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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回战同人)平等爱世人—— by吱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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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发尾已然及腰,岁月褪去学生时代的活力,剩下沉淀的分泌物如粼粼溪水下光滑的鹅卵石,圆滑又沉重。
“……就不应该放走的。”
亚麻发色的男人假装听不懂前辈的话,他将目光投注于此时此刻最适合搭腔家入硝子话语的人,却发现咒术界最强依旧兴致勃勃的吃着那一看就甜腻到极致的可丽饼,奶油几乎要碰到墨镜镜面。
七海建人并不想开口的。
作为对当年旧事一知半解的旁观者,他自认没有资格加入这场关于那人的谈话,只能沉默将尚存了半瓶的酒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试图以此阻止家入硝子继续喝下去。
那是你们四人的事。
是不可触及的旧梦,不容提及的逆鳞。
不知喝了多少的棕发女人还在继续,平日将一切情绪掩埋的第三人像是被猛烈摇晃的碳酸饮料,玻璃剔透的瓶身中是喷涌鼓胀的绵密白沫。
令人鼻酸的碳酸气体击打容器,但最终挤出的也只是冷冽潺潺的液体,好似容器内部翻江倒海的爆发都是错觉。
“说什么、想要个能让我自由自在的世界……”她伶仃的腕骨磕着桌面,随后又抬起撑着额头,指尖摩挲过眉睫穿插于额发发根,喉结滚动溢出无可奈何的嘶嘶声,“倒是站到我面前来啊。”
家入硝子的眉眼陷入阴翳,晦涩不清的情绪安静流淌于高专最后防线的眼底,使其看起来像一滩废弃已久的死水枯井。
五条悟在一般情况下是个话很多的人。
虽然他一点都不值得尊敬。轻浮、没有距离感、做事说话过于不讲究社会定义的时机、我行我素却又实力强大到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国度的咒灵反扑,二十八岁还能在给后辈的纸条上画恶作剧欧金金,喜好向他人递出放了十块方糖的咖啡,一点都不值得尊敬。
但有些事,只能让五条悟去做。
全世界奔波祓除强大咒灵也好,笑嘻嘻帮助被高层压迫的咒术师也好,杀死夏油杰也好——
开解现在的家入硝子也好。
最为靠谱的成年男性起身,他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重新披上,盖住裸露的小臂线条:“我去叫点醒酒的东西。”
明晃晃的借口。
语毕,七海建人还想再提醒一下某人不要再任性地扣掉手机电板,让走投无路的辅助监督将电话打到他这里来,但话语到了舌尖又被混血男人咽下。
温吞的善意令他没有在此刻提及繁杂工作,而是缓步离开包厢,并随手制止服务员进房加水。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每个成年人都会在某一时刻反思这个问题,为如今的困顿,生活的艰辛,落魄的处境……大人的世界充斥少年时代意想不到的苦楚,倒也不是什么一拳击中腹部令人痛不欲生的苦难,而是绵长的、虫蚁细密啃咬的微不足道异样,最终累积堆砌摇摇欲坠,被某根翩跹落下的稻草、他人看来完全不必大动干戈的小事击溃。
亚麻发色的男人倚靠在居酒屋门口的路灯下,给人以温馨印象的昏黄光线在一级咒术师看来似凝固的琥珀,稠密到缓慢流淌的甜腻糖浆,一点点下滑将他心间的话语吞噬,凝结为琥珀中千年不变的僵死标本。
一如那不可追的旧时光,黑发友人还会叽叽喳喳洋溢过于炙热笑容的岁月。
【七海!快看夏油前辈和xx前辈!我以后也想成为和他们一样厉害的咒术师!】
【我可是前辈,我会保护七海君的!】
【一脸不情愿地跟着灰原来找我问伴手礼啊七海,甜的好了,悟喜欢吃——如果可以的话带点烟和糕点?硝子和她会喜欢的。】
“……呼。”
一丝不苟梳起的发丝凌乱些许,七海建人粗暴地将眼镜摘除捏在手心,金属眼镜框咯吱作响,蹙眉印出的细纹若隐若现,埋没于男人低沉地喘息间。
被亡灵搅动记忆的生者,冷静按住突突暴动的太阳穴。十月末的风已然步入秋季尾巴,夜风混着寒意,令被高专学生暗地里称之为‘最靠谱大人’的男人也难掩疲惫,选择以眨眼的瞬息黑暗作为逃避过往的港湾。
今天的酒可能是有些烈了。
在大多数时候,五条悟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这种好说话体现在他绝对不会应允些不想做的事——当然和夜蛾正道保证会准时开会这种事不算。
作风行事突兀又偶尔不由分说暴君的男人在大部分人眼中是座无坚不摧的雕像,悬挂九天的圆月。
是可以单独从人类这个概念中划分出去的存在,已然类似于无情无爱的高危武器,丢枚硬币祈祷任务顺利的许愿石。
就连与之相识十多年的家入硝子也搞不懂桌对面的白发男人了。
她视线虚渺徘徊于桌上的烤串酒杯,驻足酒液泛开圈圈涟漪,终于吃下最后一口可丽饼的五条悟开口,声音像是跳过空气的传播直接涌入家入硝子意识中。
“怎么了。”
这并不是一句妥善温柔的关切话语,就算是陌生人的礼貌问询都比这天花乱坠浓情蜜意一百倍,
家入硝子看不见墨镜后通透的眼眸,她也懒得瞻仰咒术界的传说六眼,千杯不醉的酒豪心知这是友人能做出的最好回应,虽然干巴巴又无趣。
——你会想念过去吗?
