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太子骗婚后by唐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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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一个漆红漆红的麻袋罩住了她的脑袋。
紧接着呼吸一窒,仿佛泥沙入喉,肺部撕裂爆炸。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好似黑白无常拿着写着“一生见财”和“天下太平”的白幡在她耳端轻唤。
下一瞬,长丝触角的恶鬼流着涎液剖开了她的胸腹。
汩汩鲜血从奶团子口中留出,她脑袋一歪,面部红肿黑紫,睁着圆圆的眼睛,若无生气。
这奶团子的脸,居然一下变成了姜桃的模样。」
几日后,清晨。
“姜小姐好些了吗?”
赵侃从城中搜寻归来,放下挂刀问道。
“已经可以下床了。”禾雀喂好了鸡鸭鹅,擦擦手答道。
鸭鸭、白哥儿、松子乖乖吃着食,彷佛知道这几日的低沉气氛一样,既不乱叫,也不扑棱着翅膀打架了。
“还是没消息吗?”禾雀问道。
赵侃接过茶杯,郑重道谢后方才接过道:“没有。”
赵侃肃然的面庞之中也涌上一丝奇怪,“此人仿佛就此蒸发了一般。”
“包括你们说的他那个表弟、那位友人,全部不见丝毫踪影。”
“城中也打听不到有关此三人的任何消息。”赵侃沉吟。
他派人搜遍了仙泽全城,甚至连周边城地和京中都撒了网搜寻,可是就是没有找到半个人影儿。
这不对劲。
若是一般的骗子,怎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能将一切行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抹去的,只怕不是一般人所为。
“小姐,天凉了,盖上些毯子吧。”
见姜桃出来,禾雀连忙撇下这边过去,抬手将鹅绒团子放在姜桃怀中。
姜桃垂眸瞧着鹅绒团子,慢慢将其收紧在怀里。
好几次,她都是因为要找鹅绒团子而误入了傅染房中。
现在细细想来,他从一开始对自己就不是那般温善的。
那些凶蛮黑心的时刻,其实早已昭显了骗子痕迹……
只怪后来的蜜语温存都太真了。她才被甜蜜冲昏了头。
他不惜演到这种程度,究竟为了图什么?
姜桃想了几日,也没能想明白。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答案。
傅染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他说的“等我回来”也全是演的吗?
姜桃吸了吸鼻子。
赵侃来的第二日,姜晋便也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证实了赵侃所说的一切。
先前的阿染,根本不是赵公子。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小姐,别想了。”
禾雀给姜桃拢了拢外袍,柔声道:“那人的事就当过去了,咱们的日子还得往前看。”
这几天禾雀也是自责不已。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识人不清,有意考察撮合,小姐或许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伤心的境地。
姜桃眨了下眸子,是啊,她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可真笨。被人耍弄了还不自知。还为此大病一场。
以往丰腴白嫩的脸蛋眼见着蜡黄起来。
禾雀转移姜桃的注意力道:“一会儿炖盅血燕给小姐吃好不好?”
“对了,小姐今日没再做那噩梦了吧?”禾雀又想到了什么,关心道。
从那日晕倒后,许久没做过的那个噩梦便又出现了。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缠着姜桃的噩梦。
“什么噩梦?”山矾正好过来拿花种,顺口搭话问道。
“就是那个红麻袋。”禾雀瞅他一眼,小声提醒。
“哦哦。”山矾摸摸脑袋恍然想起,大剌剌道:“就是那个三四岁小女孩被红麻袋蒙住脑袋扔水里那个啊?”
山矾说得大意,禾雀连忙在他脑袋上招呼一下,示意小点声。
“都说了是噩梦,干嘛又提起的这么详细。”禾雀训他,“还嫌小姐不够烦心啊?”
一旁的赵侃却不妨听了个清楚。他突然放下茶杯。
“三四岁小女孩……红麻袋?”稍一侧头,探究的目光便一下严肃投了过来。
“姜小姐可否详细说说?”赵侃起身过来,身影拢在姜桃右方,刚好为她遮住了袭来的凉风。
禾雀想拦,姜桃摆摆手道:“无妨。”
“赵公子这几日也帮了我们不少。”
姜桃冲赵侃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将噩梦讲给了他。
每次梦中惨死的小女孩,最后都会变成姜桃的脸。
听到这里,赵侃突然冷不丁道:“姜小姐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诶?”赵侃突然问出个不相关的问题,姜桃一愣。
随后有些慌张地摆手道:“没,没有。”
见赵侃仍旧皱着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姜桃颇不自在地将发丝捋到耳后,别开脑袋回避道:“禾雀,这几日园地打理的怎么样了?”
