯的住户,在这个人员流动复杂的小区任谁也不能判断出眼前人是不是个新面孔,但这个上班族住户还是颇为意外地扫了眼对方的脸,再冷漠离开。
『知道什么最可怕吗?』
他吟唱歌谣般喃喃自语,手里的那细小一团的咒灵嘶吼着回应,空洞黝黑的眼眶漠然倒映『3』的楼层号码牌。
安静时极具古典气息的男人皮肤很白,惨白的皮包裹那一身早已死去的骨肉,蜷起的指缝间偶尔能看见点格格不入的黑紫肉块。
黑发黑眼的清瘦男人手里拿着彼世之物继续上楼,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瞳孔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涣散着外扩。
“我觉得,没有比『爱』更适合滋养的肥料了。”没有人回复,男人语调平缓地继续,“因为爱,所以什么都能创造;因为爱,所以什么都能毁灭。”
“真是有趣。”
他来时是初春,偶尔天上还会落下几片零星碎雪。
坐在沙发里难得休假的禅院奈奈正对着交叠的掌心哈气,想着甚尔什么时候回来,想着惠这次春游是否顺利。
微波炉里正加热着速食披萨,温暖光晕中停下转盘,象征工作结束的铃声响起。
“叮——”
额头贯穿缝合线的男人,在四楼停住了。
男人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
他的手说不上美观,长年紧握兵器的指节粗大僵硬,指腹覆了层难以突破的茧。
因为这,女人不止一次地以指尖拂过暴君浸染血液与生命的手,用禅院甚尔所不能理解的目光温水般淌过每一条裂缝,再将埋于阴影中的脸抬起,温润地说着最浅显明了的发现。
“甚尔的手太硌人了,每次摸脸都好疼啊。”
娇小的手论完全比不过自己的丈夫,竭尽所能地五指张开也才堪堪有男人手掌的三分之二大,算上圆润的指甲盖也才到他第一个弯曲指节的纹路处。
当时还未被冠以禅院姓氏的女人如此抱怨,完全忽略了男人身上更为深层次的异样,对智能机械使用的生疏、过于冷漠的情感、偶尔而流露出的非人气质与夜归时黑暗中隐隐扩散的血腥味。
禅院甚尔拥有什么?
足以被华丽词藻包装装饰的面貌,吸引他人注意的身材,上天赋予的肉身,粗犷暴力的战斗。
禅院甚尔拥有什么?
明明手握打败所有人的力量却打压至尘埃的自卑,淤泥中曾意图突破却最终堕落放弃的灵魂,对正面情感迷茫到恐惧的残缺尖锐。
她柔软的皮肉嵌入粗糙掌心,呼吸平稳而微弱,宁静海浪般轻柔冲刷男人的感知。
没有任何特殊力量、看不见咒灵没有咒力、论相貌也不甚出色的女人,却让咒术界黑市鼎鼎大名的疯狗难以抑制的惊慌。
紧握兵器屠戮过无数人的天与咒缚,不止一次稳稳操持咒具果断划开目标大动脉冷眼血液迸溅的杀手,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甚尔,甚尔。”
奈奈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唤着爱人的名,守护着男人尖刺般不把人扎得鲜血淋漓不罢休的反骨叛逆,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甚尔最厉害了,我最喜欢甚尔了。”
女人喜欢重复,在撒娇央求自己的爱人做什么事时,总是会拉住男人的手轻轻摇晃,用难以想象的爱一点点渗透禅院甚尔灵魂中的裂缝与残缺。
路人,伴侣,夫妻。
当年结婚时,禅院甚尔其实提出过跟随妻子的姓氏。
象征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对男人而言不会比一瓶喝不醉的啤酒更有价值,如果可以他更想以往夺取他人生命般轻而易举地把它撕碎,扔进随便哪个街口的不可回收垃圾筒,畅快地抛弃过去那个匍匐的废物。
“可是,我想要甚尔的名字啊。”拥有一切的女人勾住他的手指,微不足道完全可以无视的力量撼动了暴君,填写婚姻届的手停顿,“我想要。”
禅院奈奈善于肯定禅院甚尔的一切。
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跟在满身狼狈的男人身后,一路捡一路捡,把被主人否决丢弃的歇斯底里、自卑自尊、名头姓氏等等所有都乐此不疲地拢在怀中。
然后蹦蹦哒哒迈着轻快的步伐跳到佝偻前进的黑发男人面前,笑嘻嘻地捧出所有爱,说——
快看啊甚尔。
你有那么好。
“甚尔,甚尔。”
她又在叫他了,用那特意拉长的绵软语调于层出不穷的社畜文件中探头,后仰着将自己扔进沙发,哼哼唧唧发出了惠三岁后就自知害羞的声音。
这回又要什么,是下班后想吃特殊的菜肴、上次电视上看来的芝士火腿厚蛋烧,还是臭小子的幼稚园又出了什么亲子活动,需要父亲这个角色穿上奇怪玩偶服维持秩序?
