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贵女起居日常—— by爱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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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浅蓝色的天幕上出现了橙色的霞光,像是轻柔的丝带,紧接着,那丝带越来越宽,越来越宽。
成清道:“在我开始很喜爱他的时候,爹爹对我说,凡事要留三分余地,这句话,我想了许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
天空上的月牙印消失了,霞光染红了两人的脸,魏嘉文道:“那姐姐怎么想?”
成清指着那霞光道:“封廉就像那片光一样明亮,我欢喜他,就该让他永远明亮,我是该谨慎些,可不该若即若离地将他推远,爹爹这样说是对我的关怀,若我这样做,就是对封廉的不公。”
魏嘉文道:“我就知道,姐姐会想得清清楚楚。”
那蛋黄似的太阳终于跳到了云朵之上,不远处传来的伐柯的喊声:“两位姑娘来用早饭吧,今儿有豆沙包子。”
魏嘉文道:“走吧,我要吃两个!”
天元寺的豆沙包子极为著名,甚至有人上山来此,只为吃这儿的豆沙包。
成清挨着陈氏坐下,拿了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果真是松软香甜,豆沙糯糯的,完全没有结块的现象。
成清偏过头来问一旁的小沙弥:“小师父,这包子怎么做的,为何如此可口?”
小沙弥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每日天还没亮,厨房便会开始做包子,若贵人不嫌时间过早,不妨去看一看。”
成清笑道:“那就多谢了。”
寺院里的饮食清淡,早晨是豆沙包,小米粥,中午是一碗青菜面,可以打个鸡蛋。晚间是大米粥,配上小菜三样。
魏嘉文叹道:“这些沙弥们真苦,他们大概已经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吧?”又接连叹了三四口气,说道:“不过他们定是深思熟虑后才决意出家的,想必也不想吃肉吧。”
伐柯在一旁听了,笑道:“魏姑娘此言差矣,我方才还听说天元寺里有个得道高僧,他出家的缘由可以说是非常随便,完全不深思熟虑,姑娘们猜猜,是因为什么?”
成清道:“因为……孤苦伶仃?”
伐柯摇头。
魏嘉文道:“因为……妻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伐柯又摇头。
成清道:“你快说,别吊大家胃口。”
伐柯道:“他是因为——脱发!据说这位得道高僧因为脱发而不堪其扰,当了和尚,便可以完美地掩盖他脱发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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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文笑道:“伐柯, 你没有听错吧?当真是如此吗?”
伐柯道:“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还偷偷看了那位高僧呢!长得慈眉善目的,就像平常人家的爷爷一样。”
翠方山下,成墨岑动用了些关系, 将成子垣送进了国子监, 成老太太道:“要不再去和封二郎打声招呼, 让他帮忙照看照看?”
成墨岑道:“照看什么?子垣又不是瞎了聋了, 一个清儿让他照看还不够, 还要将子垣折进去吗!”
成老太太瞪他一眼:“每每提到封二郎你便气恼, 他是怎么了你了, 是与你发生过口角还是旁的什么事?你早些天不还在饭桌上夸奖过他吗, 怎么这几日便改口了呢?”
成墨岑叹了口气:“娘, 不知怎么的, 若清儿不理会他,我或许会对他诸多褒奖, 可自从我得知清儿中意他,我便不想对他好言好语……”
成老太太笑道:“你呀, 这是当爹的心病犯了, 行了,四十岁的人了,做什么与十多岁的娃娃较劲,我也不勉强你去说了,想必封二郎见了子垣,便有成算了。”
幻想总是美好的,成墨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提醒道:“娘,子垣和封二郎不在同一斋里, 子垣级次低些,若要见到,想必很难……”
成老太太将茶碗重重地顿在桌上:“你不早说!”
子垣在太学里呆了一天,深觉临州的书院水平远不如京城,想要追赶,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免地唉声叹气。
走到门口,只见穿着青色衣裳的阿蝉正从石阶上跳下来。
阿蝉向他走近,笑嘻嘻地问道:“今日可好?”
子垣如今寄人篱下,心绪难免不佳,日日要讨叔父一家的欢心,感到十分疲乏。阿蝉从临州过来,于他而言,未免不是一个拖累。
子垣便冷脸道:“你若走了,我便好了。”
阿蝉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子垣还要往前走,被她拦住,问道:“你是要我走?”
