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娘子(种田文)—— by长安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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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屋里坐,让大夫诊脉吧。”何慧芳搭了把手,做出要搀扶安宁的动作。
瞧着这举动,安宁不禁想起第一次和何慧芳见面,那时候她还病病恹恹,行走站立,都要何慧芳这样搭手搀扶,安宁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娘,我还好,你别担心。”
何慧芳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安宁的脚下,盯着她一步步走到了屋子里,这才放下心,欸了声。
“沈娘子,你这种症状有几日了?”
医者诊病讲究望闻问切,在诊脉前,需要先问清楚症状和持续的时间,沟通过程中观察病人的气色、精神等,最后再切脉。
“就是今日晨起后,第一次犯恶心,至于身子疲乏,我们是开裁缝铺子的,生意好时难免劳累,记不清以前有没有……”
大夫也姓沈,行医多年了,经验丰富,他听完安宁的描述后捋着胡子沉吟了片刻,神情有些严肃,把安宁的心都给瞧得攥了起来,生怕自己又旧病复发。
“沈大夫,我究竟是什么病,你直说吧。”安宁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的揪紧手指。
不料沈大夫听了,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他扭头看着上热茶的何慧芳,朗声道,“我想沈娘子的病,沈老太太心里也有数了吧?”
何慧芳一听,乐不可支,咧开嘴笑个不停。安宁左看看又看看,越发觉得一头雾水。
“沈夫人,把手给我,我切脉确认一番。”沈大夫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但对于此刻的安宁来讲,却十分的漫长,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沈大夫闭眼切脉,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双手合拳,朗声说道。
“恭喜,沈夫人,你有喜了。”
那一刹何慧芳再也憋不住笑容,高兴的就快蹦起来,她的猜测可能会有错,但大夫切脉后说的,那可就是板上钉钉喽。
安宁瞪大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怀上小宝宝了?
“不过沈夫人有些气虚体弱,又是头胎,还是谨慎些,我开几幅安胎方子,如何?”沈大夫说道。
他特意问这一句,是有些人家觉得女子怀孕生子乃是平常,常有婆婆拉高嗓门说叫他不必开坐胎药,“当年我怀着孕不也洗冷水澡,还下地干活……”
真真假假沈大夫不想探究,但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过一遭,需一开始就细心调养,以免生产时出问题。
何慧芳忙不迭的点头,“要的要的,大夫您拣好的药开,我们吃得起!”
就算刚才沈大夫不提,她也会主动要求沈大夫开补药哩。
“安宁啊,要不要再躺会儿?”送走了沈大夫,何慧芳问道。
安宁摇了摇头,“我站着舒服些。”
闻言何慧芳也不勉强,往院子里瞧了几眼,心想待会就拿铲子把青苔给铲了,再去找些泥灰把那几个坑洼的地方补上。
“那我去我去给你冲碗糖水喝喝。”何慧芳去灶房里忙和了。
安宁点点头,把放在卧房里的花样本拿出来,摊放在走廊下的木桌上,又回屋提了把椅子,就着日光慢慢画着,等春日到了,肯定会有许多人订制春裳,早把新款式画出来才好。
这时候沈泽秋实在是按捺不住了,见何慧芳把大夫送出去后,趁着店里还没来客人,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匆匆的走到内院来。
“安宁,娘,刚才大夫说了啥?”他焦急的问道。
安宁笑了笑,把笔搁下来,摸了摸他的脸,“我有喜了。”
沈泽秋瞪大了眼睛,随后把目光落在安宁的小腹上,转而再看她的脸,激动的心情和万千思绪没办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握了握安宁的手后,倒是把眼眶给弄红了。
他一红眼眶,安宁也憋不住了,四目一对望,泪珠子就一颗颗滚下来。
捧着糖水的何慧芳从灶房中出来,一瞧他俩哭上了,赶紧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哎呦,你俩咋了?这不是好事儿吗?”
“娘,我们这是高兴的,咱家终于要添丁哩。”沈泽秋忍着眼眶里的湿意,笑着说。
“两个傻子。”何慧芳嘴上没有饶人,可是背转过身后,自己也默默的抹了抹眼睛。
还一个人走到沈有寿的牌位前,点上一炷香,嘀嘀咕咕了半晌。
“有寿啊,咱家要添丁哩,儿媳妇安宁有身子了。”
“以前过节,中秋啊端午,只有我和泽秋两个人吃团圆饭,怪冷清的,以后可不一样哩,我们一家三代同堂,能坐满一桌子!”