或者,是她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出了新款小蛋糕,在吃食方面十分贪嘴的伴侣总是向往各种美食——虽然在他眼里完全是商家的营销手段,但禅院奈奈还是乐此不疲。
她会用难以抗拒的星星眼憧憬地盯着自家丈夫,逼得心狠手辣的杀手假装漫不经心忽视,再在处理完任务后牵着小海胆的手抵达甜品店,在儿子“果然如此”的死目中打包所有她偏爱的口味。
说吧,这回是什么。
还想去海边散步吗?这回不用穿那么多的衣服,都说了他体质很好,春天也不是寒冷的季节。
再去一趟箱根也行,上回的天妇罗还有点配方没吃出来,这次可以好好鉴别一下,要是不确定他就问问那个老板——好了别突然抱上来,他当然会用正常的、作为一个回头客的身份礼貌询问对方的商业机密。
蜜月这种东西再过几次都没关系,反正可以把惠扔给另外一个倒霉小鬼,他看她带小孩带的挺开心的,想必也愿意照顾。
就是要避一避那个幼稚园老师,啰嗦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合法夫妻一年过八次蜜月有什么错,他妻子的老板都没有说什么。
曾经做过蒙面提刀按在老婆公司老总脖子上,掐嗓子改变声音,只为了争取所有员工带薪休假七天的禅院甚尔这么想,感知紧贴背部的柔软曲线与那人极轻的呼吸。
有什么潮湿的、粘稠的液体,顺着男人的颈窝流下,冰冷蠕动宛如伺机将毒液注射的毒蛇,又像是濒临凝固的糖浆。
禅院甚尔熟悉这东西,少年时代互相殴打的族人,咒术师杀手的刀尖,无数个夜里他独自一人回家,确定妻子安稳睡着自家小鬼也没有踢被子后,走进浴室处理的属于他人的鲜红。
“甚尔……”
那个性格活泼不着调、每天在镜子面前苦恼自己不羁炸开的发丝的女人。
那个每天上班前会嫉妒自己丈夫柔顺服帖的黑发,而气恼捶打闷笑地禅院甚尔胸膛的普通职工。
那个执着于让父亲给儿子讲睡前故事美名其曰感情升温的母亲。
那个会对陌生小姑娘施以援手托付孩子的奈奈阿姨……
——那个为最强大暴君遮蔽风雨的港湾,就这样于丈夫的梦中环住男人的腰身,担忧不舍地呼唤。
天与咒缚等啊等,终于在残血黄昏透过大开窗门、晃过眼睛而警觉醒来的那一刻,听见了女人的话语。
梦中人自顾自地对生者说。
“————”
遇到禅院甚尔时,他正在打电话。
男人阴冷的面容足以让旁观者不寒而栗,但不知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天与暴君的神色放缓,拧起的眉头也舒展开,脸色平静到和刚刚的暴烈截然不同。
他倚靠在那栋小破楼的四楼天台,与其说是天台还不如说是两层楼梯之间转折的横截平台。
夹着烟草的中指与食指交叠,胳膊肘抵着窗沿,拿烟的手伸出窗外朦胧的烟雾四散,只留下呛人的烟草烧灼。
两天里,东京仙台两边折返的你兴致勃勃,具体体现为你给虎杖悠仁编了十几个花环,从大到小什么规格都有,要是全部给小孩套上去可以直接cos米其林轮胎人。
禅院甚尔回头和哼哧哼哧大包小包爬楼梯的你对视时,嘴上好像正在答复什么事,你甚至听到了那声【好】的半个音节。
剩下部分却在男人看见你的那一刻吞吃入腹,幽深混沌的绿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又像是被难题困扰打算破罐破摔的人偶尔一瞥发现了另外种解决方式。
孤狼般的绿死死扼住你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好。
他突兀的沉默了。
你颇为识趣地选择在站在原地,接受突如其来的审判。
天与暴君对你的态度一向难以揣测,仔细算来你与这个男人之间最近的距离大概是去年冬日,被一通操作猛如虎的奈奈阿姨直接托付照顾孩子大任时那浑浑噩噩的餐桌。
那时禅院甚尔就坐在你对面,眼睛看都不看你的同时给妻子夹菜。
窒息如死水的气氛中,你眼睁睁看着衣着宽松黑衣的男人居高临下,捏着手机的手很稳,一动不动地用称之为解剖都不为过的目光割开你每一片肌理,空气中弥漫着不明所以的萧杀。
走!快走——!
