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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贵女起居日常—— by爱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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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自知前几日理亏,便道:“你可得好好照看着魏娘子。”
王珏笑道:“这个你放心,从小玩到大的,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么?”
成清只好对魏嘉文道:“我且去个地方,你在此稍等,若此子拐你去别处,你万万不要答应他。”
魏嘉文拍拍腰间的短剑,笑道:“姐姐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
成清入了分茶楼,此刻春光正盛,人们都在外面玩乐,茶楼里的人并不多。成清张望了片刻,便见一男子穿着青衫,垂着头,坐在角落里。
成清走近,只见男子手执一把细小的刷子,蘸上茶乳,于翠绿的茶汤之上勾画图案。成清看得出神,只见男子以汤纹为水脉,勾画出水波点点,波纹之上是一只金鱼,于莲叶之中穿梭。
此等技法,叫做“茶百戏”,成清只在幼时于一江湖游侠处看过,不由心中称奇。看了许久,方才想起来此的目的。便绕到男子的对面坐下了。
男子并未抬头,只听成清道:“小郎君莫怪,我此番来,是受王家二郎所托。”
男子好奇地抬起头,如今立春,天渐渐热了起来,成清的衣服却没有轻减,因而脸颊微红,眼神略有躲闪,鼻尖上还沁着汗珠。
成清叫来茶博士,问他借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回忆着调光经的内容,虽记不得全部,仍是写下来了一些:
陪一面之虚情,做许多之假意。
先称他容貌无只,次答应殷勤第一。
搂一会,抱一会,温存软款,笑一回,耍一回,性格痴迷。
点头会意,咳嗽知心。
见人时佯佯不采,没人处款款言词。如何他风情惯熟。这舜美是谑浪勤儿。
真个是:
情多转面语,妒极定晴看。
成清写毕,不免有些面热。又因在生人面前写这些,脸便红了一红。低头将《调光经》奉上。男子见成清如此慎重,便双手接下,二人行礼,成清便告辞了。
成清出来,只见王珏凑在魏嘉文面前,同她说话,魏嘉文面色如常,见成清来了,笑道:“姐姐!”
王珏见魏嘉文对成清热切,对比之下,对他着实是冷淡,有些心灰意冷,便对二人行礼:“时候不早了,我便告辞了。”
王珏进入分茶楼时,封廉正拿着成清所写的调光经阅读,王珏故意笑道:“这是何物??”
封廉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抖了抖手中的纸,说道:“我方才好像被个小娘子调戏了。”
王珏本想解释一番,却因想着封廉许多年没与小娘子深入接触过,不忍败他的兴,便截了话头,看了眼成清所写,点评道:“这写得太过直白,此女子的心思当真是昭然若揭!”
封廉反问:“什么心思?”
王珏笑道:“定是她心悦于你。”
封廉又道:“可她说是受你所托。”
王珏假装皱着眉头,来回踱步,状似思索:“我今日并未请托过任何小娘子啊。”
封廉见此事蹊跷,又因熟知王珏为人,向来是个没皮没脸的。便推断是王珏与那小娘子合谋,半推半就,来表达爱慕之意。密达在一旁看了,心中激动,封廉一回府,密达便将此事报与了大娘子。
大娘子听后双目含泪,道:“我那哥儿性子是个奇怪的,多少小娘子都避之不及,这位小娘子竟不顾豺狼猛虎,迎难而上,真真是令我感慨!”
密达也在心里感叹了一阵,这小娘子竟成功令郎君领会到了她的心意,着实是不简单。正想着,只听大娘子问道:“那小娘子品貌如何?”
密达回禀道:“瞧着不算十足貌美,却也是个清秀的。为人稳重大方,当着郎君的面写下这《调光经》,当真是有胆有识。”
大娘子笑着点头,问道:“哥儿昨儿个去干了什么?”
