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平等爱世人—— by吱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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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荒唐笑话。
二十一岁即将入职咒术高专做老师的男人叹气,故意将甜腻的尾音拖长,延续到堪称舞台剧演员的咏叹调。
那毫无遮掩的眼眸澈亮,那点刻意表现的情绪如湖面涟漪浅浅扩散,孤身一人的最强褪去夸张表演,就算是五条悟,在没有一个观众的情况下也没兴趣多做些什么。
若是以你叛逃为分界线。
在此之前,五条悟一度觉得在你心里,他的形象估计是粘人幼稚那一挂的——虽然这么说当时的自己未免苛刻,但自诩成熟大人的五条家主还是对那时候的一些小心思嗤之以鼻。
现在看来你简直是脾气最好的小姑娘,用一种无私到恐怖的大爱纵容白毛DK的所有行径,那份爱意是这世上最坚不可摧又柔韧异常的堡垒,足以把十几岁的五条悟宠成最自信被爱的王子。
在那之后,准确来说是自那个不可捉摸的夏日之后,五条悟惊奇的发现你反而最放心他,就算其他人对待他如锋利宝剑定时炸弹,你也依旧用最温软的目光拜托他。
具体是在拜托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毕竟你从来从来,都不会开口求助。
与还能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咒灵操使不同,就算后来你融入这个组合,其最核心的部分依旧无人能够触碰动摇,坚定不移地执行着名为爱的动作。
总之,你一心围着理论上最靠谱的夏油杰打转,却将所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投注于最不靠谱的五条悟身上。
所以,所以,这让一直以来听你和夏油杰的话的五条悟怎么办呢?
——五条悟,总不能让你最后的期待落空。
——就算你直到粉身碎骨万劫不复,都没有完成那年海边信誓旦旦的诺言,都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最初的红线也在无下限术式的阻隔下断裂,海边誓言也没有兑现的可能,你这个最狡诈的诅咒师唯独将少年最后一句意气用事的怒吼记在心里。
真的一次都没回来,一次都没使用过神子赋予的权能。
……骗子。
“这位先生,有人送给您一份甜点。”扎了麻花辫的服务员走近,放下手中的托盘,“说是礼物呢。”
“诶?我不需要哦,原路送回去吧。”
五条悟没有回头,他连偏转头颅的欲望都没有,脖颈依旧深陷沙发。
可回不回头对六眼而言是无意义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
他看见装于瓷盘中动物形状的蛋糕,橙子口味的果酱勾勒出顺滑弧度,一瓣瓣剥去薄膜的橘肉拼凑出鳞片,奶油甩出其艳丽的尾。
五条悟瞳孔急剧收缩,他缓慢转头,盯着这盘略早熟的小鬼都会嫌弃幼稚的动物蛋糕。
咒术界最强,在二十一岁的春日,被陌生人送了盘金鱼形状的蛋糕。
五条悟得到了一尾艳红的金鱼。
“为什么要给那个算命大哥哥买蛋糕,xx大人。”
菜菜子搂着你的手不解,自家大人在看见那个白花花的人后就立刻躲起来,然后掏出钱包让她去甜品店,将最新款金鱼蛋糕指明送给那坐在落地窗前的家伙。
美美子好奇地望着你,总感觉她小小的脑瓜里转动起不得了的故事。
“因为我对他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这是道歉礼物哦,菜菜子。”
你手里是动物园的门票,会在路上碰巧看到五条悟纯属意外,连接心脏的红线早就断在咒术界最强能够无时不刻保持无下限的时候。
这和人生类似,当初自以为绝对重要的珍宝,如今长大后转头一看,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是吗,那您和他关系怎么样?”
“只是曾经的同学罢了。”
“不去见面吗?”
“不用哦,见到我反而会败坏心情吧哈哈哈。”
你打开手机搜索地图,查找去动物园的路线。
“可是——”禅院惠如今有你腰那么高,他拉了拉你的衣袖,倔强翘起的乌黑发梢蹭过你手肘,用淡定地语气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青松似的绿眼睛看向你身后,伸手一指。
“那家伙,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吧。”
“像闪灵里凿门的男人一样,举着蛋糕很可怕地冲过来了哦。”
“诶——?!!”