姜桃岔开了话题。
见她不想继续,赵侃便也不再追问。
不过他仍旧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而后一抱拳,道:“在下有事出去一趟,小姐若有吩咐,唤门口的随从便可。”
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姜桃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你看,金虎山矾他们已经按照以往惯例,准备在园子种上兔耳花、洋樱草和香雪兰了。”禾雀回道。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冬季花草。”禾雀欢快地指着园子重新垦地的景象。
看着焕然一新的花丛,姜桃也深吸口气,给自己暗暗鼓了鼓劲儿。
这几日有些事情她虽没想明白,但是接下来要做什么却是想的一清二楚。
姜桃抿唇摸了摸怀中的没骨钉,默默在心中勾勒着上面繁复的花纹。
她心中有一个猜想,目前还不敢确定。
姜晋在仙泽城中遇到了赵侃后,便匆匆赶回了花房。
赵侃不在花房守护,他便要赶快回来。绝不能再放妹妹一个人了。
假赵侃的事情对姜桃打击甚大,姜晋这个做哥哥的看在眼里,自是心疼万分。
姜晋将购置的物品匆匆交与禾雀,便来到姜桃跟前。
他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糖人,哄她道:“阿夭,瞧,兔子糖人。”
姜晋将糖人晃了一下,小小糖渣甩到了姜桃眉尖上。
姜桃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姜晋见她皱起眉,以为她还在为假赵侃的事情而烦心。
于是蹲下身子语重心长道:“阿夭,他走了才好。”
姜晋握住姜桃的手,开解道:“他定是发现自己被揭穿了,才回都不敢回来了。”
“这样也好。”姜晋道:“这种骗子、混蛋,最好再也不要在阿夭面前出现。”
姜晋心中愤愤,但不敢表露出太多,怕又勾起姜桃的情绪。
但他说完,又暗自后悔。就不该再提起那个人。
“阿夭,你瞧,我还买了酒。”
于是姜晋献宝的拿出一坛酒,岔开话题。
小小酒坛十分精致,上面刻着漂亮的麒麟雕花。
“凉国使者入京以来,两国关系松了不少。”
本来由于大托这边看管不利,导致质子在大托失踪,凉国是准备就此兴师问罪发动战争的,两国关系一开始非常紧张,危机一触即发。
可是先前突然又有了质子自己假死出逃的线索,由于种种迹象显示是质子本人所为,凉国也便不再占理,没了兴师的理由。
只得派出使团,给三个月的时间,督促大托尽快查清真相。
自使团进京之后,两国关系也由此得以暂时缓和。
因此商人们嗅到气息,在关系松缓的边境之地也会偷摸搞些越国生意。
姜晋拔开红布酒塞道:“卖酒的说,这是凉国特产辣酒,和咱们大托的完全不同风味呢。”
姜晋闻了闻,果然辛烈。
“哥哥知道你爱喝酒,特地买回来给你尝尝的。”
姜晋唤禾雀拿了酒杯,但只倒出了一点点,嘱咐道:“不过,可不能多喝。”
一边递给姜桃一边念叨个不停。
姜桃瞧着麒麟雕花的精致酒坛,侧眉怔怔。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缓缓接过酒杯尝了一口。
是她喝过的。
他的朋友墨公子送来的酒。
一些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片段,在姜桃脑海飞速串联。
这凉国特产的酒,让姜桃心中已有的猜想更浓了几分。
平日里她虽不爱闲思,可并非真的脑袋空空。
一旦遇到要紧事,再加上又苦思了这几天,怎么也能嗅得些蛛丝马迹。
姜桃握紧酒杯,再度思量起来。
凉国的国之徽兽便是麒麟。
他的没骨钉上面雕刻的是杂了金霓的麒麟。
他的朋友墨公子送来的酒是凉国特产的麒麟雕花酒。
他在花楼一眼便认出凉国之花马利筋,马利筋素来有麒麟之血的别称。
他用来疗伤的鹿活膏,也是凉国特有的药。
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凉国。
若假设他是凉国人,那他在大托消失得如此彻底便也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而自己呢,怕只是他在大托的一个插曲,一个消遣而已。
姜桃扔下酒杯,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但她想到阿娘曾经说过,受了委屈生闷气是最无用的。
有帐就该一五一十的当面算清楚。
这世间最没当担的怂货孬种,才会不说清楚便结束一段关系。
有气就要生到惹你生气的人面前,有伤心愤怒就要让伤你心惹你怒的人知道个清楚。
把该说完的都说完,该讲清的全讲清,然后离开。
不然的话,心里永远会有一根刺,一团气,只要想起来就刺的不舒坦,憋屈的难受。
姜桃深吸口气,握起拳突然抬头道:“我要去凉国。”
粉唇紧紧抿起,目光坚定。
姜晋刚喝进去的一口酒,闻言直接全喷了出来。
“什么?”姜晋擦擦下巴,不可置信瞧向姜桃。
只见姜桃鼓起两腮,一脸严肃,不似玩笑。
姜晋慌道:“阿夭,眼下两国边境虽有所松缓,但全赖凉国使团还算安稳之缘故。”
“待使团调查质子之事的时间一到,两国十有八九要打起仗来。”
“这时候怎能去凉国?”