“你要保佑我们顺顺利利,一家子平安呐……”
宋掌柜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吴掌柜是跑路了,元宵节当晚得到这消息后,他就去找同样投资了商船队的人,大家一块组织在一起,把吴掌柜在桃花镇所有能落脚的地方都寻便了,可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
更要命的是吴掌柜的妻儿老小都不见了,还把名下的房产给抵押了,宋掌柜再不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如同炸出一个惊雷,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整整一千多两银子,他全部的家底儿,这就被黑掉了?宋掌柜咽不下这口气,和其他被骗的人没日没夜的继续找人,最后终于打听到线索,有船家说,三四天前的半夜,吴掌柜租过他的传,还说他就要去州府做生意了。
难道吴掌柜这是准备去州府躲起来?被骗的人们一合计,准备顺着线索追到州府去看看,这不,到了下午宋掌柜回来了,准备筹措些盘缠,收拾些简单的换洗衣物。
刚走到家门口,一个黑麻袋铺天盖脸的罩下来,把他吓的哇哇大叫。
云霆和云雷,也就是云嫂的两个侄子,一点不留情面的揍了宋掌柜一顿,然后像拖着一袋糠屑似的,拖出来丢在铺子门口,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给他留。
这时辰街面上人多,来往的客人和街坊都瞧见了,皆停下步伐围着瞧热闹。
何慧芳刚出门去把坐胎药抓回来,瞅见这一幕,那是解气又解恨。
宋掌柜手忙脚乱的把头上的麻袋扯开,一眼看见云霆云雷的脸,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俩道,“我是你们的姑父!是长辈,还懂不懂尊长之理了?!”
云嫂的大哥“呸”了声,他比他那两个儿子还要高大壮实,走到宋掌柜跟前,怒气冲冲的说,“还有脸皮自称是长辈?”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份和离书怒道,“你在上面签字!从此我家妹子和你姓宋的没一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照例有二更呀
第64章
宋掌柜在云嫂娘家这边一直没什么地位, 从没有挺直腰杆做过人。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子脾气,站起来一把抢过那份和离书撕了个粉碎,“要我和离!休想!”
云嫂的大哥冷眼瞅着地上的碎纸渣, 冷笑道,“你等着吧, 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心甘情愿签!你把我妹子的嫁妆都花天酒地的糟蹋完了, 也得给我分毫不差的还回来!”
“大哥, 何必——”宋掌管一听见这话,刚才还激昂的情绪一下化为乌有,压低嗓音继续说, “我会把事情处理好, 再给我个机会。”
云嫂的大哥冷哼, “你做梦!给了我妹子那么大的气受,不打死你已经是看在我侄女侄儿的面子上。”
“你好好想吧, 和离书不签,我直接告到官府去, 告你私夺妻子的嫁妆!”
说完带着自己的儿子坐上马车回家去了。
街面上围观的人群久不散去, 指指点点夹杂着议论声, 惹得宋掌柜一股子邪火直蹿脑门。不过丢脸面还有云嫂要和自己和离, 那都没有去州府寻吴掌柜重要。
问题是, 他没有盘缠, 家里能典当的东西都当出去了,就连隆冬穿的两间狐裘都没留下, 年前他盘算的好,以为自己过了年就能发达,一点后路都没留。
就在他抱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人可以帮他, 那就是宜春楼的红莲。
她这么多年下来,身边总该存下了几十上百两银子吧?借个一二十两给自己应急应当不是问题。
宋掌柜信心满满的奔去宜春楼,谁知道连门都没进得去,直接被看门护院的小厮拦在门外头。
“我们姑娘不在!宋掌柜下回再来!”
“啰嗦什么,你爱信不信!”