“一定要这么做吗,杰。”
黑皮肤的米格尔耳环叮当作响,他手肘抵住上升到一半的车窗,握住方向盘略不安地最后一次确认。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强大的咒灵,还偏偏都是我们所需要的,这种几率是不是太小了。”
还不如说是明晃晃的陷阱。
副驾驶位里的夏油杰神色淡淡,在【家人】面前他始终是最一往无前坚持大义的那个:“没事,说到底咒灵越多越好,而且——”
埋葬于阴影中的他笑道。
“这几天,我不在教里反而是好事。”
“因为那个辅助监督?日本的辅助监督还真有意思,居然能潜入敌营……直接解决掉也可以吧?”
“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行啊。”拉出安全带遵守交通规则的盘星教教主敛眸,随着开关扣响,他说,“于公,人一旦死了就暴露。”
来自异国的咒术师踩下油门,饶有兴趣地问于私是什么。
夏油杰闭上眼睛不答。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见到一直以来都想再见一次的人,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五条悟曾见过这个问题。
好像是学生时代,白毛DK百般无聊按动遥控器操纵教室里那台老式电视机时,无意中转台到的街头随机采访。
课间休息的午后,黑发少年趴在桌上小憩,昨晚他们俩通宵熬夜通关游戏。那台挂在黑板旁的电视机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份的,画面模糊带着雪花,滋啦滋啦的扭曲电磁声扰地咒灵操使于梦中捂住耳朵,黝黑耳钉被主人啪一下按进手心,隔着臂弯传出不满地嘟囔。
倏忽间,一只手伸入撇嘴调试电视机的人视线里,微微晃了晃。
有人拿走了遥控器,从无所不能的六眼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取得战利品,在五条悟愣神的罅隙中,掌心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玻璃纸包裹的糖。
扰人清梦的电磁声消减至微弱,五条悟的挚友终于能睡个好觉。
神子扬起眼睫,浓密霜白葳蕤微微颤抖,说到底六眼范围内他完全不需要刻意做出看着谁的动作,可他还是那么做了,将动人到超乎想象的眼睛送到你面前。
是想通过这份不止一次被你赞美肯定的美丽获得什么,确认什么吗?
五条悟说不清,少年心事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事,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有些时候不可遏制就展现于你面前的小动作。如有时候故意拧你脸蛋,看你眼眶满溢无奈和笑意的神情,故意做些事情让你用一贯轻柔温和的声音劝阻。
虽然拥有世上最美丽眼眸的少年总是抱怨着你偏心的话语,但说到底,五条悟打心里并没有觉得自己比谁于你爱的天平上轻盈。
洋洋自得的巨型猫猫勾着尾巴将你包入毛茸茸的怀抱里,享受这份源源不断到古怪的爱意取暖,被你爱着是五条悟除去相貌实力之外第二肯定的【常识】。
爱着我,爱着我。
就算这份爱本身有多诡异也无妨,咒术师本就是疯子,无论拿出多少他都能如吞噬甜分那般一点不剩地吃下。
没有关系,他和杰是最强的。
【一直都想再见一次的人】
御三家的大少爷眯起眼睛,鼻腔里哼出两声骄矜的声响,在你双手合十悻悻笑着地拜托下,选择原谅这一次对夏油杰的‘偏心’。
大猫猫甩尾巴,缠绕住你的脚踝。
少年将少女由怜爱温柔组成的笑弧吞入眼中,像是鉴别真假般凝望这份汹涌爱意。最终神赐的六眼阖上,属于人性的自私和五条悟自身的意愿相融合,让他没有戳破那些你没有发觉的异样。
六眼闭口不言。
——这种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他想要的会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你这么喜欢他,喜欢他们,自然不会有离开这种不切实际的可能。
你舍不得。
你不可能割舍。
那年,五条悟笃定此为真理。
你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左手菜菜子右手美美子身前还推着惠,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仓皇逃窜,准确来说仓皇的只有你一个人,被你搬大米手法托着肚子的双胞胎们双手双脚跟绵软面条似的迎风飘荡,但还是乖巧地任由你抱住狂奔。
这时候就要感恩夏油杰平时对禅院惠的训练了,虽然你禁止传销大师在孩子们面前传播普通人都是猴子的错误思想,但你从来不会干涉近战法师对同样召唤系的小海胆进行教导。
虽然并不想让惠成为咒术师,但该有的武力值还是要有的,日后走什么路也是孩子自己的选择,长辈的期待也只不过是期待罢了。
所以,虽然还是个小学生,但急速奔跑一会儿也可以的小海胆轻松跟上你的逃跑路线,身后人群里的尖叫惊呼让大致估摸出那人与你们的距离。
“喂!怎么突然挤过来?!”