子垣不说话,阿蝉又道:“你可知道,我若回去,主母定会将我打个半死?”
子垣道:“本就是你错了,挨点板子也是应当的。”
阿蝉眼眶里已然噙了泪水:“我大老远的……从临州赶来,你便这样对我?你和主母说的,说日后要娶我,难道只是空话?”
子垣停下脚步:“我来到京城的这些日子里才明白,若没有权势,一切都是枉然,爹爹富裕又怎么样?最后将我送进国子监的,还不是叔父?若我娶了你,而没有娶一个有权势的官家小姐,在京城之中,我将没有立足之地!”
阿蝉冷笑道:“官家小姐……我明白了,你从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够聪明,是因为我比较好骗!”
子垣有些不耐烦了:“今日将话说开也好,你的确笨,从前我觉得这种笨拙是一种可爱,如今看来,是莽撞,是没有规矩,更是粗俗。”
阿蝉将手伸向他的脖子,想要和他拼命,她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掐住了子垣的脖颈,无奈子垣的劲头比她大,最终将她甩在了地上。
子垣道:“徐阿蝉!你最好安分一点!你若乖一些,我或许能允诺你做一个偏房!”
阿蝉静默地卧在地上,并不说话。
这天清晨,成清在天元寺的厨房里学做豆沙包子,伐柯跟在她后面,忽然用胳膊肘捣她。成清回过头来,伐柯用眼神示意成清往一个方向看过去:“那个就是那位防脱发的得道高僧。”
成清定睛一望,一个不胖不瘦的老头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两个包子,嘴里吃着一个。
察觉到了成清的目光,得道高僧说道:“你这女娃娃!看什么看!马上又有新一笼出锅了,你莫馋我的!”
成清和伐柯耳语:“这便是得道高僧吗?”
伐柯道:“就是他。”
成清说道:“怎么不像啊?”
伐柯道:“大智若……若……”
“大智若愚。”
“对。就是这个词儿。”
正说着,老头儿又看了她们一眼,成清笑道:“老人家,你吃,我们绝对不抢。”
得道高僧笑道:“谅你们也不敢。”
成清又学了一会儿和馅料,高僧忽然笑道:“女娃娃,你往后会得佛庇佑。”
伐柯问道:“真的吗?我们姑娘这么好命?”
得道高僧面上波澜不惊:“自然是假的!我又不是茅山上的道士,又岂能算命?”
成清和陈氏说了这位得道高僧,陈氏道:“幸亏他没将手上的包子让给你。”
成清吃着荷叶露,问道:“为何啊?”
陈氏有些难以启齿,终于还是说道:“我瞧见过他用手到处挠痒痒,挠完后背再挠头,挠完头再吐一口唾沫。”
成清手里的勺子一顿,讷讷道:“我有些吃不下去了。”
沈娘子和陈氏来到神像前,只听沈娘子说道:“求菩萨保佑,给我儿一个好姻缘,三年内,我定做好事,积功德,只求菩萨垂怜……”
陈氏与她一同祈祷。到了傍晚,一行人便下了翠方山,各自往家中去了。
成清回到房里,稍稍安定,便听有下人来报,说是阿蝉走失了,子垣郎君很是着急。
成清累得困倦,迷迷糊糊的,又听伐柯说道:“姑娘不用管,我去打听了,说阿蝉是自己收拾了包袱走的。”
成清“嗯”了一声,撑着脸的手不小心松开,头磕到了桌子上。
成清的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包,包上还擦破了皮,上了点药水,伤口变成了紫红色。
次日,成清收到邀请,去观摩京城贵女杨柳红的画卷收藏,本着求知若渴之心,成清勉强忘却了自己的伤痛,将撩上去许久的刘海修剪修剪,又放下来,勉强遮住了伤口。
杨柳红收藏的画卷品类繁多,风格很杂,成清听见周边的人窃窃私语:“真是毫无品味可言。”
成清却觉得还好,有几幅还是很有意思的,譬如她面前的这幅斗鸡图,鸡尾羽毛的垂感恰到好处。
她正出神地看着,封廉的脸忽然将鸡屁股挡住,成清吓了一跳,说道:“你干什么!”
封廉道:“别看画了!看我!”