密达道:“回大娘子,郎君昨日又同参政知事家的二郎去泡澡了。”
大娘子便觉得自个儿的头疼病又要犯了,一旁的丫鬟上前来为她揉着穴位,大娘子道:“密达,你去打听打听,那小娘子是哪家的。”
密达道是,便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的后台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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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的“金丝党梅,香橙丸,水晶皂儿”来自《东京梦华录》汤绽梅做法参考“百度百科”
第9章的点茶方法查询自“百度百科”
同章《鱼枕冠颂》是苏轼写的
第10章中“揩牙药方”来自《太平圣惠书》
第11章《调光经》来自坊间流传的《调光经》

第8章 元宵
此时的风气皆以含蓄为美,对郎君有意的娘子大多是“无意间”丢下一方帕子,旁敲侧击地问郎君几岁,柳树下偷偷张望,月夜里眼神交汇……对封廉做以上这些事,他统统瞧不出来。
而如今,却有小娘子在他面前写了一篇《调光经》,如此大胆直白而热烈,封廉有些惶恐,又有些不安。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叹了好几声。
成清回到家中,与陈氏和沈娘子说了会儿话,待沈娘子母女告辞后,便着人将子令与巧儿叫来,把小春牛玩具送给他们。
子令道:“谢谢大姐姐。”说罢,瞧了成清一眼,成清见他的眼眶是红的,便问他身后的婆子:“哥儿这是怎么了?”
婆子面色有些为难,愣了片刻还是笑道:“害,哥儿这是想念临州了,我们下人也没旁的劝解的法子,只和哥儿说汴梁繁华,吃的用的都比在临州时要好,那便好好呆在这儿,别再想家了。”
正说着,巧儿也呜咽一声,像是要哭出来。巧儿问道:“大姐姐,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要我和弟弟了?”
成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拿出两根络子,给子令和巧儿一人一根,道:“大姐姐新打的,看着还喜欢吗?”
两个孩子收了络子,只扁着嘴不说话。
天色渐晚了,成清令婆子领子令和巧儿回去,子令却攥住成清腰带上佩的玉蝶:“大姐姐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姐姐若不告诉我们,我们便不回去!”成清只得赔着笑脸道:“你且小心点,仔细拽坏了。”
成清被子令拽着,正不得脱身,外面来人却报老太太来了,声音刚落,老太太一脚迈进屋子,便道:“哥儿干什么,想对你大姐姐动粗吗?”
子令是有些怕老太太的,便松了手,嘟囔道:“我没有。”
成清笑道:“祖母莫怪他,他同我闹着玩儿呢。”
老太太道:“姐儿快别为他遮掩,发生了什么我已知道了。”成清往老太太旁边一看,只见伐柯低着头站在那儿,便知道伐柯怕自己招架不住,便去请了老太太。
老太太让成清过来,把她护在身后,又令丫鬟婆子们出去,子令和巧儿拉着手站在一起,只听老太太道:“子令,你可知道过继一词?”
子令道:“自然是知道的,从前的先生同我讲过……”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祖母是说……”
老太太声音和缓了下来:“是,你叔叔家人丁单薄,商量之后,你爹爹同意把你们过继来,往后,你们就是这儿的孩子了。”
两个孩子听罢,哭成一团,老太太着婆子们把他们抱回去,待他们走远了,老太太便问成清:“他们问你,你为何什么也不肯说?”
成清道:“我总想着,日子久了,他们在此处呆惯了,便一切都好了,贸然告诉他们,我怕把他们的心撕出个口子。”
老太太握住成清的手:“长痛不如短痛,若不告诉他们,他们迟早还是要闹开的,不如一下子都说了,断了他们的念想。”
成清道:“老太太说得是。”
当晚,成清并没有睡好,想到子令与巧儿,便觉得亏欠了他们,然事已至此,想得再多也是无益的,后半夜里,成清用被子蒙着头,勉强睡了。
正月里的节日一个接着一个,眼看又要是元宵,陈氏便着下人买了各色花灯,用来装饰在家中。
当晚,见子令和巧儿精神不振,陈氏便拉着他们在家中各处行走,观赏各色花灯。
子令起先还低了头不看,走到成清的房门前,门口悬着一个“无骨灯”,这灯奇巧,像是一个大琉璃球,子令看得入迷,伐柯正走到门口,见他们来了,笑道:“大娘子快请进,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成清见陈氏来了,忙叫人看茶,陈氏说到子令喜欢这“无骨灯”,子令嗫嚅道:“大姐姐可否把它送给我和巧儿?”
成清有心逗他,便道:“这个送给你了,我房门口挂什么?”
子令抿着嘴想了一想:“我将我房里挂着的走马灯送给大姐姐,灯上面一圈是马骑人物的小像,蜡烛一点着,灯便会转起来,像是飞的一样。可好看了!”
