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太子骗婚后by唐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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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正气预定的是插枝后能够多开些时日的鲜花;王青栀预定的则是十二枝永生花。
王青栀夫人的生辰就在十二月份,他听闻这位花博士居然会制作传闻中的永生花,激动的一口气便定下了十二朵,要送给王夫人做生辰贺礼。
姜桃将花枝清点好之后,交与刺桐。
刺桐一拱手,转身就走。
“哎——”姜桃起身。
“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刺桐听得叫声回身,恭恭敬敬问道。
姜桃咬了咬唇,犹豫挣扎下,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然后好像有些泄气似的坐回窗前,转了转素瓶中的花枝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是。”刺桐领命,老实退下了。
姜桃摆弄着窗前素瓶中那株长歪了的洋樱花。
垂下的花朵一如盛开时明艳,似乎一点也没有因剪枝而枯萎凋零。
姜桃把它也做成了一朵永生花。
先脱水,后脱色,再烘干,最后将提炼出的汁液调好,重新给花朵染上色。
这样它的色泽、形状、手感等等,就会与在枝头鲜活招展时完全无异。①
姜桃终究还是没忍心。
没忍心看着它那样歪歪斜斜地陨落,因此出手救了一把。
雪渐渐停了,平林净色,素装银裹,窗外风景一片大好。
姜桃披上狐毛大氅,跟侍卫交代一声:“我出去转转。”
侍卫拱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分寸拿捏的刚刚好。既能随时现身保护,又能不被姜桃看见烦心。
这都是傅染早早就交代过的,精挑细选才挑了他们来上岗。
林中雪酥,一踩一个嘎巴响的脚印子。
姜桃踩着踩着,逐渐心情大好地蹦蹦跳跳起来。
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拢了拢落下的碎发。
眼眸亮晶晶弯起,一连又踩出一串小脚印。
嘎巴嘎巴声响彻密林,雪地里突然冒出一个突兀的粗声:“是谁在爆糯米花?”
姜桃一个趔趄,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头跌进雪堆里。
“什么人!”侍卫纷纷现身。
从草里,从树上,从地底,总之,什么鬼地方都有。
姜桃从雪堆里拔出脑袋,扫尾子一样晃了晃满脸的雪粒。
呵,突然之间好多人啊。
姜桃眨巴下圆眼,雪粒消融在眼睫,湿漉漉的,愈发显出被惊到的茫然。
“外面可是有人?”一颗老树微微晃动起枝叶。
落雪细细碎碎飘了下来。
若非有这落雪,恐怕一时半会儿根本辨别不出是哪颗树在发出声响。
侍卫们很快聚集在树旁,枕戈待旦,杀意四起。
“我被困住了。”粗声再度响起,同时还伴随着敲打树干的声音。
姜桃侧耳听听,这声音有点耳熟。
思索间,忽听得粗声又道:“我是鹤尾城来的采药人,不小心误入林中,这才触动了捕兽机关,被困住。”
“姚、姚大哥?!”姜桃一下确认了此人身份。
她连忙跑到侍卫前,张开双臂拦住道:“不许动手!”
侍卫们不着痕迹地变换了保护方位,听姜桃之令将寒剑纷纷回了鞘。
这样即便树中人有异动,在剑不出鞘的情况下,他们依然握有胜算。
这当然也是傅染提前交代过的。
姜桃围着老树转了一圈儿,敲敲打打粗壮的树干。
“姚大哥,这树的出口在哪儿啊?”一着急,话不过脑起来。
姚元一在黑咕隆咚的树心里,闻言愣怔一下,如实道:“姜妹子,我若知道出口在哪儿,就直接出去了。”哪还会被困在这儿大半天?
姜桃一赧,拍下脑袋。问的什么蠢话。
雪没把路封住,倒是把自己脑子给封住了。
她侧头想想,清晰了下思绪道:“姚大哥,你等一下,马上就好。”
然后扭头对两个侍卫吩咐:“你们两个回去一趟,将花房的地形防御图拿来。”
“是。”被点到的两个侍卫领命而去。剩下的依旧在暗中握紧了剑柄。
这树中人,为何这么快便确定了问话之人是姜桃?侍卫丝毫不敢松懈。
防御图拿来后,姜桃依照上面所画,找到了斜对角的另一颗粗树。
在这颗树的最底端发现了十分隐蔽的树皮机关。
姜桃仔细瞧瞧,只见这防御阵是按照北坎西坤的八卦位势设置而成的。
难怪傅染十分放心此处。确实颇费了一番精巧心思。
机关触动,老树的支干缓缓升起一块,姚元一从树心脱身出来。
姜桃收起防御图,兴奋地过去道:“姚大哥,许久不见,你还好吧?”