“你干什——呜、好帅…”
“步美你没事吧,那个帅哥怎么这样,可恶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但为什么举着盘蛋糕?”
“街头恶作剧?怎么后面还有服务员在追啊。”
“客人!!把盘子还回来啊客人!!!您踹碎了落地窗还没有结账!!”
感谢周末商业街逆天的客流量,就算是强如五条悟也没办法强行通过,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特殊能力,至少不可能当众用无下限踩着路人们的脑袋跑过来。
——为什么要逃跑呢?
这是个好问题,硬要你说你也说不上来,刚刚隔着人山人海惊鸿一瞥的画面大脑还未消化,身体就已经全自动化掳起孩子们就跑。
“抱歉、对不起、让一让!”
嘴上向被你撞开的学生装扮男孩道歉,脚上毫不停留的向前冲,就算知道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要是五条悟真的想抓住你,要是咒术界最强真的想抓住一个逃亡的诅咒师,要是他真的想杀死你……
五条君,会杀死你吗?
刚刚映入脑中的画面一帧帧流淌,你一边逃窜一边回忆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好像是一种几乎本能的逃跑冲动,堪比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恐惧,埋藏于基因中的求生欲。
太好笑了,直面咒灵都无法产生胆怯情绪的你,在与白发男人视线交融的刹那神经窜入闪电,吓得拔腿就跑。
你们隔着甜点店的落地窗,川流不息的人群,嘈杂鸣笛的车辆,十字路口的红灯,一戳就破的旧时光遥遥相望。
一开始,瘫软在沙发里的男人很平静。
他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戴,指尖都没有动。
名为五条悟的存在一旦安静不说话时便是完美的雕塑,光穿梭树影落于他眉目,须臾间波光粼粼涌动的白金光海与他半边身子融为一体,仿佛海底深处晦涩不安的水浪波纹。
曾与你交付心脏的人冷冷地望着你,一瞬息你联想到天灾后醒来见到的家入硝子,又几乎在那头蓬松柔软的白色发梢垂于鬓角的时间里,你亲眼目睹五条悟脸上神情的变化。
不知为何,能看清一切咒力踪迹的最强闭上眼再睁开,这个动作他做了三遍,无所不能的六眼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准确性。
再之后,他的表情变了。
你越过苍白的发丝,看见双压抑情绪的眼睛。
美丽的蓝眼珠子偏转,自你的脸下降到你手边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黑发的美美子身上。
随后,五条悟缓缓地、僵硬地扬起个笑来,他左脸写着【原来】,右脸写着【如此】,额角蹦出与灿烂笑容格格不入的青筋,一副‘我懂了我彻底明白了’的样子。
那笑容饱满到同窗三年的你都没见过,一定要说只有在原著漫画、重新站在伏黑甚尔面前阻拦其离开的黑白插画中,你有幸见过这一幕。
叉子,被笑眯眯的男人折断了。
僵死的神经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以近战咒术师的臂力捞起小鬼们,转身就跑。
也就是在看见你意图转身的动作后,那副尚且保持着所谓友善笑容的脸顿住,五条悟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容原谅的糟糕事情,他留在你视网膜上残存的面孔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模样。
——紧接着,白发蓝眼的男人碎裂了。
密密麻麻蛛网似的裂缝贯穿咒术界最强的身形,那面无辜的落地窗轰然倒下,支离破碎的晶体在无下限面前与蒙蒙细雨无异,它们如闪烁的星星般四散,于大片白金光瀑中无异于折射光茫的艳丽星子。
五条悟,咒术界最强,当着普通人的面。
直接踹碎了玻璃,捧着金鱼蛋糕冲了出来。
一脸要把你当街处决的疯批样子。
你不可控制地在这一刻共情了涉谷的火山头咒灵,满脑子除了救命就是饶命,面对贴脸咒灵都没有挤出的恐惧感酣畅淋漓塞满你的肾上腺,求生欲充沛到渡边先生见了都要留下感动的泪水。
糟糕!糟糕啊!