作为大托人,在这种时候去凉国,可谓羊入虎口,日后定然危险重重。
“再者说,咱们也没有通关的路引文蹀,私越边境,不是送死吗?”
姜晋急得站起身来。
姜桃见姜晋急得直冒汗,冷静下来眨巴眨巴眼。
她蹙眉思索了会儿,缓了缓仰头道:“晋哥哥,我说笑呢。”
一扫先前的严肃小模样,转而拉起姜晋的手,没心没肺地晃了晃,冲他扯出一个鬼精灵的笑。
跟小时候撒娇时的模样并无二致。
姜晋瞧着,迟疑着稍稍放下心来。
“阿夭,莫再乱想了。”姜晋将她揽在怀中,道:“你还有我。”
“京中家产都已经要回来了,等你身体好点,哥哥就带你回咱的家。”
姜晋摸摸她的脑袋,望着她道:“咱一起长大的真正的家。”
提到京中的家,姜晋眼角不由得亮起些闪烁。
姜桃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半晌,也带着闷闷鼻音“嗯”了一声。
晚饭过后,姜桃唤来禾雀。
“禾雀,晋哥哥的冬衫做好了没有?”
禾雀烘好手炉,放进姜桃被窝里暖着,回道:“灰色那件早做好了。”
“水蓝的那件也差不多了,锁个边就成。”
“将做好那件拿来我瞧瞧吧。”
姜桃摘了发钗,侧侧脑袋弯眸道:“我想在上面再叠层纹。”还顺势抬手比划了比划。
见姜桃今日话多开朗起来,禾雀也喜的不行。
“小姐这是怕冬衣不够厚,晋哥儿受风吗?”
禾雀笑道:“小姐放心,晋哥儿身子骨好着呢。”
“咱们这些人里面啊,就属小姐最害冷了。”
“这才刚入冬,其他人还用不上棉衣呢。”
禾雀笑盈盈的绉好被子,回房拿了灰色冬衣过来。
姜桃展开棉衣比划着针脚,见禾雀一直不走,思量了思量,又道:“禾雀,咱俩比赛吧?”
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禾雀见她兴致高,自然开心的一口应下。
姜晋嘱咐她今晚看好姜桃,禾雀还以为是小姐又伤心难过了呢。
结果这一晚上观察下来,禾雀觉得完全是晋哥儿想多了。
她跟姜桃一起长大,最是知道姜桃是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
眼下姜桃如此兴致,不像假的,想必是下午的劝解起作用了。
禾雀想,时间最是这世上好用的东西,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也是该迈过这一茬了。
“那,谁都不许偷看!”姜桃兴奋地握起粉拳道:“咱们各自在各自房里绣叠纹。”
“手慢者输,输的人……就罚她清理矮窝棚十天!”姜桃拍下小手,眸子弯起。
“好!”久违的欢快氛围重新回来,禾雀一瞬间有种想落泪的感动。
她连忙侧过身擦擦眼角,笑着应下。
“那就开始咯~”姜桃将禾雀推出房门,连忙拈起针线。
等长长的影子完全消失在门窗处之后,姜桃放下了针线。
她朝寂静的窗外瞧瞧,微垂下小脑袋,无声叹了口气。
“对不起,禾雀。”
“对不起,哥哥。”
姜桃整理好情绪,抿抿唇,小脸浮上坚定倔强。
她简单收拾好包袱,换上了那件灰色男子长衫,悄悄出了花房。
他当初既能潜到大托来骗了自己,那她就也能潜到凉国去找他算账。
如果就这样算了,抹过去了,那这算什么?被耍得团团转的阿猫阿狗?