成清便笑:“不用了,我这儿还有两个无骨灯,你和巧儿一人一个。”说罢,令伐柯将无骨灯点上蜡烛,拿给两个孩子提着,像是琉璃球里闪着光,子令和巧儿便道:“谢谢大姐姐。”
陈氏道:“明儿十五,咱们几个便到街上去玩个尽兴,城北有家熟食铺子开了,听闻那儿的兔子肉味道甚美,明儿晚上晚饭别吃了,咱们到那儿吃。”
成清听了,心中欢喜,便笑道:“一切听大娘子的。”
第二日早晨,成清刚醒,伐柯便拿着张纸条道:“我方才出门采买,有个小厮鼠头鼠脑的,塞给我张纸条,可我又不识字,不知他写了什么。”
成清道:“给我看看。”只见上面这道:“别去看灯王玉”
伐柯问道:“这写得什么?”
成清便道:“叫咱们别去看灯。”
伐柯觉得奇怪:“这是谁啊,管那么宽?”
成清看那落款“王玉”,便是一个加宽的“珏”字,因而笑道:“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咱们别管他,只顾去玩就好了。”
伐柯正担心成清不带她出门,见她这么说,便绽开了笑脸:“姑娘说得是。”
天刚暗了一些,陈氏便急着叫成清快些梳洗打扮,早些出门,元宵节华灯初上,女子向来是盛装的,成清戴上菩提叶形状的玉坠,仔细穿戴好,便跟着陈氏出门了。
因“月下宜白衣”,街上的女子大多穿月白衣衫,成清却穿了身红的,陈氏则是藏蓝色,因而分外显眼,陈氏笑道:“好了,这街上的娘子们皆是来陪衬我们的。”
成清往四下里细看去,只见有男女在袖下悄悄执手,四目相对,脉脉含情。有些深深的巷子里专门设有男女谈情说爱的地点,一片珠帘,将一抹春色掩住。
陈氏拉过成清的手:“到了,咱们且去吃。”说着便走进一家熟食铺子,定了间厢房,子令与巧儿是第一回 吃兔子肉,吃得满嘴流油,成清道:“这兔子肉炙烤起来最香,今日吃的,竟比以往的都要好吃。”
几人吃毕,便专心地看起花灯来,各坊巷,店铺,茶坊酒肆,皆挂着花灯,宣德门前的御街上,开封府早已搭好了用来放灯的棚楼。是夜,万灯齐亮,是一番辉煌景致。御街的两廊有人表演吞剑,有人表演杂戏,还有表演耍猴儿的,子令与巧儿爱看耍猴,成清与陈氏便同他们一起看着。
不远处,两个哥儿一人骑着一匹马,封廉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为何要一直跟着我娘的马车?”
王珏道:“我跟着的不是你娘。”
封廉便问:“那是谁?”
王珏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娘子:“是她。”
王珏的手还没收回来,那小娘子便回过头来。封廉向那边望过去,她穿着一袭枣红衣衫,踮脚向上望着,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近处的花灯在她脸上打下淡淡的光晕,恍惚间,四周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们仿佛都像潮水一样向后退去了,只有她一个在原地留了下来。
那女子仿佛是看清了王珏的脸,轻轻一笑,王珏不好一直用手指着,便顺势抽回手,作了个揖,女子略福了一福,算作行礼。
封廉愣了片刻,便问道:“你认得她?”
王珏叹了口气:“那日调戏你的小娘子,你忘了?”
封廉又问:“你跟着她做甚?”
王珏整个人都要瘫在马背上了:“说来话长。”
说来的确话长,那日密达奉命去查成清的来路,查来查去,也只有王珏这一条路可走,无奈王珏是个最重情谊的,因自己对封廉扯了谎,便不肯将成清身份和盘托出。
谁料寿国公府大娘子手眼通天,竟亲自查了出来,并计划在元宵这日借机结识成清。王珏瞧着情况不妙,便着小厮送了个字条去,谁料成清是个不听劝的,王珏心中抱歉,也只有跟着成清,来确保她不被大娘子当作“封廉的爱慕者”来“骚扰”了。

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大娘子从马车内探头向外看,一支钗子将帘子支出去好远。只见成清向上望着,忽然对着远处的人福了一福。
大娘子一直看着成清,便与一旁的丫鬟耳语道:“她在和谁打招呼?”