姚元一点点头,环视下四周侍卫,有点没搞清状况道:“姜妹子,这是……”
“他们也都是好人。”姜桃道:“姚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处偏僻,又是傅染的地盘。
按理说,即便是误入,旁人也很难进来。
提起这个,姚元一胡噜了下后脑勺,有些不痛快地粗起嗓门道:“姜妹子,别提了。”
“那日你被人带走后,我就被下了廷狱。”
饶是他十分粗糙皮实,在那狱中也是吃了些苦头的。
姜桃一口一个姚大哥姚大哥,傅染哪能轻易放过他。
直到审出他和姜桃是假夫妻,这才判了他私越边境的罪,在狱中待了好些天,才被放出。
姚元一倒霉的“害”了一声,继续道:“从廷狱出来后,我担心妹子安全。”
毕竟苏樱临走前,曾一再嘱咐姚元一照顾好姜桃。
“所以其实一直没离开。”
这便是他为何能轻易进入傅染的地盘了。原来他一直就没出去。
“后来遇到了苏樱,她说你被关在这儿了。”
“她正好也要来这儿算账,所以我俩一合计,就想着一起过来找你了。”
“没想到这山林看着空旷怡人,里面居然全是机关。”
姚元一说明了来龙去脉,然后方正的糙脸上浮上些焦急。
“姜妹子,晌午我是和苏樱一起进的这山林,你看到她了没有?”
“苏姐姐?”姜桃一听,也跟着着急起来。
“大家快一起找找!”姜桃发动身边侍卫。
一队侍卫闻声散开,一队继续守着姜桃。
进了这林中,人既没有出现,也没有动静。
那十有八九便是撞到了机关陷阱了,和刚才姚元一一样。
到了要用脑子的时候,姜桃不敢再懒慢贪玩。
小脸严肃地凝神沉思片刻,道:“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八卦位势上找。”
这防御图除了姜桃,其他侍卫无人敢看。因此姜桃只能这样提醒他们。
一刻钟后,在边缘溪谷处有了动静。
姜桃连忙移身过去,姚元一大步一跨,三下两下便将姜桃甩在身后。
他赶到溪谷边,粗声有些焦急道:“苏樱?”
“姚元一?”果然是苏樱爽朗的声音从溪谷沟里传来。“我在这儿!”
“这到底是什么死变态想出的机关啊?”苏樱愤怒的甩鞭声响起。
她和姚元一在林中分头后,摸索到了这溪谷边。
踩到一处凹陷后,一下被金丝网倒吊而起。
吊起便罢了。在金丝网吊到最高处时,又恰恰好弹在侧边六道木上。
六道木枝条极韧,一个反弹,又将金丝网撞了出去。
金丝网顶端的丝线不多不少,又正好在此时全部断尽。
被撞出去的那距离也像早就算好了似的,又不偏不倚,正正巧落在两溪之间凹下的涧谷缝隙里。
卡在里面动都动不了,鞭子一甩,就打回自己身上。
搞出这种机关的,还能是个人吗?
姜桃被苏樱的滑稽愤怒逗得扑哧一笑。
姚元一皱皱眉看了过来,“姜妹子。”眼神里带了点谴责意味。
姜桃连忙收了笑。“苏姐姐说得对,不是个人!”握起粉拳,一起谴责起傅染。
她这些日子都不再折腾什么逃跑的事了。
因为她知道,那阎罗若是发起狠来,鬼蜮神凫都照样给困住。
只能另想法子。只不过眼下她还没有想出。
“妹妹也在?”苏樱闻言,声调扬了起来。
一会儿,又道:“妹妹现在当真和那凉国五皇子在一起吗?”
这问题突如其来。姜桃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事情着实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苏樱只当这是默认了。
她克制了下,还是忍不住挥了挥鞭拧眉道:“他不仅又招惹了一个你,他还要另娶那墨家姑娘!”
这消息比刚才那问题更加突如其来。
姜桃听的心中一惊,忽略了“又”字而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娶墨家姑娘”上。
他这些天都没来看自己。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第33章 少管我
鞭子反弹到苏樱身上, 她咧咧嘴,也顾不得疼,央求姜桃道:“妹妹, 你能不能带我见见五皇子?”
