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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娘子(种田文)—— by长安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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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咱们再多干几单,挣一笔大的,买一座大点的宅子,买几个铺子,收租金享享清福多好,何必和他们过不去。”
云嫂听了摸了摸手腕上的金手镯,心情这才舒坦了几分,她走过去在宋掌柜身坐好,“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这次的分红怎么还没下来?”
“不是分红没下来,是我又把它贴进去入了股,投的越多,挣的就越多。”
云嫂点头,没有说话了,她探出头发现铺子前有很多落叶,拿着扫帚就出去扫,也不扫作一堆,而是全往沈泽秋家门前扫去,接着背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呵斥,把云嫂吓了个激灵。
何慧芳和庆嫂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物件正往这边走过来,看见云嫂竟然把门前的落叶往自家铺子前扫,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她早就看这个云嫂不顺眼了,天天掐尖拔高,好像很瞧不起他们乡下来的,搞得自己像个天仙下凡似的,总拿眼角瞧人。
看见何慧芳走了过来,云婶吓了一跳,这老婆子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把扫把横在地上,微扬着下巴对何慧芳道,“怎么了,你嚷嚷个什么?”
何慧芳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那堆枯叶,没个好气的说,“你要不要点脸?你自家门前的枯叶干啥往我家门前扫啊,有你这么做人的吗?呵,瞧上去人模狗样,怎么里头包着糟糠呢?”
云嫂脸色一白,尤其是庆嫂也在,她到底要脸面,轻咳了几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我是想扫成一堆再用簸箕来铲,你干嘛大惊小怪呀,真是的,一天到晚瞎嚷嚷,整条街都知道数你嗓门最大。”
听着声音沈泽秋和安宁也走了出来,先是瞧见了庆嫂和何慧芳抬的东西,沈泽秋忙走过去接来往铺子里搬,一边搬一边问,“娘,你买了个啥?”
趁着沈泽秋和何慧芳说话语的空当,云嫂找了个簸箕来把那堆枯叶给铲了,一边铲一边懊恼,怎么就这么巧,刚好撞见那死老婆子回来。
庆嫂笑着搭腔,“我们捡了个好宝贝呢,快打开看看这是啥?”
安宁和沈泽秋有些好奇地把盖在东西上的破布给掀开了,竟是一块半人高的西洋镜,镜面十分的光滑,用木头围底,六成新,照的人脸须毫毕现。
还真是个好宝贝哩。安宁回里屋拿了块湿抹布出来,把镜面上的灰给擦干净了,轻轻抚摸着镜面,由衷的叹了句,“这东西要是摆在店里给客人照,最合适了。”
何慧芳坐下来,匀了匀气,很自豪的说道,“这东西便宜,只要一百文钱,我就想着买来放在店里,这多好呀。”
西洋镜是大户人家里头才用的,寻常百姓不会买,真正用得起的又嫌弃是旧物,所以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没卖出去,那船员随口开了个价钱,何慧芳挑挑拣拣,面露嫌弃,祥装不太情愿要,砍了个对半价,花了一百文,把这东西拿下了。
沈泽秋倒了两碗茶水,分别递给何慧芳和庆嫂,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还是娘会买东西。”
“那可不,我啊,发现规律嘞。”
何慧芳捧着茶小口小口喝着,“我发现了这镇上的人呢,比咱村里的精明,见你喜欢就爱往上加价,所以我先假装嫌弃,一点也不敢表示我是真的喜欢,不然啊人家就漫天要价。”