反转术式拥有者想这么问,许是酒精真的冲昏了医者的头脑,又或是昨夜梦中的景象过于苦涩,从不会过度剖析自己的家入硝子难得开口,昏沉沉以醉了为最好的理由借口,将平日被理智成熟压制的心思徐徐道出。
“那个时候果然还是太小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那就去做吧’这种大度的不得了的话。”女人语气像个幼稚的孩子,“这算什么,四年没有音讯,一有事就是红线断了这种‘好消息’,之后又是八年生死不知,好歹做诅咒师的时候还有几个被追杀的消息呢。”
“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因为从不搞事所以通缉令都没了,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医者的唇战栗,五条悟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家入硝子在长久的岁月中所扮演的都是冷静理智的存在,是以刀锋迎接咒术界最深腐肉伤势的人。
“悟。”
她唤他的姓名。
“我、快要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从未主动提及你的女人敛眸,新宿街头一别就再也不曾相见的家入硝子没有流着泪控诉,她连声音都没有停顿哽咽,只是冷静陈述事实,“十二年了。”
你们相识于豆蔻年华,别离光阴已然是相处时间的三倍,连记忆都模糊粗糙的不成样子,就连做梦都不再有清晰容貌。
对仅仅三年情谊的同学耿耿于怀十二年对成年人而言未免过于幼稚偏执,有更多事物更新迭代冲刷青春时代的璀璨遗憾。
正常来说她应该能一句话带过你的存在,用成熟思维在闲暇时刻回应五条悟偶尔提起两个故人的话题,就像咒术界最强无数次的心血来潮。
“我要不记得她了,她要是活着现在在哪里,要是死了坟墓又在哪里。”
“有被人欺负吗,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长大了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在失踪前拜托渡边茂把那只咒灵交给我——”
趴在桌上的女人抬头,修长脖颈似濒死的天鹅,被抛下的家入硝子问着同样被丢弃的五条悟。
明明是最为重要珍视的宝物却如捧在掌心的流沙,一刻不停自指缝罅隙丢失,无论怎么努力都捉不住的失措感扼住她的理性,使反转术式操作者于这个夜晚一反常态孩子气的耍赖。
“明明,那个时候。”
——不要说,不要说,不该说下去。
“耍赖打滚也好,抱大腿不让走也好,只要说出‘为我留下来’这句话…”她在友人的注视下又灌了一口,像是要把所有隐秘滋生的情感倾泻而出,即使内心警告唇舌闭嘴,“或者在更远的时候,在感觉到她不对劲的时候才不管什么隐私、什么她的想法,直接问她的话……”
——闭嘴啊,不要说这种话,这是‘不应该’‘不可以’对五条悟说的话,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既然当年没有问,既然当年在旁观,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这种无意义的东西,要沉默就沉默到最后啊。
“红线断掉的时候我在救人,我每天每天都在救人,他们说我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声音粘稠晦涩像是含了血。
“可我为什么救不了她呢?”