大脑尖叫地做出指示,肾上腺素急剧上升,你下意识屈膝脚跟偏转,作为武器的术式隐隐浮涌。
但是,你到底没有转身就跑。
手机那头的人好像做出了催促,换了个姿势背靠窗沿的男人理所当然的没有理会。
汗流浃背,身体自动进入逃跑模式的你察觉到暴君注意力的转移,目瞪口呆地看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个硬币,再在你几乎用全力压抑【离开】这个念头时,风暴的源头却不紧不慢地开始——
要抛硬币?
风催促烟草愈演愈烈,可禅院甚尔什么都不管,即将触及皮肤的猩红火星被他粗暴地揉搓于大拇指和食指指腹。
烟管残存的焦黑部分好似丝毫痛感都不能给予这个男人,只能哀嚎着绽放余温,泯灭于这人的指尖。
“袋子里是什么?”
迫人压力骤然消散,男人把玩着圆润的钢镚,没有挂断电话直接问道。
以你矮几个台阶的角度正好仰视天与暴君身后泼血的残阳天幕,这个画面相当有压迫感,但作为当事人的你却不再惊慌。
“是给奈奈阿姨的,她上回说想吃仙台的和果子。”你掂了掂勒出红痕的袋子,相当自然的开口提及不在场的另一人,“奈奈阿姨不在吗,那直接交给您吧。”
“……嗯,她是喜欢这个。”
奇怪的,男人露出了有些怔愣的神色,好像已经有很久没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妻子的名字。
禅院甚尔额发散乱,闭眼许久,直到沉沉暮色触及深邃五官才懒散掠起眼皮。
他直接从裤兜里掏着什么,随后将反光闪亮的硬币与一个塑料袋包裹的木盒丢出抛物线,直接砸到你胸口差点没造成楼梯事故。
“欸?!等一下!”
在你兼顾大包小包并接住天外来物的混乱中,男人对手机开口,声线低沉沙哑,像是闭口不言了好久,喉咙生疏地研磨出选项。
“滚。”
他冲手机那头的人平淡说道。
再次,被托付照顾孩子了。
你是张了张适合与孩子相处的脸吗?
手机里急速跳动的信息已经直接开启了你手机的振动模式,可怜你轮流转换三个页面和三个人解释自己要照顾邻居孩子的突发事件,五条悟已经宣称要和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绝交五分钟。
你老老实实保持了三分钟安静后,并不意外地以麻木心情迎接了满屏99+。
在目睹手机疯狂颤抖后你默默把手机盖上,想着等大少爷回来你不知道要签下多少个不平等条约,又视死如归地重新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并老练地将其拿远。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五条悟气势汹汹,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女孩清脆的嘲笑声。白毛大猫猫好像气愤地捂住手机——他居然知道捂住手机不让你听见,压低了声音朝那头的人说话,言辞激昂。
“我可是超级快的搞定了那些杂鱼,等会而……”说到这五条悟的声音模糊,你依稀判断出大少爷是在问夏油杰时间,得到答案后又转个身回来,“再过一会,三点多我们就回高专了,我现在就在飞机上。”
“完全排除了其他人吗,悟?”
夏油杰靠近话筒抱怨,被挚友毫不犹豫推开。
少年语调轻快,刻意将最有活力的一面展现。
“要是到时候让我们三个人打四人游戏,你就死定了知道吗,我们就绝交一辈子!你等着!”
下午三点啊。
移开手机看了眼屏幕,现在是下午两点,禅院先生说奈奈阿姨出差,惠在亲戚家玩。
你要做的就是个勤劳的海胆搬运工,把禅院惠送回家,等今天结束出差的奈奈阿姨回来……可惜,今天是不能和奈奈阿姨一起吃饭了,要是让五条悟知道他非得炸了不成。
“好好好,我肯定、嗯肯定在五点前回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我宿舍冰箱里留了东西,是前天去仙台的时候买的,你要是先到了就直接吃。”
你按照禅院甚尔发来的地址站在所独立小别墅门口,这房子的画风和禅院一家格格不入,你上下对了好几遍才敢按下门铃,兴许是奈奈阿姨那边的亲戚?
可与里屋相对话的门铃聒噪的响了好一会儿,你等待许久才等到有人拿起话筒,电磁声波扭曲了原本声线,但你还是听出来。
醉醺醺的、口齿不清还伴随呕吐症状的年轻女性。
“……谁?”
“您好,我是被禅院先生拜托来接惠的。”
话说到这就被阻断了。
另一头的人在听到『禅院』这个关键词后破口大骂,来到这世界以来你第一次听见这么流畅且种类丰富的词汇,不禁对这位奈奈阿姨的亲戚叹为观止。
“突然跑过来把孩子丢到我这里,这种事那家伙也做得出来,人间蒸发一个月禅院甚尔那王八蛋!!”