气归气,但她还是不信。不信他会是这种人。
一定有什么原因。
姚元一拧起粗眉, 道:“这儿需借助工具才能将人救出来。”
众人忙活了一会儿, 发现作用不大,苏樱依然被卡在谷缝里出不来。
姚元一做出判断。
姜桃还在冲击中未完全回神。
“不知姜妹子那儿可有工具?”姚元一问。
姜桃愣愣点下头, 直木木往花房走去。姚元一连忙跟在身后。
跟随保护的侍卫头向同伴一招手, 低声问道:“情况报过去了吗?”
姜桃这边突然出了此等变故,他们是要第一时间汇报给傅染的。
被问的小侍卫点点头,道:“报是报了, 但是和主子错过了。”
“报信的人一路赶回了巽方殿,但主子已经来了花房。”
侍卫头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妙。
他肃了肃容,对其他人嘱咐道:“一会儿都安静着点, 最好大气也别出。”
“听见了没?”
“听见了。”小侍卫使劲点点头,“属下一定当好那只鸡。”
侍卫头皱眉, “什么鸡?”
小侍卫认认真真回道:“安静如鸡的鸡。”
侍卫头啪一下打他脑袋上, “少冒傻气,快跟上!”
一路思绪纷乱, 姜桃脚下步伐不由得越走越快,鼻尖被冷风刮得通红。
“姜妹子,小心。”姚元一一把扯住她。
只见面前横着一截断木,被雪掩成一片白, 晦明难辨。
这一拉, 姜桃先前抻着的那一股僵劲儿一下被撕扯出个缺口。
身形一晃,有些踉跄。
姚元一连忙伸手扶住。
姜桃吸吸鼻子, “谢谢姚大哥。”
话音还没落,突然,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后方传来,林叶都跟着瑟瑟起来。
姜桃似感应到什么,转过头。
傅染果然就在不远处站着,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深沉如漩涡。
姚元一堪堪扶着姜桃,姜桃小手纤纤搭在姚元一的粗壮手臂上。
两人齐齐望向这边。
这算什么?
夫唱妇随,比翼双飞?鸳鸯戏雪,丹华烈烈?
心窝子被撕巴撕巴然后又重重一锤。
“掉了掉了……”寸剑在傅染身旁提醒道。
确实掉了。一颗心狠狠地掉进了千年寒潭里。
想杀人。
傅染眸子里闪过凌光,舔了舔唇。
手指不自觉捏紧。
寸剑连忙换到傅染另一边,再次急急提醒道:“主子,鸭脖子要掉了!”
这鸡鸭是他们费了多大功夫才运来的,凝着多少危险汗水,因此绝不允许它殒命于此。
寸剑半蹲下身子,给鸭头扇着风。
“嘎嘎!咯咯!”
傅染左手拎着的松子和右手提着的鸭鸭,此刻都被他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扑棱着翅膀抗议起来。
“坚持住坚持住。”寸剑又换了一边,给松子吹着气续命。
工伤,绝对的工伤。
安静如鸡的鸡可真不好当。
小侍卫摸摸脖颈,连忙隐身。
整个画面在混乱中又带着一丝好笑。
“鸭鸭,松子……”姜桃瞧见,睁大了眼。
看清它俩现在待宰的处境后,姜桃连忙过来,“快松开它们!”冲傅染严肃地拧起眉。
狐毛大氅都急得跑落到了地上。一副要为了鸡鸭与他拼命的样子。
“……就连它俩也排在我前面?”傅染提起鸡鸭,面色沉沉,俊美面容有了一丝崩塌前的裂隙。
「阿染哥哥在我心里永远排第一。」
果然,信了她这张嘴抹了刀霜的蜜嘴儿,就只有心窝子被戳窟窿的份儿。
排个屁的第一!
也就几日没来,眼下他不仅排在人后边,甚至还不如鸭和鸡!
雪色将他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鸭鸭松子落地,晃晃脖颈向姜桃跑来。
姜桃将它俩一把拢在怀里。
林雾缭绕,纠缠着傅染晦暗不明的眉眼。
“姚大哥,你先去救苏樱。”见他脸色不对,姜桃先遣走姚元一。
“你想干嘛?”姜桃瞧他一副阴恻恻要发疯的样子。
傅染一步一步走到姜桃跟前,捏起她的下巴。
深邃桃花眸子好像要将她吞掉:“我要你叫我阿染哥哥。”一字一句,声音透着执拗的凌寒。
“姚大哥”三个字听得他冒火。
她怎么能叫别人哥哥?