丫鬟回过头望了一阵子,笑道:“廉哥儿在后头呢。”
大娘子便也回头,见封廉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嘴角泛起了微笑。片刻后,对丫鬟说:“扶我下来吧。”
王珏见大娘子马车上的门帘动了,便抢先一步翻身下马,小跑到成清身后,行礼道:“成家小娘子。”
成清回过头,也道:“王家二哥。”
陈氏打量着王珏,感叹道:“一别多年,王家二郎竟已长高了这么多。”
王珏继续行礼:“原来成家大娘子也在这儿,大娘子好。”
陈氏点点头,见王珏谦恭有礼,再加上王珏的父亲与成墨岑是故交,进来一直在考虑成清的亲事,便动了让两家结亲的心思。因而笑道:“我记得你们两个小时候总在一处玩,打打闹闹的,如今长大了倒客气起来了。珏哥儿往后多来咱们家走动走动,都是打小儿的交情,错不了的。”
王珏道是,用余光瞟着寿国公府大娘子的马车,只见那马车起先还没动静,大娘子撩了门帘看着,过了一会儿,门帘合上,马车便也走了。车内的大娘子见陈氏与成清再同一个男子说话,便对着丫鬟抱怨道:“这成家小娘子,竟是已定了亲吗?”
丫鬟名为落梅,斟酌着回答道:“我看着倒是不像,若定了亲,怎又会向咱们家二郎表白心意?”
大娘子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有些人家古板的,是会强迫自家孩子的亲事的。你瞧这成家大娘子对那哥儿多么亲昵,今儿是元宵,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们这关系啊,一看就不简单。”
大娘子心里想着,也没有心思再看灯了,便让车夫调转马头,往府里去了。
那头王珏见大娘子走了,刚要告辞,无奈陈氏将他喊住,道:“哥儿既来了,又是咱们家故交,便由我做东,请哥儿吃了晚饭再走吧。”
这句话实在是说在了王珏的心坎上,他一路尾随,不辞劳苦,如今正是饥肠辘辘,便索性道了谢,并说:“也不必破费,前头有家小馄饨便很好。”
陈氏刚要和他客气,成清却截过话头:“二哥既然都这么说了,便请吧。”
封廉骑在一匹马上,手上还牵着王珏的马,见王珏跟着陈氏一家走远,想着这娘子是钦慕自己的,王珏这样子跟过去,又是怎么回事?便跳下马来,将两匹一起牵着。又走了片刻,将王珏的马拴在了一块野地的木桩上,自己扬鞭,轻轻巧巧地走了。
王珏吃馄饨吃得正香,陈氏不时地问他家中父母可好?兄弟几个?最后问道:“哥儿看着出类拔萃,可定了亲了?”
成清正端着一碗馄饨给子令喂食,子令年纪小又是个男孩子,消耗自然大些,成清听陈氏这么说,想着帮魏嘉文探听一二,不想分了心,没控制好力度,子令道:“大姐姐,汤从我嘴里流出来了……”成清忙给他擦嘴。
王珏摇摇头:“未曾。”又看向子令:“这是大娘子的小儿子吗?好生可爱。”
陈氏犹豫了片刻,道:“算是吧。”
那边的巧儿正被个婆子圈在怀里,王珏看了便赞道:“大娘子儿女双全,真是好福气啊。”
大娘子面色尴尬,成清白了王珏一眼,不过王珏专注于吃馄饨,并没有发现。
王珏又吃了片刻,忽然想起封廉还在后头,便匆匆告辞,元宵节街上人多,王珏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封廉,便租了辆马车,一路回家去了。
成清正喂子令吃馄饨,不想吃着吃着,子令便开始“点豆子”,成清一看,连同那边的巧儿,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陈氏与成清耳语道:“先让丫鬟几个婆子把孩子们送回去,今儿机会难得,咱们在街上再玩会儿。”
成清点点头,安排好了之后,便听街上有人喊道:“官家在前面呢,咱们也去看!”
陈氏拉住成清的手,两人随着人流跑到宣德门前,成清掂着脚向上看着,道:“那下了马车,被众人围着的,便是官家了吧。”
陈氏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被各色衣裳围着,花团锦簇中,只能看见他的一点点帽檐。
四下里嘈杂,陈氏大声回应道:“应当是的。”
成清继续看着,只见官家进了宣德楼里,不一会儿便看不见了人影,宣德楼下有露台,几个男子在上面表演蹴鞠。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因人太多了,不一会儿便被挤得什么也看不到了。成清便和陈氏往回走,一路上见到有不少孩子提着灯笼蹲在地上照着。
成清问道:“这些孩子干什么呢?”