眼看天色将晚,时候不早了,何慧芳要留庆嫂在家里头吃饭,庆嫂摇了摇头,“我留在这吃了,我家那一家子该怎么办呀,我回去了。”接着扭头对安宁说,“今早上拿的那身衣裳我做了一半,今晚上赶赶工,明天早上就能交货了。”
安宁笑得和煦,“不急,那套衣裳客人说好后日才取,今晚要是赶不及,明下午再送过来也好。”
冬日里天黑得快,不一会几阵寒风刮过,飘了几粒毛毛细雨,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鱼汤已经煲好了,一掀开砂锅盖子,一股芬芳馥郁的浓香味就飘了出来,勾的人馋虫乱爬。铺子关了门,何慧芳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忙和,先用小碗盛了一勺尝了口,啧了声赞叹道,“鲜,鲜的能把舌头吞了。”
“安宁,泽秋,快过来喝鱼汤哩。”
沈泽秋回屋换了身衣裳,“娘,安宁,我和吴掌柜说好了,今晚要去他家吃晚饭,我不在家吃了。”
“啥?那汤我和安宁全喝了,一滴都不给你留。”何慧芳捧着碗走出来,剜了沈泽秋一眼。
安宁噗呲一笑,调笑了一句,“快去吧,你可真没口福。”
上次从家了带了些花生、南瓜子、山核桃来,沈泽秋想着头次上人家里吃饭,空着手去不像样子,便带了一包山货坚果去吴家。
走出家门是天已经黑透了,沈泽秋提着一盏灯笼往花街里头走,吴掌柜的家就在花街的最深处,不过他早买了新宅,花街这座已经很少来了。
远远的还没到近前,一声声谈笑声就传到了耳朵里,六盏大红灯笼高悬在院门上,吴掌柜站在门口迎接客人,遥见沈泽秋过来,朗声笑道。
“泽秋小弟到啦?来来来,快进来,到屋里头暖和暖和。”
沈泽秋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吃普通的家宴,直到宴席上酒过三巡,吴掌柜举着酒杯侃侃而谈时,才知道原来有生意!
吴掌柜和人合伙组了一支商船队,上个月有个合伙人不声不响的扯了资金,现在吴掌柜正为商船队的事情发愁,想找个新的合伙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泽秋:这笔生意是做还是不做呢

第37章
吴掌柜边喝酒边叹气, “趁着天还没下雪,我的盛和商船队本来还想去南边跑一趟,现在另一位合伙人猝不及防的撤了资, 我现在可真是,左右为难。”
“唉, 不说这些丧气的事情了, 来来来, 把酒杯满上,我们继续喝酒。”
吴掌柜家的酒是家里雇的婆子自己所酿,据说那婆子家先前开酒馆的, 后来男人赌钱把酒馆抵押了, 这个老婆子才出来帮人做工。
“这酒味道醇, 下喉顺滑,回味甘甜, 香!”
“没错,吴掌柜家的东西岂有不好之理啊?来, 再敬吴掌柜一杯。”
推杯换盏几轮后, 酒劲开始翻涌着激发出来, 沈泽秋的脸上渐浮起一层薄红, 身体也慢慢发热, 细密的汗珠从额角鼻尖上渗出来。原来那米酒看似甘甜可口, 度数竟然不小,后劲十足。
沈泽秋闭眼稳了稳心, 把酒杯放下,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慢腾腾走出厅堂,站到走廊下吹风醒酒。
走廊下挂着一盏灯笼, 被寒风吹的四下乱舞,蒙蒙冬雨淅淅沥沥,如飞萤般的小雨丝在灯下乱窜。深吸一口寒气,胸前感受到一阵冰凉,沈泽秋昏沉的头脑清晰不少,趁着夜色细看吴掌柜家的宅院,宽敞的院子,精美的装饰,这样好的宅子竟然还只是他所拥有的某一栋房,可见吴掌柜雄厚的财力。
“我出来吹吹风,帮我照顾着客人们……”
吴掌柜一边和两位交好的掌柜说话,一边也走到了走廊下,看见沈泽秋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在此醒酒透气啊。”
沈泽秋捂着头轻点了点,“小弟不胜酒力,见笑了。”
“酒是好酒,就是烈了些,泽秋小弟千万不要勉强,待会进去他们若还劝你的酒,我帮你挡着。”吴掌柜很是贴心。
沈泽秋心里有些感动,拱了供手,“多谢吴掌柜。”
“不必道谢。”吴掌柜将手背于身后,挺直背脊笑的潇洒,“我这个人,就是好交朋友,我一见你就感到十分投缘,让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
吴掌柜笑了几声,似乎想到了许多当年事,他理了理袖口又问,“今日那匹云锦买回去后,可有人询价吗?”