成清仍然处在被吓着的氛围里,随手拿起一个荷包扔出去,砸在封廉怀里,封廉将荷包拿起来,掂掂重量,笑道:“我收着了。”
成清皱皱眉头:“你收着便收着,一个荷包而已。”
封廉今日穿了身烟灰色的袍子,袍脚用同色丝线绣了莲花,他抬起袖子,碰了碰成清的刘海:“怎么突然放了刘海了?这样的天气,不嫌热吗?”
成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觉得脑门上一阵清凉,脑门上的大包被暴露在了外面,封廉呆了一呆,轻轻放下她的刘海。
成清气恼道:“谁让你掀开的?”
封廉抱歉地笑笑,问道:“疼吗?”
成清道:“疼,疼死了!”说着,理了理刘海。
封廉抛着手里的荷包道:“走,带你吃好吃的。”
成清看着这个荷包,反应过来是方才自己扔过去的那个,再摸摸自己的腰上,香囊还在,钱袋子却没了。
成清就要将自己的钱袋子抢回来,封廉把手举高,成清拉着他的袖子,封廉只觉得成清的头发蹭得他痒痒。无奈成清身量不够,劲也不够大,抢了半日,袋子还在封廉手里,封廉笑道:“你自个儿说的,一个荷包而已!”
成清吃了暗亏,白了封廉一眼,没有回嘴。画卷收藏的展览还没有结束,二人便提前溜号,去吃好吃的了。
封廉轻车熟路地将她带到一个考究的店里,安顿好坐下,封廉说道:“这儿专卖豆制品,豆腐脑分外好吃。”
成清道:“那好吧,就要豆腐脑。”
封廉说好的,然后拿出成清的钱袋子,排出几枚大钱,付给店家。成清也懒得和他计较,眨眨眼,就当没有看见。
这家的豆腐脑很嫩,上面撒上香菜,切成碎的榨菜,香油里和着黄豆酱和干虾米淋在最上面,冒着腾腾的热气。白底子,绿叶子,黑酱黄菜,看上去很是可口。
成清吃了几勺,六月天里,热到不行,抬头看看封廉,在她对面喝着冰豆浆,嘴角还泛出隐约笑意。
成清将勺子放下:“封二郎,你坑我!”
封廉装作一副诧异的样子:“姑娘,此话怎讲啊?”
成清拿下他的碗:“你喝冰的,我吃烫的,这是六月啊,荷花都热得胀开来,你这是存心引导我点豆腐脑!”
封廉摇摇头,道:“真是冤枉,你自个儿点的东西,倒要赖我。”
成清不和他说话,封廉又道:“太热的话,把头帘掀开吧,这样总闷着,对伤口也不好。”
成清道:“头帘真难听,这叫刘海。”
封廉点点头,一副好脾气的温润模样:“好,刘海。不过这伤口怎么弄出来的,鼓这么大一块?”
碍于面子,成清当然不能说是打瞌睡砸出来的,她支吾了一阵子,说道:“我……走路时捧着书看,不小心……撞在墙上了。”
理由十分牵强,封廉一副憋笑的模样,成清皱了皱眉头:“笑什么,喝你的冰豆浆。”
现下是梅雨季, 天色陡然地暗了下来。刮一阵小风,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成清扭头看向门外,街道上的人四散开来,雨哗啦啦地倾注而下。
封廉也看着雨, 过了一会儿, 说道:“今儿没有打雷, 记得前一阵子先生还在讲课, 忽然打起雷来, 姜尚水一下子便钻到了桌子底下。”
成清笑道:“姜尚水?他既害怕虫子, 又害怕打雷, 可我又听说他很是风流, 他究竟是那一点吸引了青楼里的那些女子呢?”
封廉道:“他填词绝妙, 如雨声琅琅, 自然清新,可以说也是才华的一种吧。”
成清吃了一口豆腐脑上的虾米, 酱香味在唇齿中散开,道:“我见过青楼的姑娘, 大都圆润艳丽, 我以为她们喜欢的是洞仙歌那般绮丽词句,冰肌雪骨,自清凉无汗。令人听了,便如坠云雾之间。”
封廉道:“词多种多样的,姜尚水写清新的,自有绮丽词句在坊间盛行,不过……你何时见过的青楼姑娘?”