宜春楼的看院小厮一个赛一个的凶,宋掌柜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当然,这是后话。
何慧芳把拿好的安胎药拆开,用瓦罐装上,按照药堂伙计的嘱咐,加了三碗水在里头没过了所有药材,接着大火煮开,小火慢熬,煮成一碗即可。
去拿药的路上她顺便买了一尾鱼,回家后用粗盐和姜末腌制了一会,然后架上锅,待锅中油热了后,将处理好的鱼肉块放进去,小心的煎至两面金黄,这时候放水炖煮,煮出来的鱼汤才是漂亮的奶白色。
晚上吃饭时安宁舒服了许多,边喝着汤,边聊起了女工的事儿。
如今安宁有了身子,而且害喜害得这般重,再像以前那样劳神费力自然不现实,再说了,沈泽秋和何慧芳也舍不得呀。
“沈泽哥,娘,今下午躺着休息时,我倒是想出了个主意,我说给你们听听。”
沈泽秋用勺子给安宁添了几块嫩豆腐,对她点点头,“你说说看。”
“我想着庆嫂和慧婶子都是可靠的人,对街坊邻居的底细摸得比咱们准,人脉也广,不如女工的事儿交给她们来办。”
“麻烦她们帮忙留意找人,各自找的人各自管束,工期、活儿的质量都叫她们盯,我们除了给女工付工钱,也给庆嫂或慧婶子一套三文钱的抽成,你们看合适不?”
这样一来,铺子里的开销便大了,如今一日能订出去十来套衣裳,算下来一个月可得多付一两银子的工钱。
但话音才落,沈泽秋就满口应了,想了想继续道,“安宁,庆嫂我记得她年轻时也裁过几年衣裳,不如和她谈谈,你怀孕这段时日,让她来帮咱家裁衣裳料子吧?”
安宁裁衣裳一站就是大半日,是极辛苦的,沈泽秋有心和她学过,奈何没有这根筋,一直学不透。
“我觉得行!”何慧芳喝完碗里的鱼汤也搭了腔,不过心里稍微有些顾忌,“不过安宁,要是教会了外人,会不会是徒弟出了师,饿死老师傅?”
“不会的,娘,裁衣裳谁不会呀?”安宁微微一笑,把碗放下说,“要是有人想偷师,来咱家买件衣裳,回去拆开来一样可以偷学。“
“咱们家好在回头客多,每季衣裳的款式又新鲜,料子花色都选的好。”
听她这么一解释,何慧芳放了心,“好,那明天庆嫂她们来交货,我就同她们讲。”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泽秋有些纠结,安宁一直睡在里头,晚上起夜时要跨过他,不太方便,可让她睡在外头,沈泽秋又怕她容易受风寒。
“泽秋哥,咱们一切照旧就行了。”
安宁笑得有些无奈,现在何慧芳和沈泽秋也太紧张了,倒把她弄得不自在。
夜渐渐深了,沈泽秋把安宁揽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脊背。
“等孩子生下来,我们该给起个啥名儿呢?“
沈泽秋眯了眯眼睛,思绪飘的很远,仿佛已经能想象到以后小孩儿牙牙学语的可爱模样,小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究竟是像他还是安宁呢?
“泽秋哥,都说贱名好养活,不如叫狗蛋、铁柱?”安宁趴在沈泽秋怀里说道。
沈泽秋一听瞪大了眼睛,安宁取的名字也太超乎他的预料了,沈家村多少年没有哪家娃儿取这类名字了,他想了想,蹙起眉,“不如小草莓、小包子、小橘子……”
一听就怪有食欲的,多好听。
“我饿了。”安宁咽了下口水,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自从有了孕,她的胃口比从前好了两倍不止,吃饱了过不了一两个时辰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日,安宁觉得她活了小半辈子,就从没这么饿过。
沈泽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充满了宠溺,“我去给你找吃的。”
说完从床上爬起来,点上灯给安宁去灶房中找吃的。安宁跟在走到灶房中,指着墙角小水缸里泡着的糍粑道,“泽秋哥,我想吃这个。”
这些糍粑都是糯米捶打出来的,被压成一个个白圆的饼子,最中央还点了一点嫣红,是过节的吃食,或煮或煎,或炸或烤,滋味都好着呢。
沈泽秋仰头问安宁,“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安宁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想烤着吃,加糖。”
“行,看我的。”沈泽秋把火点燃了,从小水缸中拿出两个白糍粑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晾干了水分,用火钳做架子架在火上,然后把糍粑放在上面烤。
烤糍粑可是手艺活儿,火候要掌握好,不然一会儿糍粑准会糊掉。
这时候街面上静悄悄,只偶尔听见风呼呼刮过,和街上打更人敲锣报时的声音,这些细微的声音在静谧的深夜中,倒愈发显得周遭安静。
柴禾架在一块噼里啪啦的燃烧,火舌卷曲舔舐着白糍粑,不一会原本瘪瘪的糍粑就鼓气胀起来,像一个个圆包子,此时外皮已经被烤炙的十分酥脆,泛着诱人的焦黄色。
“好香呀。”
安宁眼睛亮晶晶的,完全被糯米糍的米香味还有焦酥气给吸引了。
“别碰,现在烫着呢。”沈泽秋把火给撤了,然后从碗柜里拿出糖罐子,用勺子挖了两大勺亮晶晶的白糖包在糍粑里,将圆形的糍粑捏成一个半圆,确保不烫手了,才递给已经忍着馋虫等很久的安宁。
“酸儿辣女……这爱吃甜的?”沈泽秋抱臂看安宁小口小口的吃,心里头暖呼呼很充实,“爱吃甜,一定是女孩儿。”
“你喜欢女孩儿?”安宁问道。
“对呀,最好和你一样,漂亮又温柔,有油亮乌黑的头发,圆嘟嘟的小脸,头顶扎上两个小揪揪……”
何慧芳是第二日看见灶房里动了火,糖罐子放在灶台上没收拾,找到沈泽秋一问,才知道他居然烤了两个糯米糍粑给安宁吃。
“烤的东西火气旺,糯米吃多了又容易积食倒酸水,你这都不知道啊?”