陈氏笑道:“今儿个贵人多,不免掉下些珠宝来,他们正在捡呢。”
成清看过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拾起一只耳环,警惕看了一眼周围的伙伴们,又迅速地把耳环收起来了。
街上的灯渐渐的灭了,成清和陈氏便回到了家中。成墨岑正歪在床上看书,见陈氏进来了,便笑道:“你们出去赏灯也不叫我。”
陈氏道:“几个孩子都多多少少地惧怕你,你去了,他们还有心思玩吗?”
成墨岑又与陈氏说了一会儿话,陈氏便提到今日见着了王家二郎:“看着人长的周正,品行也端庄,说话也直来直去的,他父亲虽然身居高位,他倒是个接地气的,偏爱吃那路边摊。”
成墨岑笑道:“你可是有意将清儿许给他?”
陈氏道:“是,两个人从小一块儿玩的,称得上青梅竹马,我看再撮合撮合,他俩定能成了。”
成墨岑摸着胡须,道:“若我们过分殷勤,难免有因王家位高权重,便攀附上去的嫌疑,此事还需要再筹谋。”
陈氏乏了,便道:“老爷说的是。”说着,便吹了灯。此时夜已经深了,汴梁城的花灯几乎都灭了,一阵子的狂欢后,整座城再次陷入了寂静,只留风在轻轻地吹。

第二日清晨,成清是被府里的惨叫声惊醒的。
成清穿了衣服,同伐柯一块儿走到了下人们居住的院子,见永儿支使着几个小厮,用棍子一下下地打着三个丫鬟。丫鬟们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料子皆和血混在了一处。
见成清来了,永儿便上前道:“姑娘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这儿腥气重,仔细脏了姑娘的眼睛。”
成清只皱着眉头问道:“她们犯了什么错?要这番好打。”
永儿道:“姑娘不知道,她们几个皆是小哥儿房里的,昨儿个元宵,她们几个趁着哥儿睡着了,竟到外头去拾那些达官贵人掉下的宝贝,结果小哥儿门外只有一个婆子守着,那婆子半夜睡得沉,小哥儿要水喝,竟没人听见。姑娘说,该不该罚?”
成清道:“只不过是偷偷溜出去,罚几个月例钱不就好了,何必用此重刑?”
永儿笑道:“大姑娘这是没当过家,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此次若不重罚,如何断了底下人的念头?况且老太太也说了,此等风气是不可长的。”
成清见永儿搬出老太太来压自己,心中不悦,地上一个半死不活的丫鬟,忽然向成清爬过来,拖出了一条血迹,只对着成清磕头:“大姑娘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姐妹几个的命吧!大姑娘……大姑娘,我们姐妹几个,昨儿从街上回来,推开小哥儿的房门,就只见……只见那永儿脱得只剩个莲花肚兜,将小哥儿的脚拿着,往她自己的乃子里揣呢!她今日想把我们打死,是因为我们撞破了她的好事,大姑娘……大姑娘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成清听了,所有的气血皆往头顶上涌,脑袋里一时昏昏沉沉,只问道:“你说什么?”
那边两个丫鬟也吊着一口气,哭道:“小怜说得句句是实话,大姑娘若不信我们,可以问昨儿个值夜的婆子,只是她被永儿收买了,要套出实话,只怕要费些周折。”
永儿也跪下来,扯住成清的袖子:“姑娘莫听她们瞎说,丫鬟们怀恨在心,便想置我于死地,这等事……便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成清甩开她的手,只道:“我可没当过家,这等子事,还需禀明大娘子再处置。”
成清便把事由同大娘子说了,陈氏正用着早饭,听了之后,竟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只道:“呸!这蹄子忒让人恶心!几年前便爬了老爷的床,老爷不要她,我看在老太太喜欢她的份上便也隐忍不发。没想到几年过去,倒盯上了子令,可真是一心想要做主子奶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成清道:“大娘子且顺一顺气,如今要紧的是要定她的罪过,老太太喜欢永儿,只怕要帮着她说话。”
陈氏摇头:“大姑娘太不了解你的祖母了,她向来厌恶一心要飞上枝头的丫鬟,如今若对老太太说了,定是她罚永儿罚得最狠。至于定永儿的罪,吓一吓那婆子,再打两棍子,便什么都说出来了。”
陈氏说罢,听闻成清还没用早饭,便让厨房做了几味点心送来。又令贴身的丫头鹿鸣带上几个小厮去审问那值夜的婆子,婆子果真将事情吐露的一干二净,连同永儿如何贿赂她,又送了她什么东西都说出来了。
那婆子收了永儿的一支并蒂莲的玉钗,丫鬟呈上来给陈氏看,成清细细地瞧了一眼,只道:“这是我前几个月赏给伐柯的,怎的到了永儿的手里?”
