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娘子(种田文)—— by长安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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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我瞧他们两口子挺精明的呀?”
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围在旁边看热闹,宋掌柜不知听没听见,舞起来更加疯了。
钱庄负责讨债的汉子们什么没见过,宋掌柜在点把戏在他们眼里都是三岁小儿的把戏,管你是醒是疯,他们只认白纸黑字的字据,现在过了期限还不起钱,就得走人!
“把东西抬上来。”为首的汉子大声说道,“宋掌柜不是病了吗?我今天就给你治一治。”
说着有汉子捂着鼻子抬上来一桶黄白之物,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味。
“我看宋掌柜是撞了邪了。这东西为五谷轮回之物,淋在身上能以邪驱邪,兜头淋下,包管宋掌柜你药到病除。”那汉子说完话,就有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宋掌柜的胳膊,另外两个鼓着脸憋着气,抬起桶子就要淋。
何慧芳和沈泽秋站在一边看都惊呆了,胃里一阵阵上下翻涌。何慧芳是最爱瞧热闹的,但这次也顾不上围观了,疾步匆匆的去找正躺着休息的安宁,为啥呢?嘱咐她在屋里不要出来!
她担心安宁看到了这一幕,能把隔夜饭都给呕出来!
宋掌柜眼睛死死瞪着那桶子里的东西,心里恶心的要吐,眼看就要被淋一身,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各位爷!放过我吧!”
“再给我宽限几日,这宅子你们收回去也卖不出好价钱,这是所凶宅!”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6章
宋掌柜这句话一出口, 立刻引起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议论,凶宅二字, 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领头的汉子一愣神,随后眸光一沉, 挥着手上前推搡宋掌柜, “满口疯言疯语!再胡说, 就把那东西直接灌你嘴里。”
宋掌柜被推倒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拿起角落的一个铁铲,甩掉身上的袈裟, 费力的喊, “是真的, 不信我带你们去挖,这宅子真是凶宅, 卖不出好价钱的!”
“放屁!”钱庄的人没有耐心了,他们今天来这的目标就是把房子收了, 将宋掌柜赶出去。
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不少人在心里嘀咕, 莫不是真的有命案在里头?有人就去衙门里报了官, 就在钱庄的人和宋掌柜还在推搡的时候, 衙门的人就到了。
两个青衣衙差在前面开路, 将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拨开一个口子,新来的主簿李大人穿着绿色的官袍, 头戴乌纱帽走了进来。
沈泽秋站在自家铺子前踮脚一望,刚好看见主簿李大人半张侧脸,心里直纳闷,这位李大人瞧上去, 怎么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时候何慧芳嘱咐好安宁又出来了,一听说隔壁院子里可能有命案,她坐不住了,跟着一些街坊到了宋宅的后院。
李游神情严肃,唇紧紧抿着,走到院子里的枇杷树下,用脚踩了踩树下的土地,沉声问已经被衙差架起的宋掌柜,“你说树下有白骨?”
“是,我亲眼见过。”宋掌柜完全没有上一刻疯疯傻傻的模样。
李游背着手围绕树转了一圈,“你何时见的,为何当初不报官?”
“这……是十几年前我刚买下这间铺子,修整院子的时候挖开见到的,不报官……唉,是怕扰了亡灵清净。”宋掌柜啜噎着说道。
何慧芳暗自冷笑,他可真会给自己带高帽,什么怕扰人清净,怕是担心消息传出去,房子不吉利,影响他家财运吧,要不是钱庄的人上门赶人,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李游端着一张阴沉严肃的脸,对另外两个衙差点了点下巴,言简意赅的发话,“挖。”
说完两个衙差就握着铁铲奋力的挖起土来。
这时候何慧芳才仔细端详那位李大人,定睛一瞧,哎呦,差点站不住脚,那不就是元宵夜遇见的李小哥吗,敢情人家是官家的人,是桃花镇的父母官,哎呦呦,那晚上居然还敬她一声沈老太太。
何慧芳心里又喜又有些怵,还好那晚上没说啥不该说的。
没过多久树下就被挖出了一个深坑,两个衙差陆续挖出了被怄烂了的破衣服,一些奇形怪状像法器一样的东西,最后其中一名衙差蹲下来用小铲子在坑低翻找,惊叫了一声。
“禀李大人,找到一些碎骨头!”
