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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娘子(种田文)—— by长安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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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嫂子,待会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安宁低声道。
吃过了茶,大家要走了,何慧芳给备了回礼,一壶好酒,一包水果糖,一包糕饼,还有一大包鲜橘子,都是在桃花镇提前备好的,算是很丰厚的回礼了,里面还放了个六十六文钱的小红布包。
其他人先告辞了,梅小鲜单独留下,她以为安宁要问王桂香为什么没来,先开了口,“桂香有点小脾气,别和她一般见识。”
梅小鲜要是不提,安宁和何慧芳都没发现王桂香没来,安宁笑笑,“不是这个,是林府的姑娘要出嫁,正在准备嫁妆,床椅箱柜,要打好多家具,年后招木工,工钱高,有吃有住,大哥愿意去不?我认识林府的管家,可以帮着搭桥。”
“太好哩,这样好的活计,当然去。”梅小鲜喜不自胜,连声说好。
等客人都走了,何慧芳嘀咕了一句,“哟,王桂香没来啊?”
安宁以为何慧芳会发火生气,谁知何慧芳只是耸了耸肩,“不来正好,看着她就别扭。”说完美滋滋的进屋去看小石榴醒了没。
“大嫂,带了啥回来?”梅小鲜一进院门,王桂香就围了上来,她猜回礼也就是一包花生几个鸡蛋,等看清楚全是好货还有大红包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悔的直跺脚,早知道她就去了。
“大嫂,她们问了我为啥没去吗?”王桂香又问,她这样不给面,小伯娘该气的不轻才对。
话刚说完,边上的周冬兰嗤笑一声,“做你的白日梦吧,当自己是谁,还问起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问。”梅小鲜急着要和沈泽玉说好消息,把话撂下急匆匆回屋了。
王桂香心里后悔死了。
在家过了个安心年,沈泽秋带着沈泽平初七就去镇上,准备初八开业,何慧芳和安宁带着孩子留到了元宵节后。办了小石榴的百日宴才回桃花镇。
刚出正月,沈泽秋又敲胡掌柜一块去青州,胡掌柜苦笑,“泽秋,你当我家生意和你家一样兴旺呐?年前进的货还剩一半,等要开了春再去。”
“那家里缺啥货吗?我可以帮着带回来。”沈泽秋喝着茶说道。
胡掌柜在铺子里转了几圈,“帮我带几种棉料吧……”
沈泽秋带着沈泽平出发了,等到青州城找客栈住下后,第一件事不是进货,而是领着沈泽平去云裳阁总店,据说二月就出比赛名词了。
走到云裳阁一楼的大厅里,看见里面未满了人,沈泽秋不禁一喜,定是名单出来了,他挤进去一看,果然,前十名的排名已经贴了出来。
上次把广袖曳地裙交过来,店伙计给了他一个小铜牌,排名是第八十八号。
“快找找有没有八十八号。”
作者有话要誩: 晚点二更噻~

沈泽秋和沈泽平仔细将一到十的号码看了几遍, 没有发现八十八号。
他们送来的衣裳不在前十之列,沈泽秋有一些失落,不过很快就看开了, 那件曳地裙飘逸好看,就算没拿名次, 带回去挂在布坊里, 做镇店宝也是极好的。
“我们取落选的衣裳, 这是编号。”沈泽秋走到柜台前,放下铜牌说道,按照云裳阁定的规矩, 落选的衣裳会原封不动的还回, 若有损毁遗失, 则依市价赔偿。
“稍等。”店伙计拿着编号第八十八的铜牌,去库房拿裙子, 稍顷,捧了个小包袱出来, “给, 请慢走。”
沈泽秋感觉不太对, 这包袱比送来时要轻巧, 忙解开来看, “这不是我家送来的衣裳。”
包袱一开,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件大红绣百花纹的齐胸束腰襦裙,虽做工精美, 但俗气繁坠,比不上自家那件广袖曳地裙。
店伙计一愣,把号码牌又细细的核对一遍,“这就是八十八号, 没错。”
“号码没错,可衣裳不对,我家那件是雪色的广袖曳地裙,下摆用银线绣昙花,玉珠为蕊,袖口坠满鸦羽,完全不同。”沈泽秋双眉微拧,“一定是弄错了。”
这时候从二楼走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碧蓝襦装,挽着高髻,气质不凡,挑眉问,“我是云裳阁的管事周玉,阁下刚才所描述的衣裳,我有印象,但号码是第八十九,并非八十八。”