酒精将家入硝子的脑袋轰炸,她放弃用反转术式加速代谢,心知这是场两败俱伤的灾难宣泄。
可是,她就要忘记你了啊。
她没什么关于你的东西,拍立得几年前坏了,红线也在百鬼夜行中断裂,如今连梦中你的面容都模糊不堪,层层打磨的记忆日益溃散。
没有了,没有了。
家入硝子什么都没有。
“硝子。”
沉默已久的五条悟出声,二十八岁的男人安静坐着都像蛰伏的猛兽,俊美成熟的面庞使他在家入硝子眼中似座冷酷雕塑,任何情绪都泯灭于这副无所不能的躯壳中,成为神明舍弃的代谢垃圾。
“你醉了。”
他缓缓道,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人世,倾听凡人七情六欲后作出的、毫无感情的审判。
“是吗?”棕发女人低头,顷刻间将所有爆发的情感寸寸收敛,迷蒙呢喃,“我醉了吗?”
不等五条悟重复,她歪头,半晌露出个一如往常的笑来。
冷静的,理智的,从容不迫的。
包厢的门被敲开,七海建人挽起珠帘,噼里啪啦的珠子碰撞中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像做了场为期十二载的荒唐大梦,错乱的黑发少女万花筒般重叠交错,相似又不同的桥段走马观花上演。
“好。”
千杯不醉的酒豪望着自己的友人,她隔着墨镜看那六眼,眼前翻涌而过一帧帧一幕幕,莫名的,家入硝子有点羡慕五条悟了。
她垂下头,认输似的抬了下双手,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动作。
“好,我醉了。”
能够记录一切信息的六眼啊。
一定,不会忘记任何事吧。
五条悟很忙碌。
这种忙碌体现在将家入硝子托付给七海建人后匆匆奔赴下一个任务点的赶场行为,当然也有过‘不想干了’‘好累’‘想去吃甜点啦’‘干脆把上层全部杀掉’之类的喵喵抱怨。
大多时候的倾听者都是可怜伊地知,边开车边为后座五条悟言语中的杀戮吓得瑟瑟发抖也是家常便饭。
是咒术界最强,同时也是二十八岁社畜。
今日男人出乎意料有超高倾诉欲,两条逆天长度的腿交叠把自己塞进软面后座的凹陷里,夜色深邃,等距离放置的路灯所晕染的光辉有温度般刚刚触及五条悟置于腹部手背就被弹开。
伊地知感受到身后愈演愈烈的低气压,这使得他在心里算了算十月末究竟是秋天还是冬天,但凡能和后者搭边他都会考虑开启热空调。
“渡边茂现在在哪里。”
冷不丁的,大魔王冒出这么句话。
辅助监督情不自禁抓紧方向盘,作为被渡边茂带过的学生,他自然知道五条悟提及这个名字是为了什么。
五条悟这人很难猜,他天生拥有不同于常人的三观,在学生时代就是公认的疯子、异才、神子——等等一系列高深莫测的称呼。
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五条悟只会为了一个原因去做。
——渡边茂,是最后一个见过你的人。
“前辈他去年就辞去工作,据说是去哪个乡下种田了。”伊地知踩下刹车不知多少次解释那人的踪迹,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说,“而且,就是再找到前辈……”
所得到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这个事实在八年间已得到充分证实。
“烦死了,一个失踪的家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去找另一个死掉的家伙,这是什么究极套娃吗。”五条悟看起来烦躁地换了个姿势,没有在这上面继续抓着不放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惠他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伊地知为上司话锋的转变由衷庆幸,作为当年五条悟暴怒找人的见证者,他既为最强轻易放下话头松口气,又不免感慨八年时间终究磨灭了那份心性,白发六眼于百鬼夜行后咒力狂飙把整个东京掀开来找人的疯狂样子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终究,岁月能冲淡一切。
“请了一个星期假,说后面会把任务量补起来……大概在十一月一号左右回校。”
“今天几号来着?”