何慧芳的心猛然揪紧了,嘭嘭嘭的跳个不停,原来宋掌柜说的不是疯话,这院子里的琵琶树下,当真埋着东西呐。
“继续挖。”李游攥紧拳,说完以后转脸对另外一名衙差道,“去衙门把仵作请来。”
不知道啥时候庆嫂和慧婶子也过来了,庆嫂拍着胸口心慌不已,“我的妈耶,真有命案。”
慧婶子把眉头蹙的深深的,“宋掌柜既然早知道树下埋着白骨,怎么还敢在这十几二十几年的住呀?”
何慧芳耸了耸肩,对宋掌柜佩服的五体投地。
衙差们继续挖土,不一会儿陆续又挖出好几块,他们在地上铺了块白麻布,将拾捡出来的骨头放在上头,何慧芳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看得分明,有像人手指的骨头,还有根长长直直,像个孩子的大腿骨。
越看她心里就越瘆得慌,感觉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都发寒。
“唔哟,是不是个小孩儿啊?”
“我瞅着像!”
“太可怜了,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事儿了。”
“唉,你们谁知道在宋掌柜搬来前,这宅子是谁在住吗?“
何慧芳叹了口气,太造孽了,和身边的庆嫂还有慧婶子说,“香山寺的慧能大师特别好,要是请慧能大师来一趟,给这个可怜的孩子诵经超度,不知道要多少钱。”
“慧能大师吗?我年后去上香,听说他出去云游了……”
她们正议论着,衙门里的仵作提着个小箱子匆匆赶到了。他望着地上的白骨,急忙放下箱子蹲下来,拿起地上的骨头仔细端详,这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叫,原来是衙差又从坑底挖出半个破碎的头骨。
仵作急忙接过捧在掌心,还从自己的木箱子中拿出一枚据说可以放大物体的镜子仔细看。
“李大人。”仵作沉吟了一会,“这不是人骨,是猴子的骨头。”
李游正揉着太阳穴苦思,闻言抬起头,急急问,“你凭何断定?”
“大人你看,此骨面部凸出,下颚厚实,鼻骨极低,这都是猴子头骨的特点。”仵作说道,他当了几十年的差,这些细节还是分得清的。
李游接过头骨细看,果然不错,为了平息周遭的议论声,下令把猴子的头骨静置在院中半日,供人细看,隔日拿去城外掩埋。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唏嘘声,原来是虚惊一场。
而钱庄的人手握字据,白纸黑字还有宋掌柜的签字画押,是万万抵赖不得,李游仔细看过字据,转脸对钱庄的人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官不会阻拦,但打骂乃至伤人,就是触犯律法。”
“您放心李大人,我们一定规规矩矩的来。”
李游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站在铺子前的沈泽秋这才看清楚,这位气宇轩昂的李大人,正是昔日私塾中落魄潦倒的穷书生。
“看呆了?”何慧芳拍了拍沈泽秋,揶揄了他一句。
“原来他真当上官了。”沈泽秋抱着手臂望着李游的背影,想起有回去私塾里玩,李游坐在茅屋里看书,秋娟扔了颗小石子打在窗户上,不一会儿门便开了,李游那年只有十几岁,身形瘦的像根竹竿,笑着走出来同他们聊天。
他还念了诗给他们听。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泽秋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铺子中。
自从店中有了庆嫂和慧婶子帮忙,又靠她们招揽了好几位可靠的女工做活儿,铺子里的工期不仅没耽误,反而更快了,客人定的衣裳一般三日后就能交货,加上安宁新推的款式新颖,生意比以前还要红火。
安宁一半时间在后院休养,一半时间出来指点庆嫂慧婶子裁衣裳,没过几日花街上就传遍了,沈氏布坊可牛气了,光是帮忙裁衣裳的人就请了两位,而且要想在他们家做工,都是要有熟人介绍才能去呢。
“嗬,店面不大排场倒是不小。"
胡氏布坊开在街口,是整条街最大的店面,别的铺子只有一层,他们这儿足足上下两层,不仅卖衣裳,鞋袜帽子,还有女子的脂粉等,不过主要还是靠卖衣裳营利。
说话的是胡掌柜的妹妹胡雪琴,胡家娘子的小姑子,她今年二十三岁,嘴巴伶俐头脑灵活,私下八卦的人都叫她“老姑娘’,不过这话也就私下说说,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聊。
刚才那句话便是胡雪琴说的。
胡家娘子整理着货架上的布,头也没抬说了句,“你管人家呢?看看你,今年都二十三了……”
“哎呀,嫂子,你催什么呀?”胡雪琴最讨厌听这些个,捂着耳朵站起来往一楼走,“我还是去招待客人吧。”
胡家娘子急忙喊住她,“雪琴,你听一句劝,我喊王媒婆帮你留意着,今年过年前,你的婚事必须定下来。”
“他们都配不上我……”胡雪琴提着裙摆,蹬蹬蹬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身后的胡家娘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安宁,泽秋,吃饭了,今儿咱们喝排骨萝卜汤。”
何慧芳做好了午饭,一边擦手一边走到铺子里叫他俩吃饭。慧婶子今天就一人在家,她男人领着孩子回乡走亲戚,她心里放不下铺子里的活计,留在镇上没有回。
“慧婶子,你留下一块儿吃吧。”何慧芳中午备饭时就多备了一份。
慧婶子还要客气,被何慧芳拉住了胳膊,“咱们之间还客气个啥。”
“唉,说起来我还觉得惭愧,你为了来做活儿,和家里人吵架了吧?”