“哦,忘了说,云锦刚抱回来就被一位夫人瞧上了,价钱也不错,小赚一笔,也多亏吴掌柜相助,不然良机就错失了。”沈泽秋说道。
“沈泽小弟……”吴掌柜面有犹豫,他沉吟着往厅堂内望去,见没人在附近,往沈泽秋身边走了两步,贴耳轻声道,“眼下我的商船队正缺一个和伙人,我很看好你的人品,你想入伙吗?”
“有好几个人都来向我打听想入伙,可我信不过他们,但我信任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
“三成股份本金一千五百两,等第二年分红就能回来一半,两三年后分红就大过本金了,现在朝廷兴贸易,船运行业正在急速的发展,你现在下注,还能赶上这一波红利。”
“我是实在欣赏你的人品,才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
沈泽秋边听边蹙着眉,旁的先不说,就是那一千五百两的本金,家里砸锅卖铁都凑不齐这个数的零头,他摇了摇头,“多谢吴掌柜美意,小弟哪有那么多银子。”
吴掌柜一听,微微愣了一会,随后笑着说,“你还从没有投过股做过生意吧?”
“自家没有钱,可钱庄里有的是,俗言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第一回 做大生意,也是没有本金。”
“是把自家的铺子抵押出去,从钱庄赊了三百两,为了这个,你嫂子差点回娘家,嚷着日子过不下去去,要与我和离。”
说着吴掌柜轻笑一声,挺直脊背,转过脸对沈泽秋说,“可现在你瞧,你嫂子最爱夸我有魄力,有眼光。”
“总是瞻前顾后,注定做个凡夫俗子,好男儿就要有高远的志向嘛。”
“这机会很难得,泽秋小弟你好好的想想,好了再答复我。”
说罢吴掌柜拍了拍沈泽秋的肩膀,“走吧,回去喝酒,在这儿站久了,还真有些冻人。”
沈泽秋还在思考着吴掌柜的话,他的发家史沈泽秋先前就听庆嫂她们说起过。这吴掌柜本名吴千屿,是桃花镇本镇人,小时候家里也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五六岁起吴掌柜就拖着小东西满街巷的叫卖,是个一步步奋斗出来的人物。
庆嫂还说过,吴掌柜生意虽然做的大,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路上遇见旧日街坊,不管你混的是好是坏,富贵或者贫穷,都会笑呵呵的停下来寒暄几句,他的记性也顶好,见过一面的人就能记住姓名和相貌。
这样的人,又这样的讲义气和仗义,沈泽秋由衷的佩服。
回到宴席上后,直至席散,吴掌柜没有再提商船队的事,宋掌柜几次想要旁敲侧击打听细节,都被吴掌柜委婉了拦了回去,转移开话题说别的。
沈泽秋啜了一口酒,看来吴掌柜刚才说的可不是醉话,这个机会他还真帮自己给留着,就等着自己回复呢,可一千五百两绝对不是个小数,这事情必须和安宁还有娘商量着来。
主宾尽欢后,已经是亥时末,离宵禁只有一个时辰了,客人们相继离去,吴掌柜家的仆人熬一锅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沈泽秋坐着喝了一碗后,觉得浑身暖呼呼很是舒坦。
“吴掌柜,我先回去了,多谢你今日的款待。”沈泽秋戴好帽子,提上来时带的灯笼,走出了吴宅。
吴掌柜把他送到了门口,临别时小声道,“你再好好想想,若不成,我另找人,不要因此介怀,这只是一桩小事,买卖不成,仁义也在。”
沈泽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边沈泽秋刚走,吴掌柜回身走回厅堂,见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惊讶的挑眉,“宋掌柜,你还没走呢?”