五条悟设想过再见时会发生什么,他应该怎么做,应该用什么方式向你表示自己有按那份你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期待走下去。
他要告诉你自己打算做老师,告诉你硝子正准备考执照,他要看你眼里因一切走上正轨而闪亮亮的样子。
至于然后,五条悟暂时不想思考。
他可能会在下一次见面杀死滋生疯狂念头的挚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明显另有隐情的你——一百一十二条人命,这并不是五条悟一人意愿所能抹杀的生死。
但是,他可是最强啊。
是最强,所以总要能拥有任性的权利,他总要能获得片刻不去考虑后果的时间吧。
可事实情况总是和人的幻想不同。
成熟大人感觉到那个死在苦夏的懵懂自己再次复活于这具身躯,少年人的冲动在见到你的那刻就爆炸成烟花,他将那不受控制踢出去的一脚归功于少年意气,沸腾烈火灼烧神经,只因为看出你逃跑的意图。
哦,不是意图。
你已经在逃跑了。
还带着一个眼熟的禅院家小鬼和一对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双胞胎——他当初放走你可不是让你去和杰谈恋爱的!这算什么,直接三年抱俩吗?!!
这点六眼一扫而过就能否认的判断神兵突袭占据了五条悟的思维,紧接着大火燎原,那些自诩早就放下的不满与埋怨连带着炸开,与愤怒一同滚至男人品味奶油的舌尖,过于芬芳的橘子味金鱼蛋糕散发酸涩味,让最强本就阴气森森的脸更加恐怖,已经到了路人会惊恐着逃窜的地步。
强烈的被抛弃感席卷了最强的理智,眼前路人自动摩西分海,明明想象中充满文艺色彩的重逢就像误入了搞笑喜剧的片场,昔日老同学一个以一带三狂奔,一个手举蛋糕呐喊,上演了街头奇景。
至于跟在五条悟身后的无辜甜品店服务员早就没了力气瘫倒在路边,作为普通人的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奇妙景象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什么一个抱着三个孩子的女人和手捧蛋糕的男人能跑得那么快,这两个家伙是职业运动员吗?!
“站住!你跑什么!!”
“抛下我和硝子敢做不敢当吗!你给我站住!”
“负心汉!”
“还金鱼蛋糕…既然全部全部都记得,那倒是好好地——交到我手上啊——!”
这是咒术界最强。
“完全不可能不跑吧!”
这是本顾忌着不能和五条悟表现得太亲密,生怕高层拿这件事针对他的你。
“五条君、五条悟你是笨蛋吗,我可是诅咒师,是上了通缉令的叛逃者!”
叛逃的诅咒师憋了一路,终于在跑进某个死胡同时张嘴反驳最强,随手布下帐将三个已经产生晕车反应的孩子放进去,再在这个帐外又放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做完一切后喘着气忍无可忍道。
喊了一路的家伙这时候倒是不说话了,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站在巷子里显得环境逼仄不少,日日夜夜思念的故人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着他垂下那澄澈通透的蓝眼睛,手里还可笑地端着那盘金鱼蛋糕。
一路狂奔,蛋糕倒是完好无损,连勾勒金鱼的奶油花边都安然无恙。
最强好好的护着它。
意识到这点的你喉头哽塞,忽然不敢继续看着这份蛋糕,只能别过脸。
也许是五条悟本人过于亲密仿佛完全没有间隔四年的时间差,也许是那些活泼话语,总之你开口也难以遏制地有了活力,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发男人要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
气血喷泉似的上涌使你脑袋气到发烫,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着。
“你完全不在意吗,要是被发现和诅咒师有联系会怎么样,你不是正在走教师程序吗?”你尖锐的尾音回荡于巷口,声线颤抖着,眼睛紧盯着五条悟的鞋尖。
“不是刚继承家主不久吗,为什么要一脚踹碎落地窗啊,这不是超级显眼吗,就算是抓捕也可以等等,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种话、不就会和我扯上关系吗?!”