成清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搁下勺子,说道:“我同嘉文妹妹不小心看见的, 她们于高楼之上,我们在底下看着,这是我头一次见到青楼女子,小的时候,有青楼的街道,家中诸人都是避着走的。”
雨依然下着,竟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色愈发地暗淡,成清和封廉在暗淡之中闲闲交谈,两个人都渐渐地放松下来,成清看着封廉脸上的暗影,竟有一种安定的情愫在心中蔓延,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许许多多年。
封廉讲到即将到来的太学生选拔,讲到国子监里学生们暗自较劲的紧张氛围,又讲到小时候去打马球,弄丢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根马球棒……天南地北,漫无目的地聊着,成清觉得两个人更加靠近了些,她看着封廉嘴唇的开合,闭合时有让人放心的、坚毅的线条。
哗啦啦的雨声把他们裹在了一个狭小的世界里,把一切纷扰思绪隔绝在了外面,热切相处时有分寸的紧张、词句的拿捏、礼貌的进退,统统不见了,雨声里,他们是真正的自己。
成清讲起自己的小时候,讲到爹爹时而冷漠,时而关怀,令她摸不着头脑,讲到自己在艰难的心境里长大,所幸没有长得偏斜。
封廉看着她耳垂上坠着的一块小小的翡翠,店家点了烛火,光影在她的面颊上流转,翡翠微微晃动着,像夏夜的萤火虫。
终于,店家吹灭了烛火,两人才意识到,雨已经停了,天光也亮了。
男女热忱相互欢喜时的紧绷感又显现了出来,成清知道,那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若是相识十年八年,那光景又大不同了。
不论如何,两人心中都有些怅然,封廉望望天色,虽然亮着,算算时间,过一会儿便又要黑了。封廉便说道:“待会儿去逛逛夜市吧。”
成清点头说好。
夜市之上,灯火煌煌,小贩的叫卖声合辙押韵,声声入耳。
夜市热闹非凡,封廉牵住了成清的手,说道:“若不如此,你怕是会走丢。”
成清仰头看他,只觉得这理由冠冕堂皇,却也暗自发笑。
成清被他牵着手,看了一会儿杂耍,封廉对那个喷火格外感兴趣,计划着得了空便琢磨琢磨,有朝一日说不准他自己也能喷出火来。
成清在路边见到一个卖萤石的小摊,萤石被雕成了两个人的侧脸,合起来是一个圆形。
成清觉得它精巧,当即要了一对,将其中一个给了封廉,封廉看着手上泛绿光的石头,只觉得手指滑腻,细细一看,涂在石头上的粉末都粘在了指尖之上。
封廉便说道:“往后别买这个了,不是天然的萤石,是后来涂上的。”
成清只觉得他不解风情,嘟囔道:“这样的事,憋在心里便好了,犯不着说出来。”
封廉道:“为何不能说?我方才看他定价不低,便是在讹你的钱财。”
成清道:“这是我的心意,你便不要计较了。”
封廉还想说些什么,见成清脸色不佳,便闭上了嘴,将萤石揣在了袖笼里。
成清看了,说道:“别放进去,会掉色的。”
封廉道:“拿在手上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不方便牵你。”
成清想了想,觉得奇怪:“你一只手拿萤石,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怎么便不方便了?”
封廉转过头来,望着成清的眼睛:“你被摸包儿摸过什么东西没有?”
成清茫然道:“不曾……”
封廉松开成清的手,将身子侧过来,指了指腰上的系着的钱袋子,道:“出入夜市,最该防的便是摸包儿的,切不可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定要有一只手空下来,放在钱袋子周围。”
成清见他答得如此认真,有意逗他,便虚虚地指指远处,说道:“你看那儿!”
趁封廉抬起头,成清便绕到他身后,伸手摸住了他的钱袋子,正要扯下来,不想封廉察觉到异动,迅速反手将她扯到身前,锁住了她的喉咙。
封廉冷笑道:“偷东西竟偷到你爷爷头上了……”
待看清被锁住喉的人是成清,封廉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成清站直身子,摸了摸脖子,因封廉锁她的喉锁得太狠,脖子上隐约出现了些红痕。
两人皆尴尬无比,封廉手指的关节僵硬着,看到路边有卖冰红豆水的,便买了一杯,递给成清。
成清“嘁”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笑了,接过红豆水,喝了一口。
夜渐渐深了,为防止成家人担忧,封廉将成清送了回去。
不得不说,夜色真是最好的掩护,两人沿途中常看见有情人在夜色深处亲密相拥,或鼻尖相互触碰,或唇齿相依。
快要走到成家门前,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封廉忽然停下脚步,问道:“成大姑娘,我可以抱抱你吗?”