她怎么可以叫别人哥哥?
眼眸紧紧追着她。
“?”姜桃瞧他。这又是犯的什么病?
他越追着,她越嘴巴闭得紧紧的。
“……好。”傅染收了指节,眼底涌上火。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转身朝姚元一走去。
“不可以!”姜桃张开手臂拦住。
然而她越拦,他越冒火。像撕开蛰伏的兽,不顾一切地露出獠牙。
傅染点脚而起,荡向旁边树梢,抬手一挥,软剑割断了蚕丝。
姚元一闻得耳边风声,粗壮的身形一闪,突然射出而来的土囊击在了溪水冰面上。
冰面被击穿一个大窟窿。
然而还没完,躲闪处随之滚来一块巨石,姚元一避无可避,只得落身在溪水里。
“姚大哥!”姜桃见状,要去帮忙拉他上来。
傅染嘴角一沉,眸色又冷了几分。
他出手,将姜桃拦腰扯进怀里。
明明浑身上下都软得像个糯米团子,偏偏要硬着性子跟他作对。
“你放开我!”姜桃挣扎。一口咬在他大臂上。
“嘶。”傅染皱眉。
并不是因为咬得疼。
而是因为她整个人都挂在了傅染手臂上,绒绒发丝蹭在他下巴颏,像极了撩拨。
吐息重重砸在肌肤里。
姜桃听得抽气声,以为攻击有效,扒拉着咬得更用力了。
直到傅染稍一使劲,酥软一下贴实在他胸膛,姜桃才惊觉不对劲,连打带捶地挣脱起来。
鸭鸭松子见状,也纷纷抻着脖子上前啄咬傅染。
吃里扒外的家伙。傅染一抬手指,重新拎起它俩。
他花了多少心思,才遣人将这俩畜生从大托带到凉国来。
冬日寒冷不说,就它俩这聒噪的叫声,又吃得这么肥,一路没被人宰了都是托傅染关照。
一甩手,将鸭鸭松子也一齐扔入了溪水中。
“鸭鸭,松子!”姜桃惊呼,挣脱了怀抱就要一头扎进水里救它们。
“姜妹子不可!”姚元一已经上了岸,见姜桃飞身过去,连忙想拦。
傅染横剑,戾气横生地将他隔开,另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姜桃的衣领,将姜桃提溜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凶狠狠地斥她。“鸭子会浮水!”
鸭子会浮水,鸡不会下沉。家禽本性,用得着她救?
经提醒,姜桃停止了动作。方才情急,她居然一下忘记了。
而后又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他手上挣脱道:“你凶什么!”他现在没资格管她。
傅染盯着她磨了会牙,道:“水深。”顿了下,又憋着火道:“还凉。”
哼。姜桃也在气闷窝火中。不理会他。执拗脾气也腾的上来了,就是要自己下水捞。
傅染当然抓着她不肯放。
两人都窝着滔天的怒气,僵持间,姚元一重新下水,一把将鸭鸭松子捞了上来。
他拂了拂身上的狼狈水滴,湿答答道:“姜妹子,先救苏樱。”
眼下确实不是吵架的时候。
姜桃看也不看傅染,拉了姚元一就走。
傅染瞧着她决绝背影,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狼狈的落水狗。
烦恼地一撩额发。前所未有的挫败心烦。
就像心中堵了一团厚重的带着冰刺的棉花。堵得他胸口闷,扎得他心口疼。
“披上大氅。”傅染捡起被她跑掉的狐毛大氅,沉沉递上。
“少管我。”姜桃硬硬撇开。
“我怎么不能管你?”被推开,又气急败坏起来。
姜桃忍无可忍。握握拳,止了脚步。
“你为什么能管我?你凭什么能管我?”戳戳傅染心口,一副让他扪心自问的模样。
“你去管你的墨家姑娘吧!”深吐一口气,撇撇嘴,声音里带着幽幽愤怒。
傅染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如何知道了墨家姑娘的事?傅染皱眉。
姜桃瞧瞧,瞧他果然一脸严肃,好像生怕她知道的样子。
姜桃没做声,但小脸愈加愤愤,捂住心口默默吐了好几口气。
傅染反应过来,凑近,仔细琢磨着姜桃此刻脸上的表情。
然后禁不住眼尾微微一挑。
他怎么瞅着,她好像是有点吃醋那意思?