沈泽平听了一惊,旋即又喜,“八十九?那不是排在头名的衣裳嘛。”
周玉打量着沈泽秋和沈泽平,”请随我到二楼来。“
这次比赛得前十的衣裳都挂在二楼一间库房中,获得头名的衣裳如众星拱月般摆放在最中间,雪白的绸缎,熠熠生辉的银色昙花,飘逸的鸦羽,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
“这件正是我送来的。”沈泽秋说道。
这就奇怪了,周玉见沈泽秋语气笃定,神情自然,以她多年识人的经历看,不似说谎,可好端端的号码怎么会错?她决定试探一番,问道。
“这次比赛以《清平调》》为题,是给花容月貌,贵气逼人的贵妃娘娘做衣裳,大部分人都用朱红、绯红、银红的料子,而这条裙子为何用雪色呢?且昙花美是美,却天亮就凋零,也不如牡丹吉祥。”
沈泽秋早就把安宁设计这款裙子时的想法听熟了,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说。
“《清平调》中的贵妃娘娘美的不染俗尘,好比瑶台之上的仙子,仙子自然白衣飘飘,裙裾飞扬,而昙花一现,最能代表贵妃娘娘的惊艳美貌。”
周玉蹙起眉,心里已经信了一半,第一次见到这条裙子的人,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周娘子,这衣裳的领子包边下,还有我家布坊的名字,不信请看。”沈泽秋能这么淡定,是徐阿嬷在将衣裳交给他时,特意交代了一句,她在暗处留了标记。
当时徐阿嬷神情淡淡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人花花肠子多。”
没想到这个标记真的起了作用。
周玉急忙翻开衣领,果然见了一排小字——桃花镇沈氏布坊所制。
真弄错了!
“沈掌柜稍等,我去找云老板。”周玉急匆匆的将人带到外面,吩咐伙计倒茶,然后去找云裳阁的大老板云绥。
沈泽平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哥,五十两黄金是咱们的了!”
沈泽秋更沉稳,端起茶啜了一口,“等周娘子回来吧。”
“小石榴啊,尝尝看好喝不?”
今天何慧芳去市场买了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切成片后煮了一碗苹果水,她先尝了一口,微甜,有股子淡淡的苹果香,滋味儿不赖,这才抱着小石榴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小石榴四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吃奶水以外的东西。
“嗯,啊。”小石榴喝到了苹果水,眨了眨眼睛,好像感到很新奇,愣愣的盯着何慧芳看,嘴里咿咿呀呀的唤,特别可爱。
等把苹果水咽下肚,尝到了甜味,小石榴更加兴奋了,小腿一蹬一蹬的。
何慧芳心满意足,“好喝吧,咱们多喝一点儿。”
“庆嫂,慧婶子,过来吧,我刚腾出些空,咱们把前几日的帐记一下。”
从年前开始,安宁和沈泽秋还有何慧芳便商量好了,以后叫沈泽平学着记简单的帐,比如店里每日的流水,女工们的工钱,庆嫂莲荷等人的提成,而安宁只要管总数和大头就好。
这样自己没那么累,也有更多精力放在经营上。
可这些天沈泽平跟着去青州进货了,安宁只好又自己记,生意太好了,她要掐着机会抽时间。
“安宁,你明日想吃啥?黄豆猪脚汤,还是鲫鱼豆腐汤?”
等安宁忙完了,好不容易抽出空坐一会,何慧芳就问起了明天的吃食,这几个月安宁吃肉吃鱼都快要吃吐了,她拍拍手接过小石榴抱住怀里,苦笑着说,“娘,我今天想吃素。”
何慧芳哭笑不得,“吃啥素?”
安宁想了想,“炒老南瓜吧,以前咱家经常吃。”
“成,灶房里还有两个哩,那中午咱们就素一顿。”何慧芳说道。
年前狗叼回来的小兔子已经长到三斤了,白绒绒的一团,长长的耳朵,一蹦一跳特别可爱,小石榴特别喜欢看兔子,一看就笑,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
何慧芳原想把兔子养大了红烧或辣炒,到时候美美的吃上一顿,多好。可看小石榴这么喜欢,她又舍不得了,叫沈泽玉抽空帮做了个半人高的木笼子,给四只小白球搭了个舒舒服服的窝,每天都抱小石榴来看几回。
“走吧,看完了小兔子,咱们睡觉去。”
何慧芳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带孙子,每天开心的合不拢嘴,就连皱纹都少了几条,啥叫天伦之乐?这就是!