“十月二十九。”
绿灯亮起,报出日期的辅助监督打着方向盘,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可究竟是为什么遗憾他自己不能精准描述。
大概就是,曾见过耀日辉煌般暴戾炸裂的火焰,所以在如今它冷静温软燃烧时才不免生出些凡人的恶劣感慨。
——也不过如此嘛。
咒术界有些人曾那么评价。
伊地知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虽然由他这个将孩子们送上战场的、毫无战斗力的家伙来说这句话很奇怪,但比某人小两岁的男人还是觉得——五条悟是【人类】。
不是暗骂对方有时的暴君脾气与难搞程度所以挤出的讽刺,而是针对【五条家神明】这遥远的、使其脱离人世的名号。
人类是健忘的生物,对一个人耿耿于怀十二年未免过于恐怖且难以理解,倒不如说适当的、像个成熟大人一样能对过去告别才是正常。
“假期,真好啊我也想放假…”没有戴眼罩的男人后脑勺陷入座椅,短而分明的剃发自后颈往上蔓延,没于柔软细长的白发中,近于晦涩的视线融化于窗外飞快疾驰的街道风景,掠过店铺橱窗上贴着的幽灵蝙蝠贴纸,“把惠的任务都拨到我这里来,别分到一年级头上。”
语毕,五条悟顿了顿,小声嘟囔吐槽:“一大一小都这么喜欢做任务,责任心重的要死,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小鬼都是工作狂……等惠回来了就说这两天没有任务。”
伊地知没敢问‘大’是指谁,只能推一推眼镜在心里挤上,将五条悟本就繁重的任务单排的更拥挤些。
……彻底没睡眠时间了啊。
突兀的,坐在驾驶位的黑发男人眼前出现更为年轻的五条悟,二十一岁的光景,还未戴上隔绝世人目光的眼罩,张扬到几近凝实溢出的暴戾咒力穿梭于惨遭毁坏的高楼大厦,他身边站着表情空白的家入硝子。
女人的手拉住男人衣袖,力度轻到五条悟随手就能拂去。她低着头,凌乱棕发披散遮挡眉眼,当时还是高专学生的伊地知呆滞在原地,只是看着家入硝子那个一直驻守高专的反转术式珍宝用破碎流离的声音念着什么。
【没了,红线没了…】
【五条悟…她没有了……我…找不到她了……】
那个拯救了数以百计生命的医者像是在乞求什么,她拽着五条悟的衣袖,好似这就是职掌生与死的桥梁。
断断续续地,还是个学生的伊地知听见撕扯的哀切。
【……又、死掉了吗?】
五条悟恼怒过自己少年时期的善解人意。
这两个词安在他头上看起来像场笑话,咒术界最强并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当然那种没抢到限定甜品、社畜加班、和上层吵架八百回等等的、浮于表面的喜怒哀乐不算。
而‘善解人意’则更是荒谬,谁要是当着伊地知的面如此说,定是能得到可怜辅助监督哀怨的目光。
酒桌上故友的无意义话语似无形的钩子,吊起那点被男人自以为扔到犄角旮旯的情绪,使他身躯深处的某处也随之颤抖,浮出水面。
如果在感知到你身上异样的时候就直接动手,如果学生时代的自己没有笨拙地包容退让熟视无睹,如果在新宿就将你和夏油杰强行绑回高专,如果在那个狗屁苦夏没有懵懂相信两个大骗子口口声声‘没事’‘只是有点累’的借口,如果他真的毫不在意你的感受直接在重逢时把你带走关起来……
你起码是在他面前的。
是生是死他都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了团困住所有人的迷雾。
至少他还能决定将你埋在自己预留的坟墓边上,每年定期除除草叽叽咕咕吐槽,还能给那三个孩子一点交代。
结束工作的五条悟将自己砸进客厅沙发,到处乱跑所以房产众多的御三家家主蜷缩起来也是不容忽视的老大一只,男人抱住自己的腿,用传说中最安心的姿势尝试入睡。
他翻身仰躺,翘起脚搭在沙发边,盯着昏暗客厅天花板,屋外偶尔会有车辆驶过,光波涌入投射于墙壁,像微浅波澜泛滥于白沙海滩,留下浅浅的褶。
人在欲睡不睡的混沌期容易胡思乱想。
屋子的主人认真思考自己和你的关系,不是爱人不是伴侣,没有脸红对视没有心跳如鼓。
五条悟将青春片里的所有桥段想了个遍,惊觉其中女主角的大部分心动情节都在自己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唯独你心如止水老僧入定没有丝毫逾矩。