宋掌柜呵呵笑着,笑得满脸的褶子,小眼珠子泛着精光,“小弟我还有事要同吴掌柜您商量。”
吴掌柜坐下来,拿出烟枪点上,深吸一口抬了抬下巴,“宋掌柜直说便是。”
“您的盛和商船队不是刚走了合伙人吗?”
“我有心想参股,吴掌柜您看?我可以吗?”
说着宋掌柜搓着手上前,把烛花剪了剪,光一旺,屋子里亮堂了不少,吴掌柜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望宋掌柜,“你不是把钱都投到印子钱里了吗?还有余钱?”
吴掌柜自己不放印子钱,但做中间人,收取利息的一成做中间费,宋掌柜就有几百俩银子经过吴掌柜投出去,这半年挣了不少钱,可比苦哈哈开布坊挣的多多了,有奔头!
宋掌柜现在就像是尝到腥味的猫,闻见有挣钱的门道,自己就凑了上来。
“有啊,我内人有手里握着的嫁妆和首饰就能当出去一二百俩,再说我家还有个布坊呢,凑个七八百两不成问题,就算入不了三成股份,我投一成也行。”
“吴掌柜您就帮衬帮衬小弟我吧,我还指望着早日发家,过一过舒坦日子呢。”
吴掌柜抽着烟,笑了笑,“想过舒坦日子?”
“想啊。”宋掌柜忙不迭的点头。
“想的美。”吴掌柜大笑,拿烟枪在桌上磕了磕,往院子里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情我还要想想。”
“上次那个合伙人不讲诚信,突然撤资,可我把害惨了,这回我一定要仔细考量入伙人的人品。”
“呀,宋掌柜,对不住了,你先回吧。”
方才在酒席上,宋掌柜眼尖看见沈泽秋和吴掌柜前后脚一块出去说了很久的话,生怕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什么,急忙道,“如果能让我入伙,分红了我把自己那份的两成挪给您,您看这样成吗?”
吴掌柜叹了声,不由加大了声量,“我也不是这么贪财的人,哎呀,宋掌柜呀,眼看要宵禁了,我送你出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宋掌柜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到家又是一顿唉声叹气。
云嫂瞧他闷闷不乐,问了句,“当家的,你咋了?心里头憋着火啊?”
宋掌柜踹了脚边的凳子一下,愤然道,“隔壁那姓沈的就是我的克星!”
“自打他来了,就尽他妈的没有好事!”
“要真抢了我的东西,我一定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云嫂冷哼一声,“不是你说不要理会人家?”
“再说你还有把柄揪在人手里,你要怎么给他教训?”
宋掌柜急了,“你懂什么!”
“哟,姓宋的,你今儿发什么邪火,冲我横个屁啊!”
沈泽秋提着灯回到铺子前时,何慧芳和安宁刚把鱼汤温好,沈泽秋敲了敲门,“安宁,娘,是我。”
“来了。”何慧芳拉开门,嗅着沈泽秋身上的酒气,一边嫌弃的瘪嘴,一边用一块棉帕擦他身上的细细雨水,“酒少喝是养身子,多喝就伤身,你在席能躲就躲,可千万别逞能胡喝海饮的。”
沈泽秋点头,“我晓得。”
刚走到院子里,安宁已经用一个碗把鱼汤盛好端了出来,放在灶房的小桌子上,“泽秋哥,你喝了酒,快来喝完鱼汤养养胃吧。”
灶房里暖和,何慧芳在里面安置了一张小桌子,一面靠墙,另外三面刚好一人坐一侧,冬天坐在灶房里吃饭,最暖和舒坦了。
鱼汤的香味飘荡在空气里,沈泽秋在席上吃的不多,现在还真有些饿了,他坐下来,一边慢慢的喝,一边把今夜吴掌柜说的事情和安宁还有何慧芳说。
“啥?我没听岔吧?”