“咱们镇上来了钦差大人哩。”沿街卖烧饼的小贩喊道。
“真的假的?”一位白胡子老者搭腔。
“骗你做啥?”卖烧饼的一瞪眼,“我亲眼见的,穿着绯袍哩,至少也是四品官!”
没过多久,镇上来了钦差大人的消息就像雪花般传遍了,有人说钦差只是偶尔路过,也有人猜是李游要升官了,众说纷纭,没一个猜中的。
那位穿绯袍的是京中正四品,在刑部任职,这次绕路到桃花镇,只为有人拦轿喊冤,便是李母。
原来她拿了周海的钱和写好的状纸后,就像中了邪般不听家人劝,一个人出发往北走,见有官衙就喊冤,见官轿就拦,真叫她碰到了一位肯出手管的官,便是李游眼前这位宣文山。
宣文山叫侍从接了状纸看,这份状纸是由周海差人写的,全篇避重就轻,用春秋笔法将一桩清晰的案子写的疑点重重,宣文山先怒后疑,最后选择绕道来桃花镇亲自看看。
“李大人,若不是遇见了我,这位老母亲说不准会一路告到京城。”
宣文山啜了口茶,拧着眉毛对李游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游作揖颔首,淡定沉着的说,“相关物证、口供均保留在案,验尸的仵作,办差的衙差也都在,请宣大人随下官来。”
等李游将案件的来龙去脉细致说了一遍后,宣文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看法,那份状纸果然是有心人故意挑事,他从一开始便没有信过,绕道来桃花镇,纯粹是觉得此案曲折,很多人会先入为主,认定王秋娟是下毒者,再加以严刑拷打,很容易屈打成招。
可审理此案的九品主簿却细心谨慎,将每个细节反复推敲,才使得案子真相大白,宣文山拿着案卷苦笑摇头。
“唔,这样看来,是那位老母亲的无心之过,害死的自己的儿子。”
“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只能自我欺骗凶手另有其人,唉,可怜可悲可叹。”
李游点头,“正是如此。”
宣文山搞清楚了真相,叫人衙差把李母送回家,还吩咐衙差传给李家人话。
“看好你家老太太,再乱告状,不会轻饶!”
隔日宣文山就要离开桃花镇了,李游送他出镇,宣文山笑着拍了拍李游的肩膀。
“地方官三年一次考核大计,李大人好好干,为民谋福,说不准能得的勤职评价。”
李游浅笑,“不敢奢想,不过为民谋福,乃是下官分类的事。”
地方官的考核有三种好的评价等级,分别是“称职”“勤职”“供职”,能得到“勤职”评价的官员,必会升官,要是得到“称职”评价,基本是圣上钦点,每一种李游都不敢妄想。
沈泽秋和沈泽平从青州回来后便沉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瞧上去心里藏着事。
“累了?还是病了?”安宁出来迎他俩,瞧着他们一个个和霜打过的茄子似的,不由心中一紧,担心的问道。
“没事。”沈泽秋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
内院何慧芳听见了动静,抱着小石榴迎了出来,纳闷的看着这哥俩,一个不高兴,一个恹恹的,“咋了?”
沈泽平抠着衣角,瘪着嘴,“没咋的。”
沈泽秋招呼车夫将货卸下来,付了车钱,然后往内院走。沈泽平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云裳阁比赛的名次出来了。”
难道是没得到名次闹的?
安宁跟着往内院走,虽然她十分想得头名,但万事不可强求,执念过深反倒不好,“泽秋哥,泽平,没得名次也没关系,咱们不要太难过。”
“就是,铺子里的生意红红火火,咱们小日子美着哩,牛角尖钻不得!”见此情景,何慧芳抱着小石榴也跟着往内院走,进了堂屋。
沈泽秋以拳抵唇,干咳几声,沈泽平一听,忙不迭的把堂屋门给关上,还上好了门栓。
“看这是啥?”
沈泽秋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十个金元宝,金光灿灿,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咱们得了头名?”安宁瞪大双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忍不住攥紧了沈泽秋的手腕,“一定是,你们刚才合起伙来骗我和娘呢?”