慧婶子的男人是个不顶用的家伙,幸好祖宗保佑,家里留下一栋宽敞宅院,租了一半给别人住,一家子靠租金和慧婶子帮工勉强生活,偏偏他心里没半点数,脾气大爱骂人,是家里的土皇帝。
“没事儿。”慧婶子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有神采,“我现在看开了,我怕他做啥?我手底下管着好几个女工,我比他牛气多了!”
“所以啊,这回我才没听他的回乡走亲戚,有什么好走的,什么都不比我做事儿挣钱重要。”
何慧芳笑得合不拢嘴,这话心里听的痛快,“你能这么看最好!”
因为铺子没人照看,所以午饭通常是摆一张小桌子在铺子和院子交界的空地上,这样能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有人取衣裳定衣裳也好及时迎出去。
“欸,不知道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镇上新来的主簿李大人,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亲呢。”
饭桌上慧婶子说道。
沈泽秋有些惊讶,以为李游考上功名后早就成家了,没想到至今还是一个人。
安宁喝了口汤,轻声问,“像李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有很多人和他说亲吧?”
“安宁你说的一点没错!”慧婶子说完把话锋一转蹙起眉,“不过听镇上的媒人们讲啊,这位李大人眼界高着呢,说了位知书达理,家境优渥的小姐给他,李大人见了面回来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说什么性子不合适。”
“偏偏那小姐家里人对李大人是处处看,处处满意的不行,托媒人说再见一次,李大人说什么都不同意了。”
“许是人家做官的,瞧不上商户人家吧。”
听到这里,安宁和沈泽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李游不像这种虚荣的人。
“或许里头还有隐情吧。“沈泽秋说道。
慧婶子点点头,露出笑来,“是呢,不过现在女方家人还央着媒人,叫她再劝劝李大人回心转意呢,但我看玄,多半没戏。”
何慧芳夹了一筷子炒豆角吃,又扒拉了一口饭。
“依我看,这强扭的瓜不甜!李大人既然不喜欢,女方何必非送女儿上门。”
谁说不是,可天下多的是执迷不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二更哦~
第67章
“打听了好几日也没寻到要去青州的, 等不起了,明日我准备一下,后天就乘船出发。”沈泽秋说道。
安宁和何慧芳都有些担心, 青州离桃花镇有几百里的水路,坐船快则两三日, 慢则需四五日, 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十日, 让沈泽秋一个人出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你们放心吧,滨沅镇就有直接到青州的船, 我打听了, 船会直接停泊在青州的云港, 下车雇一辆马车,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城内。
沈泽秋倒是淡定, 他准备把银子换成银票贴身藏起来,再穿上一身破旧的衣裳, 就说是去城里投靠亲戚的。再说, 从清源县到青州的这片水域水流和缓, 也比较太平, 他不会遇到啥事儿的。