何慧芳已经很久没这样粗声粗气和沈泽秋说过话了,明知一大早安宁干呕不止是孕初的正常反应,但还是忍不住怪罪在沈泽秋的头上。
“娘,我知道了。”沈泽秋抓了抓头发,对旁边直劝的安宁挤了挤眼睛。
“不成,我今儿得去买些点心回来,这样安宁饿了想吃就能吃。”何慧芳现在啥心思都没有了,一心扑在咋照顾安宁上,只要安宁吃好睡好,她的心情就能好。
一家人吃过早饭,庆嫂来交货了,安宁和沈泽秋急忙留住她,和她商量女工和帮忙裁衣裳的事儿。
换做平时何慧芳肯定要留下来一块儿聊上几句,但她今天满心装着的就是给安宁买吃的和做饭,匆匆聊了几句后,提着菜篮子忙不迭的出街去。
“慧芳!”
才走了没有几步远,何慧芳就听见有人喊她,这声音一听还听耳熟的,接着心咯噔一下,转过身一看,果然,真是和她住了十几二十年对门的刘春华。
她一手提着个包袱,一手牵着幺儿的手,推了推幺儿道,“快喊人呀。”
幺儿这才仰起头,对着何慧芳老实的喊,“慧芳婶子好。”
“……唉,都好,都好。”何慧芳震惊之余,自然也不能对一个孩子垮脸,只好停下来应了。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哩,刘春华多傲气的一个人,竟然找到她来说话,而且……
何慧芳打量着刘春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啥药。
“慧芳,我有事儿想求你帮个忙。”刘春华讪讪笑着说道。
街面上来来往往,好多熟人都看着,而且看在孩子的面上,何慧芳实在拉不下脸来,但她心里又气,语气说不上和气,“啥事?俺家无权无势的,能帮到你啥?”
刘春华这也是憋得没办法了,但凡她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求到何慧芳的头上。
“慧芳姐,俺不借钱,是为了幺儿读书的事儿找你。”
何慧芳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个事儿她咋个帮?她家里开布坊,又不开私塾。
“你寻错人了吧?”她竖起眉毛,莫名其妙的说道。
刘春华一见何慧芳有扭身就要走的意思,赶紧捏了捏幺儿的手心,幺儿手一痛,眼圈登时红了一圈,可怜兮兮的昂起头对何慧芳说,“慧芳婶子,求求你帮帮俺吧。”
“唉。”何慧芳把菜篮子从右手挪到左手,再从左手挪到右手,心一软,“好吧,和我去铺子里说。”
“好好好。”刘春华忙不迭的答应了,牵着幺儿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何慧芳走。
早就听说沈泽秋和安宁在花街布行开了间铺子,现在可发达了,但刘春华一直没有去看过,花街上卖的料子贵,做衣裳那工钱更是高的不得了,一般他们家都是自己扯布自己做。
店铺中安宁坐在柜台后和庆嫂聊事儿,沈泽秋接待客人,何慧芳打了声招呼,把人往铺子和院子交界的空地上带,然后搬了两张长凳子在那,开门见山的说,“要说啥,就快些讲吧。”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和刘春华扯闲。
安宁和庆嫂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庆嫂见过刘春华,猜想她肯定是有事儿才找过来,非常知趣儿的拍了拍安宁的手,“你们家来客人了,我先去买菜,晚些再和你详细的谈谈。”
“行,庆嫂,你慢走。”安宁站起来送庆嫂走到门口,她对刘春华和幺儿的到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慢腾腾的往后院去。
刚好就听见何慧芳惊讶的声音,“啥?你消息倒是灵通,谁和你说的?”