“金子的?”何慧芳完全被桌上那一堆金元宝吸引住目光,哎呦,亲娘哎,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现在感觉就和做梦一样。
等她看够了金子,才回过身把沈泽秋、沈泽平各捶了一把,“你俩就是一对皮猴,害的我和安宁担心!”
沈泽秋笑着倒茶喝,摸着金元宝说,“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说完坐下来,和安宁、何慧芳说了在青州云裳阁的事情。
原来负责收衣裳的伙计猪油蒙了心,和外人勾结,将他们衣裳的编号从八十八换成了八十九,才有了那日的乌龙,现在伙计已经被云裳阁的老板扭送到了衙门,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真是个大傻子,做这样的蠢事!”何慧芳骂了一句,旋即美滋滋的说,“唯一的优点是眼光好,咱们家的衣裳一看就是要拿头名的!”
说完要出去,准备去凤仙楼叫一桌好酒好菜,一家人庆祝一番。
“娘,等会儿,还有事没说哩。”沈泽秋正色,把云裳阁老板云绥的话娓娓道来,云绥原话是这样。
“云裳阁举办比赛,除了选出做工精致,设计新颖的衣裳外,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合伙人。”
“我想把云裳阁的分店开满大江南北,这个宏伟的愿望我一人完成不了,想找沈掌柜这样既懂得经营,又有品位和技术的人合作,不知沈掌柜可有意。”
何慧芳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想将自家店铺开满大江南北,吃了一惊,哎呦,那得是多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呐,她可是想都不敢想,她家现在有两间铺子,就已经很满足哩。
安宁攥紧手指,暗想这位云老板实在是个妙人,把铺子开遍全国,普通人想都不敢想,忍不住问道,“云老板想怎么合作?”
沈泽秋目光有神,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他出钱,我们出人出力,在清源县开新店,赚的钱按照他六我们四来分成。”
何慧芳哟了声,“有这种好事?”
沈泽秋摇摇头。
“不,新店的选址和筹备,选货,招人,经营都要由我们来做,而且最后店要是没开成,或者是亏本的买卖,这五十两黄金,我们要全部还回去。“
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着思索,一边是现成的五十两黄金,一边是充满未知,但很可能干成一番大事业的机会,该怎么选呢?
沈泽秋把目光看向安宁,带着询问的意味,不管安宁怎么选择,他都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06章
安宁仔细的想了想, 有些犹豫,一方面有了这五十两黄金,对今后的经营有极大的帮助, 另一方面对云裳阁存在极大的好奇心,他们的幕后老板云绥能将铺子开满几个大城, 一定有过人之处。
不过, 这是件大事, 安宁还想再观望观望,便问道,“如果我们同意, 经营上全由我们做主吗?云老板能给多少本金?”
沈泽秋轻轻摇头, “过几日云裳阁的管事周玉会来, 听听她怎么说吧。”
何慧芳抱着小石榴,心里不太赞成合作, 目光流连在那堆黄金上,哎呦, 多漂亮的金子, 她多看几眼就能笑得合不拢嘴, 一想到要是和云裳阁合作, 最后亏了, 要把金子还回去, 她就心肝儿颤抖,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不大赞成。”
“娘,你放心,我们不会莽撞决定的。”安宁笑着摸了摸何慧芳的手,勾唇浅笑。
何慧芳一瞧安宁心里立刻安定几分, 有安宁在,她就踏实,想了想说,“这金子咱们晚上放哪儿?”
如果还放在她的屋子里,她恐怕整宿整宿都要睡不着。
“还是放到钱庄去吧。”沈泽秋边喝茶边说道。
一家子先把这一茬放在了一边,新货到店,客流每次都会增长一波,好些熟客都会约上亲戚姐妹,一块儿来店中试用新货,家里小女要说亲了,订婚了,家里的长辈也喜欢把孩子带到店里来。
“沈娘子帮我家女儿看看,马上及笄的大姑娘了,该打扮打扮,您帮着选几身好看的衣裳,脂粉也来两盒。”一位客人带着女儿进门口,笑着说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从做了母亲,安宁完全能体谅这些母亲的心思,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打扮得体了,从前唯唯诺诺的人,也会逐渐有昂首挺胸说话的勇气。
“好啊,来小隔间坐吧。”安宁柔柔一笑。
店中的屏风多添了两盏,共有四个小隔间,里头有梳妆镜,椅子,遇见这种想要全身改变,焕然一新的客人,安宁都会带进来,从换一个适合的发型开始,从头到脚给客人配一身。
“莲香,倒两杯茶进来。”
安宁探出身子吩咐一声,接着拿起木梳轻轻给小姑娘顺发,十五岁的姑娘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眸光中有羞怯也有对安宁的好奇。
小姑娘叫做小柳儿,她满心想的都是,这位店家娘子真美,她长大了,也能像这位店家娘子一样好看吗?