抓到这一层,傅染慢慢眯起了眸子。
心头窝着的那团火气好像也消散了点。
心思一转,他放慢脚步勾起了唇角。就这么瞧着姜桃,也不急着解释了。
姜桃等了下下,见他不仅没有反驳,提起墨家姑娘还一脸的暗爽,于是更加生气了。
气得她想冒烟儿。
这时苏樱已在姚元一的解救下脱了身。
苏樱赶到姜桃身旁,见她垮着一张小脸,顺着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傅染。
“你是……”苏樱扬眉,一下认出他来,“你是那个死变态?”
当初在仙泽,就是他,要给自己戴死人肠子项帕。绝对错不了。
苏樱抽出鞭子。
她看看傅染和姜桃之间的气氛,长鞭不客气地一甩,将姜桃护在身后道:“妹妹别怕,我来替你教训他!”
说罢,就要动手。
左右侍卫纷纷拔剑,“休想对殿下无理!”喝声响起。
“……殿下?”苏樱诧异,再仔细瞧瞧傅染的穿着打扮,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是……凉国五皇子?”苏樱心口突的一颤,侧头看向姜桃确认。
姜桃抿起气鼓鼓的唇角,点下头。
苏樱吃惊,立刻重新看向傅染,上上下下逡巡一遍,重重拧起眉道:“你不是……”
傅染瞧出不对。
扯下自己腰间环佩,指了指她腰间那块,截了话道:“我最好是。”
凌厉的目光探究又警示地射向苏樱。
苏樱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块环佩,警惕地眯了眯眼睛,闭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环佩是傅昭的。
全凭这个,苏樱才能溜进所谓五皇子的属地范围来。
没想到这假冒的五皇子,竟也有一块以假乱真的环佩。
自从来了凉国,苏樱一直在打听凉国五皇子的消息。
姚元一之所以知道这里住着的人是姜桃,也是苏樱打探后告诉他的。
傅染将苏樱引到另一处。穿过一片林子。停了脚。
林子尽头是一片海。
湛蓝湛蓝的,和天空尽头相连。
“他呢?”苏樱问道。
傅染将视线投向海天一线处,抿了唇。
苏樱缓缓明白了。一颗心沉沉坠下。
「“你若怜惜它们,埋土里葬了不就好了。”苏樱曾这样问向傅昭。
傅昭捡起一朵朵白色落花,兜在怀里,摇了摇头。“埋土里,算不得怜惜。”
苏樱不解地皱皱眉,“为何?”
她拿起金鱼风筝,从繁花盛开的苹果树上跳了下来。
花朵随着她大大咧咧的动作又是一阵飘落。这满地落花都是她的杰作。
苏樱又偷偷爬了墙头,找傅昭一起放风筝。
修复好的金鱼尾在墙头晃了晃,映着她狡黠的笑。
然而她放风筝的技术属实算不得好。没一会儿,风筝又挂到了树上。
傅昭要去拿绳子将金鱼风筝牵引下来,苏樱性子急,三下两下便爬上了苹果树,站在树端冲他挥挥手,笑得灿烂。
“小心些。”傅昭蹙起眉,伸出手虚虚接着,一脸担忧。
“没事。”苏樱大手一挥,侧身去拽卡住的风筝。
风筝夹在果树两枝之间,苏樱不信邪地使劲拽拽,连拉带扯。
开满粉白花朵的枝桠随之晃动。
本该多活两天的小小花朵,全被她摇晃了下来,落了一地。
傅昭瞧着,叹口气,“你呀。”
“我怎么了?”苏樱不服气地一扬下巴。
她怎么了,她难道还没这些苹果花重要吗?
傅昭无奈地笑笑。俯身将落花一一捡了起来。
“既然不埋土里,还捡它们作甚?”苏樱放下风筝,蹲在旁边跟他一同捡了起来。
马尾拂过她的脸颊,虽浮上些不耐烦,却难得捡得仔细。
捡着捡着,抬头见傅昭停了下来。
温润的眸子瞧着她,浸满笑意。仿佛凝着风都吹不散的点点璀璨。
“怎么了?”苏樱朝他打个响指,唤他回神。
“没什么。”傅昭移开眸子,拿下她耳鬓沾染的一朵落花。
“捡了它们,让它们随流水而去。”傅昭将落花置于园中婉曲溪流中,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水至净无暇,可以载着落花一直流到海天一线处。”
傅昭瞧向远方,道:“这不比埋在泥里腐烂了身子强?”