成清便问了伐柯是怎么回事,伐柯道:“永儿惯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看别人得到些什么好的,自己便也想要,不仅偷丫鬟的东西,连主子的东西都偷,大姑娘之前送给巧儿姑娘的珍珠耳坠子便也被她偷了去,只因她在老太太跟前是红人,旁人都不敢说什么。”
陈氏又问鹿鸣那婆子还说了些什么,鹿鸣道:“那婆子说,因那几个丫头来得及时,小哥儿还没有醒,便没有受她蛊惑。她问大娘子,她们看护不周的罪责,能否从轻发落。”
陈氏道:“哥儿既没有醒,便罚那婆子半年的例钱吧,那三个丫头已被打的半死不活,便也不再罚了。”
成清命人将永儿绑了,搜了永儿的卧房,果真有不少珠宝。便召了各房丫鬟,令她们来认领,最终还余下了三十几样,成清挑出了送给巧儿的珍珠耳坠子,又令伐柯将剩下的放进库房里锁了。
成清命人将耳坠子给巧儿送去,又听闻老太太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命人将永儿的脸刮花了,送到人牙子处卖了。
成清对伐柯道:“祖母是将门之女,脾气果真刚烈,只因祖母平日里对我爱护有加,我倒是误会她对所有人都如此了。”
伐柯道:“老太太还是疼大姑娘的。”
成清点点头,令伐柯提上个食盒,两个人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老太太见成清来了,招手叫她坐下,成清将食盒打开,里面只一味炖得糯糯的豆粥。成清道:“知道祖母心烦,吃不下油腻的,因而特地熬了这粥,给祖母送来,”
老太太点点头:“姐儿有心了。”
成清见祖母精神不振,又道:“老太太身边如今缺个可心的人,我房里的李妈妈是个忠诚可靠的,她有个闺女,整日向我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改日给老太太送来瞧瞧?”
老太太道:“平日里看着永儿是个叫人喜欢的,没想到背地里竟这般作恶,此番你选来的丫头可得好好儿的挑挑,万万不可再放个祸害进来。”
成清道是,坐了一会儿便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7 19:13:01~2020-09-22 20: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干掉这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一月
元宵过了,便是踏春的日子。王珏一直找不着自个儿的马,又不好意思去问封廉,便拿了几两银子给密达,拖他帮忙问一问。
密达将此事告知封廉,并把银子呈上来,封廉道:“他给你,你便拿着。”又顿了一会儿,思及这马确实是王珏的,自己霸着不给,原因竟是个女子,未免太小孩子心气了点,便告诉了密达马在何处,让他带着王珏去了。
国公府大娘子带着一家人到城西宴宾楼前赏春,封廉的哥哥封烨因朝中事多,便没有随行,封廉、封烨的妻子卢氏和小名叫妞妞的女儿随大娘子一同前往。
宴宾楼前有亭台楼榭,曲折池塘,秋千画舫。大娘子租了个小船,那船上挂着透明的帷幔,一家子人便在船舱里喝点米酒,春风吹过来,带着暖意,便让人感到有些醉了。
大娘子从格状船窗向外看过去,水面上漂了许多船只,近处的一只小船上,两个女子站在船头正说笑着。
也不知是否是喝了米酒的缘故,大娘子脑袋有些发热,便叫道:“成家娘子,上来坐坐吧。”
陈氏一看,见是国公府大娘子,也不好不给面子,便笑道:“我这船上还有两个娃娃要照顾,我担心那些丫鬟婆子们怠慢,便让我家大姑娘上去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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