“柳儿姑娘,今日给你挽十字髻好不好?”看出了小柳儿的紧张,安宁说话更加的温声细语了。
小柳儿报赧一笑,柳叶眉樱桃口,已经有几分大姑娘的美艳,可惜稚气浓郁了些,她点头,“嗯。”
安宁从这对母女进门时的穿着打扮就看了出来,只是家境优渥的普通人家,所以推荐的裳子也只是寻常的棉料,簪子和胭脂推荐的也是平价的东西。
小柳儿母女花了三两银子,欢欢喜喜的出了铺门。
这时候铺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位穿碧蓝衣裳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气质突出,打扮无一处不精致,对安宁笑着道。
“方才那对母女家境虽平,但娘子要是推荐总价五两的东西,应当也买的起。”
安宁微微一怔,话是如此,但没有必要,三两银子母女两个都觉得在承受范围内,五两恐怕就得肉疼一阵子了,何况她推荐的都是最适合柳儿姑娘的东西。
“说笑了,这位娘子,您要看点什么吗?”
莲荷莲秀对视一眼,这人来了半刻钟,坐在美人图下的高背椅上冷冰冰的不理人,还好沈娘子出来了,不然真不知该怎么接待。
碧蓝衣裳的女子勾唇笑笑,站起来微颔首,“忘记自报家门了,我是从青州来的,是云裳阁的管事,叫做周玉。”
原来是云裳阁的人到了,安宁浅笑,“周娘子,久仰大名。”
说完后叫莲香赶紧去找沈泽秋回来,三月就要到了,冬去春来,安宁画了几身春裳,设计了几款适合郊游踏青时描画的妆容,叫沈泽秋给老客送请柬去了,暂时不在店中。
等沈泽秋回来,安宁已经带着周玉先去了凤仙楼,包了个雅间,边坐边谈,周玉来桃花镇,肯定是为了聊合作的事情。
春雨霏霏,雨丝儿细如牛毛,远处桃花江水天一色,偶有一两艘船飘过,江边桃花已经开了,粉粉绿绿,一簇簇,格外的勾人。
“桃花镇如其名,果真是桃花朵朵,人杰地灵。”周玉喝一口茶,望着被春雨包裹的街道,笑道。
说话间沈泽秋到了,三人叫了一桌菜肴,边吃边聊,周玉先说了云绥的故事。
“我们云老板出身于书香门第,是家中的幼子,上头有两位哥哥,皆考取了功名,在外地做官,咱们云家老爷老夫人舍不得幼子再离开故乡,再三强调不许云老板参加科举,老老实实继承家产便是,可惜啊。”
周玉啜了口茶,轻笑着说,“我们云老板当初年轻,不懂体谅父母的苦心和难处,偷偷参加科举,在乡试中考中了举人,名列前茅,要是参加会试,必定能成为贡士,说不准还会在殿试上大发异彩,成为天子门生,我们老夫人老爷吓坏了,生怕他也和两位哥哥一样走仕途,便在会试时将云老板扣在家中,让他错过了考试的时辰。“
安宁和沈泽秋听完,都叹了声,“原来云老板的经历这么的跌宕起伏。”
周玉点头,“是啊,后来我们老板看开了,不再参加科举,但也没有继承家业,而是选择白手起家,创建了云裳阁。”
“一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但从未向家人求助,全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老夫人老爷见云老板如此有骨气,也很欣慰。”
“不仅如此,我们云老板还在开设粥棚,为灾民施粥,收养流落街头的孤儿,是生意人却一点都不贪财。”
安宁和沈泽秋听呆了,云老板的经历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精彩。
周玉又啜了口茶,轻轻一笑,“言归正传,不知沈掌柜沈娘子想好了吗?和我们合作,大家双赢。”
“嗯,我有些细节想问问。”安宁道,“是关于经营,本金还有分成的。”
周玉挑了挑眉,一般人听完云老板的故事,无一不精神激动,情绪激昂,像沈娘子这种淡定的人,算是少数,在云裳阁里,每一个伙计都对云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等沈家加入进来,也一定会如此的。
“经营上进货和招人、选址你们可以自己拿主意,我们会从总店派一位账房先生,管理新店的帐,关与本金和分成,到时候账房先生会与你们细致的谈。“
周玉微微一笑,“在我们云裳阁,业绩非常重要,像沈娘子刚才那种明明能买出五两银子的东西,却只推三两的东西,就和我们不同了,要做大事业,就得有硬心肠,等事业起来了,才有能力帮助更加弱小的人。“
安宁和沈泽秋对望一眼,沈泽秋给了安宁一个坚定的眼神。
安宁对周玉笑了笑,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辛苦周娘子跑一趟了,我们小本经营惯了,还请另谋高明吧。”
“我们云裳阁是青州这一片最大的布坊,我们的店不仅会开满县城,还会开到镇上,以后百姓们说起做衣裳,订新裙,都只会到云裳阁来。”
“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掌柜沈娘子当真要放弃吗?”