成清道:“别人都在花前月下,我偏不要,我偏要在没有……”
话音未落,封廉便环住了她的肩膀,他将下巴埋在她柔软乌黑的头发里。
“你耍赖。”
封廉轻声地笑了:“由不得你。”
成清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听见封廉有力的心跳声。
回到房中,成清命伐柯熄了蜡烛,兀自坐在桌边,脸颊滚烫,黑暗里,成清问道:“伐柯,你有被抱过吗?”
伐柯大约是走路撞到了桌角,“哎呦”一声,然后说道:“抱?有过的。我家从前养了只黄毛狗,它每日见到我便扑过来勾缠住我,勉强称得上抱吧。”
成清笑了笑:“和黄毛狗不一样……是那种,有心跳声的抱……”
伐柯听成清说话,只觉得她神神叨叨的,便闭了嘴,不给她交谈的机会。
第二日早晨,成清脖子上的红痕变得发紫,愈加明显了。
众人都盯着她的脖子看,成清只恨现下是夏季,不然早就围上獭兔围领了。
成老太太和陈氏看了她的脖子倒没说什么,只是两人换了眼色,抿着嘴笑了。成墨岑往日常不在家,今儿却破天荒地留在家中,见了成清脖子上的印记,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陈氏最了解成墨岑,见他张了张口,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陈氏便抢在前面说道:“大姑娘小的时候你不与她亲近,如今大了,眼见着愈发出挑了,就譬如那麦子,种的时候你不来,眼见收获了,倒屁颠颠跑来东挑西挑了。”
老太太听了也道:“是这个理儿。姐儿自个儿挑的夫家,咱们都满意,便轮不到你指摘。”
成清听得云里雾里,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听陈氏又说道:“大姑娘,廉哥儿他……可温柔啊?”
成清愣了愣,说道:“他很好。”
陈氏又道:“除了脖颈,他还碰了你哪里没有?”
成清昨日睡得浅,脑袋晕晕沉沉的,便脱口而出:“没有。他只锁了我的喉。”
长辈们大惊:“锁喉?好端端的,怎么玩起这个来了?”
成清见他们惊诧,便把自己假装要摸封廉钱袋子云云,前因后果都细讲了一遍,成老太太听了,笑道:“是咱们会错意了。”
成墨岑额头的疙瘩终于平缓下来,道:“清儿不愧是我的孩子,凡事还是有分寸的。”
成清仔细回想了他们先前说过的话,也咋嗼出了三分意思,顿时便不好意思起来。
陈氏见了,便说道:“好了,大姑娘就先回去吧。”
成清刚起身要走,陈氏又喊住她,递给她一个荷包。
“这是在翠方山时,我去求的,说是有安神的功效,可保香梦沉酣。”
成清接过,说道:“多谢大娘子。”凑到鼻尖处闻了闻,果真是好闻的气味。
成清道:“像是果香,很是清爽。夏日用,再好不过了。”
陈氏笑道:“那便好。”
却见照顾子垣的老妈子来请她,说是有事相求。
成清出了房门,子垣将她请上马车,自己在前面充当车夫。
隔着一层车厢, 成清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样着急?”
看不见子垣的脸, 成清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快, 只听他说道:“阿蝉和别人跑了, 我想请你劝劝她, 劝她回来。”
成清听了, 觉得奇怪:“这是你和阿蝉之间的事情, 扯上我做什么?”
子垣的声音闷闷的:“女子最懂女子, 我与她说不通。”
到了目的地, 是间卖豆腐的作坊,成清从马车上下来, 只见身处于窄小的巷子里,这辆华贵的马车显得格格不入。
豆腐坊里的男人见有人来了, 便道:“要嫩的老的?几斤几两?”
子垣冷声道:“我们不是来买豆腐的。”
那男人抬起头, 成清只觉得眼熟无比,想了片刻,道:“你是那……说书的?”