既要一刀两断,怎能连刀都不出就缩进壳里?
阿娘教她的,从来不是这样的道理。
姜桃一路折了些花花草草塞进包袱,小小的身影渐渐和月色融为一体,消失在仙泽山里。
凭借着对仙泽山脚的熟悉,姜桃很快避开守卫兵溜进了山里。
可是进到山里之后,姜桃便完全茫然了。
除了来找膳药童子的时候进来过一次,其余时候,包括找松子那次,都只不过是在山脚边转了转。
因此姜桃对仙泽山深处的环境完全不熟悉。
她既要小心避开一些野兽,又要时刻提防两国的斥候守卫。
不多时,姜桃脸上便显出狼狈。
束起的男子发髻被横枝扯的松斜,长衫也被荆棘刮出些毛毛的线头。
白皙的小脸蛋虽在上路之时便被姜桃有意改妆涂黑,但此刻脸上的灰扑扑却不是假的。
摸索许久,终于见到一处水洼。
姜桃稍稍松口气。
有水的地方,应该就有路。
不管是两国的斥候守卫,还是想要趁机做些生意在两国往来倒卖的商人,他们穿越仙泽密林之时,一定会选择有水源的地方。
因此到了有水的地方,只要细细观察一番,便一定能找到出入行走的痕迹。
沿着痕迹往前,就不怕出不了密林了。
姜桃拿出手帕擦了擦山石,坐下揉着细嫩的脚腕。
“小心!”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嗖嗖风声。
姜桃吓得手一抖,连忙摸向怀中没骨钉。
她在路上挑选了许多种类的花草,有些带毒的,被她取了汁液涂在了没骨钉上。
只要能在对方身上划出一个小小的伤口,她就可以逃脱。
姜桃虽被保护着娇惯着长大,却也不是对世情完全无知的呆子。只是在被人保护着的时候,不爱动脑罢了。
眼下她知道道路凶险,要靠自己。
姜桃警惕的转身,只听嘶嘶两声,一条绿花的水蛇扭着长长的身子在她眼前吐出信子。
红色的信子僵直束起,顶端一个分岔上滴着涎水。它的七寸被一双糙手扼住,绿色身体扭曲地缠上粗壮的手臂。
姜桃头皮发麻,连连后退,脚一扭,摇摇撑在旁边山石上。
“公……姑娘,没事吧?”粗壮的手臂将水蛇往肩头框子里一扔,利落盖上竹盖。
收拾好水蛇后,他方才转头问向姜桃。
打量了一下,根据先前的经验识出这是位女子。
姜桃愣愣迎上他询问的目光,此人脸庞黢黑,粗布麻衣。
一脸的胡茬不修边幅,细看下是为了遮盖右颊旁侧至下颌的一道伤疤。
方头方脸,身形粗大。
“……没事。”姜桃抿唇,向后挪了下身子,背后的手依旧紧握没骨钉。
“姑娘莫怕。”那人在竹箱中翻了两下,递上一处草药道:“我是来山中采草药的,没有坏心眼。”声音依旧粗哑直接。
他示意姜桃将草药涂在扭伤的脚腕处,“若是不处理,一会儿怕是要肿起来。”
姜桃接过草药,闻了闻,是丹参根,消肿治瘀的。
“谢谢。”
姜桃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些夏枯草,和丹参根混在一起,涂在了脚腕处。
“姑娘也懂药理?”那人似乎有些惊讶。
“……一点皮毛。”姜桃掩身在树丛里,依旧有些不安。身影显得愈发小小。
“姑娘莫怕。”那人似明白过来姜桃的担忧,主动后退几步,侧过身子。
“方才见到水蛇袭击姑娘,这才出手将其制住。”水蛇在竹筐里扭动,依约能听到嘶嘶的声音。
“这蛇可以入药。”所以才活捉放进竹筐。
“仙泽山林虽草药宝贝不少,但也是动荡危险的。不知姑娘独自一人,为何入了这山林?”