家里的生意有庆嫂和慧婶子帮忙, 沈泽秋倒是不担心, 唯一就是最近隔壁宋掌柜的宅子在修葺,钱庄的人急着出手变现, 一日里会带好几拨的人来看房,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不知其底细。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早些关铺门, 夜晚睡觉前记得再把门窗都检查一遍。”
临行前沈泽秋又嘱咐了一遍。
“放心吧。”何慧芳送他到了清水口,“你的媳妇儿和家,娘一定帮你给看好了,倒是你自己,路上多注意着点儿。”
“好,娘你回去吧。”沈泽秋已经换上了好几年都没穿过的旧衣裳,袖口和前襟都磨破了,衣裳浣洗过不知多少回,现在已经瞧不出本来的颜色,他还戴了顶旧帽子在头上,背上就挎着个瘪瘪的包袱,怎么看都像是从家里逃荒出来的。
何慧芳把年前从香山寺求来的辟邪符从兜里掏出来,塞到了沈泽秋的口袋里,拍了拍说,“行,那娘回去了。”
目送着何慧芳的背影远去,去往滨沅镇的船也靠了岸,沈泽秋和大家一起登上小帆船,这船会开到滨沅镇,去那里换上大木船才能顺着桃花江汇入桑水河,一路到青州的云港去。
“这位爷,您小心脚下。”太阳才升上来没多久,钱庄的人就领着今日第一位卖家上门看房了。
据说是从隔壁镇子举家迁回原籍,想要买间宅院落脚顺便做些小生意。
何慧芳正握着竹扫把轻清扫着门前的落叶,唰唰唰一边扫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来人,那人四十多岁,长袍加身,头戴一顶小圆帽,瞧上去倒不坏,比昨日来看房的几位瞧着顺眼多了。
她可不想隔壁再来一位像宋掌柜这样的缺德邻居。
不一会儿林家马车登了门,许久不曾露面的林举人的孙女儿林宛下了马车,三四个月不见,林小姐竟然又长高了半寸,人也苗条不少,原先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抽了条,下巴尖了,鼻子也挺了,从一位懵懂的小姑娘出落出几分大姑娘的样子。
“林小姐,您可是稀客了,好久没见您出来逛了。”安宁正好在铺子里,望见林小姐,慢慢的走上前。
林宛微微一笑,“我今年去了外祖家过年。”
难怪没见她来做新衣呢。
“林小姐有合心意的吗?”安宁问道。
“听说你们家的锦缎和绸缎做的衣裳特别好看,我想试一试。”林宛说着往铺子里走了几步,指着一块水红色的绸缎,上面绣着大朵红白交错的芍药花,特别的明艳好看。
安宁让庆嫂把那块料子取下来给林宛细看,林宛摸了摸,见这料子滑顺,做工精致,心里便更加的喜欢了。
不过她是属于小家碧玉似的女子,文雅中略有几丝俏皮,这种大红大艳的料子,恐怕会抢了人的风头,但难得她喜欢,安宁想了想说道,“林小姐不如做件纯色嵌花边的上襦,下裙配这块花料子,这样浓淡相宜,会比花团锦簇更加亮眼,也符合您的气质。”
林宛想了想便同意了,反正只要是安宁说的款式,最后穿上身效果都好极了。
“你们会参加云衫阁举行的比赛吗?”
量了尺码交了定金后,林宛随口问了一句,她的外祖家在青州城,云衫阁是青州城最大的布坊,林宛和外家姊妹一块儿去逛过,觉得安宁裁剪的衣裳和云衫阁的比较起来也不分伯仲,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料子不同,还有绣活没那么精致罢了。
云衫阁每两年都会举行一次比赛,各家布坊无论大小均可参赛,获奖的可以加盟云衫阁并拿走奖金。
“我并未听说过,林小姐是从哪里听的消息?”安宁有了些许兴致。
林宛蹙眉想了想,“我是听云衫阁里的伙计说起知道的,不过怎么比,怎么参加,我就不太清楚了。”
“但我觉得你要是参赛,一定能拿奖。”
林宛歪着头笑着说,有一点点娇憨的味道。
“谢林小姐。”安宁浅浅一笑,在心中暗想要去仔细打听一下云衫阁,还有云衫阁举行的这个比赛。
送走了林宛,何慧芳瞧着林家马车咕噜咕噜远去,心里忽然有了些许想法。
“安宁,你说李大人和林家小姐可相配?”