刘春华腆着脸笑得有些尴尬,“私塾的门房告诉我的,徐夫子和安宁的二伯安爷认识,还常常在一处喝茶聊天的,交情很不错,要是安爷肯帮幺儿说两句好话,徐夫子一定会继续收幺儿读书的。”
第65章
原来今年过了元宵后, 刘春华就带着幺儿去私塾,谁知道徐夫子死活都不愿收了,任凭刘春华怎么求都不松口。
还是门房老头儿瞧他们实在可怜, 给支了这个招。
“安爷?”何慧芳简直要被气笑了,就安二伯那种德行的人, 也配称爷?
她掸了掸前襟站起来, 把菜篮子重新挎在手腕上, 没什么好气的说,“那你可求错人了!我不认识这号人,你哪里来的哪里回去!”
刘春华急了, 把手边的包袱打开, 往外掏出一大包自家种的花生, “慧芳,上回的事儿是我着急了, 今儿和你赔不是,现在你们家红火了, 不能一旺就瞧不上穷朋友不是?”
“我们俩家是多少年的故交, 俗言道远亲不如近邻, 咱们该互相帮衬的呀?”
“慧芳, 姐, 你能硬着心肠看幺儿读不了书吗?这就是一句话的事, 费不了你多大的功夫。”
安宁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呼吸急促几分, 站到何慧芳身对刘春华说道,“春华婶,你这话不在理。”
“还有,这个忙我家帮不了。”
安宁一直说话做事都很温和, 总是一派温声细语的样子,何慧芳还没见过她这样着急和生气,脸颊都给气红了。想想也是,安二伯受了他们家那么多好处,却一点良心都不讲,安宁的心早就被伤得透透的,现在刘春华竟然有脸求上门,还要和安二伯搭上线,安宁不气那才奇了怪。
有孕的人最忌讳动气,何慧芳一下就怒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能惹的安宁不痛快。
“走吧,刘春华,我待会还有事儿,不留你吃饭了!”何慧芳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幺儿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娘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清转红,最后一声不吭的提上包袱扯着他的胳膊大步走出了铺子。
何慧芳拎着菜篮子瞅着刘春华的背影,没好气的切了声,有事慧芳姐,见她不帮忙尥蹶子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呵,这样的货色,还妄想她帮忙。
想得美!
幺儿一路小跑才跟上他娘的步伐,一边磕磕绊绊的跑边问,“娘,徐夫子不收俺,慧芳婶子不肯帮忙,俺是不是就不用读书了?”
“你想啥呢?!”刘春华正在气头上,听见幺儿的话后猛地顿住脚步,“徐夫子不收,我就再去求文童生,反正这书,咱必须读!”
幺儿瞪大眼睛,挣扎了很久才小声说,“娘,别人都说俺不是读书的料,不开窍。”
刘春华蹲下来扶住他的肩膀,揉着他的头发,“听她们胡说呢?这是嫉妒你咧。”
“儿啊,咱们老王家就靠你了!你要争气,懂不?”
幺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何慧芳知道安宁最近爱吃甜口的东西,去菜场的糕饼铺子买了一斤白糖糕,这东西甜滋滋的,上头还撒了层糖渍桂花,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香,可绵软好吃哩。
拎着白糖糕往前走了几步,又看见路边有卖橘子的,那些橘子一个个又圆,个头又大,金灿灿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沈大夫和她嘱咐过,说这有孕在身的人呐,除了多吃肉蛋外,蔬菜和水果也是少不得的。
“这橘子咋卖?”何慧芳蹲下来问道。
“十文一斤。”小摊贩笑答,接着拿起一个剥开的橘子掰下一瓣递给何慧芳,“水分足,吃着又甜,大婶,你尝尝看。”
何慧芳吃了一瓣,果然很香甜,很豪气的说,“给我称两斤。”
接着又逛了逛,拎了半斤里脊肉回去,准备剁碎了和豆子一块儿蒸,这样既营养也没火气。
走着走着,面前又看到了熟人,春秀迎面走了过来,望见她笑笑道,“沈老太太,您出来买菜呀?”