男人不自在地笑笑:“从前是……您,也听过我说书?”
成清把自己的姓名报上来,道:“我是你故事里的人。”
男人脸色一僵:“你们,不是来寻仇的吧?”
子垣道:“我来找阿蝉,你叫她出来。”
男人用手挡住窄小的过道:“找我媳妇儿干什么?她嫁了我,哪有你见她的份?”
子垣发了狠,就要冲撞进去, 成清拼命将他拉住,三个人吵作一团,混乱不堪。
却见阿蝉从里间奔来,将男人护在身后,对子垣说道:“你来干什么?”
成清松了手,捂着心口喘气。
只听子垣说道:“你还在生气吗?跟我走吧,别与他在一处了。”
男人呛道:“会不会说话啊你!你就是那个临州的郎君吧?当初你那么狠心,如今倒念起旧情来了。”
成清听男人的意思,是知晓阿蝉和子垣之间的往事,便好奇道:“你们是怎么结识的?”
男人笑道:“她躺在街角没饭吃,我给了她一张大饼,将她拐回来的。”
成清忍不住道:“堂兄,你也忒狠了,究竟做了什么,让阿蝉宁愿不要命也要离开你。”
子垣道:“堂妹,你不懂。”
成清又问:“你们如今是靠这家豆腐坊生活吗?”
阿蝉在后面接话:“大体是的,我偶尔出去说书,挣点零嘴儿钱。”
男人道:“阿蝉说书,比我有天赋。”
子垣总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成清总是插嘴:“那你呢,就放弃说书了吗?当初你说的故事在京中还风靡了许久呢。”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要和他拼命的哥儿,轻声道:“我当初得罪了权贵,那权贵一看到我就想要杀了我。”
子垣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堂妹!别忘了我今日叫你来的目的,你快与阿蝉说两句。”
成清点点头,将阿蝉扯到身边:“你这身绿衣裳很好看。既然过得不错,便这么过下去吧,堂兄,你说是吗?”
成清转过头来看着子垣,子垣神色凝重,成清略感心虚,只道:“堂兄莫怪我,此事是你不对,阿蝉有自己的生活,别来打扰她了。”
说罢,便扭头走了,阿蝉在后面喊道:“大姑娘,往后你来,我们免费送豆腐!”
成清闷着头向前走,连堂兄充当车夫的马车都不坐了——虽然那马车是她自己家的。她走到租马车的地方租了一辆,车夫的手里拿着一朵盛开的荷花。
成清虽走了,子垣还里在那儿,只听他说道:“阿蝉,咱们十余年的感情都烟消云散了吗?”
阿蝉躲在自己男人的身后:“不然呢?你对我不好,我还要巴巴地跟着你?”
豆腐坊的周围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大都是住在这巷子里的人,有的做苦力,有的经商,相同点是都与阿蝉他男人关系甚好。
看热闹的人对她的男人喊道:“大马!他若再无理,咱们便揍他!瞧他那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有些甚至已抄起了家伙。
子垣看形势不妙,便向后退去,边退边说道:“阿蝉,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封烨近来迷上了画小金鱼,细细地描摹五六张一模一样的,再剪下来黏在一起,最后用腊细细封上,放入盛有水瓷碗中,仿佛真有一只小金鱼摆动着尾巴。
大娘子见了,赞他好兴致,又想起数日前林思水的死,毕竟是封烨曾喜欢过的,大娘子便想探探封烨的口风。
大娘子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道:“烨哥儿,前些日子伤风,近来可好些了?”
封烨停下拨弄金鱼的手:“好多了,本就是小病,不妨事的。”
大娘子道:“那就好。忧思最是伤人,若心有不快,还是立时发泄出来为好。”
封烨淡淡一笑:“娘总是这样,想说什么,先旁敲侧击一番。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已淡忘了许多,再加上她想要伤害的是我的家人,我又何必再念着她?”
大娘子点点头,说道:“好孩子,拎得清是非。国子监考核临近,多去看看廉哥儿,同他说说话,我怕他没日没夜地学,伤了眼睛。”
封烨微笑道:“何必让我去,将成家姐儿接来,封廉必会走动得勤快。”
封烨虽已有了妞妞,在大娘子眼里却还是个孩子,大娘子白他一眼,道:“快回去,这种事你少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