安宁沉吟了一会儿,林小姐出自书香门第,李游是读书人,两个人或许能说到一块儿。
“我瞧不出来。”安宁摇了摇头。
因为她又想起了许彦珍,那位许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类型,李游就不喜欢,或许他自己性子沉稳,便想找个热情开朗的互补一番吧。
“嗯……”何慧芳把扫成一堆的破叶灰尘用铲子铲起浇到了路边大树底下,她瞅着还挺合适的。
就快到晌午了,安宁坐在柜台后慢悠悠的做了几枚盘扣,一朵朵如盛开的花朵,是要缝在女衫前襟上的,即实用又好看,好多女眷就是冲着这些精致的盘扣过来的哩。
何慧芳在灶房里弄午饭,安宁这两日胃口变了,不爱吃甜口的,爱上了咸口,何慧芳买了半只酱鸭子回来,那东西用酱油和盐渍过,味道重不过滋味香,安宁吃过一回后说爱吃,何慧芳今早上便又去买了一回,叫老板帮忙剁成小块,回家隔水蒸热就能吃。
另外用红豆和小米混合在一块儿,熬了一锅红豆小米粥,喝着可以解腻。
她正摘着庆嫂给的野菜,准备洗洗炒上一盘,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何慧芳被吓了一跳,忙走出去瞧,安宁也站在铺门口往外张望,只见早上去看房的那个男子,被钱庄的人架着走出来,一条腿缩着不着地,是单脚蹦。
“呀,这咋了嘛?”何慧芳惊讶的说了句。
话音刚落,那个男子耐不住痛了,顺势坐到了门槛上,“不行,走不了了,来两个人把我抬到医馆去吧,这腿多半是骨折了。”
原来这男人早上看过房后觉得挺满意,有想买的意向,便又来瞧了第二次,还去二楼转悠了一圈,二楼被火烧坏的卧房已经被钱庄的人掏钱修好了,处处都整洁,就连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也已经被伐了去。
眼看就要成交了,谁知道从二楼下来时,这男子一脚踩空,咕噜噜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吧嗒一脆响,把两个陪着看房的伙计吓得脸色都变了,暗道一声不好。
这房子还真邪了门了。
前日有位夫人也瞧了满意,结果临付钱时在院子里突然留了好多鼻血,止都止不住,今天这位就更夸张了,竟然从楼上摔下来把好好的一条腿给摔折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两日,宋氏家的宅子邪门,沾上就没好事儿的消息就传遍了桃花镇。
那些说法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据说那宅子下面其实住着妖怪呢,就是妖怪在背后捣鬼,偷偷绊倒了人,害人摔断了腿。”
“不是这样的。”茶楼里坐着饮茶的一位鹤须白发的客人摆了摆手,眉头紧锁,“我昨天才听道观里的真人说啦。”
“上次衙门的人不是挖出来骨头和法器嘛,真人说这其实是来自南疆的一种妖蛊。”那位客人说得言辞凿凿,把周围喝茶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真的?”有人搭了句嘴。
“那还能有假!”客人捋了捋白胡子,抬了抬眉毛,继续娓娓道来。
“衙差们把骨头和法器挖了出来,等于破坏了这个蛊,蛊妖没有法器的镇压,就跑出来害人了!”
刚才答话的人欸了声,“这不还是有邪祟做怪。”
谣言愈演愈烈,连隔壁沈氏布坊都受到了波及,安宁和何慧芳每天都会被好事者问上几句。
“晚上你们睡觉时,可听见隔壁有啥响动不曾?”
“何姐啊,我瞅你眼下发黑,是不是没睡好呀,哎呦,可是为了隔壁的事儿?我听说……”
安宁性子柔和,听了之后笑笑不答,或者直接岔开了话题,但何慧芳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街面上好多人只晓得她是个好说话又热情的老太太,还没见识过她气势汹汹不饶人的那一面。
这不今天下午一个住在花街上,年纪比何慧芳还大一轮,平日里也没啥接触名叫桂婆婆的老妪来了铺子里。
她假模假样的看了几匹料子,然后就贴着何慧芳站了过来,“哟,听说你们隔壁最近不太平呢,真的假的?”
何慧芳正在帮着做盘扣,闻言扭头觑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声。
“你管呢?和你有啥关系?”
桂婆婆眼睛一瞪,就像听不懂何慧芳的话一样,阴阳怪气的接了句。
“呀,那就是真的了呗?”
“妹子,你别急呀,瞧你这话冲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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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这桂婆婆一开口, 何慧芳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嘴碎,这还故意阴阳怪气的撩火呢。
何慧芳把手头的东西放下,叉起腰来, “你听清楚了,隔壁太平的很, 而且我们家和和和美美一帆风顺, 我急哪门子呀?”