思来想去这十二年的不可言说居然只能将你们定义为【同学】,加上时间跨度就是听起来稍微贴紧一丝的【老同学】,活像个求而不得的青春剧男配。
这听起来有点不爽。
坏脾气的猫再度翻身,他没有上床尝试入眠,毕竟只是伊地知去找个资料开批条的功夫,十分钟空闲用来睡觉也实在可怜了些。
五条悟只有十分钟。
拥有可摧毁一个国家力量的男人从不被时间偏爱,他紧握着这可怜兮兮的十分钟,两分钟想家入硝子的话,三分钟想夏油杰二年级的时候往自己蛋糕里加芥末,一分钟想希望这次禅院惠回来八成又是臭着脸一无所获。
一分钟使用搜索引擎查找‘投入时间精力却不是恋人的男女关系’得到‘被渣女骗感情了’的奇怪答案,三十秒想这个牌子的沙发还不错翻身的时候不会嘎吱嘎吱响改天给硝子医务室放一个。
最后两分半,五条悟做了个关于你的梦。
也许是那句青春剧男配的吐槽过于深刻,二十八岁人民教师居然梦见自己一身学生装扮摧拉枯朽弹指祓除咒灵。
帐与建筑物一同震颤尖叫着坍圮,巧克力泥浆似的帐一点点融化消没,白金天光撒入五条悟视线,点燃桀骜少年眼中灰扑扑的黑发小姑娘。
地动山摇中你缩在角落,虽然刚成为高专一年级生的五条家大少爷会忘记放帐、也不认为将咒灵与建筑物打包解决有什么不对,但白发少年到底不会冷眼看着陌生同学被水泥板砸死。
矜持的大少爷提着你的后衣领拎小鸡仔似的悬浮于半空中,清楚自己在做梦却无法干涉梦中自己的人民教师看着梦境捏造出的你,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厉害!”就算被人这么提着梦中的你也不生气,而是激动地鼓掌,墨色眼眸中倒映出少年略不自在的脸,“同、同学,你好厉害啊!”
缓步踏空的成年人仔细端详那张稚嫩的脸,从眉眼流连至上扬的唇角再到清澈通透的眼睛,记忆中自一开始就承载深厚爱意的眼眸一派纯净,坦坦荡荡毫无爱意,只有单纯的称赞讶异。
大人弯腰凑近仔细看,眼睫都要戳上小姑娘侧脸。
你整个人的气质也和现实中不同。
一定要区分的话,现实中的你好像天生就无下限的温柔包容像历经打磨潺潺流淌的神秘溪流。而梦中的你更像未经成长的原石泉眼,清凌凌一眼就能见底,看着就好骗,鲜活的喜怒哀乐明晃晃刺着成年人的神经。
“哈?你这家伙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少年首先炸毛,他把你提到与自己平视,蹙眉喵喵叫了起来,“明明弱得要死!。”
你四肢软如面条,就算在高空中也据理力争。
“是同学你自己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啊,夜蛾老师让你来接我去学校,一见面就顺手把我带进任务地说是顺路,打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场上还有个我…”
圆墨镜的白发少年猫猫头后仰,六眼用那足以操纵原子级别的大脑快速回放自己与这个家伙短短一小时的接触,惊觉好像的确是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
可整个咒术界,谁不知道他呢?
白毛大猫猫歪头,这不能说是十几岁青春期少年的自满,而是事实。
“五条悟,我是五条悟。”自知好像理亏的他扭头快速重复自己的名字,辽阔苍穹中间你们眺望地平线尽头的城市轮廓,绚丽热烈的春光勾勒起伏。
“好的,五条君。”你小声呢喃念了两遍,随后扬起脸信誓旦旦保证道,“我记住了!绝对绝对不会忘的!”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整个东京都听见了!”莫名羞耻的大男孩扯着嗓子用比你大三倍的声音试图压倒你亮晶晶的眼睛,想把你扔下去又不能这么干,只能喵喵喵俯冲要把你这个烫手山芋甩掉。
他想问你叫什么名字,但少年人的好胜心又逼得他不再多说一个字,五条悟抿唇降落于废墟之上,黑发黑眼的小笨蛋在脚触及大地时松了口气,抚平裙摆后珍重鞠躬,规规矩矩做起自我介绍来。
“我是一年级新生,未来请多指教,我叫——”
大猫不耐烦等待着,爪子左右碾压尘土,尾巴甩动间给你想了一百个外号。
“五条悟!你又没有放帐吗?!”