姜桃未答。
那人顿了下,又道:“我姓姚,是凉国鹤尾城的采药人。”
“姑娘若是迷路了,我可以护送姑娘出去。”
“先前……”
“姚元一!”话还没说完,一个骄纵的女声传了过来。
一条长鞭劈开了树丛,红衣身影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了林端。
“本公子花钱雇你,不是让你乱跑的!”
鞭子甩在姚元一肩头,好一声响。
姜桃不由得跟着嘶一声,皱起脸蛋儿问道:“……不疼吗?”
“不疼。”姚元一面色如常,握住鞭子回头。
来人束衣束发,英气凛凛。若不是开口为女声,还以为是个清秀男子。
姜桃正在打量间,扶在山石上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滑滑的,嫩嫩的,像小娘子的手。”一个轻佻含混的声音出现。
紧接着,从山石后面钻出一个醉醺醺的身影。
“让我瞧瞧,是不是个美娇娘?”
一个将铠甲穿的歪歪斜斜的斥候兵出现在眼前。
他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死死抓着姜桃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拽。
“嘿嘿嘿,小娘子,我来啦。”斥候兵不管三七二十一,色眯眯就要扑上来。
姜桃挣脱着,手腕翻了一下。
斥候的手掌刺痛一松,但很快又不以为然地握紧。
小娘子没几分力气。
于是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要环住姜桃。
“放开你的脏手!”红衣女子呵了一声,飞鞭过来。
她先一步挡在姜桃面前,斥候兵的手一下落在了她的腰上。
鞭子狠狠抽在斥候兵脸上,斥候兵吃痛,恶劣起来。
“敢抽你爷爷?找死!”斥候兵拔剑。
“什么人?”此时林中枝叶哗啦啦响起,似有一支队伍正闻声呼啦啦赶来。
“快躲起来。”本欲上前帮忙的姚元一,见状变了策略。
他将扁担向上一扔,横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之上,左右两个大竹筐也随之结结实实掩映在了浓密枝叶里。
“上树!”姚元一压低声音提醒一声,手脚并用爬上一颗粗树。粗壮的身形十分灵活。
红衣女子听得提醒,也收回长鞭。
她将长鞭卷向近处一颗粗树枝,荡身而上。
姜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在原地。
待树丛晃动起来,她才慌忙蹲下身,准备就地躲在山石后。
红衣女子见状,又折身回来。
“这样会被发现的。”她匆匆提醒一声,重新将长鞭这端缠到两人身上。
而后腕部使劲,将二人荡向树梢。
二人刚刚跃至空中,随着一支利剑射过,一队斥候兵便出现了。
方才想要轻薄姜桃的那个斥候兵,被利剑一下刺入胸口,直挺挺倒地。
直到倒地的那一刻,他依旧维持着挥剑的动作一动未动,躲也未躲。
赶来的斥候兵抽出鹿角钩小心上前查看。
“是自己人!”那斥候兵见误伤的竟是自己队友,忙提醒众人快来。
趁着这阵骚乱,红衣女子带姜桃一起落脚在树梢掩身。
斥候兵的骚乱掩盖住了树枝摇晃的声音。
“快,送回营中抢救!”几个斥候兵将其抬起,匆匆离去。
他们没有发现,除了胸口,被抬起的那个斥候兵,手心也缓缓滴落一丝黑血。
剩下的斥候兵四处查视了一番,见无甚其他异动,心中挂念着兄弟伤势,便也急急离去了。
树上三人松了口气。
“奇怪,刚刚那斥候兵为何不躲?”落地后,红衣女子揉揉手腕怪道。
“你没事吧?”随后又问向姜桃,按着姜桃的肩膀细细打量一番。
姜桃将紧紧闭上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瞧见不断流血的斥候兵之后又赶忙心惊地挪开眼。
红衣女子见姜桃无碍,方才放心的收了长鞭。
“多谢姑娘相救。”姜桃忙忙道谢。
她将袖中没骨钉收起,瞧见红衣女子的手腕有些红肿。
想来是以长鞭带两个人上树,手腕过度吃力的缘故。
“什么姑娘不姑娘,叫我桑……呃,苏樱。”苏樱爽朗一笑,道:“我叫苏樱,你是……”
“我叫姜桃。”若不是苏樱和姚元一二人,恐怕自己这会儿功夫已经死了两回了。
姜桃判断他们应该不是歹人。
至少在这林中,他们是帮了自己的。
“方才那斥候兵不动,是因为中了我的毒。”姜桃如实解答苏樱刚才的疑惑。
她在翻转手腕挣脱时,以没骨钉划伤了那斥候兵的掌心。
姜桃从包袱翻出先前的伤药,示意苏樱涂在手腕。
“嚯,妹妹厉害。”苏樱接过伤药,明白过来。
她瞧着姜桃软声细气的,说起话来神态带着一股子娇憨,觉得姜桃最多不过十六七。
“我今年十九,你看着比我小点,叫声妹妹你不介意吧?”