你像个气恼于优等生儿子和淤泥垃圾掺和在一块的老母亲,就算这个淤泥垃圾指的是你自己。
可能是四年分离真的让你有了变化,学生时代都没和五条悟吵过架的你这时候居然嗓子硬了起来,紧握拳头指尖用力到毫无血色。
“既然都猜到了是我。”你深呼吸,“那就,不要过来啊。”
“和诅咒师有关系,怎么都不是好事吧?”
视线倏然一暗。
四年有多久?
一千四百六十天,三万五千零四十个小时。
一直以来强行忍耐的、最骄纵任性却也在你叛逃之后最理智克制的少年,跨越时间复活于这具已经是大人的躯壳,舌尖沸腾的是委屈与埋怨,发紧的喉咙肌肉艰难挤出细碎的声响。
五条悟抓住了你,那么高大的个子佝偻着塌陷,你于那场苦夏灾祸中最为放心的人将额头砸在你单薄的肩膀,险些将你锤进地里,柔软的发丝戳着你的锁骨,你看见已经成年的故人宽厚流畅的肩胛骨线条。
咒术界最强将自己扔进污泥中。
你睁大眼睛,原本想说的话抵着舌尖无法吐露。
“我讨厌你。”
他声音沙哑,不似你记忆中的清朗。
被你以【放心】的名义舍弃的人单手抱住你,另一只手安稳托着那盘蛋糕。灼热气息融化于阴暗小巷,斜射的光线似某种可以梳理剪断的金色丝线。
无法被穿透的高墙截断半缕光面,于空气中形成割裂现在与过去的朦胧光痕。
你们站在暗的一边,昏暗吞噬相拥的身形。
“凭什么对我这么放心,凭什么就这样把我们扔掉了。”
最强的五条悟,在你面前像淋了雨湿漉漉的小狗。
他从未对你的叛逃释然。
就算你们分离的时间,已经超过相处的岁月。
“全部全部你都不要了,送你的戒指没有了,你给我的红线没有了。”
他像个阐述自己委屈的孩子,在这一刻完全抛弃立场身份,专门控诉你罄竹难书的罪行:“没有四人合照,没有海边烟花,没有一起去逛下一次夏日祭,没有给我捞金鱼……”
“你什么都没做到。”
五条悟抓住你战栗的肩膀,温吞地叙说事实,那使你当场逃跑的疯狂在真正到你面前时化为乌有,以看似搞笑的追逐作为拉开间隔四年的重逢序幕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你也,没向我求救。”
你被莫名力量击中了,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只感觉埋于颈窝处的鼻息入侵你的血管,顺着血液往心脏泵压,空洞的循环。
这句话对你而言,无异于审判。
“…对不起。”迟到了四年的话缓缓道出,你抬起双手搂住五条悟的脖颈,小声道歉,“对不起。”
——留下你和硝子,非常非常的抱歉。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到。
我没能阻止夏油,没能救起灰原,没能拦下伏黑甚尔。
……对不起,我一直在做可笑的无用功。
——你不后悔吗?
自诩成熟大人的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他这不是一直都在后悔着嘛。
“禁止说对不起。”任性的最强闷声,松开禁锢,嘴上却说着和动作截然不同的话。
“和我走吧。”
漂亮的蓝眼睛望着你,一如当年摊手,等着你将作为交换的糖果放进掌心。
“硝子学了四年年糕红豆汤了,让她放过可怜的厨房吧。”
猫猫拉出了另一个筹码,眨了眨眼:“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哦,全部带过去也没事。”
“你在做什么?!”
稚嫩童声突然冒出,从晕车反应里解脱的菜菜子跑出帐,抱住你的小腿就往外拽,生生把你拉出五条悟的控制范围。
“仗着长的好看就想骚扰我妈妈吗,做梦!”亚麻发小女孩察觉到被偷家的危险,坚定地站在你身前张开双臂,“离我妈妈远一点!”
“臭流氓!”
放心吧夏油大人,菜菜子会守护这个家的!