水和天,至纯至净,一脉相连。
苏樱看看流走的落花,点点头:“有点道理。”
她也扔了几朵在水中。突然又侧侧头,道:“不过,你说谎。”
傅昭不解地看她。
苏樱扬了扬马尾,将明媚脸庞凑到他面前,审视道:“你不是没什么,你是喜欢我。”
笃定地一挑眉。
傅昭一愣,眨了下眼,再次移开眸子。
但却失了上次的从容。
苏樱眯眼瞧着,弯起唇角:“你不敢承认。”
傅昭垂眸看向水中落花,没有答话。
他是不敢承认。
一个被幽禁在深宫里的敌国质子,如何能承认?
除了定期向大托皇帝述职,他如今的面貌甚至都概无人知。
恐怕也没人想知。
不过是一颗为政的棋子,即便十年为质之期将满,又有何前程可言?
“没关系。”苏樱不管他的沉沉,毫不介意地直起身,道:“我等着。”
等他有勇气承认的那一天。
落霞夕阳西。苏樱瞧瞧天色:“我要回去了。”
她拿起风筝,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
苏樱踮起脚,冷不丁在傅昭面颊亲了一下,嘱咐道:“可不要叫我等太久。”
傅昭惊诧地摸摸脸颊,苍白的面庞慢慢涨红起来。
身影消失在墙头的最后一刻,苏樱扭头冲他眨了下眼睛,“你那花留下一点。今晚子时,我来找你。”
晚上子时,苏樱出现了。
这次是从正门进来的,着华服,带着一顶狐狸面具。
屏退了周遭的守卫后,苏樱将面具摘了摘,递给傅昭一个兔面道:“戴上,跟我走。”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宫。
仿佛从鸟语花香一直驶到了地久天长。
虽然是寂寂黑夜,可傅昭就是觉得,这一路仿若鎏金水湄,烟火画堂。
在一处沙滩前,马车停下了。
大海的潮声沙沙云涌。
苏樱扔掉面具,拉了傅昭道:“在这里,才是真的让落花到海天一线处去。”
她从傅昭怀里抓起一把落花,肆意地挥洒到了海里。
他们在海边依偎了一夜。
破晓时,日光冉冉升起,海天一线处红光一片。
傅昭瞧着,喃喃道:“落花流水,愿此生都在烈烈朝晖处。”
苏樱揉揉惺忪睡眼,应他道:“好,都依你。”
傅昭揉揉她的发心,笑笑:“天亮了,回去吧。”」
甫一看到眼前的这海天一线处,苏樱其实便明白了。
她眼里涌上恨意,“是你杀了他?”长鞭挥起。
傅染抬指,卸了长鞭的力道,摇摇头,“是你们大托人杀了他。”
苏樱的鞭子无力地垂下。
其实她猜得到。
能将傅昭安置于海天一线处的,必定是懂他人。
能懂他的人,又怎会取走他的性命?
但苏樱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傅染返身,回了刚才穿过的那片密林。这里种的全是苹果树。
“他的衣冠冢,在这里。”
苏樱缓缓走过去,抚摸着生生果树,抬头。
细细长长的枝桠上面,光秃秃的,灌满了凛冽的风。
不像那年三月,花满枝头。
「那年三月,苏樱又翻进了傅昭的墙头。
束发玉冠,白衣宽衫。
她一挥鞭子,甩在苹果树枝头。花朵簌簌飘下。
傅昭听得鞭子声,便知晓是她来了。
手下的笔墨一染,整幅字帖都乱掉了。
他索性搁了笔,来到园中。
“怎的这般温吞?”苏樱收起鞭子,不满地挑起眉睨他。
簌簌飘落的粉白花下,飒爽人影,英姿睥睨。
傅昭抬手挡了挡光,仿佛耀眼的她和这暖阳一样光芒四射。
“你看我今天有没有怪怪的?”苏樱展示着张开手臂,转了个圈。
衣摆飞扬,拂上傅昭衣角。
“没有。”傅昭任她折腾,好脾气地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