话音还没落地,何慧芳就瞪眼惊叹了一句,她心有戚戚的拍着胸脯,“一千五百两银子?咱家可连个零头都没有呐。”
本来等沈泽秋等的这么晚,何慧芳已经有些困意,被一千五百两一吓唬,什么瞌睡虫都跑没了,无比的清醒。
她把手踹在怀里捂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咱们家还是不参股的好,这人呐,多粗的腰就该穿多大的裤衩子。”
沈泽秋低头又喝了几口,胃舒服了许多,手脚也暖和不少,听完何慧芳的话之后,又转脸看向安宁,轻声问,“安宁,你怎么看?”
“是,安宁你觉得哩?”
何慧芳明白自个不是做生意的料,方才的话是凭本能说的,先前很多决定她也担心,可后来证明,这小两口有眼光,且看安宁是什么打算吧,这事儿一人做不了主。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38章
安宁想了想, 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机会,“这间布坊不是咱家的,咱们也只是帮钱掌柜卖货而已, 要是自己做主把布坊抵押出去了,也太不讲诚信了。”
何慧芳点头附和, “安宁说的对。”
这边沈泽秋把鱼汤喝干净了, 擦了把嘴, 对安宁和何慧芳点头,“成,我明天就给吴掌柜回复, 免得耽误他找合伙人。”
说罢他把碗放在洗碗盆里, 舀了半勺热水又混了勺凉水, 一边洗碗一边说,“我思前想后, 总觉得这生意不靠谱,不过既然我们不投钱, 这些事儿就不想了。”
“快到子夜了, 咱们睡觉吧。”
洗漱完毕后, 累了一天了, 终于躺到了软软的被窝里, 沈泽秋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安宁把灯吹熄了,摸索着上了床, 被窝早就被沈泽秋捂得滚烫。一入冬安宁就很畏寒,手脚很冰凉,才刚躺下,沈泽秋就把安宁冰凉的脚丫放到了自己滚烫的小腿肚子上焐热。
安宁不禁有些脸皮发烧, 搂着沈泽秋的胳膊问,“泽秋哥,你觉得冰吗?”
沈泽秋笑了起来,捏了捏安宁的脸蛋,“泽秋哥我不知道,但你的相公不怕冰,嗯?该叫我什么?”
上回说好私底下叫沈泽秋相公,可安宁到底是脸皮薄,还是互称名字,一旦沈泽秋追究称呼的事儿,就说明他想要胡闹了。
安宁的手攥紧沈泽秋的衣袖,嗔了一句,“很晚了……”
沈泽秋低头亲了亲安宁的脸颊,流连忘返,从嗓子里挤出一句,“那又怎样。”
接着他伸出手,把帐子垂下,再次俯身而下……
安宁被折腾了一夜,原来沈泽秋吃醉了酒,也是会耍酒疯的,只不过都把劲用在了她的身上,第二日,天边微微泛起了亮光,眼看天色将明,安宁被沈泽秋给弄醒了,推了推他,满脸绯红,“别闹。”
沈泽秋亲了亲安宁,眼睛黑漆漆的,“娘子……”
安宁呼吸有些乱,在沈泽秋炽热的目光下撇过头去,白皙的脸上渐渐飘起一层粉红,“嗯。”
算是默认了。
沈泽秋拒绝了吴掌柜,吴掌柜有些意外,“这是个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啊。”
“泽秋小弟,唉,真的不入伙?”