“虽然老娘有钱放个孩子也无所谓,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信息量过大,没反应过来的你嘴里悻悻道禅院甚尔告诉你的话:“那个,不好意思。奈奈阿姨还在等我把惠君带回去…”
“……”
门铃那头的倾盆大雨般的暴躁怒骂停住了。
摸不着头脑的你甚至能听见女人情绪激动难以平复的呼吸声,这位对小海胆不怎么友好的‘亲戚’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荒诞故事,再次开口。
“禅院奈奈?”
“她不是死了嘛。”
“我说,你不会是追甚尔的债所以来抢孩子吧,虽然那家伙是畜牲了点但不至于把事牵扯到个四岁小孩身上吧,他欠了多少……”
【我很喜欢那孩子,甚尔】
【总觉得和当初的甚尔一样,放着不管的话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所以我就把惠交给她了】
星浆体任务的第二天,失去妻子浑浑噩噩一个多月,下达追杀天内理子任务的禅院甚尔在故居的楼梯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她很喜欢的咒术师小姑娘。
那时的禅院甚尔站在决定另一人命运的分叉口,眼前是完全不能和那个封建禅院家对比的小姑娘,连名字都不知被『天』拿去置换了什么的、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天与咒缚可怜虫。
而电话那头,是御三家之一的光明大道。
也许对禅院甚尔而言那里是封建的魔窟,但只要觉醒了术式,对另一人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惠也很喜欢她哦,不擅于承认喜欢这一点你们爷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本来是想抛硬币的。
但后来,谁都不知道禅院甚尔到底是因为什么做的抉择。
男人只在心中无奈地再次答应了自己的妻子,像以往的甜品蛋糕、旅游玩耍、海边穿厚衣服散步一样,决定了恩惠的去留。
那一刻,禅院甚尔感知到不存在的拥抱,几乎是记忆重现的错乱。
她呼吸平稳而微弱,宁静海浪般轻柔冲刷男人的感知。
然后缓缓的,有如失去生命力坠落枝头的枯黄树叶,一点点剥离。
海浪消逝。
天与暴君依靠在破旧的窗檐边,上身腾空,棉布材质的黑衣背后沾上模糊朦胧的灰尘,一抹白延展。
禅院甚尔没有抛硬币。
他直接把硬币、杀死自己妻子的咒物、以及那份恩惠——
全部全部,都投给了禅院奈奈喜欢的选项。
五条悟收起手机时还是那副令人牙痒痒的愉快模样,老大一只直接把自己砸进了飞机头等舱的柔软半卧式座椅,银发凌乱带着冲绳海风的气息。
“她说五点肯定回校,真是的,居然比我们还晚。”
五条家的六眼讲着自学的口冲绳方言,在某个象征时间意义的字眼上用力且延长。
坐在他身边的天内理子看着自己的保护兼处刑人直笔笔瘫在座位里,习以为常地扒着窗户俯瞰厚重如雪的云层,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他看起来毫无负担,坐在后排、膝盖抵着前座的夏油杰被这突然袭击来了一下,刚打电话时因凑过去向你抱怨而被肘击的肋骨也隐隐作痛。
黑毛大尾巴狐狸笑眯眯地以牙还牙一膝盖原路撞了回去,五条悟不满抗议,声称等会儿四人组合游戏绝对不会给某个没眼睛的家伙治疗。
“别仗着术式打开手机,飞机上可不能这样。”
夏油杰形式主义的教育两句,得到白猫蓝眼睛猫猫欠揍的一声“切”。
要论平时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两个能将初次见面的国中生小姑娘当面条拉扯的DK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就算是优等生夏油杰也有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傲慢。
可现在不行。
黑发丸子头大男孩后仰,凝视前排那高出座位的小簇白发,心知一直开着无下限术式的某人绝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这种吵闹做派一是他本性如此,二是为了缓解理子妹妹的心情。
注定被天元大人吸收的星浆体。
虽然称呼是【大人】,但夏油杰骨子里并没有那份尊敬与敬畏。只是当初做介绍的人如此说,对这种表面说法无所谓的少年也就顺势接受,乐得做个辅助监督概念里比较正常的那位。
至少不能和悟一样。
上回接送他的辅助监督下车后两眼泪汪汪,大概是个新入职的,在看到等在校门口的你后两步并一步直接蹿到了你身后瑟瑟发抖,要不是当事人在场怕不是会抱着你的大腿哭诉这一路任务里遭受了什么苦难。
你和辅助监督的关系一向好。
这不难理解,比起明年就能升为特级咒术师的他们,一直处于四级的你没有专门整理档案的辅助监督,每次任务所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更因为熟知任务流程且性格温软,你还带过不少初次上任的新人,久而久之和各种辅助监督见面都能说上话。
“那个人是谁啊?”
夏油杰想着几天不见的你,前面椅背上突然冒出个头来,麻花辫的女孩一脸狭促,兴冲冲双膝跪在座位里,下巴搁着交叠的双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