“不出来吗,硝子很想你哦。”
手机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捏着锅铲的你首先将手机远离耳朵,盯了会儿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
油锅里的金黄蛋液边缘滋滋凝固,泛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光泽。
为了做厚蛋烧你专门买了个方形小锅,已经成型的蛋衣浸泡于鼓着气泡的液体中。
你娴熟地以柔软硅胶铲撬入蛋液底部,仔细剔除附着炙热锅底的、稍不留神就要转变为焦褐色的部分,一点点将它翻折为毛巾卷似的存在。
手机被主人搁置在一旁的料理台,忠实地展现一个现代化用品应有的通话功能。
男人继续说着,电磁传递的嘈杂背景里有冰冷器械碰撞的声响。
它被某人啪一下清脆放进装盘,紧接着是塑胶手套自那人手部脱离的、毛骨悚然的橡胶摩擦声,再被随意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咒术界最强喋喋不休。
上翘尾音回荡。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也知道,五条悟身边另一个操持手术器械的人是谁。
“硝子她啊,又通宵了好几天,黑眼圈重的和熊猫一样——是夜蛾新做的咒骸哦,他把他当儿子养来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养老,我们亲爱的老师相当会养孩子哦。”
“高层那里只要一点小交易就能解决很多事,这时候就要感谢他们迂腐掉渣的格局思想了,五条家家主虽然麻烦但还是有点用途的。”
侃侃而谈百般诱惑的男人声音温和甜腻,堪称明示自己已经把一切路都铺好,并且抓住你对孩子们的看重特意点出了这点,还拉出家入硝子给他助阵。
太狡猾了,五条君。
该说不愧是五条悟吗,除了性格其他一切都完美的人设实在是过于犯规了。
你拧了拧蹙起的眉心,想要直接挂断却又因为对面是你所爱的人而下不了这手,到头来只能将这作为准备孩子们早餐时的晨间广播剧。
垂手扭转控制炉火大小的按钮旋转,舔舐锅底的蓝紫色的火舌柔软地萎靡微弱。
堆砌心头的异物感愈来愈沉。
硝子,怎么这回她也跟着胡闹啊。
混着无可奈何的抱怨,你握住柄以单薄刀尖对准厚嘟嘟滑嫩的厚蛋烧黄金块。
上回让夏油杰带回的刀具十分好用,也不知道这位厌恶猴子的教主是怎么挤进人满为患的超市,带出这把专门处理熟食的小刀。
四月,春寒料峭。
厨房洗碗台的上方便是通风的窗,透过纱网寡淡的雾气浮涌。
自那场出乎意料的当街跑酷后你醒的愈发早,虽然不想承认,但从五条悟这个象征过去的人身上汲取的、关于那些人美好现状的信息,还是让你安心了些许。
一直以来虚浮的,以孩子们为支点的你终于有了喘口气的力量,无人知道你看着夏油杰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拥有大而明亮眼睛的后辈站在盘星教教主飘荡的袈裟后,短发活泼的女人戳弄小海胆翘起的发尖,拜托你照看孩子的夫妇相互依偎着远远旁观……
活的,死的,在你混乱的精神面前毫无意义。
过去的重影使你继耳鸣之后的幻觉愈发严重,百般克制才能阻止你向不存在的幻象讨教未来路怎么走。
虽说咒术师都是疯子,但你还没想真的到精神病这一步。
就算面对夏油杰的每分每秒,无形利刃都顺着血管流淌挤进疲软的心脏。
他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痛苦,那身袈裟就是你最深的梦魇。黑发男人站在那对你笑,与地狱深渊吱呀开启的大门毫无区别,魔鬼张开血盆大口向你展露獠牙。
——盘星教教主的存在是命运对你最好的讽刺,嘲讽你这些年这些事全都是可笑的无用功。
“硝子,不要害羞说句话啊,xx可是在听哦。”
“……笨蛋,她根本没有说话吧,也许早就走掉了。”
“诶,不会啦不会啦。”
五条悟像是在上演狂乱的单人剧,无数条认真准备的条款自他口中随意溜出,可曾经是咒术师体系内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看似只要自己一点头就能抹去的罪孽,到底要用什么去换取。
别这么做,五条君。
牛毛细雨飘落,淅淅沥沥的湿意溅上手背无遮挡的肌肤。
你厌恶雨天,因为这个天气与你好像有仇,但凡和它扯上关系就会有新的灾难。
倏忽上涌的情绪将你淹没,你见不得雨水,扶着隔离厨房的玻璃移门缓缓蹲下。先是膝盖触及白纹瓷砖,再是小腿贴合,整个人瘫软地跪坐,背靠移门无声喘息。
一如当年遏制呕吐欲,缩在宿舍墙角生怕让隔壁家入硝子听出什么端倪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