“你还不急, 脸都垮下来了,你这人真有意思,说几句话就翻脸, 亏你还做生意的哩。”桂婆婆嘀嘀咕咕, 又是翻白眼又是冷哼的, 把何慧芳心里的邪火都勾了出来。
这桂婆婆才叫有意思,亏她一把年纪了, 说话是半点分寸都没有。
何慧芳可不惯着她,没这个道理。
“我垮脸是因为我要骂你!”何慧芳撸了撸袖子, 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嗬, 好大的脾气, 大家来评评理……”桂婆婆恐怕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说我要骂你, 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回过神后马上就使出一哭二闹那一套。
何慧芳抱着手臂冷冷瞅着她, 见路人都好奇的围拢过来了也半点没怵,由着她在外头瞎嚷嚷。
等余光瞅见钱庄的管事带着伙计走近后, 才走出铺子,提高嗓门说。
“桂婆婆,别胡说八道,你也不怕下了地狱被剪掉舌头!我家隔壁太太平平, 你少传些无根的谣言,这是要造口业的!”
桂婆婆心想你个乡下来的乡巴佬,果真口舌笨拙,原来憋了这么久就这几句,她耸肩晃了晃头,年近花甲了还中气十足。
“你家隔壁就是闹邪祟,你当大家不知道呀。”
“要不那房怎么降价了都没人买呢?”
这两句话不偏不倚,刚好就传到了钱庄管事的耳朵里。他最近为了把这套房子给卖出去,已经是着急的脸上长痘,嘴里生泡,夜里都睡不好,这房子卖不掉,他面对钱庄掌柜的压力可大了。
听见桂婆婆的话后自然气的七窍生烟,还不就是这些好事者瞎传,颠来倒去的搬弄是非,把一所好好的院子给聊得一文不值。
“老不死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他走上前俯视着瘦小干瘪的桂婆婆,脸色阴沉沉的格外可怕,但凡桂婆婆再年轻些,或者是个男子,那么今日就不是挨一顿骂这么简单了,这些人能直接揍得她找不着北。
“看你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份上,今日不和你一般见识。”
“但别有下次!小心你一把老骨头被折腾散喽。”
那管事的瞪了桂婆婆几眼,虽说没有动手,却也把惯来欺软怕硬的桂婆婆吓了个半死。
哎呀,就随口说点热闹事,八卦八卦,谁知道就惹祸上身了,桂婆婆一缩脖子,灰溜溜的走了。
何慧芳瞅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沈老太太——”
何慧芳正要迈步往铺子里走,被钱庄的管事给叫住了,她站定回身,一挑眉问道,“啥事啊?”
“还不是为了隔壁院子的事儿。”管事的上前拱了供手,“这房子不好卖,你们住在隔壁肯定清楚,想劳烦你们个事儿,若是有人来打听,帮我们说说好话,房子早日脱手,有人开店营业,你们这也热闹些。”
何慧芳愣了愣,“有人问我自然照实了说。”
“哎呀,沈老太太您没听懂。”管事的说道。
安宁从柜台后迎了出来,“这位大哥,你有话直说了吧。”
钱庄管事走进了铺子里,走到里面后压低嗓门说,”这宅子在桃花镇本镇人的心里,说句实在的,已经一文不值,只有从外地来的客人才有可能入手。“
“我们接下来会带外地人上门看房,要是问起来,还麻烦你们照顾着,别提枇杷树下的东西和宋掌柜的事情。”
何慧芳和安宁一听,都蹙起了眉,这样做可不厚道呀。
“我们不白叫你们帮忙,一旦房子脱了手,我给你们这个数。”钱庄管事说着伸出五指,挥了挥。
何慧芳瞪大了眼睛,“五两?”
“五十两。”钱庄管事歪嘴笑了。
我的妈耶,何慧芳差点把心里的感叹脱口而出,钱庄不愧是钱庄,几句好话的事儿,就值五十两银子?
安宁垂下眼睫,半晌没有说话,做事不能昧着良心,但她看看门口站着的两个魁梧高大的钱庄伙计,没有轻举妄动。
“你们想一想吧。”钱庄的管事直起腰,带着他的人走了。
何慧芳追到了铺子门口,踮着脚望着他们走远了,然后才走回到铺子里问,“安宁,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