沈泽秋摇头微笑,“想好了,抱歉了吴掌柜。”
望着沈泽秋的背影,吴掌柜直摇头,长叹了一声后,对自家雇的婆子道,“去宋氏布坊跑一趟,告诉宋掌柜我要见他。”
这些日子店里的生意十分红火,钱掌柜那三百多匹的存货已经销出去了一小半,等过了除夕,估计就能全部卖出去。
气温一日寒于一日,有时候早晨起来地上都能结上霜了。
何慧芳刚把铺子门前用竹扫把扫了一圈,隔壁宋氏布坊还没开门,她轻瞥了眼,讽刺了句,“正是癞汉懒婆娘,凑成一对儿了。”
说罢拿着扫把进屋,沈泽秋和安宁正一块叠着料子,望着街面,沈泽秋忽然道,“不知道钱掌柜在隔壁镇的买卖做的怎样了。”
“我想问问他能不能把这间铺子租给咱们。”
若是钱掌柜肯,过了今年他们就不用回沈家村,继续过沈泽秋做货郎,安宁在家裁衣裳的日子了。
说到这儿何慧芳又愁又喜,若真能在花街布坊扎下根,穷日子苦日子自然不用过了,可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家里。
“泽秋,晚上我写封信,咱们捎给钱掌柜,问一问他的近况吧。”
三人正说着呢,街面上走来一位熟悉的声音,何慧芳惊喜的看了两眼,迎了出去,“哟,大嫂,你来了啊。”
原来是沈家大嫂唐菊萍到店铺门口了。
她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走到铺子里,“今天来镇上采买些年货,快到腊月了,也该准备了。”
何慧芳笑眯眯的端上茶,点头说,“那是,这时候腊肉蜡肠都该准备做哩,你这回来倒是提醒了我。”
唐菊萍坐下来喝着热茶暖身子,环视着整洁的铺子,生怕自己过于震惊,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三房的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咯,叫人羡慕不过来。
她在心里叹了声,仰起头,“哟,才想起来。”
“毛毛带了一筐炭要捎给你们,现正在徐秀才的私塾那等你们呢,我们俩实在是拿不动嘞。”
何慧芳有些惊喜,前阵子买了一小筐炭花了不少钱,心疼的她心肝直颤,没想到毛毛这孩子这么贴心,竟还想着给他们送炭。
“泽秋,和我一起去接接毛毛吧。”说着三人一块儿往徐秀才的私塾走去,安宁留在铺子中看店。
毛毛之所以在徐秀才那等,是因为刘春华听说唐菊萍要到镇上去,腆着脸包了一包烧饼零食,还有冬日里的厚裳托他们给幺儿送去。
唐菊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和毛毛一块抬着炭拿着东西,赶了个大早来镇上。
他们先去徐秀才那给幺儿送了东西,唐菊萍头回去花街布行找人,不熟悉路,怕抬着炭费力气,这才叫毛毛在那等着。
“幺儿在徐秀才那也真过得苦唷,听说徐秀才教书最严格哩。”
“背不出书,上课不认真,都要被打手心的。”
另外一边,见有人找,徐秀才就放了幺儿出来,让他坐在走廊下配毛毛一块儿等唐菊萍回来。
“毛毛哥,咱俩来玩斗鸡好不好?”幺儿真是被憋疯了,好不容易透口气,就想着玩儿。
毛毛有些嫌弃他,“就你?禁不起我几下的。”
幺儿已经站了起来,把一条腿弯起抱住,另一条腿在原地乱蹦,“我不怕,你来!”
“来就来,谁怕谁。”毛毛吸了吸鼻子,也抱住腿跳了起来。
毛毛的劲儿本来就比幺儿大,没斗几轮,幺儿就摔了个马趴,他气不过,尤其是看毛毛得意的模样,而且这时候一堂课结束了,同窗们都过来看他们,幺儿在同窗面前丢了脸,顿时不高兴了,从地上跳起来,一口咬在毛毛的胳膊上。
“你属狗的啊?”毛毛使劲的甩手,可幺儿就是死死咬着不松口。
同窗们急忙去喊夫子。
“夫子,幺儿疯了!”
“在咬人!”

第39章
徐秀才上完一堂《论语》客, 下课后口干舌燥的,正捧着一杯茶慢慢喝,听见学生们跑进来说幺儿在外面和人打架, 眼睛一瞪胡子一抖,扶着桌子站起身, 顺便拿起桌案上的戒尺往外走。
幺儿也实在不让他省心, 要不是幺儿他娘几次三番带着孩子登门求情, 他实在不愿意收下他。
“幺儿,别胡闹!赶紧松开!”