苏樱涂好药,随手替姜桃理了理歪掉的发髻。
然后扯出一个友善的笑。
“不介意。”姜桃也冲她笑笑,曜石眸子亮晶晶弯起。
苏樱瞧着,觉得莫名亲切。因此又道:“妹妹是要去凉国吗?”
“我此番正是去凉国,若是妹妹也去凉国,咱们可以一起。”
然后又补充道:“我雇了他一路护送,比一个人穿越山林要安全许多。”
拿起鞭子,在姚元一粗壮的臂膀上扫了一下子。
姚元一毫不觉疼地握住鞭子前端,颇为熟练的替苏樱收了回来。
姚元一是采药人,对仙泽山环境十分熟悉。
且他身材魁梧,携有凉国路引,一路相伴比女子一人出行更为可靠。
姚元一闻言,点点头拿出路引。
只见这是官府盖印的夫妻路引,上面写着姚元一及姚妇。
户主姚元一的信息是详细罗列的,还附有画像。
姚妇作为嫁过来的妻子,只有寥寥数笔描述。
为避免过于冗长难以携带,这是凉国路引的常见写法。
“他媳妇儿半年前去世了,路引还没来得及换新。”
苏樱解释道:“所以我现在就是路引上的‘姚妇’。”
假扮夫妻以躲过盘查。
“可是……”苏樱既假扮了姚妇,若三人一起通行,人数岂非和路引上的二人对不上了?
姜桃犹豫。
“妹妹不必担心。”苏樱示意姚元一将左侧竹筐收拾收拾。
“在未出山之前,我是‘姚妇’,出山之后,妹妹便可做‘姚妇’。”苏樱道。
“什么意思?”姜桃有些不解。
苏樱指指姜桃扭伤的脚,又拍了拍清理好的竹筐,神秘一笑。
“姚大哥,要不要歇息一下?”应付完又一队斥候兵的盘查后,姜桃将竹盖稍稍掀起一条缝。
她警觉地四下瞅瞅,然后在晃悠悠地竹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没事儿,他壮着呢。”苏樱一整个拿掉竹盖,让姜桃透气。
“当初从大托那边入山的时候,我就是躲在他筐中被他挑进山去的。”姚元一虽也有可在大托行商的身份竹牌,可上面只有他一人的信息。
因此苏樱在大托雇佣了他之后,是藏在他竹筐中才躲过了大托守卫兵的盘查。
“你比我瘦这么多,他挑着不会费力的。”
姚元一也随之点点头,“姜妹子放心,我不费力。”
“苏姐姐,你为何要到凉国去啊?”姜桃问出心中疑惑。
苏樱闻言,环抱起手臂。
“算账。”她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姜桃一愣。这么巧。
苏樱望望天空,又补充道:“找我的心上人,算账。”
三人走进一片马利筋花丛,花朵拂在竹筐上,窸窸窣窣的。
看到马利筋,姜桃想到当初她和傅染在花楼的马利筋花丛前说话的场景。
那时她差点最坏的以为他是去花楼找男人的。
现在想来,真相竟比最坏还坏。
风吹碎发,扫到姜桃眼角,姜桃垂眸。
“小心。”一颗长得很高的蒺藜刺入扁担下,姚元一回手,先替苏樱拨了去,后又顺势在姜桃头上虚虚护了一下。
姜桃一下子又想起,当初傅染安抚着揉她脑袋的情景了。
虽然粗鲁,但那时从他手上传来的爱护却不似作假。
演戏竟也能演得这样真吗?
姜桃继续走神。
“你呢?”她飘走的思绪被苏樱的问话唤回。
“我还没问,你去凉国做什么?”苏樱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