周玉无比的诧异,光是云裳阁这个响当当的招牌就充满了诱惑力,她根本没想过沈家会拒绝。
“我们想好了。”安宁笃定的说道,云老板的故事精彩,可听到总店会派账房先生来,安宁和沈泽秋不约而同的感到掣肘太多,而且所谓的“做大事,需硬心肠”,为了挣钱只推荐贵的而非对的,这样的想法,安宁不能苟同。
唉,到底是小地方的人,养不出大格局的人。
周玉先诧异,后无奈一笑,也不强求,头名不愿合作,还有第二名,第三名,有的是人抢着哭着要和云裳阁合作。
吃完饭从凤仙楼出来,周玉忽然想起了那件广袖曳地裙上面所绣的昙花,技巧炉火纯青,定然出自高人之手,便对安宁道,“我想见见店中的绣娘,不知可以引荐引荐吗?”
安宁知道周玉想见的其实是徐阿嬷,以云裳阁这样一切往钱看的风格,想也不用想,徐阿嬷一定厌恶到了极点,安宁不想平白给徐阿嬷找不痛快,轻笑着婉拒了。
“周娘子想见的是在那条裙子上绣昙花的绣娘吧?实在抱歉,那位绣娘我们也是偶然相识,她性子孤傲,不喜见外人,我不便引荐。”
周玉不再多留了,她赶着去找第二名合作,微笑着告辞了。
沈泽秋和安宁送她到了清水口,目送她上了船,周玉身边的侍从委屈巴巴的,“周管事,这俩口子怎么不识好歹呢,咱们和他们合作,是瞧的起他们,竟然还回绝了。”
“住口。”周玉剜了侍从一眼,昂首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离的桃花镇,淡淡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他们不愿加入就罢了。”
不过,总有一日,云裳阁会成为闻名大江南北的布坊,到时候,沈掌柜和沈娘子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春去秋来,夏收冬藏,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小石榴快一岁半了,穿着小褂子,小布鞋,已经会走会说话,他小时候乖得的不得了,稍微大些,属于小孩子爱动爱闹的天性便出来了。
“娘,抱抱。”小石榴一步一小抖,从内院里走出来,扯着安宁的衣襟,眨着黑漆漆的眼睛要抱。
安宁低头一看,心都要化了,抱起他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石榴双手搂着安宁的脖子,咯咯的笑个不停,安宁歪着头逗他笑,鬓边的簪子珠花一颤一颤,小石榴伸出手去抓,一边抓一边笑,清脆的笑声带着孩子特有的感染力,清脆的像外头的黄鹂鸟。
玩了一会儿,小石榴眨了眨眼睛,主动在安宁脸颊上亲了一口,“糖。”
他撅着小嘴,刚学会说些简单的词语,糖这个词就是沈泽秋教会的。
前几日家里吃饭,有很多小石榴不能吃的菜,他扶着凳子一直仰头看,眨巴着眼睛委屈极了,好像在说,“为什么我不可以吃,我也想吃。”
沈泽秋在桌上掐了粒葡萄,剥了葡萄皮,剔了里头的籽,放在小石榴肉乎乎的小手里,“吃吧,这是糖。”
“糖。”小石榴学得快,把果肉塞在嘴里吃完了,葡萄又香又甜,是他第一次吃,他飞快的记住了这种奇妙的味道,啊,糖太好吃了,他喜欢。
小石榴从此爱上了这种味道,现在总央着家里的大人给“糖”给他吃,还会主动亲亲撒娇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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