何慧芳素来是爱憎分明,刚才一时心软已经惹了满腹不痛快,见春秀迎上来,淡淡点了点头,没吭声准备走。
“沈老太太等等!前日我回了趟娘家,带了些干山楂上来,这个熬汤吊味可好了,我提着一包正准备给您送去呢,这么巧在这遇到了,我现在就给您吧!”
说完就从篮子里掏出一包纸包的山楂要给何慧芳,那态度呢也极好,还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尊敬的很,要没春秀故意误工期那码字事儿,何慧芳一定会感到很亲热。
“沈老太太,上回的事情是我鬼迷心窍,现在坏了名声,都没有人愿意雇我做事了,我家男人在码头做搬运工,赚的钱实在不够养家的,我……”
春秀笑的勉强,笑容里透露出许多的心酸。
要说不同情不为她感到可怜那是假的,何慧芳很不忍心,但瞎心软可不是好事儿,最后自己吃亏!
何慧芳心一横,硬着心肝道,“不用了,好意我心领,闺女,你以后要走正道啊,行了,我走了。”
说完硬着心肝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秀攥着山楂干,重重的叹了口气。
出了元宵,气温一日比一日高,阳光照在身上走久了,甚至有些发汗,刚才春秀说要送她山楂干熬汤,倒是给何慧芳提了个醒儿,庆嫂从海边渔村嫁过来的,她们那儿的人最会煲汤,明天得和她讨教几招才好。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庆嫂又来家一趟,坐下来和安宁沈泽秋,还有何慧芳好好的论了一下午。
“我回去就琢磨一下,身边哪些人可靠。”庆嫂笑眯眯的,一听安宁叫她负责招揽女工和监督质量,心里登时充满了干劲儿,这事儿不仅有钱赚,说起来还大小是个官,手底下的人都得听她的哩。
不过学裁剪这个事情,庆嫂心里头打起了鼓,安宁的手艺在整条街上都有名号,她能学会吗?
“庆嫂,不必担心,要说忐忑,我更胜过你,这事要是做不好,砸的是我家的招牌,你放心吧。”安宁笑着宽慰道。
“那……叫慧婶子一块学吧,我一个人,心里头没底。”庆嫂想了想,还是想把慧婶子拉过来作伴。
其实多一个人也好,万一其中一个人没有空闲,另外一个人也好顶上,而且安宁是想着以后不同款式的衣裳,自己用油纸打个板,交给庆嫂和慧婶子照着裁剪,她们只需要跟着尺码放大或者放小就好。
“行,晚上把慧婶子叫过来,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商量,店里的单子耽误不起了。”
“行哩。”庆嫂满脸春风的,没想到自己一把年岁了还有这么好的造化。
说干就干,第二日一早,庆嫂和慧婶子就到了铺子里,同安宁学裁剪,别看两人都快奔四十的人,好胜心是一个赛过一个,互相较着劲,谁都不甘落于人后。
眼看就快到二月了,春暖花开,门前的树也长出一簇簇嫩芽,进货的事情可不能再等了,沈泽秋准备去一趟青州,但青州太远了,要是能敲个伴就好嘞。
沈泽秋就留意着、打听着,到处问这几日有谁要去青州。
但是他没想到,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隔壁宋掌柜先疯了,他从把自家地契抵押给钱庄,借出一大笔银子给了吴掌柜,现在还钱的期限过了,他还不起钱,钱庄的人给了最后三日时间让他搬走,宋掌柜死赖着不肯走。
这不三日期限过,钱庄的人按时上门收房,十几个彪形大汉把房子围了起来,那架势恐怕比山上的绿林响马还要足。
可光脚不怕穿鞋的,宋掌柜已一无所有,这房子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旦被钱庄的人收去了,就会被转卖出手。
“天灵灵,地灵灵,山上住着个太上老君,老君白袍紫金冠,会除邪祟会插秧……”
谁也不知道他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疯魔了,左手拂尘右手佛祖,身上还披着一块袈裟,满口胡说,还不知从哪里抱来两只公鸡,淋了满屋子的鸡血。
“哎呦,以前也是做掌柜的人,多体面风光,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呵,还不是鬼迷心窍,好日子过够了,天天吃喝嫖赌,把家业给败光了。”
“你们都错了,宋掌柜是被人骗了钱,才成了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