另一人声音传来。
你和白发少年的注意力自然都被这一声吸引,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看着你滞涩话语,随后好奇转头。
无法被梦中人看见的男人一个迈步,自欺欺人地挡在你眼前。
不存在的第十一分钟,五条悟抱住梦中的少女,低低抱怨着。
“别看杰,别看别人。”
与上演青春傲娇喜剧的少年自己不同,成熟大人颓下脊梁,一米九几的身高使他弯的极深,他将脸埋在小姑娘颈窝,温热气息薄薄晕开,白发蹭着你的脸。
高高在上的月亮、坚不可摧的雕像贴着他的蒲公英,没有重逢时的故意黏腻而是坦白欲望:“选我嘛。”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脑袋搭在十五岁的你身上,于不存在的梦中呢喃现实里绝不可能吐露的真心。
“好歹也选择我一次吧。”
禅院惠站在等候区。
黑发少年身姿挺拔,身后的大屏广告牌播放着万圣节主题的动漫宣传片,奇装异服的coser自他眼前走过,万圣节的涉谷街头人群涌动聚集,呼吸间都能闻到糖果的甜腻气息。
面容冷峻的少年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眼花缭乱的屏幕广告辐射出光怪陆离的碎片被漆黑倒影撕咬下一块。
黄昏逢魔之时,大量人流涌入,嘈杂交谈声令禅院惠不耐地蹙眉,但还是站在原地。
“我和美美子做了奇怪的梦,我、我们梦见夏油大人,有奇怪的东西占据了夏油大人身体……我还看见美美子死掉了,涉谷、就在涉谷,惠!”
少女罕见的惊慌,在禅院惠记忆里骄纵却也一直保护着弟妹的长姐声线战栗,菜菜子哽咽的连语序都颠三倒四。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像是片段,有好多我没经历过但很熟悉的画面,我看见没有叛逃还是咒术师的xx大人、我看见二十七岁的夏油大人,我、我还见到火焰,两面宿傩!”
异国的清晨,菜菜子慌乱地攥紧手机描述梦中碎片,呜咽到好似还是当年那个失去一切的孩子,“我杀了xx大人,美美子吊死了她……没有还手,那个她没有还手,用很悲伤的目光看着我们……好奇怪,我明明没有做过这种事,我、我为什么要伤害她——惠、惠!”
禅院惠叹气。
若说因为一场梦而特地前往涉谷未免有些奇怪,但双胞胎的哭泣还是让少年没办法无动于衷,特意请假几天在东急东横店周围晃,还买了一大堆同期们唠叨的特产,明天得大包小包回高专。
路人们清奇的万圣节装扮令少年大开眼界,禅院惠目光游离涣散,脚跟后衍生出的影子泛着圈圈常人无法感知到的波澜。
倏忽间,异变突生。
“领域展开——”
温柔女声于所有人耳边响起,拥挤人群爆发出窸窸窣窣的惊呼声,有人左顾右盼以为是哪家商店的宣传广播,又疑惑为什么声音会近到仿佛就在身边。
人,人,人。
到处都是人。
宛如炸开油锅爆裂,禅院惠作为在场唯一的咒术师本该在感知到浩荡咒力暴涨时做些什么,难以置信地咒力浩瀚如海啸怒卷,无形力量散发着只有他一人才得以看见的幽蓝光辉,像巨人拍向平原蝼蚁的掌,带着无可撼动的威压。
禅院惠僵硬地一动不动,一时间所有神经感官通通罢休。
荒芜生长多年的碧绿眼眸中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黑发女人温柔笑着,她以少年快要模糊的面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略意外地眨眼,随后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像极了禅院惠记忆里的模样。
仿佛自己从未离开。
失踪多年的诅咒师站在人群密集到极点的涉谷十字路口,站在澎湃杂乱的咒力风暴眼。
领域——
【平等爱世人】
“别怕,惠。”额头多了条缝合线的女人回头笑着,留下八年来第一句话,也是对禅院惠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场好梦罢了。”
记录——
2018年10月31日 17:20
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
出现了突破记载的、半径不可定义的超大型领域展开

“就我个人的阅历而言,这个孩子是最值得名为‘幸福’结局的人。”
额头镶嵌缝纫线的女人静立于慌乱人群中央,她很年轻,论岁数不过二十出头是刚步入大学生活的年纪。黑色长发柔顺落至后背,漆黑的制服会让任何一个高专毕业的咒术师眼熟。
恶名昭著的诅咒师,不知为何重新穿上了那身染血的高专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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