徐秀才年纪大了,腿脚不够灵便, 疾步行走时有些颤颤巍巍。
正在这时, 何慧芳和沈家大嫂唐菊萍也到了, 私塾的院子里乱哄哄,毛毛露着胳膊, 上面明晃晃嵌着个牙印,仔细瞧还渗出血来。
幺儿尖叫着在院子里乱跑, 徐秀才恨铁不成钢, 气喘吁吁追了两步, “站住!你竟如此顽劣, 书上的道理我看你是一点没往心里去!”
“哟!毛毛, 你胳膊咋了?”何慧芳边走边和大嫂话着家常, 见到毛毛受伤了,急忙三两步冲过去, 拉着毛毛的胳膊看,心里别提多担心了,“幺儿咬的呀?!这娃下嘴也太狠了。”
唐菊萍伸手把往身边蹿的幺儿给拦下了,毛毛这些日子吃喝同她家一块, 娃勤劳又贴心,能帮她不少的忙,已经把毛毛当做了自家人,自家人受欺负了,她当然气。
“幺儿,你咋回事?”
幺儿瘪着嘴低着头不吭声,旁边的同窗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幺儿和他玩斗鸡,输了就耍赖,咬人!”
“他最赖皮了,我们都不爱跟他玩!”
“夫子说过,我们要尊敬师长,友爱同窗,幺儿这样做不对。”
“圣人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毛毛哥从家里来看他,他还要咬人,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私塾里的孩子个个古灵精怪,还都能言善道,其中一个五六岁的圆脸男娃更是好口才,何慧芳和唐菊萍都觉得这小娃娃不简单。
徐秀才走来抓住了幺儿的胳膊,厉声呵斥道,“还不快给人赔罪。”
幺儿流了两颗泪,不情不愿的小声说,“我……错了。”
眼看下堂客的钟声就要敲响,何慧芳不想打扰私塾上课,耽误孩子们的学业,“徐夫子,你们上课吧,幺儿知道错就好。”
“走,毛毛,跟伯娘回家,我找药酒给你涂一涂。”
望着他们走远的身影,幺儿的眼神很幽怨,恨不得把手上的书给撕了,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读书,夫子好凶,同窗们又全比他厉害,他想家了。
就在何慧芳和唐菊萍还有沈泽秋领着毛毛往铺子里去的时候,一艘船停靠在清水口,一家子从船上下来,男的理了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有些感慨的望向花街布行的方向。
有人眼尖,已经认出他来,“呦呵,钱掌柜,您回来啦?”
钱掌柜笑着点头,两个月时间过去,他面色红润饱满了不少,印堂间的忧虑之色也完全消失了,笑呵呵的对来人拱了供手。
“临近除夕,带着家人回来祭祖,顺便看看。”
那个人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和钱掌柜继续寒暄了几句,“听说您在隔壁镇上开了货栈,生意不错,开货栈的学问可大了去,还是钱掌柜有见识有本事啊。”
“哪里哪里。”钱掌柜谦虚,“也就是混混日子。”
钱掌柜的夫人娘家就是开货栈的,他这次改行,也全亏了夫人娘家的支持。离开布坊后,他经常流汗的毛病不治而愈,女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对着空气说话了,这日子一和顺,他们夫妻二人都年轻不少呢。
“来,妮妮,爹抱着你。”
钱掌柜年近四旬,只有妮妮一个宝贝女儿,今年六岁,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白净性子活泼,可招人喜欢了。
路过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钱掌柜给女儿买了两只,抱着她带着妻子一块儿往花街去。
当初钱掌柜家“闹鬼”传言最盛的时候,许多人都跟风不与钱掌柜家来往,现在人家光鲜亮丽的回来了,倒没这个脸上去同他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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